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他就不能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嗎?魔鏡破碎了,美夢也破碎了,他還是那個冰山余泠,她還是他那個得不到承認的妹妹,他們的關係止於約定。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做了個鬼臉,高傲地舉起手,「挽著我啊。」她以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咬牙切齒說道。
他打掉她自以為是的細手,沉靜地搭在她瘦瘦的肩膀上,然後對上張庭驚訝的眼神。
「我以為你……根本不可能來這種舞會。」張庭猶處於震驚中。
「本來是。」但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必要時他可以做適當的犧牲。
張庭猶然不信,他轉向第一次被人搭肩臉燒到要昏倒的僖之,問道:「僖之,你的舞伴就是余泠嗎?」
僖之困惑地望著他,「對啊,你……」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有什麼好問的?還是他覺得她根本請不動余泠?她被人瞧不起了?
「這種事問我就可以了,何必問她?」余泠直直看著張庭,冷淡地回應,「我就是她的舞伴,有何指教?」
「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他像被什麼燒到腳似的,拋下他的女伴倉皇離開。
「嗯?」僖之不解地瞅著無意做任何解釋的余泠,「你跟學長吵架了?」
「我會跟那種人吵架?」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這是什麼話?學長是哪種人?」
他輕輕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口氣卻很凶狠地說道:「就是我叫你離遠點的人,你有好好把我的話聽進去嗎?」
「有,有!」她緊張地直點頭,心臟嚇得都要突出來了。
他放開她,冷漠地站在華麗的舞台,卻彷彿置身事外。他高貴地將俗世凡塵屏除在外,世間的沙子根本入不了他清冷的眼。
只除了……
「不過學長人真的不錯,你不要欺負他啦。」學長好像很怕他的樣子,搞得她也有點怕了。她拉拉他的衣角說道。
他長指一扣,敲中她光滑的額頭。
「哦,痛。」他眼中的孤決已然消潛,深幽的目光緊緊鎖住這個一次又一次驚醒他迷茫廣闊的思索的女孩。
「我遲早會變成白癡的。」她憤恨地瞪著他,卻不敢實施實質性的報復。
「你已經是白癡了。」他毫不留情地說道。
可惡,她為什麼要找這麼個男人來做舞伴,哇,氣死她了。
「余泠,你也來了?」石破學長溫柔地挽著當晚最嬌艷的閃亮之星雍纖纖隆重登場。
余泠禮貌地點點頭,沒有講話。
雍纖纖看見余泠的手正搭著僖之,眼睛都直了,她嫉妒得咬牙切齒,一點也不淑女地把僖之拉到一邊,低聲怒吼:「你不是說你跟學長沒那關係?現在你怎麼說?」
「痛痛痛,放開點……」僖之哀哀叫著抽回自己的手臂,真想不到雍纖纖人看起來那麼嬌弱,力氣卻不小,「我跟他是沒那關係啊,你要我說什麼?」
「那他怎麼會做你的舞伴的?」她氣得直跺腳,這個已經傷害到她驕傲的自尊了。
「我找不到其他舞伴啊,班上女生不留一個男生給我,張庭學長也被人預定了,你也把石破學長搶走了,別人我就認識余泠了啊,不找他我就沒舞伴啦姐姐。」她揉著受罪的手臂直吹吹。
「我是說他怎麼會答應你的?他一向都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的。」還把她拒絕了,害她芳心嚴重受挫。
這個是她用多少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換來的啊。
「你知道的,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冷血無情的,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求著他,一跪一叩首,終於打動了他,所以他可憐我同情我就同意充當我的舞伴。跟喜歡不喜歡關係不關係的根本不搭軋,OK?」
「是嗎?我不信。」雍纖纖還算有點腦子,「他不是那麼容易就妥協的人,你跟他之間一定有什麼秘密。你快告訴我,不然我就告訴別人你參加太極拳社。」
僖之趕緊拉住轉身要走的雍纖纖,哭喪著臉求道:「不要啦,我拜託你,我跟他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啊,有了有了,你知道我舅舅是太極拳社的指導老師嘛,所以是我央求我舅舅去跟他說的,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同意了。老天,姐姐你就相信我吧。」
這個比較有說服力,雍纖纖瞇瞇眼,笑道:「要我不說也可以,不過……你得讓他跟我跳一支舞。」
蝦米?「這個不太現實吧,你也知道他很難搞定,我都出動了老師才擺平他的叛逆心理,你要我叫他跟你跳舞,這不是成心為難我嗎?」
「我不管,你要是沒做到的話,我就去跟大家說。」她大聲叫住擦肩而過的阿雅,「我跟你說哦……。」
「姐姐,姐姐,我試試行不行?你千萬別說啦。」她幾乎要崩潰,扯住雍纖纖的項鏈,惡狠狠地說道,「我去說,你一旁聽著,如果他不同意,就不能怪我,怎樣?」
雍纖纖想了想,點頭同意。
「今天場面佈置得還不錯,也許下次我們協會活動也可以考慮這樣做。」石破學長指著一旁的燈光佈置,發出連聲讚歎。
余泠淡淡點頭,不著痕跡地斜睨一旁不知聊了什麼而表情極度鬱悶難看的僖之。這個笨丫頭總會為了不失去朋友而勉為其難做一些事情,現在不會也是這樣吧。見她心虛地偷偷往這邊瞄,他冷冷收回眼神,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不會為了什麼而把他出賣了吧?
