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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場戀愛敢不敢 第6章(2) 作者:莫小北
    六月中的時候,季千妍回來了,恢復了當初那副嘻嘻哈哈的個性。每天還是會快遲到才來時間一到就閃人,隔三差五就拉著天藍去逛街吃東西。可是從沒提過姜哲的名字。

    天藍知道她其實仍然沒有放開,畢竟情傷復合不是一兩天的事。而姜哲則在千妍離開後沒多久就主動申請去了分公司出差,大概要半年才回來。

    已經無法再去追究誰對誰錯,也許注定了每個人在感情上都要面對一段不完滿,而她們必須坦然地學著接受,然後重新來過。

    「『左岸』最近出了一種新口味的蛋糕,反正下了班沒事,我們去嘗嘗好不好?」下班時間,天藍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季千妍用手當扇子扇風,拉著天藍的手央求。

    「又是吃。夏天就快到了,是誰天天吵著要減肥啊?」天藍受不了地睨她一眼。

    「你知道我最喜歡吃甜食啊,偶爾一次有什麼關係?我沒吃到晚上會睡不著覺的,你就陪我去吧!」一提吃就跟小孩子似的,拿她沒轍。

    季千妍見她半天還不給反應,苦著臉道:「再說你馬上就要走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我以後想找你陪都不行了。」

    天藍見她拉搭下臉連忙告饒道:「別啊,我不過是回家待一段時間,弄得好像不回來了似的。怕了你了,陪你去吧。」

    她已經正式辭職,工作到月底。童老大並沒有攔她,只說如果她想回來,記得來找他。她笑著道謝,心裡卻明白當然不可能再回來這裡。既然選擇了放手走開,她就盡一切力量讓自己走得灑脫從容,像她當初說過的那樣。

    那晚從大蜀山回來之後她就沒再見過程柯,因為驅車離開的時候他們已經說好了,從分手的一刻起,不必再見面。後來有天晚上他打過電話給她,她沒接,一直盯著電話響了一分多鐘直到斷線。說了不再糾纏,她就必須從現在起為離開積攢勇氣和決然。

    「車來了!」季千妍伸著脖子叫,回頭又看她,「天藍,發什麼呆呢?」

    「哦,來了!」她應了聲,將一元錢的硬幣握緊,輕快地彎了彎嘴角跟上去。

    「就說這裡的蛋糕味道不是蓋的,唔,真好吃!」對面的女人已經掃了兩個蛋糕進胃裡,還在那不怕撐死地抱著第三個狠吃。

    天藍伸出巴掌往她面前一攤。

    「幹嗎?」季千妍含混地問一句。

    「把手機給我,等下你撐昏了我也好抓緊時間打120來。」天藍開玩笑道。

    「不會的,我的食量經過二十多年來的長期訓練多少已經可以經受些風吹雨打了,你就放心吧。」季千妍滿不在乎地揮揮手,看到天藍碟子裡的那一小塊都沒怎麼動,於是威脅說,「這麼好的東西你要是不吃可就別怪我口下無情了哦!」

    天藍歎了口氣搖頭,「你就算心裡煩也不能老拿吃東西來麻痺自己,照這個吃法會把胃搞壞的。」

    季千妍嘴裡含著蛋糕,表情愣了下。半響才垂下頭小聲說:「總覺得心裡空空的,我也沒辦法。不想回來,可是必須要回來面對現實,我不能讓我爸媽擔心。」

    天藍握住她的手,柔聲道:「要不你跟我去我家住一段時間吧,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回來。」

    季千妍搖搖頭,「算了,反正現在也不會碰上面了。何況就算要躲,也不該是我躲開才對。我早就想通了,日子還要好好過,不就是失戀嗎?又不是世界末日,我季千妍才不當逃避的懦夫!」

    「但願你真的已經想開了。」

    「我是真的想開了,不過就是心情差點。倒是你,天藍,你回家休息休息散散心也好,可是一定要跟我一樣學會看開點,我還等你回來陪我逛街說心裡話的。」季千妍說到這裡眼睛紅紅的。

