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晚餐吃了沒?如果沒吃的話,你教我煮,我煮給你吃。」她提議。
「你要煮給我吃?」他揚眉,剛毅有型的臉龐上總算又浮現笑意。
「對啊。」她點頭,卻有些猶豫的另外補充:「如果你願意當白老鼠的話。」
「別對自己沒信心,只要是你煮的,我都願意吃。」他加深笑意。
「你有勇氣是很好,不過我希望你的味蕾和腸胃也能一樣的堅強。」她卻非常擔憂,對自己真的沒什麼自信,畢竟她已經一年多沒再碰過鍋鏟。
他忍不住低笑。
「既然你想煮,那就從蛋炒飯開始吧。」
蛋炒飯?
唔,這個她在廚藝教室學過,雖然手藝恐怕還比不上他,但應該還毒不死人。
「那你想喝什麼湯?」她又問。
「味噌海帶芽湯。」
「啊?可是這種湯我沒學過耶。」她本能反應。
黑眸瞬間一閃。「沒學過?」
「呃!沒、沒什麼。」她低頭看了眼時間。「都快九點了,你一定很餓了,我們還是趕快進廚房吧。」她匆匆走進廚房,逃避自己的失言。
然而他卻沒有馬上進入廚房,而是看著她慌亂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靜靜沉思。
「戚蘭,起來了。」
低醇的嗓音像是微風般,輕輕拂過她的耳畔,聽起來是那麼的清晰,卻又那麼舒服,聽著那熟悉的嗓音,戚蘭不禁彎起一抹笑,睡得更香甜了。
她就躺在沙發上,在冷氣送出的涼風中,靜靜的沉睡者,睡著的她少了嬌艷,多了恬靜,人如其名就像一朵美麗的幽蘭。
看著她美麗靜謐的睡容,他忍不住伸手碰觸她粉嫩的臉頰。
「戚蘭?」他又換了一聲。
沒反應。
她就像是個睡美人,彷彿正沉浸在某個美夢之中,捨不得醒來。
看了眼桌上的水果酒,他只好走到臥室裡拿出一條薄被,再回到沙發邊輕輕替她蓋上。
老實說,他完全沒料到她會因為兩杯水果酒而迷糊睡著,原本他只是打算讓她喝點小酒,放鬆心情,再與她輕鬆閒聊,畢竟自從小櫻去世之後,她就不曾再踏進這間房子,甚至謹慎地與他保持距離。
她從不會拒絕他的靠近,卻不再主動靠近他。
她總是用笑容藏起最真實的心情,讓他深刻體會到彼此的距離有多遙遠,即使他幾次試圖接近,卻再也碰觸不到她的心。
他無法看透她的心情,也無法確定她是否對他還有感覺。
從他心動的那一天起,他心機用盡的拉近彼此的距離,甚至霸道的用溫柔一點一滴的滲透她的心,讓她習慣他、信任他、依賴他,甚至喜歡上他。
他不著痕跡的制約著她的心,沒想到卻在妹妹再次昏倒的那個夜裡,被迫放棄她——
站在她的身邊,他轉頭凝望著相片中妹妹與小櫻的身影,依舊忘不了那個夜裡所發生的一切。
當時她才歷劫歸來,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脆弱的需要人照顧,可偏偏學捷卻無預警昏倒被送進了醫院,讓他頓時難以作出抉擇,然而她卻是如此的善良與堅強,不顧自己的傷勢將他趕到醫院,比他還要擔心學捷。
在開車到醫院的途中,他始終放心不下她,滿心期盼可以早點回去陪她,卻沒料到竟會在抵達醫院後,接到震撼彈——
癌症末期。
學捷總是不明原因的感到疲倦以及體重下降,原來不是因為操勞過度,而是得了癌症。台灣每七分鐘就有一人罹癌,他卻沒有料到那一天的那一刻,竟會輪到自己的妹妹。
無論是健檢報告以及第二次的確認檢查,答案都是一樣。
老天爺讓學捷無路可退,甚至殘忍的宣告了一年的期限。
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答案,更沒有人能承受這樣的事實,但他們卻無力找到任何希望,更無法讓父母得知這令人心碎的事實。
他的妹妹,他唯一的手足,他們一塊兒長大,一塊兒走過,一塊兒分享,他看過她的頑固、堅強、自信、勇氣,卻沒有看過她的崩潰。
在她人生最絢爛的時候,沒想到生命卻也悄悄地來到了盡頭,這也同時宣告了她和小櫻的愛情不會有永遠,所以她哭著求他完成她最後的心願,讓她可以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和小櫻朝夕相處。
站在死亡面前,對於學捷和小櫻不只是好友的關係,他竟然無法感到震驚,也不能感到震驚,因為沒有什麼事比失去至親還要更令人絕望了。
病情定櫼的那一天,她和小櫻都崩潰了,而他是唯一不能倒下的人。
只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學捷和小櫻一直只是好朋友,小櫻甚至還是個老師,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向所有人說服她們的愛情,也沒有自信可以毫不傷害道任何親友長輩,更沒有自信可以得到成全。
何況,學捷最在乎的始終是小櫻。
無論是生是死,她永遠都不要小櫻被流言蜚語所擾,更不要小櫻承受世俗眼光的傷害,所以她和她的愛情必須永遠都是秘密。
而成全她們愛情的唯一辦法,就是他和小櫻假結婚。
只有這樣,小櫻才能理所當然的與學捷朝夕相處,陪她走過人生最後一段。
親情與愛情,他選擇了親情,放棄了愛情。
他愛戚蘭,卻選擇放棄她。
然而即使時光倒流,他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可誰又猜得到老天竟會如此的反覆無常,在期限之前,竟又另外安排了一場空難帶走了她們兩個。
她們的愛雖然無法永遠,卻在另一個世界繼續延續,他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一種殘忍,還是種慈悲,只知道兩人的愛情終於不怕曝光,也不怕傷害到任何人或是讓任何人失望,這份秘密會永遠埋在他心中,這是他的承諾。
而同時,他還必須重新贏回他的愛情。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無論他怎麼靠近,他深愛的那朵蘭花卻再也不願意為他而芬芳,甚至即將為他人綻放……
看著眼前那沉靜的容顏,黝黯激烈的感情在黑眸深處洶湧翻攪,他單膝跪在她身邊,壓抑的啞聲道:「不要接近其他男人,不要對他們微笑。」粗糙大掌佔有的撫著那柔勻的眉、軟嫩的耳,以及粉潤的唇。
空難過後,他們都傷痛,所以他只能細水長流的給予溫柔,即使他一直都知道美麗如她,身邊始終不乏追求者,卻只能強自鎮定。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她不斷用工作來麻痺自己,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直到今天。
她是個獨立而誠實的女人,從不隨便依賴人,更不隨便給人希望,對於追求者總會畫出清楚的界限,然而他卻親眼看到她對那個男人綻放笑容,甚至接受了他溫柔的護送。
除了他,還有另一個男人正企圖用溫柔侵略她的心,而身為「妹夫」,他卻無法光明正大的搶回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向那個人靠近——
「再給我一次機會,永遠都不要屬於其他人。」他沙啞著繼續說道,腦中儘是她與另一個男人站在一起的畫面,接著他終於無法忍耐的俯下頭,吻上他渴望許久的紅唇。
他愛她,該死的愛慘了她!如果慢工細活的溫柔無法讓他贏回她,那麼他不在乎使出卑鄙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