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一手抓著包子、一手捏著果子,愣愣的望著水池裡的游魚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女人交談的聲音從後頭響趄,跟著一隻纖細手掌搭上了稻花的肩膀。
「誰?」她不解的轉頭,一抬眼就看見挺著肚子的絕色女子對著她露出笑容,在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名很眼熟的俏丫鬟。
「夫人,酒兒。」她站起身,靦腆的先對堡主夫人福了福身子,再朝後頭小丫頭打聲招呼。
「稻花,怎麼一個人在這,你家四爺呢?」融雪溫柔笑問。
「我……四爺他……」一說到自個兒的主子,一早便悶悶不樂的胖丫頭,這下更是沒精打彩。
她垂頭瞪著水池,欲言又止的不知該怎麼說。
「不用說了,我和夫人也猜得出來你家四爺跑去青樓鬼混了。」年酒兒沒好氣的開口。
「酒兒,你怎麼知道四爺去了青樓?可四爺去青樓不是鬼混,他是……」稻花忽然頓住,詞窮的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四爺每次出門都會跟她說要去哪兒,就算是去青樓,也會清楚的跟她說。
她不是笨到不知道青樓裡有很多姑娘,因為灶房大嬸們私下閒聊時,偶爾會說一些路邊聽來的小道耳語。
她們說好人家的姑娘是絕對不會去那裡的,還說那種地方下見天日、藏了很多外邊人想像不到的罪惡。
雖然她不是很清楚大嬸們的話,卻知道每次四爺說要去那種地方時,自己胸口就會悶悶的,一整天坐立難安只想拿東西往嘴裡塞。
可是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麼好玩的,不然為啥四爺老愛往那裡跑?
不曉得該怎麼為自家主子辯駁,口拙的稻花抿著嘴,愣愣的看著前方雙手擦腰的小丫鬟。
「你不用替你家四爺說好話!阿木剛剛才回來,說我家主子在青樓喝醉了,四爺要他駕馬車去接我主子回堡。」年酒兒氣呼呼道。
「什麼?余少爺也去青樓了?」稻花張著嘴,不敢置信的問。
余少爺除了愛喝酒、愛上酒樓之外,這麼多年來,幾時聽說他上青樓了?
「如果不是你的好四爺拉著我家主子到青樓,我那酒鬼主子會自己進去嗎?笨蛋稻花!不是我愛說你,自己主子風流,當丫頭的就該盡責規勸,不要牽扯到旁人這來……你這樣子真的不行,走!咱們出堡去,先把那兩個臭主子抓回來。」
年紀比稻花還小些的年酒兒,一手拉住稻花一邊開口教訓她。
「那個年有餘,等我逮到他,一定先剝了他的皮,都跟他說別喝酒了,再繼續喝下去,總有天會叫酒給誤了事,可那酒鬼主子,竟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看我待會怎麼教訓他!」年紀小小的年酒兒,氣勢下小的開口咒罵,聽得稻花當場傻眼。
一旁,噙著笑的融雪什麼也沒說,似乎看戲看得很愉快。
「酒兒,你怎麼罵自己主子?」稻花錯愕的問。
酒叔說主子是高高在上的天,當人丫頭的得好好尊重主子,可現在酒兒竟然當眾怒罵余少爺?
「不然你想怎樣?就算王於是咱們的天,可不受教的主子,難下成你也把他當成天?他要是沒良心的叫你去死,你就摸摸鼻子乖乖去死嗎?我告訴你,我年酒兒才不要當個木頭丫鬟,要是我家主子繼續這樣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有天等我存夠贖身錢時,就一腳踹開他,去過我的逍遙日子,省得日日看見他暍得爛醉,然後屢勸不聽的把自己氣死!」年酒兒雙手擦腰,怒氣驚人的由嘴裡擠出話來。
「酒兒,你要是離開這裡,能去哪兒?你不會想余少爺嗎?」稻花愣愣的開口,滿臉都是驚愕。
「換成是我,要是離開這裡看不見四爺,我一定會很難過……酒兒,你真捨得你家主子?」她沒有多想,囁嚅的望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低語。
聽見她的話,年酒兒抬頭古怪的看她一眼,隨即轉頭往地上看去,巴掌大的小臉,瞬間急速飛過一抹紅暈。
融雪仔細瞧了下兩名丫頭的表情,笑靨如花的開口。
「既然你們兩個都不想離開自己主子,那咱們就一塊上青樓找人吧。」
青樓她想去很久了,不曉得那兒好不好玩?
