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隨著男高音的抑惕頓挫,她有事沒事也跟著哼上兩句。
程曜東坐在一旁笑望她。「喂,冰淇淋別吃太多,當心變成小胖妹。」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敝人我天生麗質,怎麼吃都吃不胖。」她又挖了一大口送到嘴裡。「對了,這個週末晚上你有沒有空?」
「幹嘛?」他走起眉頭。
「我朋友在家裡開生日Party,他們希望我帶你一起去。」她笑道:「他們想見見東太子的廬山真面目,你要不要滿足一下大家的願望?」
「唔,妳要去幫別人遇生日……」他故意斜睨她一眼。
「哎呀,別這樣嘛!」她討好地在他臉上親了親。「下禮拜三是你的生日,人家可沒忘記。」
「禮物呢?」他向她伸出手。
「準備中嘍!」她調皮一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挖了一口冰淇淋送到他嘴裡。「乖,這個週末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週末我有固定的聚會。」他笑著搖搖頭。
「這個我知道。」她又餵他吃了一口冰淇淋。「能不能破例一下?就這一次好不好?」
「用兩口冰淇淋就想收買我?」他嘿嘿地笑,「不行、不行,只要破例一次就會有下一次。」
「真的不行嗎?」她嘟起嘴。
「對不起,真的不行。」他歉然地吻了吻她。
她掩不住臉上的失望。「沒關係,下次有機會再找你參加好了……」
「妳打算還要吃多久?春宵苦短妳知不知道?」瞪著她手中的冰淇淋桶,他迅速轉移話題。
「拜託,現在不過十點半而已。」她眨了眨眼。「晚我可以留下來,我們會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你不要心急嘛!」
「是嗎?」他忍不住笑問:「天妳又找什麼借口溜出來過夜了?」
自從兩人開始交往後,沈聽亞三不五時便會溜來他位於半山區的家中過夜,不過為了瞞著父親兩人正在交往的事實,她只好不斷找借口出門。
「今天嘛……」她思忖了會兒。「和朋友到PUB玩通宵嘍!」
「妳何必這麼辛苦?」他建議道:「乾脆跟妳爸說清楚講明白,直接搬到我這裡住不就好了?」
「再過一陣子吧!」她搖搖頭。「等我們的關係再穩定一點。」
「穩定?」他挑起了眉。「妳所謂的穩定是指什麼?」
「這個嘛……」唉,要怎麼說呢?這樣事情但憑感覺嘍!
「該不會等肚子大起來才算穩定吧?」他失笑。
她羞紅了臉,一拳槌向他。「啐,誰要跟你生小孩?」
「妳啊!」他信誓旦旦。「除了我,妳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幫妳這個忙。」
「你可別太自信了。」她哼了一聲。「以我沈大小姐的條件,還怕沒人頂替你的位置?」
「不可能有人頂替我的,妳才捨不得咧。」他自信得很。
「少在那裡臭美了。」她扮了個鬼臉。「追我的男人沒有十打也有九打,隨便找一個都行。」
「是嗎?」他撇撇嘴。「那為什麼在我之前妳都沒把自己推銷出去?」
「沒辦法,本小姐眼光太高了嘛!」
「所以說嘍……」他笑瞇瞇地。「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看得順眼的男人,妳才捨不得不要我。」
「我才不會捨不得你!」她嘴硬道。
「妳一定會,因為……」他楊起嘴角。「妳太愛我了!」
「不許拿這個取笑我!」她氣憤地反駁,自尊心隱約受了傷。
自始至終她一直坦然公開自己的感情,而這個男人似乎總處在被動接受的位置,時至今日她依舊沒有把握他對自己的想法。
有點喜歡?很喜歡?有點愛?還是很愛?
也就是如此,她對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很缺乏安全感。
「我絕對沒有取笑妳的意思,我一直很感激妳對我的情意,而且很高興。」
感激?高興?
「你對我就只是這樣?」這四個字明顯不是她希冀的答案。「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妳彌啊!我程曜東會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嗎?」
「只是喜歡?」她是那麼的愛他,而他只是喜歡她?她滿心不是滋味。
「要不然呢?」聳聳肩,他反問。
聞言,她的小臉不禁黯然了。
她為他付出了所有,卻只能得到他的喜歡?
