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妖眼之毒,一生一次的情動,她怎麼配得到?
而且,她總是有些不相信,華離宵會為了她而要蘇玉離開。
「很好,不愧是我的皇子妃,幾句話就可以將殺機化為無形。」園中花影一動,竟是面帶笑意的華離宵走了出來,好像已經在旁邊聽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殿下!」鳳修怡一驚,彎腰施禮的同時,也悄悄打量他臉上表情。
他避在一旁,是存心看她怎麼與蘇玉對話?
到底……他心裡是如何想的?
「不用多禮。」華離宵伸手輕輕一托,阻止她行禮,探出的手掌觸到她身前長髮,便輕輕將髮絲捉在手裡,摩挲起來。
柔滑細緻的觸感,真是動人呢!
「殿下,為什麼要讓蘇姑娘去西關?又為什麼讓她來找我?」臉上一紅,鳳修怡強迫自己不要去注意那縷長髮,直問出心底疑惑。
是他故意讓蘇玉來找她的吧?他就不怕劍術超群的蘇玉會傷了她嗎?不,他不怕的,因為剛才他就站在一旁。
「修怡,其實決定她去西關的不是我,而是你。」微微一笑,華離宵的回答有些怪異。
「什麼?殿下,我何時說過要讓蘇姑娘去西關?」面露驚詫,她快要弄不清狀況。
低低一笑,華離宵忽然轉開了語鋒道:「修怡呵!你可知道,一個人的思緒是會從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白天你看著蘇玉、看著我時,在想什麼?」
「殿下,你……看出來了?」鳳修怡突地怔住,意外的瞧著他。
他竟然看透了她心底想法?
不錯,白天她的確是想過要讓蘇玉成為他的側妃,替自己盡一盡為人妻子的責任,可是,他怎麼會看出來?
「自然看出來了,如果你和我一樣,時刻注意一個人的眼睛,也能很容易看出來的。」一絲淡淡的溫柔從華離宵眼底溢了出來。
「是嗎?」喃喃應聲,她就快要融化在他的注視裡了。
他是在告訴她,他時刻注意著她的眼睛,所以才能看出她心底所想,並且搶在她開口之前便將蘇玉遠遠遣至西關?
這麼做是在警告她,或是在向她保證什麼?難道他是在向她說明,他絕不會接受側妃不成?
難道,他真的想要與她……
笑了一笑,華離宵又開口,「修怡,你已是我的皇子妃,千萬不要想太多。蘇玉說得並沒錯,除你之外,我不會再注意他人,只希望,你的心思能夠與我一致。」
「殿下,修怡福薄,如果殿下只專注於修怡一人,定會委屈殿下的……」心底顫動,鳳修怡難過的低下頭去。
她只是個好看的擺設而已,與這皇子府裡的一花一木,有什麼分別?
雖然他不介意,可是她會介意呵!
「修怡,這並非委屈,而是我心甘情願。喜歡你,不是一句空話,而是我的承諾。」握著她一束長髮,華離宵靜靜瞧著她,臉上最後一絲微笑也收了去,雙眼湛亮又堅定。
「可是殿下,你是如此的優秀出色,像你這樣的男子,合該有妻有子,同享天倫之樂的!而修怡……卻什麼都不能給……」酸楚的淚意悄悄湧上,她趕緊低下頭去。
為什麼,他要對她這樣說?
再美再好的風景,總有一天也會看倦的。
到那時,她還能給他什麼?
「不,你能給我很多,比如你的微笑、你的信任,還有,你的心。」伸手,輕輕抬起她精緻美麗的臉,華離宵深深地凝視她。
他要的,不過是她的一顆心而已。
其餘世俗之物,他華離宵又何嘗會放在心上。
「是,殿下,修怡不會再多想了,殿下要的,修怡定會盡力給予。」含淚一笑,她選擇順從。
或許這一刻的他,是真的心甘情願,只是,離妖眼之毒所謂的真心相戀還有多遠?
他與她,真能等到那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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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殿,是燕趙王朝君臣們商議政事的地方。
這一日,嘉德殿內又是王公大臣齊集,而且個個面色凝重。
根據地方官員急報,由朝廷冊封、統領南疆的明夷族首領忽然過世,南疆三十七族再度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再不像從前一樣臣服朝廷管束,當地官員急請朝廷派遣使臣前往安撫各族,並且降旨冊封新一任的明夷族首領。
只是南疆異族民風剽悍,冊封新首領哪有那麼容易?只怕得罪了某個人或某個神秘族群,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又有誰肯主動前去?