「夫人!堡主不是和二爺在勤夜樓裡忙著嗎?您去青樓做啥?您不能去,堡主交代要夫人好好在房裡休息,不許四處亂走!」聽見融雪的話,稻花急忙搖頭。
誰都知道堡主疼夫人疼得緊,加上成親三年,夫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堡主更是慎重非常,死都不肯讓夫人稍離半步。
今天可能是因為堡主忙著審帳,怕夫人在一旁覺得無趣,才會讓夫人先出勤夜樓,四處透氣的。
「夫人,您真的不能去,若讓堡主知道我們帶您上青樓,我跟稻花肯定會讓堡主狠狠責罰。況且我們倆不是去玩的,我們是要去找主子回家。」年酒兒也覺得不妥。
「你們倆不用擔心,我可以保證,若是讓堡主知道,受罰的絕對下會是你們,肯定是宋臥春和年有餘那兩個傢伙!」後頭忽然傳來凌厲的男人嗓音,驚得三名女人急忙轉身。
「堡主!」兩名丫頭連忙欠身行禮,不安的互相對望。
堡主怎會在這時候出現?他不是應該在勤夜樓裡忙著的嗎?
「融雪,你過來。」面色如冰,臉上有道長疤的高大男人,緩緩走上前拉住大腹便便,卻還不安分想溜出去玩的小妻子,一邊佯怒的捏捏她的臉。
「遲冬,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待很久……」心虛的絕色美人依著夫君,陪笑的撒著嬌。
「我若不早點出來看著你,你已經不知跑到哪去了。」宋遲冬一看見愛妻,整張冷臉立刻放軟轉成寵溺溫柔。
這頭看著兩人舉動的稻花,匆然有種說不上來的落寞,她轉過身瞪著水裡的游魚,腦海裡卻想起那個到青樓鬼混的王子。
這一刻為何心口悶悶重重的?而且心裡還浮現了一種奇怪想法——
如果……如果四爺也能像堡主待融雪夫人那樣對待她,不知道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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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某間俗麗房間裡,有名白衣男子正來回踱步外加喃喃自語。
「那個死阿木!都叫他早去早回了,可等了老半天仍是不見人影……還有,我交代他的事不知辦了沒?不曉得酒兒那丫頭會不會把稻花帶來……」
一向氣度優雅,外人眼裡看來永遠都是從容不追的俊逸男人,此刻卻粗魯的猛抓頭。
就算稻花笨丫頭遲鈍到什麼都下曉得,可他現在帶了死笨魚在這,死魚的丫頭鐵定會發火,說不定就會帶著稻花一併來興師問罪。
一思及自己想了一夜的計策,終於有可以好好發揮的機會,宋臥春興奮的坐立難安。
這下該會有效了吧!
他的稻花丫頭,年紀也下小了,早就應該要懂得什麼叫做吃醋。
一旁抱著酒罈喝得醉茫茫的年有餘,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宋臥春……我喝完了……我……我得走了……酒兒……會……會找我……」
就算開始左右搖擺了,可醉得快昏的年有餘,還是記得家裡有個很凶、脾氣又壞的小丫頭。
酒兒……討厭他喝得這麼醉哩!
