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擱了兩杯溫茶,兩人對必了氣氛有些尷尬。
「姐姐這裡倒雅致,燃的檀香昧也宜人。」孫仲慧沒說明來意,淨先說些言不及義的話繞圈子,可她眼神明明寫著有話要問。
胡善祥見她到來已是非常驚訝,再見她這奇怪的態度,不禁不安起來,不知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檀香是母妃派人送來給我的,妹妹若喜歡,待會拿些回去,聽說殿下對這味道也是喜愛的。」胡善祥和善的說。
孫仲慧一聽,臉馬上繃起。「母妃倒偏心,殿下喜愛的卻只給你送來,沒給我,這意思很明顯了,就是想殿下來你這時多留些時候聞香,可我說胡姐姐,你該清楚,若照殿下的意思,這太孫妃的位置原本是要給我的。
「不過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我也無話可說就委屈照辦了,以致後來的洞房夜我也一併讓給姐姐先行,事後也沒抱怨過什麼,我已如此識大體、委曲求全,就不明白為什麼母妃對我還是有成見,獨獨寵愛你」本來欲言又止的人像是找到機會,大吐起苦水來。
胡善祥卻對她的話感到詫異。「洞房夜?那夜殿下不是與你在一起的?」
「你胡說什麼!明明就是你——難道不是嗎?」孫仲慧觀察胡善祥的表情,驚覺她不像在說謊。那夜他真沒去找她?!
胡善祥搖頭,「沒有,那夜我獨坐喜床到天明。」她神色黯然的說。
「天啊,我也是,那洞房夜他去了哪?」孫仲慧吃驚的問。
洞房花燭夜哪個男人會放過,她們皆以為他在對方那裡,當晚垂淚的垂淚,摔東西洩憤的摔東西,可原來他誰也沒找,那是去哪了?
兩人兀自不安的思索起來。
過了半晌,孫仲慧便又開口,不過語氣竟是酸得不得了。「雖然那夜咱們都嘗了苦頭,誰也不好過,可如今姐姐卻是苦盡甘來,殿下在你這,可住得習慣?」
「你以為殿下在我這?」胡善祥又是一驚。
「怎麼,這你也要否認嗎?他都一個月沒上我那了,不來你這,能去哪?」她就是為這事才找上門的。
皇太孫宮目前就她們兩個妃嬪,不是在自己那,當然就在胡善祥這了。
「可這一個月來,他連一步也未曾踏進我這啊!」胡善祥站起來說話了。事實上,自大婚後他便不曾來過,只是這話她不好對對方講罷了。
「這一個月都沒來過?」這會連孫仲慧也驚得起身。
他不來找她,她一開始以為他還在惱怒她初日的那件事,可後來得知那奴才被攆去演衣局,才想自己失寵應該與那奴才無關,她再仔細一想,定是自己之前在東宮吵鬧惹得太子妃不悅,讓他失了頗面,這才故意一整個月避而不見,為了求和,她只得厚著臉皮自己過來,哪知道他竟也沒在胡善祥這裡!
「妹妹,其實咱們也別想太多,這皇太孫宮大,殿下若不想見咱們任何一個,自是有地方可去的。」胡善祥緩緩說。
「這教我如何不多想,他莫非另有女人了?!」孫仲慧立刻醋勁大發。
「這……」
「哼,一定是,他定是藏著女人了,否則大婚至今,他既未碰過你,也沒對我……」孫仲慧突然住口了,因為她想說的是,朱瞻基至今也沒碰過她,但這樣丟臉的事怎好讓胡善祥得知。
只是胡善祥已經聽出端倪,心下暗驚。「妹妹是說殿下也沒跟你……」
「你胡說什麼,大婚後的幾個月,他夜夜都是在我那過的,我們當然早就圓過房了,不然殿下哪會這麼疼我、事事都依著我,不信你可以問問,這宮裡誰沒見過我們恩愛的樣子?」
她急促的截斷胡善祥的話,那欲蓋彌彰的態度反而讓胡善祥更起疑。
既然殿下不在這裡,她再留下來也沒意義。孫仲慧急急起身告辭,留下滿腹疑問的胡善祥。
難道殿下也沒碰過她?胡善祥內心驚愕不已。以他寵愛孫仲慧的程度,所有人都認為孫嬪很快就會懷上孩子的,卻不料兩人竟尚未圓房,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郭愛在浣衣局的日子過得很辛苦。
浣衣局裡宮女負責洗衣,洗滌、熨燙、上漿等步驟都有專門負責的人,每個人只做一件事,太監就負責一些雜役。
她覺得這裡就像監獄,一群犯了事的奴婢被關在一起,老鳥會欺負菜鳥,把自己的工作丟給新來的人,而管理他們的太監就是獄卒,大部分的獄卒都是拿橫不講理的。
她才剛到院衣局便得罪了張嬤嬤,這張嬤嬤已經四十好幾,要說身份也沒多高貴,但因為她和負責管理浣衣局的劉公公是同鄉,深受其照顧,因此她可說是院衣局裡的老大,一群人看著她的臉色行事。