    「那當然,我們是患難與共的好姐妹,將來都要為彼此當伴娘的!」天藍振奮地做了個深呼吸,「加油!一切都會好的!」面對離別的時候不一定非要眼淚汪汪,太傷感了,還是快樂地分手更讓人從容一些吧。

    出了蛋糕店的門,她們兩個沒直接搭公車回家,沿著步行街一路往前逛。

    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路兩旁的霓虹燈亮了,商家的大廣告燈箱招牌也爭相展露各自的光彩以期吸引行人目光。

    路過一家珠寶行的時候,天藍隨意朝玻璃牆裡面望了一眼,然後愣住了。

    櫃檯邊,她看到程柯正陪著未婚妻葉林林選戒指。她知道是在選結婚戒指,婚期定在六月底。

    差不多有十天沒見了,他還是老樣子,外人面前三分疏遠三分淡然,目光裡閃露幾分似有若無的凌厲。西裝筆挺優雅得體,不像她這幾日總顯得有些邋邋遢遢,人也瘦了點。倒不是刻意心傷憔悴,只是心情差些,不會完全無動於衷罷了。

    也許他真的比她冷情比她更瀟灑吧,她終究是個女孩子,多少有一點傷春悲秋的情緒。

    「天藍,別看了,我們走吧。」季千妍拉拉她的袖子,「我們都要堅強些,不可以太留戀過去。」

    「說得是,過去的就不值得再留戀,也不該成為自己的困擾。我們走吧。」

    她淡然一笑,緩緩轉身,眼角餘光卻似乎看到某人的臉轉到了她這邊。她本能地又轉頭望去一眼,彼此的眸光便隔著有些反光的玻璃牆遇上了。

    他的眼睛張大幾分,有些意外,隨即湧上一抹凝重。

    她靜靜地彎了彎嘴角,給了他一個美麗卻疏遠的笑,然後垂眸,頭也不回地走離他的視線。

    今天的偶遇只是多餘,他們早就拉直了彼此生命的軌跡,讓各自走進平行的境地裡去。不用再見面了,他即將步入結婚殿堂,到那一天她會像今天一樣笑著祝福他。因為是平靜地分開,所以不必用黯然神傷歇斯底里來強調什麼,太做作,釋然一些,對誰都好。

    六月底,程柯和葉林林的婚禮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舉行。娛樂界和財經界的記者來了一大堆,幾乎算是人山人海,連廣場上都是人。第二天各大報紙的娛樂版全是相關報道。

    七月初,天藍退了房子簡單處理了一些傢俱,拖著小小的行李箱搭上南下的火車。

    走的那天,千妍請了假來送她,兩個人手拉著手一直到廣播裡傳來催促預報才分開。

    火車駛離站台的時候,她忍不住淡淡一笑。當初說要走得從容些,她終是沒對自己食言。

    咖啡會所裡迴旋著低徊悠揚的音樂,他們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來。天氣很好,太陽落了山,一輪彎月升上來,旁邊閃著幾顆光芒隱約的小行星。

    「聽說你現在在一家私立學校當老師。」程柯伸手握住咖啡杯沿,拿銀匙攪了攪,熱氣溢開來,形成一道彎彎曲曲的形狀,轉瞬蒸發在空氣裡。

    「是啊,終於還是干回老本行了。同學聚會的時候大家都感慨一個系幾十個人居然沒幾個真的學以致用,教授要是知道了八成會氣死。現在看來我還真是個不錯的乖學生。」天藍爽朗地笑,說得很是大言不慚。

    「幾年沒見,沒想到你的性格還是沒怎麼變。」他看她一眼,眼底露出一絲感慨之色。

    「呵呵,你沒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何況我本來就蠻欣賞自己性格的。」

    她笑,眼睛彎起來,像戶外夜幕裡的那輪初月。彷彿她的性格比四年前更加開朗了,彷彿她對面坐的是跟她關係很鐵的哥們兒。

    「你呢?這幾年過得一定很不錯吧。聽千妍說『飛遠』已經註冊為集團了,業務也拓展到國外去,而且發展趨勢越來越好。光她的年終獎都發了厚厚一疊,真叫人嫉妒啊。」她依然在笑,樂呵呵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還好吧。」程柯不置可否地微擰了下眉,不願多談關於事業上的事。

