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泣血,君王傾天。
淺白而且易懂的一句預言,彷彿是在嘲弄世人的愚昧。
時局紛亂,再加上乾旱三年,滴雨未下,先國瀕臨滅亡,而王宮中卻夜夜簽歌,罔顧百姓疾苦。
浩瀚中原,民不聊生,連溫飽都是奢想,貧瘠荒漠的土地寸草不生,老天似乎決心要毀滅先國。紅顏破國的傳言,十多年前便流人民間,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談,人們不由得猜想,該是何等的傾國美人,才能令君王棄江山?慢慢地,預言變成了流言,成了百姓間口耳相傳的佚事,久了,卻也逐漸被人們淡忘。然而,長達三年的乾旱,使得人民的生活朝不保夕,流言再起,如洪水猛獸一般讓人民惶惶不安。
紅顏破國,竟然成為百姓最大的希望,只盼望有人出現將他們帶離苦難,讓他們不再挨餓受凍。
只是,歲月沖淡了人們的記憶,忘了那紅顏傳說的主角正是當今王所寵愛的女兒——影舞。
傳說,公主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也有人說,她是千年的大禍害才會為先國帶來如此多的災難,令黎民百姓深受其苦。
就算天下人都忘記了,可闕破天就算死去也不會遺忘。
破軍,一個新成立的反叛勢力。
破皇,是一個令天下人又愛又恨的人物。
當年他開始集結勢力時,曾有位高僧下了警語,說他必遭紅顏劫,他日為君,將會為了紅顏淚顛覆天下。
高增臨走之前還苦心地勸他道:「施主,仁慈一點,否則來日你將會被自己的無情所反噬。」仁慈?闕破天對高僧所言嗤之以鼻。自此展開他開拓疆土的爭戰,而歲月就在腥風血雨中流逝。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破軍的反叛勢力不知不覺地深人民心,這支軍隊亦正亦邪,旗下的頂尖高手無數。
也沒有人知曉破軍的領袖——闕破天的來歷,只知道他的本領高深莫測,謠傳久了,他竟成了如神一般的人物。
呵!他是神嗎?闕破天卻覺得用修羅惡剎來形容他倒還貼切些。
紅顏泣血!君王傾天,將是他一生的詛咒?不服上天的輕看,他誓言要徹底將它粉碎,無關乎自大與驕矜,他只是不想讓一則愚昧的預言主宰他的一生。
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就算遭到天譴、惹惱天神,他也不怕。
傾城紅顏到底生得如何絕美的面貌,竟會成為他一生的惡咒?他倒要見識一下。
他決定徹底的玩弄她之後,再將她——親手摧毀。
***
影舞輕盈的身影在大街上跳躍著,一顆心快樂得都快飛上天了,連帶的身體都像長了翅膀似的輕飄飄地。
她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這次她偷偷地溜出宮,可以想見父王與母后一定氣得跳腳質罵她不顧安危、任意妄為。
只是,她真的悶壞了,她只想出宮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然後就乖乖地回宮當她的小公主,再也不搗蛋了。
她一身錦白絹素的衣裳,背後垂著長長的髮辮,白皙的臉蛋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迷人。
她眨著靈動的雙眸,小嘴勾起一抹輕笑,無憂無慮地在街道上閒晃,身後的婢女秋兒則擔心不已。
影舞公主太嬌貴明艷了,走在簡樸的大街上,有如降臨凡間的仙女,就算她一身簡單的衣物,還是掩不住她高貴的氣質。
「公……小姐,玩夠了吧!我們打道回府好不好?」再不勸阻,只怕會惹來麻煩。
影舞才不管呢!她好不容易才溜出來,可不能白白地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乘機好好地遊玩一番。
誰教她平日的生活那麼平淡無奇嘛!不料,在她們嬌弱的身後多出了幾道不懷好意的視線,正覬覦著影舞那天仙似的絕美容顏。
一間老舊的客棧陳設簡陋,桌上淨是粗糙的酒菜,空氣中充滿男人的氣味,混雜著汗臭。
「呼呼!那小女娃長得可真是美!」說話的男人蠶眉亂髮,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可不是嗎?打從我從老娘的肚皮出來,還沒見過如此好樣兒的美人胚子哩!」另一個男人蓄著兩撇小鬍子,尖嘴猴腮,嘴邊還長了一顆生毛的大恁,一副賊頭賊腦的模樣。
「老薑。你該不會是起了色心吧?」回應他的是個窮酸樣的中年男子,身上的糯袍都是補丁的痕跡。
「嘿嘿!心是有點癢癢的,但你們想一想,這樣的美人胚子不是早就應該被人包養起來了,哪裡還輪得到咱們?」
「說得也是,一不小心就怕惹到大人物。」
就在他們正要打退堂鼓之際,一聲幽淡清冷的男性嗓音飄進了他們的耳裡。「照你們所想的去做,一百兩銀子就是你們的!」
「什麼?」老薑等人吃了一驚。
「輕薄她!」男子冷冷的語氣近乎命令。
幹壞事還有錢拿?天底下有那麼好的事情嗎?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襯,卻是打從心底懼怕眼前這高大且氣勢磅確的男人。