宮裡雖然禁止宮女和太監有私交,但對上了年紀的宮女你准就會放寬許多,畢竟皇上可不會看上一個人老珠黃的宮女,只是郭愛萬萬沒想到自己都躲到這來了還會惹上感情債,俊俏的她才剛到這就被張嬤嬤看上,她推了幾次她的邀約,不想就得罪了她。
於是,她一個太監竟也被分配到洗衣的工作,在這裡每天就是不停的洗衣,一早起床就有一堆工作等著他們,待洗的衣物就跟小山一樣,吃過粗糙又少得可憐的早飯後,就開始不停的洗衣。
甚至連那些欺善怕惡的宮女也把衣服丟給她,不但趁機討好張嬤嬤減輕自己的工作量,可不管其他人丟多少衣服給她,她都默默承受,從不跟別人爭吵,她的手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水中而紅腫發疼,但她就像沒知覺一樣的繼續洗著衣服,直到一天的工作結束。
她以為這樣的狀況會一直持續下去,誰知沒幾天張嬤嬤就被調出演衣局,或許是因為這樣,那些老宮女就沒再把衣服丟給她,她也隨即被調去做提水的工作。
不過無論是洗衣或提水對她來說都沒差,她一樣沉默不語的重複這些機械式的動作。
「你這賤奴,洗個衣服粗手粗腳,好好一件衣裳都被你洗破了,你找死是不是?」劉公公手裡拿根籐條狠狠地往一名老宮女身上抽去。
被這一抽,老宮女身子一顫,整個人栽進一旁的池子去。
「救命啊——」水雖不深,但她受到驚嚇,一時間爬不出池子,驚慌大叫著。
一旁的人雖然見著這景象,卻礙於劉公公的淫威竟無人敢下水去幫她一把,任她掙扎著眼看就要滅頂。
郭愛這時提水過來見到這景況,想也不想的就跳進池裡,費了一番,力氣才救出老宮女。
只是她一上來,立刻就吃了劉公公的籐條。「好你個奴才,這老東西都六十了,還在浣衣局裡吃白食,咱們都養她這麼多年,正好讓她回去老家吃自己,要你多事!敢下水去救她上來,你討打?!」
張嬤嬤對初日示好的事劉公公早就知道了,儘管兩人並沒有發生什麼,但劉公公還是看這小白臉不順眼,現在逮到機會還不整死對方。
郭愛氣結,「劉公公,她哪裡吃白食了,她都在這浣衣局洗了三十年的衣服,沒給退休俸就算了,還嫌她老想害死人,你有沒有人性啊?!」對於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欺侮,她可以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忍受,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給自己的懲罰,但在她面前欺負老人家,她就無法忍受了。
「退休俸?你這是發什麼白日夢,敢跟咱家談退休俸?到了浣衣局就等同進了地獄,你聽過地獄有給薪俸的嗎?」
「不給薪俸也不能害死人,你掌管浣衣局卻草營人命,這事若舉報上去,你也會有罪的!」她振振有詞。
劉公公是浣衣局的監工太監,向來橫慣了,哪有人敢頂撞他,聞言,他氣得全身發抖。「你當浣衣局是什麼地方,來到這的都是罪人,罪人的死活誰會關心,信不信我先整死你,瞧你死了,誰來問我罪!」他惱羞成怒的發狠道,提起籐條就再往郭愛身上抽去。
「你住手!」她痛得大喊。
「住什麼手,咱家還沒打死你呢!今日就讓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賤奴嘗嘗咱家的厲害!」劉公公打得興奮,更有意當著眾人的面立威。
他揚起籐條拚命往郭愛身上招呼,郭愛被打得抱頭躲到牆邊,可劉公公還是不放過她,追過來打,一副真要打死她的樣子。
那名被她救下的老宮女吐了幾口水賣力的爬了起來,見沒有人敢出面幫她,自己上前去阻止劉公公打人,但一把老骨頭受了一拳後,人就昏死過去了。
「你這玉八蛋,連老人家都敢打?!」郭愛怒極,也不管自己被打了幾下,衝向對方甩去一巴掌。
劉公公又驚又怒,反手就回她一巴掌,而且力道之大當場把她打趴在地,他衝過去想壓著她再打,但人才坐到她身上,倏忽間,不知發生何事,他竟就飛出去了,栽進池子裡,他嗆了幾口水,狼狽的浮出水面後怒恨的吼道:「誰敢丟老子進水池——」
「大膽,敢在太孫殿下面前放肆?!」吳瑾怒道。
「太孫殿下?」劉公公這才看清教訓了自己的人是誰,登時大驚失色。太孫殿下怎會來到浣衣局這粗鄙之所?甚至還親自對他動了手?
