「你和他進展到什麼階段了?」兩人在二樓起居室內,藍意真直截了當地問。
「我們……什麼都沒有。」藍意真總是客氣地和阮母及阮家下人寒暄,所以阮靜覺得她不是壞人。不過她的談話,常讓她招架不住。
「戴瑞翰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不可能沒碰過你。」
「可不可以……別聊這個?」
藍意真從她的臉紅和猶疑,斷定她和戴瑞翰之間已經不單純。
一名女傭敲門進來,送上茶和點心。
「好,那我們來聊聊別的。來聊——」藍意真邪邪一笑,起身挪坐到阮靜身旁,伸手覆住她擱在膝蓋上的手,一副關心的口吻,「你曾經割腕自殺?為什麼?」
「藍小姐!」正在將茶點放在茶几上的女傭差點將熱茶打翻。
阮靜的視線從緊張的下人轉向藍意真。她怎麼會知道?
藍意真的笑容更加燦爛,舉手指向一旁的女傭。「是她告訴我的。」
「明明是藍小姐你……」女傭急得幾乎掉淚,「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沒關係。」阮靜安慰道。她曉得這名女傭並不碎嘴,會說出她自殺過,恐怕是被藍意真套話,不小心說溜嘴。
「小姐……」
「真的沒關係。你下去吧。」藍意真遲早會知道——不知為何,她早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真的沒關係嗎?」待女傭退出起居室,藍意真悠哉地端著熱茶,用小湯匙輕輕攪拌,斜眼瞧阮靜。「你在發抖耶。」
「嗯……」阮靜縮肩,雙臂環抱著自己,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抖得厲害。
說完全不在乎,是騙人的。不過……戴瑞翰的面容浮現她腦海……唉,她的秘密,早已不再是秘密……
「為什麼自殺?你是自殺後才搬來這裡的吧?搬來這之前,你住在台灣,難不成……是為了台灣的某個男人?」
阮靜整個人重重一顫。
藍意真臉上浮現驕傲。她一點兒也沒猜錯。不過,阮靜為了誰自殺,不是她今天來的目的。
「抱歉。你不想談這些的話,就別談了。來,喝點熱茶。」
藍意真抽出小湯匙,將手上的熱茶遞給阮靜。
「謝謝。」阮靜兩手捧著熱茶啜飲,想籍由熱茶紓緩緊繃的神經。
「吃完點心,我們下樓,去院子走走。伯母說你老是躲在房間裡,這對身體很不好的。」
阮靜點頭贊成。
藍意真小口小口慢慢吃著藍莓蛋糕的同時,一再睜大雙眼,盯著阮靜。遇上阮靜不解的視線,便揚起嘴角。
過了近半小時,她吃完一整塊藍莓蛋糕,喝完一杯熱茶,而阮靜手上的茶杯,也見了底。
「走吧。」她說。
「好。」阮靜跟著站起,莫名一陣頭暈!
「怎麼了?」
「沒……沒什麼……」
跨出腳步,更覺一陣天旋地轉!視線模糊不清,眼皮沉重得難以睜開……
「你老說在考慮,說實話,你心底究竟怎麼想?」
「什麼?」她整個腦袋昏昏沉沉,視線模糊不清,甚至不曉得藍意真現在是走在她的前面還是後面。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伸出手想扶靠住什麼,卻撲了空。
「戴瑞翰跟你求婚這件事啊!除去其他複雜的因素,你是想嫁還是不想?」
藍意真的聲音清楚地傳入耳畔。她……貼附著她耳畔說話?
「我……不想。可是……」
她不知道,藍意真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每回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就覺得你家氣派輝煌得像座宮殿。」
咦?她們已經走到樓梯口了?
「呀……」阮靜前腳踩空,失去重心,本能地將手伸向樓梯扶手!
「怎麼了?」藍意真的手掌悄悄貼近她的後背,「小心點啊!」
只輕輕使勁,便見阮靜前傾、跌倒,完全無法自主地從高處往下滾落!