男子的臉龐被玄色的薄絹所覆蓋,他幽途的眸光緩緩地掃過他們三人,淡挑英眉,在清一色玄黑的衣帽的掩映下,不怒而威。
「這位大爺,您是在開咱們玩笑吧?該不會那小姑娘是從您府上偷跑出來,而您想教訓她一下吧!」中年男子聲音顫抖,藏在桌下的雙手隱隱冒出冷汗,眼前的黑衣男子一看就知並非池中之物啊!聞言,男子深幽的眼眸泛起一絲冷寒輕屑的笑意,他的大掌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錦囊,沉甸甸的。
「去或不去?」語調空冷,聲音渾厚。
那名喚老薑的男子狠狠地吞了口唾液,眼睛睜得銅鈴般大,直勾勾地盯著男子手中的銀兩。
事成之後三人平分,每人少說也有三十幾兩,不但可以讓他還賭債,還能上酒樓去抱女人,過幾天快括的日子。
中年男子不禁心馳意動,這年頭世道差,天天在路上都可以看到凍死骨,城後的黃土地也幾乎變成了亂葬崗。
他不想成為亂葬崗中的一個餓死鬼,這筆錢他要定了。
***
「走開!「影舞瞪大漂亮的雙眸,厭惡地盯著眼前通遏的三名男子,他們一步步地向前逼進,而她則一步步地後退。
「小姑娘,別那麼生疏嘛!來,讓爺兒疼疼。」老薑一副急色鬼的嘴臉,巴不得將影舞一口吞下去。
「大膽!竟敢冒犯我們公……小姐,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秋兒勉強找到一絲勇氣護主。
「喲!說得好像什麼王公貴族似的!」中年男子也不正經地賊笑著。
他只要一想到有大筆銀子進荷包,又可以一親芳澤,心中就雀躍不已。
影舞輕咬紅唇,隱忍著不發怒。
「咱們的小姑娘不說話,敢情是害臊了?真美,看得我心兒怦怦地跳呢!」尖嘴猴腮的男人這時終於出聲了O
「你們……」秋兒氣極了。
而影舞卻只是投給他們冷冷的一瞥,尊貴的儀態在不言中表露無遺。
三人不約而同地被影舞嚇了一跳,心臟漏跳了半拍,但隨即又感到十分惱怒,他們幾個大男人竟然會被一個小女娃給嚇著?
「咱們……上!」老薑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卻發現在說話的同時洩漏了他的驚慌。
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娃而已他們如此勸著自己。六隻魔爪不約而同地伸向影舞。
老薑佈滿粗繭的大手擒住了影舞纖細的臂膀,眼睛卻直盯住影舞絕美清靈的臉蛋。
霎時,他迷茫了,影舞絕俗的美麗教人心悸,這傾國傾城的容顏該是屬於君王的,否則會褻瀆了她。
帶著一絲不安,三人惡向膽邊生,中年男子撲上前去想抱住影舞,而老薑則是幫他把礙事的秋兒擋在一旁。
「小姐!」
「放開我!」影舞怒斥,心中又急又氣。
天底下難道沒有王法了嗎?過路的行人對三人的惡行視而不見,似乎是怕惹上麻煩。
就在中年男子的臉要湊向影舞的臉蛋時,一道疾速的光影在空中掠過,下一刻,中年男子已經跪倒在影舞面前。
「好痛……誰暗算我?」中年男子的腳邊散落少許粉末,那粉末細緻得就像是精研過的藥粉。
影舞眨了眨水眸不解地望著他。
緊接而來的又是一道光影,沒有人看清楚眼前發生的事情,只看到老薑等三人被來無影、去無蹤的影子耍著玩。
「見鬼了!」中年男子驚叫。
「哎喲……我的手……」老薑捉著秋兒的手被彈開,他緊握住自己酸軟的手臂,又驚又疑。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捉不到人——」尖嘴猴腮的男人才一說,臉頰立刻被接歪,嘴角淌出血來。
三個人嚇呆了,拔腿直往胡同中鑽去,但就在他們要溜進巷中時,各個竟又像骨牌似地倒了下來。
秋兒嚇得軟癱在地上,無力起身,而影舞則是睜大了面又靈燦的瞳眸,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感到好奇,
此時,在她們身邊數步遠的地方,平空降下一名黑衣男子,他玄黑的身影昂藏,而飄揚的衣袂暗黑有如邪惡之風。
墨黑的衣袍,與半遮面龐的薄絹,看起來像是剛從西域的風沙之城進京,尚未解除一身的裝備。
「是你救了我們!?」影舞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幾乎是直覺地知道他就是救了她們的人。
男子沉冷的深眸對上她瑩亮的雙瞳,眸底掠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既沒有否認,也不承認。
他銳利的眼光瞧得影舞心慌不已,她覺得自己有如被獵人覬覦的獵物般。
男子伸手將遮面的絹布扯下,露出一張純男性的剛毅臉龐,濃眉深刻而且有力,深眸、挺鼻,和一張輕抿邪笑的有型薄唇,他望著她不語。
影舞心中彷彿被人丟下一顆石子,在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她的心紛亂不已。
「告訴我……你……你的名字……」影舞從混亂中回過神,才想到要問他的姓名。
「無極。」男子輕淡的語氣不疾不徐。
影舞乍聽他低緩且富有磁性的嗓音,竟感覺些許震撼,彷彿有股力量滲入她的心扉,「無極……」她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