「你這奴才要不要瞧瞧,她若死了,你的皮會不會被剝下來?」扶著被打懵的郭愛,朱瞻基火冒三丈,神情宛若要殺人。
劉公公這一驚可不輕,眼珠一翻,當場嚇昏過去,身子直挺挺的跌回池裡。
皇太孫宮。
「讓我看看你的傷。」朱瞻基捧住郭愛腫高半邊的臉龐,憂急的說。
「放開我,殿下又何必帶奴才回皇太孫宮,奴才要回去了,浣衣局的活奴才還沒幹完,一天若沒提上一百桶的水是不能歇息的。」她推開他的手道。
「你這麼說是非讓我懊悔難受不可嗎?」他一臉的後悔。
「奴才沒怪殿下,相反的,奴才在浣衣局過得很好,身子雖累,至少心裡舒坦。」
「當然。」她低下頭,迴避他的目光。
「若真這麼好,你又怎會在辛苦工作後每到三更才能入睡,一天的三餐加起來吃不到半碗飯,誰的活沒幹完,你就搶著去做,有人出事,你就奮不顧身的出頭,你想做什麼,真想死嗎?」他心痛的問。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派人監視我?」她驚愕的抬起頭來。
「你以為我讓你去浣衣局就真的放下你了?沒有,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我不能停止關心你。」他深情的說。
「你……」這是何苦。
「你以為是誰把張嬤嬤調走的,又是誰警告那些宮女不能再欺負你?」他捨不得她吃那麼多苦,但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馬上就會被她察覺,但那些欺負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他抓過她的手,「我還是錯了,你的手整天泡水泡得紅腫起皺,我捨不得,所以讓你從洗衣換去提水,可這手每天提水,磨破起水泡,最後都長繭子了……不知道我有多心痛,多不捨。」瞧著她手上的繭,他心如刀割。
「若不是吳瑾攔著不讓我上前,今日那狐假虎威的狗奴才哪敢打你,我早已劈了那蠢蛋,你也就不會多出這些傷。」他晦恨不已的拉高她的衣袖,替她身上挨了籐條的傷痕上藥。
她心驚,原來他見到了她挨打的一幕,那麼狼狽的模樣……郭愛眼眶一紅,強撐著不讓淚水流下。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去浣衣局受罪的,更不該看著你挨打一」
「吳瑾公公是對的,你不該出面的。」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了,「我一個奴才何德何能讓太孫親自到浣衣局來搭救,你根本不該出現的,請不要再造成我的困擾,希望你以後別來了,更別再派人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的一切跟你無關。」她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推開他起身往外走。
「不要走,不要回去,就算你是蘇麗,我也不在乎,要死,我陪你一起!」他驀地圈抱住她,不讓她走。
她大驚。「你說什麼?」
他緊擁著她,「我知道你是蘇麗了,我知道皇爺爺要殺你,但我會保護你,我定會保住你的!」他激動的說。
她整張臉一片死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是因為不能洩露身份,怕連累其他人才說謊的!你對我是有感情的,那些什麼還愛著朱瞻沂的鬼話都是騙我的,對嗎?」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眸底有著懇求與無盡的心痛。
她看得心疼又愧疚,再也說不出違心的話,「所以……你不怪我騙了你?」
朱瞻基聞言狂喜。他就知道她也是喜歡他的,他的感覺沒有錯!「不怪,我若是你,也說不出口的。」
「可我是趙王的外甥女。」
「但你不是他的奸細。」
「你相信我了?」
「我信自己愛上的人絕不會背叛我。」他斬釘截鐵的說。
「但藏匿不交出我是欺君……」就算朱棣再喜歡這個孫子,也容不下被欺瞞的事實。
「這罪我願意承擔。」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永不言悔。
她眼眶四周火辣辣地刺痛著。「你這是什麼傻話,你要因為我而失去皇上對你的信任嗎?」
她用力的掙脫出他的懷抱。這傢伙沒了理智,但她還有,她不能害了他!
