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低啞的在她耳邊低語:「芳兒,如果我們能每天這樣……該有多好?」
她疲憊得不願多說什麼,任他舔吮她的耳垂。
「太后,劉御史到。」門外,小喜子公式化的稟奏。
太后二字提醒了她的身份、她的責任。
「可以療傷了吧?」她悶悶的問。
「不急!讓他等,我們可以再來一次。」
她轉頭,面對一臉幸福的李世英,她磨磨牙,再磨磨牙,低聲說道:「君無戲言。」
他微笑,「在你面前,朕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放屁!
她手一揮,手刀摔不及防的砍向他的頸後,任他暈倒在自己身上;既然多說無益,乾脆打昏他還比較省事。
冷哼一聲,姜永芳自他的身子下鑽出,她拉起絲被蓋住他赤裸的身子,然後穿上衣服,遮蓋滿身的吻痕。
披散長髮的她緩步來到門邊,沉聲喚道:「劉御史、劉大人!」
「太后。」門外,劉御史恭謹地響應。
在知道她的不堪後,劉大人還能維持同樣的態度嗎?她很快就會知道答案。她苦笑,「哀家有事想請你幫忙,但請你務必保密。」
「微臣絕不洩露。」
她一推開門上即瞧見老邁的御史震驚的表情;也難怪!身為太后,她還不曾衣著凌亂、披頭散髮地接見過任河人。
自嘲一笑,她朗聲道:「首先,請你先幫裡頭的皇上療傷。」
「皇上這麼晚了還在飛雲宮?」劉御史不敢署信地低叫。
她沒有一止即回答他,轉頭看向一臉愁容的小喜子、綠冬、紅秋,她對他們苦澀一笑。
「放心!沒事。小喜子先進去幫皇上穿衣服,綠冬,麻煩你收拾地上的那一團亂;紅秋嘛……你去酒窖,給哀家拿一壇最烈的碧雲天來。」最後她才對驚疑不定的劉御史說道:「劉卿,你猜得沒錯,哀家與皇上暗度陳倉已久。」
***
晚風淒冷,卻吹不去姜永芳一身的燥熱,剛被激烈愛過的身子還很敏感,感覺著衣裳摩拳肌膚的觸感、感覺著李世英留在她體內的溫暖正緩緩竄動著。
真骯髒的身子啊!
「哈!」慘笑一聲,她用力地拿起酒罈,大口灌進濃烈的碧雲天。
酒入愁腸,愁更愁。
「太后……」劉御史來到飛雲宮的露台,走近她。
「皇上的傷勢如何?」她的語氣還算平靜。
「皇上的傷勢並無大礙,經微臣包紮後已經沒事了。」
「是嗎?」眼眸一瞇,她霍然對飛雲宮裡喊:「小喜子!把他給哀家架回紫霞宮,免得留在這裡礙眼。」
裡頭傳來一聲「是」,劉御史再回頭,只見太后猛灌烈酒,已失去平日的從容冷靜。
他一向欣賞的年輕太后,到底發生了何事?
「太后與皇上是兩情相悅嗎?」劉御史斗膽地問。
見她沉著臉,悶悶的喝著酒,劉御史知道答案了。
〔皇上常常寵……臨……加害大後嗎?〕
她呵呵的低笑數聲,「劉卿,你這'加害'二字用得極好!」仰頭望月,長歎一聲,她續道:「恨就恨他是皇上,縱然他一再加害哀家,哀家卻拿他沒轍;一不能殺,二不能罰。」
劉御史同情的望著她,可以理解她的感受;皇上的瘋癲狂妄是有目共睹的,被他纏上……很可憐。
「太后要如何處理此事?」想必太后已經有了決定,才會在深夜召他進宮,讓他知悉這件駭人聽聞的事。
「哀家早已沒有資格當太后。」她堅決的看著劉御史,聲音異常平靜地道:
「明日早朝,哀家希望你聯合群臣上奏,哀家要你們奏請廢了太后,因為太后淫亂宮廷、亂了綱常倫理。」
劉御史倒抽一口涼氣,「太后想死?」
她苦笑,「哀家一死,皇上就能停止這份不正常的愛戀,一切就能恢復正常。」這是她的期望。
「但、但這樣一來,誰……誰來阻止皇上為非作歹?」一想到無人可管的皇上,劉御史就覺得心驚膽戰。
她歎了」口氣,又喝了一口酒,落寞的回笞:「哀家也不知道。」
「太后,請你負起主貝任來。」
她眼一瞇,滿腹委屈地叫道:「你還要哀家怎麼負責?就算是哀家勾引他,哀家以死謝罪還不夠嗎?難道你要哀家繼續以太后的身份跟皇上行……苟且之事嗎?」
「不!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劉御史抹去一臉冷汗,老叩叩的腦袋轉得很慢,雖然想不到辦法,不過他知道,大安王朝失去了這個太后是非常大的損失,足以動搖國本。
「這是唯一的辦法。」她一邊揉著發疼的額際、一邊喝酒,「就這麼辦吧!你們得逼皇上把哀家這個太后處死。」
大安王朝不能失去太后呀!