「呀!」一名下人正巧經過大廳,本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從樓梯上翻滾下來,仔細看清楚後,近乎尖叫,「小姐——」
原本坐在落地窗邊講電話的阮母,聽到驚呼聲,丟下電話趕至大廳中央,見到的是倒在樓梯口,已經喪失意識的女兒。
阮母的臉色瞬間慘白,「靜兒!」
立在二樓樓梯口的藍意真見狀,也有了動作。
「靜!」她慌忙地跑下來,一邊直呼道:「天啊!怎麼會這樣……」她的神情充滿驚訝和擔憂,完全不亞於阮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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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瑞翰趕到醫院,來到病房門前,腳步因聽見裡頭的談話而暫停。
「靜兒跟我說過,其實她不願意嫁去戴家……」
聲音來源及內容,都令戴瑞翰蹙眉。
「不願意嫁可以直說呀,為什麼又……嗚……」
「好了,沒什麼事,別哭了。」阮父道:「意真,你出來這麼久,要不要跟家人聯絡一聲?我派人送你回去。」
「謝謝伯父。我這就出去打個電話回家。」
門板被拉開,門內和門外的兩人對上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吞食了大量不明藥物,幸好我去看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意真,你在和誰說話?」
阮父和阮母來到門邊,見到戴瑞翰,臉上表情忍不住有些僵硬。
事發當時阮母正在和戴母通電話,應該是戴母透過話筒聽到阮家出事,通知戴瑞翰。
「如果我能再小心一點,也不會讓她從樓梯上跌下來……」藍意真的聲音有些哽咽。
「快別這麼說。如果不是你來,我們放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我們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伯母別這麼說……」
「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無視於藍意真的存在,戴瑞翰看著阮父問。
在阮父搖頭前,戴瑞翰追加一句,「我想在裡頭等她醒來。」
「不要吧!」藍意真一臉誠懇地看著他,「她醒來時最怕看到的,恐怕是你……」
「是啊,意真說的對。」阮母點頭同意。
「關於她想不想嫁我,我會等她親口告訴我,而不是隨便聽信某些不相干的人說的話。」戴瑞翰對著兩位長輩,仍然看也不看藍意真一眼。
「你……」藍意真動了氣,但礙於阮父、阮母在場,不好發作。
戴瑞翰續道:「伯父、伯母,你們對靜兒太過保護了,這樣她心裡面的傷痛,是不會有完全復原的一天的。,讓我等她醒來,跟她把話說清楚。」
「可是……」
「不管怎麼樣,靜兒的事,我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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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瑞翰守候在病床邊一天一夜,終於等到阮靜緩緩睜開眼。
「醒來了?」他俯視著她,輕聲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來?」
眼前模糊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阮靜看著戴瑞翰,他似乎有些憔悴、有些焦急。
發生什麼事了?
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轉動瞳眸看看左右發覺左上方吊著點滴。
「醫院?!」
戴瑞翰坐回病床邊的位置。
「不會是天堂。」他鬆了口氣,語氣轉為冷淡,「再來一次,你會下地獄。」
雖然不解,但她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什麼事……
戴瑞翰揉揉有些凌亂的黑髮,「抱歉,我無意嚇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什麼也不知道啊。「我覺得頭暈,然後……」
「從二樓跌下來。為什麼做這種事?討厭我、不願意嫁我可以直說,何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我是不小心的……」她想起來了。當時她昏昏沉沉地走到二樓樓梯口……
「不小心服食大量鎮定劑?」醫生已經查出她服食的藥物。
「我沒有……」她覺得頭暈、眼皮沉重,是因為服食了鎮定劑?她沒有啊。
戴瑞翰站起身盯著她,「你不是非常討厭我,就是非常怕我。或者,兩者都有?」
阮靜不敢直視他,「我很怕你,可是我真的沒有……」啊,糟糕,她說出口了……
戴瑞翰彎身,兩手擋著病床,「說出口是不是舒服些了?」
阮靜本來搖頭,想想,又點點頭。
她舒服多了,他卻很不舒服!但是,他不會因此而放手。
「這回的事就算了,下回……絕不會再有下回。」他要她保證。同時這話也是說給他自己聽。