    「天藍,聽說你還是一個人。」他不想再聽她說太過生疏的場面話,直接問出心中最關心的事情。

    天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真半假道:「程總,你好像聽說的還挺多的嘛。」

    「天藍……」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被她躲開了。

    「程太太好嗎?」她輕聲一笑,低低地問出一句。當然知道這一句話足以讓對面的人拉回應有的理智。

    他的手愣在半空,縮回去,垂下眼睛苦澀地笑了笑。半晌,他抬起頭突然認真地說:「如果我說我就快離婚了,你還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天藍看了他良久,收了眼底的笑意,冷冷道:「你在強人所難。」

    「不管你怎麼看我,不管你肯不肯給我幾個月時間,等我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之後,我會重新來追求你。你可以拒絕,可以不見我,但只要你一天單身,我就不會放棄。」

    他眼底流露出她熟悉的堅毅光芒,認定了就絕不放棄,就像當初他放棄她選擇和葉林林結婚一樣。

    「你沒喝酒,所以請別說胡話,」她說著,突然淡然一笑,歎氣又道,「唉,沒想到我年紀一把居然還有人肯把這種玩笑話浪費在我身上,還是挺榮幸的!」

    他沒再說話,沉靜地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深啜一口,嗆口的苦澀味道刺得他淡淡蹙了下眉心。

    她也端起咖啡杯,隔著杯沿狀似不經意掃了他一眼,居然發現他在笑,無聲而優雅的那種笑容,看得她心裡卻覺得怪怪的。奇怪的傢伙,憑空撿了兩百萬也不必露出那樣別人看了就想扁一頓的白癡笑容吧?何況以他現在的身家撿了兩百萬也沒什麼稀罕。

    經過了四年時間,不算很長,但這段時間卻足以讓人真正學會了釋然和成熟。沒想過再刻意地去遇上,真遇上了就像舊識一樣點個頭,頂多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坐著喝杯咖啡閒扯幾句,其實也就夠了吧。懶得去管他眼中閃動的光芒代表著什麼,會帶給她什麼,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份平靜,只想雲淡風輕地活著,過往的一段感情早就不可能再觸動她的心。可是——

    冷澀的咖啡滑過喉嚨,她也忍不住淡淡皺眉。她可以用平靜的笑容向外人掩飾自己,卻無法自欺。他眼波滑過她眼底的時候,她的心明明還是悸動了,過了那麼久仍然心不由己,如此不爭氣,也許一場徹底的心傷注定是她避不掉的。說不定真是前世欠了他,非要用今生來換。她——應該怎麼辦?

    「咚咚咚……」一大清早就有某個不厚道的人來敲門,那架勢像打算把她家門給拆了。

    「天藍!天藍!你在家嗎?快給我開門!」原本清悅的女聲被拔高了八度,聽起來有那麼點刺耳。

    老天,饒了她不行嗎?當老師以來天天要跟著學生早晚自習,關掉鬧鐘睡大頭覺已經是最奢侈的事,好不容易撞上個休息日,偏偏就有人不肯放過她。

    不情願歸不情願,床上的人還是掀了被子半睜著眼迷迷糊糊晃去開門。

    門開了,季千妍那張神采奕奕的臉出現在門外,「又睡懶覺,一點身為勤勞園丁的自覺都沒有!」邊說邊往客廳走。

    天藍揉揉眼睛關上門,懶懶打了呵欠才辯駁道:「今天可是休息日,我一個星期也就這可憐的一點時間能好好休息一下。再說不休息好了下個星期怎麼能很好地投入工作?」

    季千妍到廚房找來盤子把帶來的豆漿小籠包放好,招呼道:「快點洗臉刷牙,過來吃早餐了。」

    「噢哦,原來結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季大小姐居然也知道體貼人了,看來姜哲真是功不可沒。」天藍忍不住咧咧嘴,轉身往浴室裡走。