「喂!你這死魚,先前毫不客氣的暍了我一頓,現在酒足飯飽了就要走人,這樣未免也太不夠義氣了吧?你給我坐下,等我丫頭來才准走。」宋臥春不高興的將他壓回座位上,繼續命人搬過一罈罈美酒放到桌上。
「你……宋臥春……你別以為我醉,醉了……就什麼都不曉得……你想用我過橋,來讓你的笨丫頭開竅……要、要不是看在你是兄弟的份上,我一定不跟你來……」醉得露出蠢樣的年有餘,搖頭晃腦的指著他說。
「去!什麼兄弟,你根本是看在酒的份上才留下!而且用這種方法,不只我可以弄清楚,知道我的丫頭在想什麼,你也一定很想知道你的丫頭心裡有沒有你吧?」宋臥春邊說邊坐下,接過一旁美艷花娘遞來的酒杯,心不在焉的囫圈飲下。
「可……我怎覺得……酒兒會,會剝了我的皮?」醉茫茫的年有餘喃喃道,一邊還是克制不住美酒誘惑,搬過酒罈繼續再飲。
「記住,待會人一來,你們就照我先前的吩咐做。」不理年有餘聽不真切的碎念醉語,宋臥春逕自轉頭對身邊幾名美艷花娘說著。
要來青樓狎妓,總也該做點樣子出來吧,不然,稻花那丫頭怎會有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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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門外,稻花和年酒兒互相拉扯著。
「我、我真的要進去嗎?能下能你和侍衛大哥們一起去,我在外頭等就好了……」在堡主的同意下,被年酒兒硬拉來的稻花,猶豫的下肯進去。
堡裡大嬸們都說這種地方不是好人家姑娘該來的,更何況,她也是真的不想進去。
「囉唆!有我在你伯什麼?而且堡主也說了,必要時就算砸了這裡都無所謂!既然上頭主子都說要給我們撐腰做靠山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年酒兒使勁拖著她往前走。
「我、我真的下想去……我怕四爺看到我們這麼多人去找他,他會不開心的……」就算她再笨,也曉得當一個人玩得很盡興,卻莫名其妙被打斷的那種不快感覺。
而且她也不想看四爺生氣的模樣!
稻花抗拒的頓在原地,怎麼都不願再往前走。
「笨蛋稻花!你不進去怎麼知道你家四爺在裡頭做了啥好事,你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蠢到底,以為裝傻不去聽、不去看,就不會心痛、不會傷心……」年酒兒雙手擦腰回頭瞪她,嘴裡冷冷蹦出這串話。
「我為什麼要心痛傷心?我沒有啊!」聽見她的話,稻花愣愣的應聲,卻見年酒兒拿眼狠瞪自己。
「沒有?若是下傷心,那你幹嘛每次風流四爺上青樓,你就失魂落魄的往灶房跑?還有,你別以為我不曉得,其實是因為這裡會疼、會悶,所以才想吃東西壓下去吧?」瞥了眼後頭幾名隨行侍衛,年酒兒忍耐的將稻花拉到身邊,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伸出手指戳著她的胸口道。
若不是看這笨丫頭和自己一樣,都是寄人籬下當人丫鬟的可憐命,且又蠢得要死,什麼都搞不清楚,她才懶得費神說哩!
「你說……我胸口疼和吃東西,都是因為……四爺?」聽見這話,稻花錯愕的張著嘴,好半晌說不出話。
她只知道每次四爺說要上青樓,自己胸口就會莫名其妙變悶變痛,然後就會想狂吃一堆東西。
但真的是這樣嗎?她是因為四爺要出門而心口悶痛的嗎?