感情的事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她終於放下冰淇淋桶站了起來。
「昕亞……」他眼明手快地抓住她。
「我先走了。」未曾抬頭,她逕自甩開他的手。
「彌生氣了?」如彈簧般躍起,他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沒有。」人家並沒有強迫她,誰教她沒事去愛人家呢?
「還說沒有?妳明明生氣了。」他一把將她樓進懷裡。「不要生氣好不好?剛才我是跟妳鬧著玩的。」
他又親又哄地。「我當然不只喜歡妳,像妳這麼可愛的女孩有誰能不愛妳?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她的心情略微好些。
「只不過……」他猶豫了數秒。「有些話我不習慣當面說出來,但那並不表示我不在意妳或我不愛妳。」
「你說真的!」黯淡的小臉驟然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他抱緊了她,認真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戲謔,「我的愛向來是用做的不是用說的,這樣妳就該知道我有多愛妳了吧?」
「你……」她的臉蛋倏地緋紅。
現在兩人幾乎天天見面,每次見面總會熱情地歡愛上好幾回;如果就頻率和次數來計算,這個男人愛她的指數絕對有滿分的標準。
只不過,這就是愛嗎?經驗不多的她實在無從判斷。
或許男人和女人對愛的定義似乎天生就不大一樣,書上不都這麼寫的嗎?
「你、你做什麼?」疑惑之中,程曜東已經拉著她倒向一旁的大床。
「當然是證明我有多愛妳嘍!」他的大手開始不規矩。
「可、可是……」對於自己三言兩語就被他給收服了,她有點不甘心。
「別再可是了!」他阻止她繼續說話。
「那個……冰淇淋……」她心愛的冰淇淋還剩下半桶,它們可等不了這個男人的證明。
「乖,改天我再買一桶給妳。」脹痛的身體極欲發洩,他還顧得了這麼多?
「可……嗚……」
不待她出聲,他瞬即吻住了她,也吻去所有的抗議和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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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看起來不錯……這個嘛也還可以……
沈昕亞獨自逛著中環的名品店,努力為自己的男朋友挑選禮物,打算在他生日的當天送給他。當然嘍,最棒的禮物將保留到最後,她會用蝴蝶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後跳進他懷裡。
她一面翻動成排的衣物,一面開心地想像他臉上的驚喜;正當她拿起一件休閒外套準備仔細端詳時,身後突然有人叫住她。
「請問……妳就是沈昕亞嗎?」那是一個十分輕柔的聲音。
拿著衣服,沈昕亞情不自禁地轉過頭。
「妳是?」她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略顯蒼白瘦弱的女人。
「我是……」細細打量了她半晌,女人臉上隱隱透著幾分欣羨和妒意,隔了會兒才下定決心般。「我是程曜東的妻子,李淑婉。」
什麼?程、程曜東的妻子?
他、他、他結婚了?
過度的驚駭令沈昕亞愣在當場,手中的衣服掉落在地。
歎了口氣,李淑婉替她把衣服拾起,跟著掛回衣架上。「如果我沒猜錯,妳是來替曜東挑選生日禮物的吧?」她的聲音輕柔依舊,眼中有著一絲同情。
她、她知道程曜東的生日!
駭然的暈眩中,沈昕亞對她的懷疑立時又減了幾分。
「妳看看這個……」李淑婉跟著將皮包裡頭那張縮小的照片遞到她面前。
那是一張護貝過的結婚照片,尺寸雖然已經縮小,不過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出裡頭新郎新娘的長相,尤其新郎倌那頭特出的長髮教人難以錯辨,絕對就是程曜東本人沒錯。
「我只是想盡快證明自己的身份,免得妳懷疑我是偽裝的。」李淑婉淡淡地道:「有必要的話,妳可以到我家坐坐,一起等曜東回來當面對質。」
她的語氣透著幾分苦澀。「我不住在半山區的房子,那是曜東平時約會的地方,我住在淺水灣附近,曜東只有在週末的時候才會回來。」
週末?他週末有固定的約會……
所謂固定的約會,難道就是回妻子的住處?
所有的事兜在一塊兒,沈昕亞即使想懷疑也無法再懷疑些什麼,她只是呆呆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程太太」,腦袋裡一片空白,全然無法思考。
「妳放心,我不是來找妳吵架的。」在她尚未從震驚的情緒中回復過來,李淑婉已接著道:「我知道妳並不清楚曜東已經結婚的事實,是我丈夫故意隱瞞已婚的身份去接近妳;因為在娶了妳、成為沈明義的女婿後,他便可以名正言順、不費吹灰之力取得青幫的一切。」
為了青幫?他和她在一起的目的只是為了青幫?