「我覺得到時候我們可以擺上一些紅酒,還有食物,這樣比較不單調,也比較有舞會的氣氛。」石破學長很是興奮地比劃著。
「嗯,可以。」反正他只負責準備,至於舉辦什麼,怎麼辦,他一律不參與。
「余泠,你等下能不能跟纖纖跳支舞?」她低著頭,對著兩隻亮亮的大皮鞋說話。
「你說什麼?」音樂響起,掩去了她的小聲喃喃。
「你能不能陪纖纖跳舞?」她鼓起勇氣叫道。
余泠清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人。她急忙拉住他,小聲說道:「拜託啦,不然她要對我不利。」
余泠毫無感情的眼像刺一樣直直射向躲在一旁的雍家大小姐,他冷哼一聲:「你去告訴她,別做夢了。」
「你就不能勉為其難一下下?」她抱著小小希望。
「半下下都不行。」
「啊咧?」
算了,跟這個白癡還說那麼多幹什麼。他直接拉起她冰涼的小手走進舞池中心,溫暖的手臂圍著她細細的腰翩翩起舞。
在這喧鬧的中心她卻彷彿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她不能自已,只能從屬,他深邃的黑瞳充滿魔力緊緊攫住她的目光,讓她全身燥熱,他無情的薄唇微微勾起,竟讓她覺得口乾舌燥。
完蛋了,她要完蛋了,一定是今天衣服穿得太少她要感冒了。如果她現在打噴嚏的話就不淑女了,她千萬不能打噴嚏,她緊張得忘了腳下的動作,猛然踩上余泠的腳,她瞪大眼睛抬望余泠,冰山沒有發火,沒有甩頭走人,沒有冷嘲熱諷,只是沉靜地凝望著她,一向清冷的眼中間雜了一種複雜的情感,時間彷彿停止,一切靜止不動,她怔怔的,理不清這般突如其來的紛亂。
突然,一根修長的手指用力扣上她的前額,她猛然清醒,「你再踩我的腳就死定了。」冰山這麼說著。
她暗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只是看錯了吧,那樣的眼神怎麼可能出現在余泠的眼中呢?她只是……他一個沒有關係的妹妹,他根本不承認的家人,他沒有理由便討厭的女生。瞪著他白色的襯衫,她突然眼眶泛紅,很難說清心中的失落究竟是源於什麼。
「你不冷嗎?」
「啊咧?」
他瞟了一眼她暴露的禮服,緊蹙眉頭,「穿成這樣能遮得了什麼?什麼都可以看見。」他這個角度非常好。
她一拳揍過去,被他輕鬆拿下,「色狼!」
「說出來就是色狼啊?我好心提醒你。」他簡直莫名其妙了。
「大家都是這麼穿的啊,反正就是不許你看,你閉上眼睛啦。」她紅著臉亂叫。
「神經,閉著眼睛怎麼跳舞?我才不像你,隨便踩別人的腳還不道歉。」
這個小心眼的臭男人,僖之額頭上不多不少三根又黑又粗的大黑線,「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我勉強接受好了。」
「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右勾拳一個又被順利攬開,氣得她哇哇直叫。
他隱隱微笑,黑色的眼眸放出些微溫暖的光芒。他將她的腦袋扣在自己的胸前,傳遞身體的溫暖給已經凍得有點發抖的僖之,他悠悠望著如水月色,也許偶爾來參加這種無聊的舞會也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