「難道不是嗎?我進堡也好幾年了,知道你只要心裡有話說不出來,或是不曉得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時,就會往嘴裡胡亂塞東西,而你家主子也是傻子,不曉得該讓你把話說清楚,還火上加油的繼續餵你吃東西。」
「你……你怎麼知道?」讓年酒兒說中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困擾,稻花驚愕的抬眼看她。
「廢話!我年酒兒聰慧過人,當然啥事都知道。你啊,不是我要說你,迷迷糊糊的整天只曉得吃,也不花點時間想想自己為啥每回四爺一出去,就會不開心的想找東西吃?現在弄懂原因了嗎?」知道稻花的蠢和遲鈍無人可及,難得善心大發的年酒兒乾脆一次全說個清楚。
「我……」稻花搖搖頭,困惑的反問:「酒兒,你知道我胸口疼的原因嗎?」
「我就知道像你這麼笨的姑娘,肯定沒好奸想過這種事,不如我就好人做到底,乾脆直接告訴你答案好了。你這笨蛋,你根本是喜歡上你家四爺了!」年酒兒捏住稻花的臉頰,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這個笨蛋,不曉得自個兒失魂落魄的樣子有多難看,可旁人在一邊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整個人間堡裡,也只有那個蠢四爺才會搞不清楚狀況,盡拿東西往這傻姑娘嘴裡塞。
可心裡藏著事的時候,光吃東西有什麼用,還不如讓傻丫頭好好把話說清楚。
「我……我喜歡四爺?!」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稻花瞬間愣住了,傻傻的望著年酒兒。
「不是嗎?看你每次掹往嘴裡塞東西的蠢樣,搞不好已經不只是喜歡,而是那種比喜歡還多很多的『愛』了。笨蛋稻花,你愛上你家主子了!」
看著稻花錯愕瞪大的眼,年酒兒惡劣的又露出壞心笑容,繼續靠在她耳邊低嚷。
「因為愛上四爺,所以每回四爺要出去鬼混時,你才會那麼不開心的到處找東西吃,我說的對吧?」
「我……我愛上四爺……而且是比喜歡還鄉很多的『愛』?」稻花只覺得眼前忽然冒出一堆滿天旋轉的星星,攪得她頭昏眼花差點站不住腳。
她怎麼可能會愛上四爺……她真的會像堡主愛融雪夫人那樣的愛四爺嗎?
但四爺每次說要上青樓或是出門找姑娘談心時,她就忽然胸口悶痛,急著想找東西塞進嘴裡的原因又是什麼?
完了,她真的弄下懂……頭好痛!
「想不通是吧?直接進去看看就會懂了。若真的很愛一個人,當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時,自然就會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心痛,尤其像你這樣魯鈍的丫頭,更該親眼看看,然後才能確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心痛……」
年酒兒邊說邊抓著她往門口走去,一邊氣勢兇猛的推開攔阻的老鴨和打手。
後方陪著兩個丫頭前來的侍衛們,其中一名才剛亮出人間堡四季令牌,老鴨和打手們立刻噤若寒蟬的乖乖閃開讓出一條路。
「那……那要是我又開始心悶呢?」稻花怯生生的小聲低語。
如果真的確定是因為喜歡四爺,不想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塊,所以才心痛胸悶的話……那她該怎麼辦?
「那就只好承認自己喜歡上那個風流主子,然後找個地方好好哭一哭,下次不要再不長眼,喜歡上這種會四處拈花惹草的爛主子了!你啊,不如喜歡別的男人,說不定還會更好。」年酒兒牽著她走上二樓,要笑不笑的回頭,投給她同情的一瞥。
爛男人不要也罷,尤其是像宋家四爺這種常四處留情,像只臭蒼蠅到處亂沾女人的男人,更是少惹為妙!
「可是我……」稻花囁嚅的還想說些什麼,但剩下的話語全消失在忽然進出的尖叫喧嘩裡。
人間堡提刀侍衛二踹開二樓每扇門,年酒兒冷靜的看著一堆衣衫不整的男女,驚慌的四處叫嚷逃命,一旁的稻花則已經傻眼的完全說不出話。
原來,青樓是這麼一回事……
男男女女或醉或臥,有的還衣衫不整交疊在一塊,做著些會讓人看得羞紅臉的事……
那四爺呢?
四爺也是和這些奪門而出的男人一樣,趴疊在那些青樓女子身上嗎?