他不放手,再將她用力抱回,牢牢鎖在懷中。「我會讓皇爺爺赦免你的,一定會的!」他下定決心,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要擁有她!
她熱淚盈眶。「你傻了,真傻了,吳公公,你若真為你的主子好,還不進來帶走我——吳瑾!」她含淚朝門外大喊。
吳瑾進來了,見主子死抱著不讓她走,他神情難辨,心緒複雜。
「吳公公,你還不幫我,阻止你的主子做傻事。」她急道,此刻只有長年伴在朱瞻基身邊的吳瑾能勸他了。
「蘇姑娘,你留下吧。」吳瑾把心一橫,開口說道。
「你說什麼?!」她愕然停止掙扎。她是不是聽錯了?
吳瑾一向最保護朱瞻基的,明知她是個禍害,為什麼還要留下她?
「蘇姑娘,若殿下堅持不放手,任我如何勸阻也是沒用的,既然這是殿下的決定,主子要冒險,做奴才的也只能陪到底。」吳瑾沉聲說。
殿下這段期間是如何度過的,他都瞧在眼底,清楚主子對這女子的深戀已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既是如此,他何忍拆散。
朱瞻基感激一笑。「吳瑾,多謝了!」
「為主子分憂是奴才的本分。」吳瑾恭敬道。
瞧著主僕倆情義相挺的模樣,郭愛傻住了。他們真的決心要留下她這個燙手山芋在身邊?
初日回來了。
皇太孫宮上下歡喜地傳遞這個消息。
當初日被攆去浣衣局時,可有不少人暗自垂淚傷心不捨,如今初日回來了,且又回到太孫殿下跟前當差,太孫前一陣子的心情極差,可初日一回來,主子的笑容似乎也回來了。
皇太孫宮的氣氛因為初日的回歸而輕鬆愉快起來,其他宮裡的宮女們聽聞這件事也放下一顆心來,沒多久,郭愛的屋裡就又塞滿她喜歡吃的各種零食。
簡直比坐雲霄飛車還大起大落,這戲劇性的人生,她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好。
就在她喜孜孜的吃著蜜餞時,某人忽然衝進她的小屋子。
「我不是要你搬到我寢殿去嗎,你為什麼不肯?」朱瞻基氣急敗壞的質問。
她悠悠轉過身去,繼續吃自己的零食不理他。
「你!」脾氣不是甚好的男人火大的奪過她的零食扔到一旁,扳正她的臉,就是讓她非面對他不可。「告訴我不搬的理由。」
「你的寢殿已經有吳公公在伺候了,用不著多一個我。」她眼珠滴溜溜的轉,就是不看他。
「誰說讓你搬來是伺候我的。」
「難道是你伺候我?」
「那也來嘗不可。」他露齒笑了,樣子賊兮兮的。這「伺候」人的方法他也不是不會。
她咬牙瞪他,當然曉得他打什麼鬼主意。「別想!我搬去做什麼?夜裡與太監共處一室,你也不怕傳出閒話。」
「什麼閒話,皇爺爺的寢殿裡不也隨時有宦官伺候著。」
「那也要是真的太監,我又不是。」她紅著臉說。
他瞧她杏臉桃腮,雙頰嫣紅,眼神不由得癡迷起來。「不是才好,若真是,我雖然也要,不過麻煩了點。」
她忍不住驚愕,「我若不是女人你也要?」
他苦笑,「之前以為你是太監時,我還不是被你迷得暈頭轉向,再這樣下去,相信不管你是男是女,最後我都會要了你!」
聽他說得露骨,她臉更紅了。「你就真這麼喜歡我?」
「嗯,就這麼喜歡。」他毫不掩飾,眉飛色舞的點頭。
她香腮染赤。「你騙人,若真這樣,那還高高興興去娶親,而且一次還娶了兩個回來。」她哼聲道。
「那兩個可不是我要娶的,是皇爺爺的意思,況且,我哪有高高興興的——」
他忽然就住了嘴,眼光一黯,半瞇的眼裡充滿調笑。「你吃醋?」
「誰吃醋了?!」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熱呼呼的,趕緊將臉轉開,不看他了。
「還說沒有,原來你在乎這個?」他將她拽進自己懷裡抱著。
「誰在乎了,你放開我,主子抱著奴才,這成什麼體統,若讓人進來看見,你的名譽就全毀了。」她提醒他。
「放心,吳瑾在外頭守著,不會有人闖進來的。」他有恃無恐。「告訴我,你真在意那兩個女人?」他驀地又正經起來。
她抿著唇,「在意又如何,她們就是你的妻子,尤其是那位孫嬪娘娘,她可是你最寵愛的妃子,說不定她肚子裡已經有你的孩子了呢!」她語氣酸澀不己。