於是,輝煌寶座上,燕趙君王蒼老疲倦的臉不由得有些發沉。
而朝堂上的諸多大臣們也一個個默不作聲,不肯主動領旨。
「怎麼,眾位卿家竟沒一個能為朕分憂嗎?」皇帝看了又看,終於打破寧靜,皺起眉問。
「皇上,依老臣看來,倒是有一個人選最恰當不過。」相國劉榮忽然上前兩步,彎腰稟奏。
「是誰?愛卿快快說來!」皇帝一喜,連聲催促。
「回皇上,老臣記得十四年前正是鳳御史出使南疆,冊封了明夷族的老首領,現在南疆紛亂,不如讓鳳御史再次前去,畢竟他對當地民風還算熟悉。」劉榮一邊說,一邊微笑著看向鳳義常以及一旁的華離宵。
哼,想結黨一同來爭奪太子之位?
沒那麼容易!
「嗯,愛卿的提議果然不錯,但不知鳳御史意下如何?」皇帝的目光立時落到了鳳義常身上。
鳳義常面色一黯,低聲道:「皇上,臣年老體衰,恐怕……」
十四年前一次南疆之行,讓他心愛的女兒惹上解不開的妖眼之毒,如今他身體及精力都不如當年,怎麼還肯前往南疆?
「咦,鳳御史難道是不想為皇上分憂嗎?」劉榮似笑非笑地再加一句。
他心恨鳳家千金成了皇子妃,現下更是存心要把鳳義常往凶境裡推。
「父皇,」一旁華離宵忽的走上兩步,「鳳御史年邁,的確不宜前往南疆,否則明夷族還當我天朝無人,只能派個老者前去了,依兒臣看來,此次前去南疆的使者,還是另派為好。」
「呵,三皇兄所說不錯,難道皇兄心中已經有了人選,或者……三皇兄想要代替鳳御史前去?」這一次,開口的換成了四皇子華隨晟。
一身鮮麗的皇子服讓他的面容更顯俊美,但眉目間散出的嘲弄意味卻強烈破壞了他的氣質。
與溫文爾雅的華離宵不同,華隨晟是陰鷙輕佻的。
「四皇弟,為父皇分憂是我們每一個皇子應盡的責任,我去或是你去,又有什麼分別?」華離宵溫文一笑。
「是啊,鳳卿家的確是老了。」看著鳳義常削瘦蒼老、兩鬢斑白的模樣,皇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將目光定在兩個皇兒身上,「離宵、隨晟,你們兩個向來是朕最看重的孩兒,對這次南疆的使者人選,可有什麼建議?」
其實,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是想讓某個皇子自願領旨前去。
太子之爭在朝中越演越烈,快要鬧得不可收拾,這回的南疆紛亂,正是選擇立華離宵或華隨晟為太子的一個好機會。
誰肯前去並且安然回來,就會在皇帝心中佔上很大份量,並得到太子之位!
可惜,南疆太凶險也太邪異,就算太子之位誘人至極,兩個尊貴的皇子只怕也不敢領受。
朝堂裡,一下子靜默了下來,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落在兩名皇子的身上。
「父皇,兒臣願領旨前往。」不久後,打破寧靜的是華離宵,臉上笑意依然溫文,看不出半點猶豫或懼怕。
「好!不愧是朕的好皇兒!」皇帝大喜之餘更站起身來走下御座道:「離宵,你若能平定南疆,安然而回,聯定重重有賞!」
「三皇兄果然勇氣可嘉,隨晟在此祝皇兄順利歸來。」沒有半點難堪,華隨晟反而欣喜的拱手祝福。
「不錯不錯,三殿下才華過人,一定有能力平息南疆動亂。」劉榮也笑咪咪的錦上添花,大加稱讚。
他們好像一點也不怕他會安然歸來,搶了太子之位。
於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三皇子華離宵,成為前去南疆的不二人選。
順便,也促使太子之爭更快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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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皇子府書房內的燭光又是長燃不熄。
「南疆,你就這麼決定去南疆?」秦逸風兩道好看的眉毛緊緊蹙起,簡直快要打成結。
朝廷裡的消息一傳開,他立刻就和宿淵一起來到皇子府。
平時,三皇子遇到任何政事都會與他們商議,聽取意見,可是這次卻快速決定,讓他們太震驚!