一想到這裡,稻花面色蒼白的打了個冷顫,胸口冷下防抽痛了下。
還來不及為自己的異狀下個註解,陪同前來的侍衛們已踹開二樓最後一間房門,瞬間被嚇得驚慌尖叫的花娘和白衣男人臉上從容自得的笑容,讓稻花腦袋當場一空,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能像個木頭人偶般,怔愕的跟在年酒兒身後走進屋內,房間內,衣著暴露、香味襲人、臉上塗著妖艷困紅的數名花娘,在眾人目光注視下,強掩驚慌的倚著宋臥春,在他意有所指的眼神瞪視下,抖瑟的替他捶腳、揉胸和餵食美酒。
一旁喝得爛醉的年有餘則是抱著酒罈,吃力的想推開纏在自己身上的兩名花娘。
「酒……酒兒……你來了啊……」他醉笑的對著年酒兒招手。
「你還知道我叫酒兒!都說酒是穿腸毒藥,你不聽就算了,現在還給我暍到青樓來,你死定了!本姑娘不幹了,欠你的那些酒錢,姑娘我回去就算給你,以後咱們一刀兩斷,你走你的橋,我過我的河……氣死人了!你這個臭酒鬼!」年酒兒氣得俏臉發綠,惱怒的衝上前將纏在主子身上的花娘推開,然後使出吃奶力氣將醉醺醺的年有餘從地上拉起。
一旁跟隨前來的侍衛趕緊七手八腳的上前扶人。
「住手!年酒兒,我有說讓你帶人走嗎?小小一個丫鬟也敢管主子們的事,你活得不耐煩了?」眼看自己的笨丫頭還杵在原地,一句話一個反應都沒有只會睜著雙大眼瞧,宋臥春莫名起了心火的開口怒暍。
「堡主說請四爺和我主子一塊回去。」年酒兒不畏宋臥春陰沉的臉色,逕自再道。
「如果我說下呢?」宋臥春冷睨她一眼,目光隨即轉到自己的丫頭身上。
這個笨丫頭!別人的丫鬟都知道該過來拉主子回堡,就只有她還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門口。
難道連這樣一幕,都激下起她想吃醋或是生氣的感覺?
他這個主子是不是真的做得很失敗,竟然把自己的丫頭教成這等蠢樣……
難道她心裡連一點點他的存在都沒有?
她不喜歡他嗎?
越想越惱,宋臥春面如冠玉的臉龐上,已然鐵青一片。
「堡主交代四爺一定要回堡,否則……」年酒兒耍笑不笑的回頭瞄了下,那群侍衛全會意的瞬間拔刀向前。
「我那混帳大哥是不是說,就算綁也要把我綁回去?那好,我就偏要說不!」宋臥春冷笑抬眼,揚手將酒杯砸碎在地。
自己丫頭不受刺激沒半點吃醋反應已經夠嘔了,可惡的大哥還火上加油的命人拿他回府……很好!他剛好有機會練一下拳腳,好發洩發洩怒氣。
從來沒見過宋家四爺發過如此大火的眾人不禁一怔,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竟是沒半個敢上前。
聽見他的話,稻花恍如遭到雷擊般的渾身一震,她緩緩轉頭看著那個在眾人眼中向來風采出眾,讓自己敬若神人的俊逸主子。
這一刻她的胸口真的好痛……
痛得她好想找東西往嘴裡塞——如果現在有個包子在手中,她會毫不猶豫的用力塞進嘴裡,這樣或許才能把心痛的感覺壓下去……
沒管侍衛和主子間一觸即發的危險情勢,稻花越過眾人衝向桌子那頭,伸手揮開擋在桌前的幾名礙事花娘,也不管被自己推去撞牆的那些女人,有的當場暈了過去,沒暈的則頭破血流蹲在牆腳發抖號哭,只是站在桌前,抓過一把糕點用力往嘴裡塞。
如果多塞一點,會不會胸口就下會再這樣痛了?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胸口疼是因為四爺的關係,但現在經過酒兒提點後,她反而寧願自己什麼都不曉得。
為什麼四爺要這樣讓其他女人靠著?又為何四爺要讓她瞧見這一幕?
如果今天她沒有來,就算一輩子都因心悶而亂吃東西也無所謂啊!
但就在門開的那一剎那,看著四爺擁著其他女人時,她忽然間懂了一些事——她是真的喜歡四爺……她喜歡上她的四爺了!