劉御史一邊想辦法,一邊皺著眉頭看著她喝悶酒;良久……
「太后,別喝這麼猛,傷身。」
「都要死了,誰還管傷不傷身。」
也對,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劉御史想了半晌才突然想到。
「太后,你這樣喝,有可能傷了你腹內的龍子……」
「不可能!」她斷然喝道,「哀家有定時喝防患未然的藥。」而且還是那個傢伙親手喂的!想來就好笑,他拚命的在她身上撒種,卻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親手殺了他的龍子。
劉御史還是不放心,「讓微臣幫太后把把脈,或許事有意外。」
「不會有意外。」她相信小喜子他們。
「微臣可不想害了王室血脈。」劉御史苦著一張臉。
「算了,你替哀家看看吧!」她伸出手,「讓你奏請殺哀家時也可以安心一點。」
可劉御史把脈時的神情很凝重,眉頭深鎖,看得她心兒狂跳,趕緊再灌一口酒壓驚。
「沒有吧?」她屏息問。
劉御史抬頭,眼裡閃著淚光。
「告訴衷家,哀家沒有懷了那混帳的種!」她激動地尖叫。
劉御史突地向她下跪,興奮稟奏:「恭喜太后、賀喜太后,你有喜了!」
〔不-會-吧?〕
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無力,酒壺掉落渾然不知。
「這下皇上有後了,太后再也不用擔心王位無人繼承……」
聽不見劉御史高興的胡一一一一*亂語,姜永芳楞楞地想著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她有定時喝藥,小喜子他們也不會背叛她,唯一有可能作怪的,只有那個喜歡餵她的……
「李世英!你設計我-」仰天長嘯,憤怒的身影狂奔,姜永芳奔出了飛雲宮。
「太后,別跑這麼快,等等呀!」
$$$
「李世英!」
是太后的聲音?小喜子停下腳步思索,也只有太后敢直呼皇上的名諱。
「等等。」小喜子叫住了協助他攙扶皇上的侍衛,一轉身就瞧見了一抹雪白的身影快速奔來,已然踏上曲橋。
小喜子訝然地張大了口;突竟發生了何事?太后怎會氣得顧不得儀容不整就跑出飛雲宮?
「李世英!」姜永芳咬牙喚,越過了小喜子,直接抓住李世英的衣襟用力搖晃,「李世英,你給哀家說清楚!」
「嗯…!」他頭一偏,繼續昏睡。
「混蛋,」她氣極了,索性把他往後一推,推落橋下,落進池裡,「你去死好了!」她恨恨地大叫。
「皇上!」
震驚的鉅子們,擔憂的伏在橋邊。
「皇上,你沒事吧?」
「是哪個混蛋搞的鬼?」橋下傳來李世英憤怒的聲音,顯然及時清醒、生命無恙,「想找死嗎?」他又吼。
真是長命的混蛋呀!她低頭瞧,不滿的發現御池的水竟然只到他的胸口,沒事長這麼高幹嘛?氣死人了,
「李世英,你給哀家上來!」她喊。
「太后!」他慢慢的走向岸邊,〔你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生氣?〕
她何止氣,她簡直氣瘋了!沒多想,她伸手抽出身一旁侍衛腰間的佩刀,氣呼呼的下橋走到池邊。
「太后,你要做什麼?」小喜子擔心的問。
她一把揪住李世英濕淋淋的衣襟,然後將大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小臉湊近他的,「老實說,你喂哀家喝的是什麼藥?」
「補藥。」他不懼不駭的答,「真正的補藥。」
果然是他設計的!厲眼一瞇,她再問:「什麼時候換的?」
「第三天,朕拿了紅秋、綠冬不要的藥渣去問太醫。」他的眼眸望進她絕望的眼睛,悄聲說:「芳兒,你真令朕傷心,你不是最想要朕的孩子嗎?」
「不是這種方式。」她要的是別的女人為他生的孩子。
「這樣最好。」他的視線往下移,停在她的小腹上,表情突然洋溢著季一幅,「看來朕的努力沒有白費,太好了。」
一點都不好,太后怎能生下皇帝的孩子?不但貽笑大方,還會遺臭萬年,不如讓她死了吧!