「是,我已經接下聖旨,準備出使南疆。」淡然一笑,華離宵說得極為輕鬆。
「離宵,你決定得如此倉促,實在太欠考慮。」心下憂慮,秦逸風彷彿回到了從前,不再把華離宵當皇子,而是當成了少年摯友。
「我知道。只是逸風,如果這次我能安然從南疆返回,想取得太子之位就容易許多。」再待於京中,只會和四皇子一黨糾纏不清而已。
現在兩方的勢力相近,要勝出,總要下點功夫,而出使南疆、重新收服三十七族,便不失為奇功一件。
「殿下,雖然行險棋可以出奇制勝,但老夫認為,你這一招行得也太險了一些。殿下不會不明白,這次南疆生亂可是有些蹊蹺的吧?」一旁聽了許久的宿淵思索後開口。
鳳家千金剛與三皇子成親,明夷族首領便過世,南疆各族並亂了起來?世問哪有這樣巧的事!南疆紛亂直接導致的結果,應該是鳳義常遠離京城、清流派群龍無首而已。
可是現在,遠離京城的卻變成了華離宵,這對盼望南疆紛亂的人來說,恐怕是個更大的驚喜吧!
華離宵眼神一動,笑道:「宿先生,南疆雖然險惡,但對離宵而言卻還一般。若再糾纏在京中,反倒是件棘手的事,現下不如就將計就計,安撫好南疆各族後再回來。」
他在朝中雖然有一幫年輕臣子擁護,又有九弟華允揚在北疆的百萬大軍力挺,但和後台強硬的四皇子華隨晟比起來,還是差上些許的,如果沒有出色的功績,實在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得太子之位,扳倒劉相國。
「唔,如果殿下心意已決,那老夫也不再多言,只是請殿下多加小心,提防小人暗算。」見他這樣堅決,宿淵也不再反對。
「是,離宵明白。」微笑點頭,他的臉上湧出自信。
宿淵說得不錯,恐怕他這回去南疆,最重要的便是提防殺手暗算,不管如何,京中總有人不希望他自南疆平安回返的。
至於那些人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唉,既然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不過蘇玉已經被你遣去西關,湛休在東海又沒回來,看來這次得我們兩個一起去了。」秦逸風搖頭,想著要冷落家裡的嬌妻孟關關就歎了口氣。
「逸風放心,我不會讓你與嬌妻分別的,有那麼多暗衛已經足夠。更何況……這次我只想帶一個人去南疆。」笑意加深,他的目光向窗外的明亮月色投去。
他,要帶她一同去。
南疆牽繫著他爭奪太子之位,卻也關係著他與她的未來呵!
何時,她身上那枚印月妖眼可以消盡血色,變成同天上明月一般的乾淨?
如果此去能夠一併解決所有問題,便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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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在書房門口送走得意副手後,華離宵忽然一轉身,向雕花窗下的陰影處微笑,「站了那麼久,還不肯出來嗎?」
只見窗下陰影一動,驀地飄出輕柔藍衫,慢慢走出來的,是捧著茶點的鳳修怡。
她原是要為他送上茶點,卻站在窗邊聽了個清楚明白。
「殿下,你真的要去南疆?」直勾勾地瞧著他,鳳修怡清美的臉上有些恐懼及震驚。
她實在忘不了,忘不了十四年前那次恐怖又詭異的南疆之行!
如今他又要去南疆,怎不讓她惶恐?
華離宵點點頭,「是,我要去南疆。」
「殿下!太子之位對殿下真的那樣重要?難道比性命還重要不成!」驚惶地搖頭,她不願相信。
明明是像游雲一樣高風亮節的人,為何會對權勢那樣眷戀?
這不像他,一點也不像!