李淑婉的一席話宛如一記重拳擊中沈昕亞的胸口。
本來她多少還期待這個男人隱瞞自己已婚的事實,是因為喜歡她、放不下她,相不到……
「妳為什麼要背著夫告訴我這些?」他們是夫妻,應該聯手一起完成目鏢,不是嗎?
「因為……」李淑婉低下頭。「一旦曜東娶了妳,我就永遠只能做個地下夫人。雖然曜東要我體諒他的野心,也表示會在其他方面補償我,可我是個女人,我無法接受曜東把太多的心力花在妳身上;更無法接受和其他女人共同分享我的丈夫,所以我決定把一切都告訴妳。」
她歎了口氣。「就算是為了妳自己,請妳離開曜東好嗎?」
怎麼會?
沈昕亞倚著檣勉強撐住虛軟的身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愛上這樣的男人。
他不但打算腳踏兩條船,更可怕的是對她沒有半分真情,只有算計和利用。
他口中的喜歡、口中的愛意,全都只是哄騙她的手段。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這個男人才總教她捉摸不定,教她感受不到熱切的主動。
而她居然傻傻地付出一切,將自己的心、自己的人全都交給他。
可惡!真的太過分了……
「妳放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抑住即將落下的淚,沈昕亞恨恨地揪緊自己的衣襬,雪白的手背因用力而浮起了淡淡的青筋。
這個男人想利用她……她是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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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沈昕亞離開了香港。
與其說是離開,不如說是逃離更恰當些。
即使被欺騙的人是她、被傷害的人是她,她卻沒有勇氣找上程曜東理論;畢竟理論換不回什麼,只會凸顯自己的愚蠢和可笑,況且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那個男人。
利用她之餘,那個男人定也暗自取笑她的付出;想到自己的感情竟被當作工具和笑柄,她便感到萬分的心痛和羞辱。
即使她不捨留下孤獨的老父、即使她能義正辭嚴地和程曜東嗆聲分手,她卻無法若無其事地面對他;只要見到他的人,她便會想起不堪的一切。
受傷的自尊教她無法再次面對那個可恨的男人。
所以,她只有選擇離開。
只有離開,她才能逃離他帶給她的痛苦和羞辱。
為了不讓生病的父親受到刺激,她隱瞞自己受騙的事實,耿以不適環境為由未曾再多作解釋,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大概只有程曜東的挫敗;這個男人在發現自己苦心安排的棋子竟然不翼而飛時,該會有多麼的震驚和氣憤?想到他扼腕跳腳的模樣,她多少好過一些。
然而,精神上的勝利並不能抵銷心中的痛苦,她只能藉由不斷的工作,甚至和陳華方步上紅毯的方式來忘卻過往的傷痛;想不到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放下過去、迎接未來的時刻,他竟然又出現在她面前。
更可恨的是,他還不擇手段逼她解除婚約,脅迫她一起搭機回香港。
思緒由過去拉回到現實,沈昕亞憤恨地瞪著他。
「好了,所有的一切如你所願,現在你還想怎麼樣?」此刻她不但和陳華方解除了婚約,還乖乖地和他上了飛機。
程曜東笑看著她。「當然是繼續我們未完成的遊戲嘍!」
厚,這個可惡又無恥的男人!
「你打算怎麼繼續?讓我做你的情婦?」她不會忘記他已經娶妻的事實。
「我知道妳見過淑婉。」面對她尖銳的質問,他沉下了臉。「而妳居然連問都不問過我,單聽片面之辭就定我的罪,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片面之辭?」她怒道:「隱瞞結婚的事實和我交往你就該死,你敢說李淑婉不是你的妻子?」
「是,她是我的妻子,但只是名義上的妻子。」他沉聲解釋。「我娶她是因為受人所托,並非基於感情因素。」
「受人所托?」她哈的一聲挖苦道:「有人拜託你就娶了?看來你的妻子肯定不只一個……」
「我會接受這個請托當然是有原因的。」他嚴肅的說,「淑婉當時得了肺癌已時日無多,她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所以她父親才會拜託我跟她結婚,希望能夠滿足她最後的心願。過去她父親曾有恩於我,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拒絕。」
他定定望著她。「半年前淑婉已經過世,我也完成朋友的請托,所以我決定找回妳,和妳重新開始。」
什麼?他的妻子過世了?