不由分說地將他往後一推,令他再度落水,她突地將大刀一抬,就要往脖子抹去。
「芳兒!」李世英大喊。
她閉上眼睛,再無留戀。
「芳兒!」這一聲他喊得特別激動。
是誰撞倒她的?是誰用力抱住她的腰?
「放手,放手!」她掙扎,怒目瞪著背後那個身穿官服、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少年,「哀家命令你放手。」這小子居然打掉她手中的大刀,讓她無法尋死。
「微臣不放,死都不放,微臣絕對不讓太后尋短。」
這一拖延給了小喜子反應的時間,他衝了過來,把地上的大刀踢得老遠,同其他人一起跪了下來。
「太后請保重玉體。」
「太后!」劉御史匆匆趕到,「你做了什麼事?」
「太后想拿大刀自刎。」緊纏著她不放的少年大聲說明。
突地,淚水竄出她的眼眶;她連死都不行嗎?連一點好名聲都不願留給她嗎?
「芳兒!」李世英又爬上岸,沉痛的出聲。
抬起淚眼望向他,她心痛地嚷道:「我-恨-你!」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他。
彷彿沒聽見似的,他走向她,抱住她。「芳兒,你怎能這樣對朕?朕不許你離開,一步都不許。」
他勒得她幾乎斷氣,卻依然勒不住她的聲音。
「我恨你!」
「朕知道,妳一直都恨朕,因為朕,你爹一家人才會被誅殺殆盡,更何況現在……」
「錯了!」她想推開他卻推不開,乾脆在他耳邊大吼:「他們會死,是我要他們死,是我和先皇談好的條件,代價是守護這個國家。」她淒厲地笑著,「想不到吧?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我不但不孝,還殘忍至極,我連姜家褕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我要他們全都後悔錯待了我和我娘,結果……哈哈!」她狂笑了起來,「我得到報應了,這就是天譴,你們聽清楚了嗎?這是天譴!」
「夠了,芳兒,不要再說了。」他緊緊的抱住她。
還不夠,她要天下人都知道她的邪惡,「你們盡可以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尤其是劉大人,你給我一字一字地照實傳出去。」務必署她於死地。
「前右丞相姜成是因叛國罪被捕,叛國本就該滿門抄斬。」那名少年站到她面前,很止目定的說著。
她瞪著少年,不悅地道:「那是先皇捏造的!」
「不,罪證確鑿。」少年非常確定。
她才不信,「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是誰?誰准你三更半夜在宮裡亂晃?」
「微臣文征才。」
他是今科文狀元,傳聞與皇上過從甚密的人?姜永芳瞇著眼打量他。
「是朕准他隨時進出皇宮,今晚幸虧有他在,不然誰能及時阻止芳兒狠心自刎?征才,謝謝你,要不是你,朕就要失去最寶貴的芳兒了。」
「哪裡,微臣只是略盡薄力。」
文征才,哼!她記住了,他是排在李世英之後,她第二恨的人。就算做鬼,她也要文征才夜夜做惡夢。
她的目光移向劉御史,口氣既絕望又無奈,是說給自己聽,也是提醒劉御史。
「這種情況不能繼續下去,必須趁早解決,不擇手段。無論如何,王室的尊嚴……」
她未說完的話竟被李世英吞進熱唇中。
「嗯……嗯……嗯……」她拚命掙扎,用力槌打他的胸膛都沒用,他就是不放開她,淚眸中映入的是劉御史呆掉的臉。
這下子劉御史也該明白,唯有她死,才能結束皇上對她瘋狂的癡戀吧?
