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這丫頭說的大買賣就是指這件?」馬車裡忽然傳出一聲非常突兀,而又驚天動地的咆哮。
「表舅,您向來就最疼我了嘛,帶我去、帶我去嘛,好不好?」唐冰兒仰起那張甜美而嬌憨的小臉,眼裡、嘴角都是笑,像頭小貓般膩向了她想投靠的遠房表舅查文錢。
蓄著山羊鬍的查文錢僵著手掌,撫撫鬍渣,打了記冷顫,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惹上唐冰兒這個小瘟神的……
哎,都怪自己喜歡貪便宜,才會被冰兒寫的一封「保您發財賺大錢」的招魂信給催回長安城。誰知二人才一碰面,她就馱了個包袱跟他坐上回程的馬車,直嚷嚷著要帶他去找金銀財寶。
一坐上車,他就乾瞪著眼,等著她詳述發財秘訣,可冰兒丫頭剛剛竟然告訴他說,這金銀財寶就是她——要他把她賣到青州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去賺銀兩!
「表舅……」唐冰兒撒嬌的拍子拖得好長、好長。「您別拒絕我嘛……我發誓,將來若真發了財,人家絕不會忘了您的『提拔』啦!」
「碰咚!」就當唐冰兒正在賣力勸服表舅的同時,馬車突然被外面一陣強大的力量給撞倒。膽小的車伕嚇得暈了過去,冰兒則好奇地探出頭去瞧個究竟。
黑夜中閃現出一團黑抹抹的模糊影子。其中,一抹看起來最高大的黑影子,似乎正被一群較矮小的黑影子圍毆著,只瞧那抹黑影子被揍得歪歪倒倒,幾度險險跌在雪地上。
「怎麼回事嘛!打架就打架,為什麼把咱們的馬車推倒?」唐冰兒不依地叫嚷道,看得義憤填膺得很。「好,愛打架鬧事是吧,看本姑娘怎麼教訓你們!」
語罷,她順手抓起車裡的破掃把,張牙舞爪地衝了過去
「哼!敢推倒我們的馬車?」她甩著那支爛掃把,亂揮亂砍地衝入人群裡。不出片刻,原本圍攻的人群全被衝散開,一個一個倒在冰寒的雪地裡叫喊。
「說,你為什麼隨便打人?」她抓起某個躺在地上喊痛的男子問道。
「哪有啊!咱打得可一點也不、不隨便……」
「什麼?」唐冰兒瞇住眼,順勢又在那男人即將塌陷的鼻子上補了一記粉拳。「太可惡了,還狡辯!」眼見她又掄起粉拳,哀哀慘叫的男子急忙哭喊道:「咱……沒扯謊,是、是他,是他啦!」
男子嚇得全身猛打哆嗦,顫慄地往旁一指,正好指向那名癱倒在馬車旁的高俊男子。「就是他花錢找咱們弟兄跟他打架的,還說,要是咱們打、打贏了,揍得他痛快舒暢的話,就會再多賞咱弟兄們幾張大銀票呀!」
「出大錢要你們揍他?」唐冰兒瞪大眼,圓圓的大眼睛裡射出二道光芒。
打人還有錢拿?這這這……這真是太好了!老天爺果然是仁慈的!就算讓她家道中落、逼得她們四姐妹得賣身為爹爹償債,還是捨不得讓她受苦。
打人,誰不會呀?她唐冰兒別的本事沒有,這身功夫可是貨真價實得很呢!
本來還擔心自己不似姐妹們那般賢淑,壓根兒不懂燒飯、洗衣、干針線活兒,現在要賣身救父,九成九隻能出賣身體、靠勞力賺錢。嗚……想起來就心酸酸!好在遇上了這個欠扁的金主,這個揍人練身手的肥缺,她要定了!
唐冰兒咳了咳,一口氣順到底之後,遂站起身,快速衝至那願意花錢討打的奇男子身邊,熱切地招呼著說:「公子,不用感激我了,冰兒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哎呀,您真是太客氣了,如果您一定要酬謝冰兒的話,不如就將冰兒買回府裡,陪您鍛練身手吧!」
男子動了動,微微抬起臉龐,略略睜開了深邃的黑眸看了唐冰兒一眼,額頂的髮梢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來隨時都有昏迷的可能。
唐冰兒唱作俱佳地自導自演起來,她咧嘴笑道:「公子果然眼光獨到,冰兒已經在公子的眼裡看到您的答案了。您答應得這麼爽快,想必是因為剛剛瞧見了冰兒的功夫吧,哎,這只是小露一手啦,算不了什麼的!」她大咧咧地搖晃著差不多瀕臨昏迷狀態的高大男子的手。
「話說回來了,為了公子您的權益著想,咱們還是立下字據簽個契約吧!」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張老早就準備好的老羊皮,上面是早已寫好了字樣的賣身契約,就那麼輕輕一遞,便攤展在男子低垂的眼簾前。
冰兒見他沒啥反應,抓緊機會,趕忙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將他右手拇指沾了沾衣服上的鮮血,又伸出自己空著的另一隻手的拇指沾些血跡,用力地把兩隻帶血的拇指印在那張羊皮上。
「呼總算大功告成了。」她望著兩枚如同落楓般的血手印,開心地瞇眼甜笑。
太好了,太好了,她被賣出去了,終於有錢幫爹爹還債了!
冷不防地,方纔還嚇得躲在車篷裡的表舅查文錢,忽然猛地鑽進了她與那名男子之間,毫不避諱地一把抱住了他——
「大……大少主!」查文錢驚叫一聲,終於確認了這個浴血的高大男子,正是狂劍山莊的大少主——東方狂。
「表舅——」唐冰兒巧笑嫣然的嬌聲問道:「您剛剛喊他什麼呀?什麼大少主啊?」她那雙烏亮晶瑩的眸子,滴溜溜的轉了轉。
「我說什麼?老人家記性差,忘了、忘掉了!」查文錢死命地抓緊大少主東方狂的衣袖,袖上的血沾得他滿手都是。
他吞了吞口水,心想,大少主的事,絕對不能讓冰兒知道。免得正苦惱著要賣身的她,到時死纏上自家的大少主!
可他怎麼料想得到,陷人昏迷的大少主,剛剛已經被迫簽下「賣身契」,買了這個嗜錢如命的唐冰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