    「我本來就是個體貼的人啊,只不過以前沒機會表現罷了。」大言不慚似乎是她和天藍共有的品德,而且永遠都可以吹得臉不紅氣不喘。

    「天藍,我婚禮那天你是跟程柯單獨出去了吧?」季千妍半靠著浴室門篤定地問。

    「嗯。」天藍一嘴牙膏泡泡,點了下頭當回應。

    「是我故意沒告訴你他要來。」季千妍老實承認錯誤。

    天藍從玻璃鏡子裡面白她一眼,漱清嘴裡的泡沫才沒好氣地說:「我當然知道是你故意瞞著我。」才害得她當時愣成一副白癡樣。

    「我怕告訴你你就不去了啊,你最好的姐妹我結婚,你不去我會傷心的!」季千妍利用軟攻政策,理直氣壯地申訴。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再說不過是舊相識見個面,又沒什麼大不了,我幹嗎不會去。」見了面尷尬是有點,不過人家都結婚那麼多年了,她又不傻,才不會還死守著放不開呢。

    「瞧瞧,嘴硬的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我是你姐妹季千妍,想呼嚨我你還是省省吧。」季千妍不客氣地拆穿她。

    天藍坐到餐桌邊開始吃東西,對旁邊女人的追視目光來個視而不見。

    「我來其實是想告訴你件事,程柯跟葉林林快離婚了。」爆炸性新聞,一定被嚇到了吧?

    然而某個女人吃得跟豬投胎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八成是剛起床耳朵背氣沒聽見,她就浪費點口水再說一遍好了:「我是說……」

    「程柯要離婚了。」天藍包著一嘴食物含糊接話,懶懶翻了個白眼又道,「可是他離婚,關我什麼事?」

    「天藍,你睡醒了吧?沒發燒吧?」季千妍一本正經地伸手探向她額頭。

    天藍皺著臉揮開,「我看是你發燒了才對。」

    「林天藍你真的很沒心沒肺哦!我正值新婚,蜜月都省了不去,還不是不放心你啊?你固執地死守了四年,如今終於峰迴路轉了,為什麼不能為自己想追求的幸福爭取一次?程柯承認他一直都沒忘掉過你,我聽了他的解釋雖然很鬱悶,但既然你們兩個還互相喜歡為什麼不能再給對方一次機會呢?」季千妍擋住天藍端豆漿的手,「不行,急死我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天藍歎了聲氣:「千妍,你傻嗎?為什麼他離婚了我就一定該再接受他,當初他選擇跟另一個女人結婚,我什麼意見都沒有,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立場不成全他。但是事情過去了就不可能回頭,就算我承認我對四年前的感情還沒完全放開,也不代表我願意從頭再來。我現在的生活很平靜,我覺得很好,不想有人闖進來,即使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人也一樣。」

    「可是,程柯當初跟葉林林結婚也是情非得已……」

    「我都知道,也沒怪過他不是嗎?千妍,為什麼你也認為我該跟他重新在一起呢?我以為你是最瞭解我的。」

    「就是因為瞭解你,才知道你其實根本沒看開啊!如果你對程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我絕對會支持你。但事實上四年來你不曾接受過任何一份感情,提到程柯的名字就逃避,證明你心裡還有他,而且根本還讓他佔據著你心裡全部的位置。甚至你沒離開這座城市,難道不是潛意識裡捨不得嗎?」

    天藍怔住了,千妍說的她又怎會不懂,這些話其實早已經在她心裡出現過無數次,只不過她一直在逃避面對罷了。

    「千妍,我到底該怎麼辦呢?為什麼我就是放不掉他?為什麼他想回頭我就該接受他?我覺得自己好委屈,可是好像只要他回頭了,我一定還是會拒絕不了他。」她握住季千妍的手,眼中是再無法掩飾的茫然。

    「傻天藍,既然放不開就隨它去啊。你看我,我跟姜哲當初不也曾發展到那樣決絕的一步嗎?我在海邊那段時間是真的下決心要把他給忘了,可是最後我們不還是結婚了嗎?感情的事永遠不可能被理智困縛住,如果真的放不下就學著成全自己。我不是勸你一定要跟程柯重新來過,只是希望你能依著自己的心意順其自然。而且我相信程柯會給你一個很好的解釋的,你也起碼先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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