「修怡,我去南疆一是為了太子之位,另外,也是為了完結一樁心願。」看她神情激動,華離宵走近幾步,目光變得沉靜起來。
「心願?什麼心願?」她不知道除了爭當太子,面前這個尊貴的男子還會有什麼心願。
華離宵微微一笑,忽的握住她纖手,「隨我來。」
腳步輕快,他拉著她走入書房後的一扇小門。
門後是曲折的長廊,光線有些昏暗,似乎很少有人走動的樣子,在長廊裡,她依稀能夠聞到一股久遠的、淡淡的檀香味道。
那是燃香拜佛的味道。
皇子府的書房後,居然會有佛堂?
不久,華離宵在一道門前停住,轉頭對她道:「進來吧!」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果真是一所小小佛堂。
「呀!」瞧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觀音,以及地上的兩個蒲團,鳳修怡疑惑不解。
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求觀音佑他倆平安嗎?
「這裡每一樣擺設,都是我母妃從前用過的。」淡淡一笑,華離宵伸出手,在觀音像前的檀木案上輕輕撫過,俊秀臉容在昏暗燭光下,顯得異常沉靜。
「是……嫻貴妃嗎?」鳳修怡依稀記起,華離宵的生母應是宮中風華早逝的嫻貴妃。
聽說嫻貴妃當年深受恩寵,在生下華離宵和華允揚兩個皇子後,卻不幸身染疾病而死。
「是。」華離宵點頭,看著佛堂裡的每一樣物品,語聲忽然變得有些低沉,「母妃當年去逝時,我才十二歲,允揚也才六歲,伴在她身旁,我看著她一點一點失去生命,一點一點閉上雙眼。」
「殿下……」被他眼中的哀傷感染,鳳修怡禁不住上前兩步,遲疑的拉住他的手。
心,在一瞬間隱隱的疼了起來。
這個如此高貴、如此淡泊的男子,也是有無盡悲傷的嗎?
沒有母妃的護持,他的少年時期是怎麼在宮裡挨過來的?又怎麼能夠在眾皇子裡脫穎而出?
鳳修怡忽然發覺,對於自己的夫君,她實在瞭解得太少。
「修怡,你可知道母妃是怎麼死的?她死去後,我與允揚又是如何存活在宮中?」話鋒一轉,他的眼中忽的生出了沉沉的恨。
他在人前向來斯文平和,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駭人的眼神,鳳修怡不由看呆了,驀地驚叫,「殿下,難道母妃她……」
皇宮之中,向來最多黑暗!
莫名死一個妃子,又算得了什麼?
「不錯,母妃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那一日,我就在床前看著母妃被毒藥吞噬,沒了性命,為了保住自己和允揚,我便自服毒藥,終年病弱來消去那些人的殺機。」華離宵面色晦黯,話語裡滿是恨意與痛意。
一個病弱無能的皇子,對爭奪太子自然不會有多大威脅。
所以,他自小體弱多病。
所以,他削弱了兇手的殺意,求得太后的護持。
皇宮之中,生存向來不易。
看著他滿佈恨意的眼,鳳修怡怔愣半晌才低聲安慰,「請殿下不要再傷心好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天啊,她真的不知道,原來他雲淡風清的外表下,竟是隱藏了這麼多的坎坷與慘痛!
一個十二歲的小少年被迫得自服毒藥,用盡心機自保,那樣凶險的日日夜夜,他是怎麼挺過來的?現在這個能站在高處與四皇子抗衡的他,又付出過多少心力?
「不,事情並未過去!我只是……要將毒死母妃的兇手揪出來而已。」他道出埋藏心底長久的痛與恨,心情才略微平復,「那兇手身居高位,所以我必定要成為太子,手掌大權,才能為母妃報仇!」
登上太子之位,不過是他復仇的手段而已!
與母妃相比,再高的權勢又有何用?
他只是,想讓早逝的母妃安息呵!
「啊,所以夫君要冒險出使南疆,奪得太子之位!」她想了想,終於明白。
身在高位,連當朝三皇子都奈何不得的大臣,燕趙王朝能有幾人,除了相國劉榮,還能有誰?
「是的,母妃去逝已十年有餘。我當年曾立下誓言,定要為母妃報仇,如今時機成熟,我已不能再等。」一頓了一頓,華離宵又低低道:「更何況,我再也不能容忍又一個家人在我眼前中毒,或許南疆會有為你解毒的良藥。」
「夫君,你說什麼?」鳳修怡豁然睜大眼,怔怔的看著他。
他……他把她當作家人?自願請旨到南疆,也是為了幫她尋找妖眼之毒的解藥?