錯愕之餘,沈昕亞不由得回想起李淑婉的蒼白瘦弱,確實有幾分生病的樣子。
「就算你娶她當真是受人所托,也不代表你對我就是真心真意。」她冷然的控訴他的罪行。「你妻子曾經對我說過,你接近我只是為了利用我,想藉由我名正言順的取得青幫。」
「利用妳?似乎不需要吧?」他挑起了眉。「青幫不是已經在我手上了?」
確實,依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並沒有利用她的必要;況且他的妻子也已經去世,這個男人所陳述的一切合情合理,帶她回香港似乎是真的為了和她重新開始。
如果真是這樣……
沉寂已久的心不禁鼓動了起來,她多麼希望這個男人是真心的愛她呵!
「你說你是受人所托才捨娶她,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受誰所托?」然而李淑婉的一席話有如揮之不去的陰影,讓她無法百分之百的相信這個男人,所以她需要佐證,證明他所言一切為真。
「是一位長輩。」他略微遲疑。
「長輩?哪一個長輩?」口說無憑,她需要證據來支持自己對他的信任。
「妳……不認識。」他搖搖頭。
「那好,你帶我去見他。」她要求道。
「沒這個必要。」他一口回絕。
「為什麼?」面對他的拒絕,她的心立時涼了半截。「是因為根本沒有這樣的長輩存在,對不對?」
她咬牙又問:「其實是你藉著自己妻子病逝的機會,掰了剛才那一堆鬼話又想來欺騙我,打算再次利用我是不是?」
聞言,程曜凍臉部的線條霎時變得冷硬。「下好,妳說。我又想怎麼利用妳了?」
「誰知道?」她瞪著他。「說不定是你壓不住陣腳,非得娶我才能名正言順的接掌青幫,教那些反對你的人不能再反對你!」
想起堂叔沈明全的態度,她完全可以理解程曜東在接下青幫後可能面對的困境,青幫的老臣不可能就此臣服一個空降的老大而不反彈。
「妳……」他嘴角一抿。「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妳就只能嫁給我。」
「誰要嫁給你?」她怒氣沖沖地駁斥。
「只怕妳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瞇起眼打量她。「既然開始了這個遊戲,就再也無法結束,這輩子妳只能是我的女人。」
她氣得渾身發抖,正待開口反駁,機艙的服務人員即在這個時候送上餐點。
沈昕亞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是動也不動的瞪著盤中的食物。
「別挑嘴,多少吃一點。」雖然是頭等艙,飛機餐畢竟不夠美味,程曜東將牛肉往嘴裡送的同時,忍不住勸道。
「不用你管。」她撇過頭,望向窗外。
「我怎麼能不管妳?」他淡淡地道:「誠如妳所言,我還得倚仗妳幫我順利掌控青幫,是不是?」
接著,他的口氣有著命令。「現在就乖乖吃飯,聽見沒有?」
「要吃你自己吃,少來煩我!」她近乎抓狂地尖叫。
他不客氣地瞄向她的胸脯。「妳現在只剩B罩杯了,對不對?」
「關你什麼事?」被說中了尺寸,她不由得驚怒交加,本能地遮住胸部。
這兩年來她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吃睡都不正常,的卻比過去瘦了一圈有餘,想不到這個男人眼睛如此尖利,居然看出她身材的變化。
「當然關我的事。」他含笑警告。「從現在開始,妳最好給我養胖一點,我對洗衣板沒興趣。」
突然,他又拉下了臉。「不吃也無所謂,只要妳一頓不吃,我就讓妳老爸陪妳餓上一頓,到時候就看是妳撐得久,還是妳老爸撐得久?」
果不其然,一旦無法再以謊言欺騙她,這個男人立時露出惡魔般的猙獰面貌。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你怎麼可以……」見他打算拿自己的老爸開刀,她不由得氣急敗壞。
「我不可以嗎?」他冷冷一笑。「或者妳想試試我的能耐?」
嗚……不必試她也知道這個男人絕對可以。
在掌控了青幫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和他的勢力相互抗衡;現在的他絕對能夠呼風喚雨,更不用說傷害她父親這種小事。
「有什麼了不起?吃就吃……」含著淚,她只得乖乖拿起刀叉。
除了臣服,她再也沒有其他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