「芳兒……」他終於止目稍稍放開她,「何時朕才可以變得比國家重要?」
她推開他,冷漠的轉身,一步步遠離他。
今晚死不成,只好回去等死。
「芳兒!」他在她身後大叫,「你都有了朕的骨肉還不放棄嗎?太后之位真的值得你捨棄幸福?」
她的人生裡本來就沒有幸福,本來就沒有擁有過,何來捨棄?唯一擁有的自尊與驕傲都讓他摧毀了,她更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越過劉御史之際,她輕輕地說:「不要教我失望,拜託了。」語畢,她毅然決然地走開了。
「芳兒,不准走!」李世英跑過去,將她攔腰抱起,「要去哪兒?朕陪妳。」
她厭煩的閉上眼、轉過頭。「走開。」
「朕絕不走開,你死心吧!」
她的心是死了,好吧!隨他去,反正她也阻止不了;不過……幸好她很快就可以解脫了。
「回飛雲宮嗎?」
見她不答,他就當她默認了,邁開腳步往飛雲宮走去。
劉御史心亂如麻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如果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該有多好?偏偏一個是太后、一個是皇上,老天真是捉弄人啊!
「敢問劉大人,太后有何打算?」
劉御史回頭看向這個才十五歲就得了狀元的文征才;唉!少年哪知愁滋味?說給他聽只是浪費口水與時間。
文征才賊賊一笑,「劉大人不想說無所謂,但晚輩想說說皇上的打算,劉大人想聽嗎?」
***
東方剛露魚肚白,朝霞金輝映窗台。
姜永芳神情木然、兩眼無神地倚在床畔,任李世英拿著銀梳替她梳理秀髮,他很溫柔,可他愈溫柔,她就愈心痛。
「芳兒……以前是朕愚蠢,錯認你壞,但現在朕什麼都知道了。朕知道妳善良、正直,你為國家費盡心力、為朕傷透腦筋,更因朕受盡了委屈;不過你放心,朕以後會好好補償你,不再讓你這麼累,朕與你一定會有很幸福的未來。」他的手撫上她的小腹,並在她耳邊低語:「跟我們的孩子一起。」
見透明的淚水溢出她的眼眶,他伸舌舔去。
「別想太多,相信朕,朕會處理。」他心疼的輕觸她的臉頰,「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朕的娘不是因妳而死,妳的家人也不是因朕被殺,這一切全是先皇的安排,所以算了、罷了,好不好?」
她依然無語。
見狀,他長歎一聲,「芳兒,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呢?只要妳不在乎,世人的眼光能傷你分毫嗎?只要你認為自己行得正,律法禮儀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權勢給了我們自由,我們可以把錯的律法改成對的,可以把白的定成黑的。芳兒,自由不一定要在宮外才能找到,不一定只存在於平民百姓的身上;你能委屈一點,跟朕享受這種自由嗎?」
她抬眼望他,「你的口才挺好的。」挺會扭曲事實、強詞奪理。
「芳兒,你終於止目跟朕說話了。」他高興得擁緊她。
她沒掙扎,反正他再也沒機會對她亂來了。
倒是一旁的紅秋和綠冬看不過去。
「皇上別抱得這麼緊,別忘了太后現在的身子……」
「對哦!」他這才急忙鬆開,「芳兒,折騰了一整夜,你不閉上眼睡一覺嗎?」
最後一個黎明,睡過頭就可惜了……
「小格子送龍袍過來了嗎?」她無精打采的問。
「還沒,不過你放心,為了你,朕會乖乖上早朝,而且保證不胡鬧,所以你留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如何?」
今天可是她最後一次垂簾聽政,怎能不去接受眾人指責?
「我要上早朝。」
她已喪失當太后的資格,再也不能以「哀家」自稱了。唉!
「可是妳的身子……」他好擔心呢!
她猛然掙脫他的懷抱,不悅地叫嚷:「我說要去就是要去!你要是阻止我,我……我……我立刻就咬舌自盡!」
他的臉色突地刷白,良久才妥協的歎氣,「朕知道了,去就去吧!現下朕已經被妳吃得死死的。」
做賊的喊捉賊!被吃得死死的人是她耶!
「報!小格子送龍袍。」小格子從紫霞宮帶來了龍袍。
該來的總是會來……「紅秋、綠冬,把我的後袍取出來。」
「皇上、太后,不好啦!」小喜子匆匆地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嚷著:
「大殿上沒有一個官來上早朝,統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