心底一陣迷惘,鳳修怡只覺半點也不能理解眼前的男子。
明明是尊貴風雅無比,卻偏偏有著最堅毅無畏的心。報母仇、為了替她尋解藥,他居然領旨前去凶險的南疆!
「怎麼,難道你不想快些解毒?當然,你要真心相許也可以,只是……會慢一些吧。」瞧她可愛的紅唇微微張著,華離宵忍不住輕笑。
原來他這個美麗的皇子妃,也有這樣可愛的時候呢。
「殿下,修怡只希望殿下能夠平安而已。」那個南疆女子早已死去,就算他帶她前往,又哪裡能找得到解藥?
可憐他待她這般有心,她卻身中邪毒,半點不能回報。
「怎樣,敢隨我一起去南疆嗎?」他揚眉而笑,一掃方纔的痛與恨,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
「當然。」鳳修怡心頭一暖,「殿下若肯帶上修怡,修怡自然要去。」
有他相伴,曾留給她無邊恐懼的南疆,竟也不再那麼邪惡。
南疆,他長久的心願以及她的未來,都在那裡等著他們呢!
佛堂裡,觀音慈悲,寧靜的望著他與她,像是在給予無聲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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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之後,華離宵與鳳修怡踏上了前去南疆的路途。
皇子出行本來是很重大的一件事,應該有無數侍衛僕從隨行,可是華離宵卻堅持輕車簡裝,只帶了幾十名侍衛而已。
一路上倒也平靜無波,十數日後他們便遠離中原,進入南疆境內。
南疆叢林密佈、景色奇麗,起伏無垠的山水間潛居了眾多異族,當中人口最多、權勢最大的就是明夷族,剛死不久的南疆首領,就是受過朝廷冊封的明夷族族長桑徊。
理所當然,他們到達南疆後便進入了明夷族的領地。
「呵,原來明夷族的女子長得美,衣衫也很美呢!」顛簸的車廂內,鳳修怡靠在窗邊,不住瞧著路旁結伴走過的明夷族少女。
十四年前她隨父親來南疆時不過六歲,當然不會去注意女子們的妝容打扮,現在才發現,明夷女子的衣裙都很精美,過膝短裙上繡滿華麗的圖案,有飛鳥、花草,也有奇獸山水,看上去就像一片片彩霞隨風飄動。
「你若喜歡,明日也可以穿上試試。」一身白色便袍,華離宵微笑倚坐在旁,目光只落在她的臉上。
一路奔波雖然使鳳修怡顯出幾分疲倦,可絲毫減損不了她的美麗,反倒更顯出幾分纖柔和慵懶。
「我才不要呢,那裙子好短。」她倏地失笑,目光往下稍移,看往少女們裙下露出的光潔小腿,白生生的一截,透著股純真的誘惑。
中原女子是不能隨便在男人面前露出丁點兒肌膚的,要她穿這種奇怪的短裙,她實在不敢想像。
「哦?我還當鳳大小姐生性灑脫,從不怕在人前奇裝異服呢。」想起與她在聆音閣見面的那一次,華離宵忍不住笑得更深。
「殿下!」臉上一紅,鳳修怡偏頭橫了他一眼,也不覺笑開。
呵!那時她的模樣也的確稱得上是奇特了,而他竟沒有被嚇走。
兩人談笑間,忽覺馬車一震,而後便停了下來。
「稟報殿下,明夷族到了。」
侍衛的聲音從車廂外傳入,顯得有些遙遠而不真切。
「到了。」華離宵笑容不變,定定望住她問:「怎樣,怕不怕?」
靜寂下來的車廂裡,佈滿無形的壓力,這一路上他與她縱情談笑、刻意放鬆,都是想要淡化她對南疆的畏懼。
只是,該來的終歸要來。
「不,不怕。」臉上笑容隱去,她輕咬下唇點了點頭。
當然,說不怕是假的。
在她記憶中,南疆實在不是什麼平靜安樂的地方,而南疆的人……也讓她餘悸未消。
只是,有他相伴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不約而同,兩人皆伸出手相握,一起走出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