「不只不會有下回,這回也真的……」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解釋。另外,為什麼醒來時見到的是他?「結……結婚的事,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他反問她。
「我想……你不是真的想娶我……」
「嗯哼。」
阮靜看他一眼,以為他生氣了,垂下眼睫,不再說話。
她真的很怕他……這或許是件好事。
「真的想娶你,和假的想娶你,你如何分辨?」
「你並不想結婚。而我……我想讓爸媽別再為我操心,所以……我本來想找機會跟你說……我會做個安分的妻子……」
「你會答應嫁我?」
阮靜點頭,說出自己先前的想法,「我們可以成為形式上的夫妻……我絕不會帶給你任何麻煩……可是,現在發生這種事,你不會想娶我了吧?」
「這種事不就是你讓它發生的嗎?」形式上的夫妻,指的是有名無實?她太天真了。他就算有超人的意志力,也辦不到。「我……」一切愈來愈矛盾,她理不出頭緒了。
「發覺你是個很愛想事情的女生,我不知該難過還是高興。」他摸摸她的頭。
他在諷刺她嗎?諷刺她愛胡思亂想?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擅自決定我是怎麼想的。」
他傾身吻了她一下,動作十分輕柔。
為什麼?她的雙眸明顯地寫著疑問。
「不為什麼。只是單純地想吻你。我還是叫醫生來看一下,另外,也得通知伯父、伯母,你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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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靜住院期間,戴瑞翰天天來探視她,來時和離去時,總會彎下身給她一個吻。她覺得不妥,卻無力阻止。
出院這一天,也是戴瑞翰來接她回家。
車子抵達阮家,她正有些慶幸不用再天天見到他,卻聽見他說:「明天中午,我會來接你。」
她為了這句話忐忑一整天。
隔天中午,戴瑞翰帶她到一家餐廳用餐,見她食慾不錯,又帶她到一家咖啡館,小憩片刻後,開車載她到自己名下的住處。
平日他與父母同住,但也擁有自己的城堡。
「游泳?」
「剛才吃了一堆,你不怕長出一堆贅肉?」正餐的份量和他差不多外,她還吃了兩塊蛋糕,一杯梅茶,挺令他意外的。
「對不起。」阮靜覺得很不好意思。雖然對家裡的廚師有些失禮,但這是她搬來這裡後,吃過最好吃的一餐。
「聽不懂我的玩笑,你是該道歉。」
他是開玩笑?他……又不高興了?阮靜沉默,慢慢低下頭。
他挑起她的下顎,「別作出這種表情。這種表情,會讓我該死的懊惱自己怎麼不是生來就體貼溫柔的人。」他將手上精美的紙袋遞給她,「去把泳衣換上。」
戴瑞翰換上泳褲,上身罩了件T恤,等了十分鐘,遲遲不見進房換泳衣的阮靜出來。
「你怎麼了?」戴瑞翰敲房門,令道:「出來!」
裡頭的人沒回應。
「再不出來,我要進去了!」戴瑞翰轉動門把,裡頭上了鎖。
「不要……」憂愁的聲音從裡頭飄出。
「把門打開。」
過了兩秒——「你不開?好,我去拿鑰匙來!」
「不要!我跟你保證,我不會再自殺了!我早就發過誓,絕不會再做出傷害自己的傻事……」
「這和游泳是兩回事。」
「我……我不會游泳。」
「我會教你。」
「我……我不要穿這件泳衣……」
「你總算說到重點了。」砰!門板被用力推開,戴瑞翰看到一個身著鵝黃色比基尼的可人兒手忙腳亂地拿衣服遮蔽雪白美麗的胴體。
「你……」他怎麼進得來?
「來敲門前,我便把鑰匙準備好了。」他上前,扯下她遮身的衣服丟至一旁,完全無動於衷似的說:「走吧。」他拉著她的手,走出房間,前往泳池。
「你應該去工作……」
「你在關心我?真難得。游泳是我的習慣。」他回過頭,從上而下地打量她,「你身上的泳衣,則是我的喜好。」
來到泳池前,阮靜掙開他的手。「我不懂……」
「我也不懂你。長得安靜柔弱的模樣,卻愛用激烈手段表達你內心的真正想法。」
阮靜搖頭,「只有一次……」
「什麼?」
她使出的激烈手段,只有一次……但她更用力地搖頭,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算了。跟著我做熱身澡,下水。」
阮靜學著戴瑞翰,轉動腳踝、膝蓋、手腕,但當他彎身,兩手輕易地碰觸地面時,她的兩手無力地垂在膝蓋前方。
這樣的動作對她而言已經有些吃力……她略抬睫,戴瑞翰已不在原位。
他趁她不注意,來到她身後,手貼著她的背,不客氣地往下壓!
她彎曲膝蓋,將要跪倒在地前,他撈住了她的腰。
「你的身體和摸起來的觸感不一樣。非常生硬。」他扶正她,背對著她站立,勾住她的雙臂,彎下腰背起她,欲舒展她的身軀。
「痛……」剛才前彎,現在躺在他背上變成後仰,平常不運動的身子骨像要被拆散,她忍不住喊疼。
「放輕鬆。」他說。但她抓不到訣竅,他只好放下她。
他令她坐在軟墊上,帶她做了幾個柔軟操的動作,她完全跟不上,十分笨拙,逼得他又動手他板開她兩腿,觸及她的大腿時,他的手頓了一下,而她也微怔。
兩秒後,他若無其事地到她背後,輕輕地將她上身往前壓,自己則在她背後坐下。
感覺他厚實的胸膛緊貼自己的後背,她的呼吸和心跳同時一停,然後,耳畔有他溫熱的呼吸和唇觸,聽見他低聲說:「記住,你遲鈍、不擅表達,沒關係。只要你願意說,我一定豎耳傾聽。」
隱約覺得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她轉身想看他怎麼了,他已匆匆起身。
「好了,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