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長腿叔叔,日久生情,患得患失 >> 太子的醜聞作者:黎孅 | 收藏本站
太子的醜聞 第1章(2) 作者:黎孅
    他記得自己開著車離家,以高速在蜿蜒的山路上急駛,甚至逆向而行,只為了宣洩心中的不滿。

    結果為了閃避一輛貨車,過快的車速加上撞擊,車子撞上了貨車後,兩車一同撞上了山崖的護欄,他的車子滾下了坡度近九十度的山坡,幸好卡在一株老樹上,才沒有連人帶車摔下山。

    幸好安全氣囊及時爆開,緩衝了強大的衝力,但仍震得他胸口劇烈疼痛,無法呼吸,就在他以為他將連人帶車摔下山谷,結束十八年的生命時,一個聲音傳入他耳中。

    「喂,有沒有怎樣?」

    看向車外,一個額上帶著傷的男人出現在他車窗外,確定了他仍清醒,告訴他救難團隊馬上就到,要他不要亂動,以免破壞車體的平衡,車子會掉下山崖。

    「夭壽!呷少年!」顯然對方是遭他撞擊的貨車司機,一臉黝黑,身體精壯,穿著簡單,看見他的臉,驚訝他的年輕。「開這麼好的車,不會開慢一點,你逆向捏!好在拎杯技術好,沒給你撞到太嚴重!你幾歲?十八沒?你看啦,你逆向撞到我的車,我現在送貨會遲到,這一批貨人家趕著要,你這樣給我添麻煩你知道嗎?欸,少年仔,不可以睡!眼睛給我睜開!」

    那個男人罵了他一堆,目的在於不讓他睡著,要他保持清醒。卞珒痛到沒有辦法好好講話,只能點頭或搖頭,整個人掛在方向盤上,等待救援。

    那個一直在車窗旁的中年男子,就是被他撞到的貨車司機,他慶幸對方沒有大礙。

    「你的損失我爸爸會賠,無論是車子還是貨款,你不用煩惱。」待他能順暢呼吸,開口響應司機,承諾會負責所有損失。

    豈知,司機聞言瞪大眼睛,對他破口大罵。

    「靠夭,你這兔嵬子花你老杯的錢,很理所當然呴,毛都沒長齊,你懂啥咪?賠錢就好了逆?你都不會說對不起啊?你那是什麼態度?給我為你無照駕駛、逆向行車、撞壞護欄、破壞公物、還耽誤別人送貨給別人添麻煩道歉,小王八蛋!」

    他不記得上一次被罵是什麼時候的事,也不記得自己上一回開口道歉是什麼時候的事。

    「……對不起。」面對司機的責備,他竟然乖乖道歉了。

    「對不起什麼?」司機明顯不滿意他含糊的致歉。

    「我不該開快車、逆向、還無照駕駛撞到了你的車,害你延遲送貨,給你添麻煩。」

    「還有,偷開你老爸的車還撞爛。」司機稍稍滿意了,又再追加一條罪狀。

    「這是我的車。」

    「……夭壽,那撞爛算了,你這個臭小鬼。」這一句明顯就是嫉妒心作祟了。

    明明他還被困在車子裡,懸在山坡上,生命危在旦夕,可能一個不小心,支撐重量的樹一倒,車子會滑下山坡,但他卻覺得……滿開心的。

    因為跟這個人說話,他感覺自己是個人。

    在等待救援的期間,司機先生不斷的跟他說話,好幾次腳步不穩,差一點滑下山坡。

    「叔叔,你上去,這裡太危險了。」他催促司機先生回到安全的平地,不要在這裡陪伴他。

    「安啦,我也有參加救難隊,欸,少年仔,腳趾可以動嗎?感覺一下,你看起來好好的,沒什麼外傷,就怕內傷。你這麼年輕,要是傷到脊椎就害了了。」

    司機先生堅持不肯離開,守在他身邊,跟他說話。

    這段時間,多半是司機先生在講話,講他工作的事情,也念他的不小心,然後把話題轉到他唯一的女兒。

    就這樣,直到道路救援抵達,那個姓曾的司機先生加入救援的行列,將他連人帶車從山崖邊拉起。

    救難人員剪開扭曲的車頭,才將被困在車座上的他救出。

    他,毫髮無傷。

    就在眾人鬆了一口氣時,卻聽見驚呼聲。

    「小心!」

    「拉好啊!」

    只見一直以來好好的,還加入救援行動的司機先生,在幫忙把車子煉起時,鋌而走險走下山坡,將車子煉起後,他攀著樹向上爬。

    豈料,支撐噸重的車子長達一小時的樹,會在這一刻失去作用力。

    樹根脫離鬆軟的土地,樹枝絞纏司機身上的安全繩索,地心引力拚命將人往底下拖。

    「快拉!」

    上頭的人拚命拉緊繩索,無奈無法抵抗樹向下墜去的蠻橫力量,堅韌無比的安全繩竟被硬生生扯斷!