她想起他大婚當夜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喝悶酒、哭了一整夜,想起他在她面前親吻孫仲慧,還讓自己當箭靶讓他的愛妃射著玩,雖然知道他那時是在跟她賭氣,但一想到還是讓她的心陣陣發疼。
他知道她在介意之前的那些事,略帶歉意的望看她,語氣篤定自信。「她不可能有我的孩子。」
「為什麼不可能?」
「除了故意氣你的那次之外,我只在幾年前吻過她一次,不過那是基於好奇,後來遇到了你,我一門心思全在你身上,其他人根本碰都不想碰。」他誠實的說。
郭愛訝然。「你這是在告訴我,你根本沒碰過孫嬪?」所以,前一陣子他與人家卿卿我我全是在作戲,他根本沒有和她發生關係?
「哼,要不是為了氣你,你以為我有那麼多閒工夫去理她?她不過是我用紙糊出來的紙鳳凰。」
「紙鳳凰啊……」她完全睞了,這傢伙有個壞習慣,氣一個人或討厭一個人時,就用另一個人去惹那人生氣,之前看似對孫仲慧特別喜愛,那是做給胡善祥看的,而之後寵愛孫仲慧則是為了刺激她,教她吃醋。
算起來,最可憐的當數一再被他利用的孫仲慧,以為自己寵冠皇太孫宮,因而驕矜自滿,其實她什麼也不是,就如他所言,不過是只紙糊的鳳凰,外表瞧似美麗,卻一捏就碎了。
「你老實告訴我,除了你的身世外,我的妃嬪是否也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他直勾勾的看著她,認真的問。
「沒錯,將來你會有更多的女人,妻妾成群,而這是我絕不可能接受的。」她坦承不諱。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可以不婚,可以同居,但要的是專一,容忍不了三妻四妾這種事。
然而他是未來的皇帝,哪個皇帝沒有三宮六院,他也不可能例外的,這教她這個現代人如何接受?
可是感情這種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儘管她無法接受與人共事一夫,卻終究還是抵檔不住對他的感情,不顧一切的和他在一起,但他已經大婚的事卻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永遠拔不出來且深深的刺痛著她。
「雖然娶誰目前無法由我決定,可在我心裡她們不是我的妻,我的妻只有你。」他斂容聲明道。
她凝視著深情的他,忍不住動容了。他冷落胡善祥她並不意外,因為他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可連艷如桃李的孫仲慧他都沒有接受,她是真的感到又驚又喜,她相信他的話,他心裡的妻子只有她。
「可……我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你的妻子,我只能是一名太監。」她雙眸濡濕的說。她的身份永遠不能曝光,她只能隱藏在他身後,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人。
他愛憐的輕撫她沾滿淚水的容顏。「委屈你了,但相信我,有朝一日,我定會讓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旁的。」他許諾她,並暗自發誓一定要做到。
她淚眼汪汪。「有你這些話就夠了,其他我不求了……我會等那天到來,咱們到時再在一起。」現在的她對他而言是個危險人物,他還是少接觸為妙,而這也是她雖然回到皇太孫宮卻仍不願意順從他的原因,她不想害他,目前能將他推得多遠是多遠。
「那我可做不到,等不了那時候,我現在就要你!」他俊臉一拉,將人拽起。
「跟我來。」他由不得她繼續龜縮下去,顧忌東顧忌西的裹足不前,逼也要逼她現在就接受他。
「你要帶我去哪?」她驚慌的問。
「此刻就跟我回寢殿去,我要時刻都跟你在一起,這樣你才不會胡思亂想,不會老計劃著想擺脫我。」他強拉著她往外走。
她杏眼圓瞪,根本阻止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