一手抓過紅豆甜包,另一手將白玉果捲往嘴裡塞,稻花像餓死鬼投胎似的拚命把食物塞進嘴巴,以為這樣就可以將心頭令人窒息的悶痛也給一併塞落。
「稻花,你做什麼……不許再吃了!」從沒看她吃成這等模樣的宋臥春,先是一愣,跟著難掩驚愕的出聲制止。
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剛剛一聲不吭,現在卻開始猛吃東西?
「走……唔……開……」不理會主子鐵青的臉色,以瘋狂姿勢亂掃桌上食物進嘴裡的稻花,第一次伸手推開自己主子。
如果什麼都不懂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知道原來喜歡上一個人,然後又為他心痛的感覺,竟是這麼難熬!
心悶澀疼無處可發的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要四爺上青樓……
她不要四爺和別的女人在一塊……她不要她的四爺,像抱她一樣的摟著其他女人!
她不要!
「稻花,你是到底怎麼了?給我說清楚……不許吃!」讓她怪異舉止驚得沒時間搭理其他人的宋臥春,焦急的伸手捉住她。
「放……咳……咳咳……」滿嘴吞不下的食物噎住喉頭,稻花忍不住用力咳了起來。
她邊嗆邊咳,滿臉通紅的推打著宋臥春。
「馬上吐出來,在你噎死自己之前,統統吐出來!」忍著她沉重手勁捶在胸膛的痛楚,宋臥春擔心的抓過擺在一旁的花瓶,一手拍著她的後背,讓她先將嘴裡塞住的食物吐在花瓶裡,然後這才抓起自己衣袖,慍怒又心疼的替她擦拭嘴角的污漬。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該生氣的是他,可死丫頭卻反而出手捶他?
也不想想自己力道有多大,要是打死了他,她去哪找一個這麼容忍她的好主子!
吐完了嘴裡的東西,稻花圓臉扭成一團的使勁繼續捶。
臭四爺、爛四爺……為什麼要讓她這麼難過?
成串眼淚倏地流下,亂七八糟的混著透明鼻水糊了她滿臉。
「你到底在發什麼脾氣?不許再打了!打死了我,看以後還有哪個主子會像我一樣寵你……」宋臥春捉住她的手,無視一旁眾人驚愕目光,逕自拉起衣袖粗魯的替她擦去鼻涕眼淚。
「討厭的臭四爺……」稻花嗚嗚咽咽的咕噥了聲,心裡仍是氣著、怨著。
早知道她就不要來了,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麼難過。
「你幹嘛罵我?你竟然罵我……」宋臥春俊臉一垮,正要抱怨自己才是主子卻被丫頭吃得死死時,腦海卻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丫、丫頭,你是不是……」
興奮的大男人還來不及把「吃醋」兩個字問出口,傷心過頭的胖丫頭已沒輕沒重的伸手一推,再度將主子推去撞牆。
「臭四爺,我討厭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粗魯胖丫頭慍怒的往門口沖,沿途還乒乒乓乓撞倒一堆想攔阻她的侍衛。
「稻、稻花……你這笨丫頭,等我一下……」宋臥春一手捂著頭上腫包,可憐兮兮的開口嚷著。
這還有天理嗎?當丫頭的竟然推主子去撞牆……
一旁看戲看到發出恥笑聲的年酒兒,露出了個很壞心的笑容。
「四爺,你確定你真的要現在追去嗎?你不怕又讓稻花那笨丫頭給推去撞了什麼東西?你可得當心哩,外頭車多人也多,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麼笨的丫頭肯定也不會有其他主子要收的。」
「你……阿木,跟著稻花那丫頭,等她不氣了,立刻帶她回堡!」宋臥春火大的瞪眼年酒兒,隨即咬牙出聲命阿木去追人。
那個笨蛋丫頭,待她回堡,他鐵定要好好教訓她,竟然這麼沒良心的說討厭他,還丟下他這個可憐主子頭也不回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