    那幾株救了他一命的灌木,卻成了曾姓司機的索命咒。

    眼看著人掉落的一瞬間,他腦子一片空白……

    就這樣,不久前才罵過他,要他為自己所作所為道歉的人、告訴他年輕人不要那麼衝動的人……消失了。

    四個小時後,當救難團隊在山崖底找到曾姓司機時,他已經沒有生命跡象。

    奪走他生命的不是車禍,而是意外。

    但卞珒卻無法不自責。

    如果不是他開快車,那個愛講話的司機,現在應該已經把貨送到指定地,回家陪伴心愛的女兒。

    如果他沒有開快車逆向行駛,撞上那位司機,司機也不會加入救援行動,就不會發生意外……

    為什麼不是他來承擔這個結果?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怎麼可能當作沒有這一回事?

    又怎麼可能會沒事?

    律師現在叫他回家休息,他怎麼能昧著良心,躺在自己華麗舒適的房間,當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她在哪裡?」卞珒無法控制自己不發抖,可他找回了聲音,詢問一旁的司機。

    「她?」

    「曾先生的女兒。」

    在等待救援的那段時間,那個愛講話的貨車司機告訴他,他只有一個女兒。

    「珒少爺,我已經……」

    「我問你她在哪裡,你回答就好,不要說廢話。」卞家人蠻橫霸氣的一面,在這一刻表露無遺。

    在律師的告知下,卞珒離開他待的房間——這是醫院為他特別開放的休息室,隱密、舒適,不會有人來打擾,禿鷹般的記者也都沒有接到這則消息。

    離開房間,他踩著不穩的步伐,來到醫院的往生室門口。

    簡陋的靈堂,陰暗的燈光,強烈的冷氣冷得令人發抖。

    蓋上往生被的遺體,正在靈堂後方。

    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就坐在遺體旁,兩眼放空,眼淚無聲地滑落眼眶,乾裂的嘴唇唱著輕快的歌。

    「啦啦啦啦啦……」

    小小的手,握著父親滿是傷痕的冰冷大掌,用力搓揉,企圖用自己的體溫,溫熱父親冰冷多時的雙手。

    可她身邊沒有人,沒有人告訴她一切都會沒事的,她可以回家休息。

    「……曾先生與妻子離異,妻子下落不明,僅有一個女兒,曾先生是孤兒,沒有親屬可以來處理後事……」律師在卞珒耳邊小聲說著調查過的身家背景。

    「她叫什麼名字?」卞珒聲音沙啞地問。

    「曾心唯,今年十歲。」

    曾心唯,卞珒記得,那個皮膚黝黑的曾先生,笑起來爽朗的曾先生,是這麼喊他的寶貝女兒——

    「柚柚……」不顧律師的攔阻,卞珒上前,輕喊小女孩的小名。

    「爸爸?」小女孩聞聲低喊了一聲,語氣充滿了驚奇。

    卞珒伸出一手遮住小女孩的視線,另一手將她抱起來,生平第一次哄人。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沒事的,從今天起,我會代替你爸爸照顧你,你先睡一覺,睡一覺醒來,就沒有事了。」

    「爸爸死掉了對不對?」小女孩聞言抽泣。「爸爸不會醒來了對不對?我怎麼辦?我只有爸爸,我只有爸爸了……現在沒有了……」

    小女孩的哭泣讓卞珒自責,她的眼淚,讓他的心更沉重。

    卞珒從來都不知道,眼淚的重量會這麼重,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但是他沒有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排解內心的愧疚和自責。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噓,沒事的。」卞珒落淚,為了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悔,環抱女孩的雙臂顫抖著。「不要怕,你會好好的,我會照顧你……」

    既然是他犯的錯,那麼,就由來他補償。

    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護這個女孩周全。

    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做事莽撞隨心所欲慣了,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卞家大少爺,一夕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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