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總有一天我會加倍奉還!
不!不!不!她一驚,清醒過來,對上林風近在咫尺的臉龐和高深莫測的幽黑眼眸。他的眼神冰冷無情,她的心又被打入了冰窟,剛才乍現的溫情應該是在夢中的錯覺吧。
她往外一看,車子停在她家門口。
「我們不是要去見客戶嗎?」
林風懶得回答她的問題,真是個笨女人。他打開她身邊的車門,一把將她抱出來。
「不要,別人都在看著呢,快放我下來。」她恨自己的軟弱無力,使盡全身力氣的掙扎卻絲毫奈何不了他。
林風置若罔聞,逕自走向她居住的樓群。
文沁雪放棄了掙扎,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將臉輕埋入他胸膛,此刻的他有點像十年前的他。霸道,冷酷而不講理,但對她卻很溫柔。
拿著文沁雪的鑰匙,林風打開房門。他極目四望,只是一室一廳的狹小房間,花紋簡潔的小型組合沙發,一台小電視,一張飯桌,一進門她家客廳的所有傢俱一覽無遺。整個房間十分簡陋,但非常整潔,一塵不染,看得出主人的勤勞。她家就在這個鄰近嘈雜高速公路住宅區的十二樓。在他眼中,跟貧民窟沒什麼兩樣。他皺皺眉,怎麼會這樣?關迪康也算是一個大老闆了,養一個情婦居然會這麼吝嗇?連一幢花園洋房都不肯出?
走進她的臥室,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仍是簡陋,除了簡陋之外他再也找不出別的形容詞,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小書桌和一個衣櫥。怎麼只是一張單人床?
那隻老狐狸,一定是為了掩人耳目才這麼做的!
他替她蓋上被子,拉過她胸前時,他的手有意無意地輕觸了一下她柔軟的胸部。如被電流擊過,文沁雪差點驚得跳起來,看著他一臉的面無表情,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大驚小怪了。
「謝謝你。」文沁雪紅著臉,輕輕道,她真的需要休息。
林風竭力抑制住觸碰她胸部而差點點燃的慾望,緩緩審視她的房間。淡藍的床罩與淡藍的窗簾構築了一個純淨的空間。他的視線移到床邊的寫字檯上,精美的相框吸引了他的眼光。
彷彿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他的眼神瞬間收縮。
相片中一位身材修長的高中生模樣的男孩擁著一位嬌小玲瓏的美麗女孩。那女孩專注地凝視著男孩,雙手輕環著他的腰,一臉甜美幸福的笑容。男孩的視線沉靜地看著鏡頭,有著令人不容忽視的深沉、冷漠和狂傲,還有那麼一絲溫柔,是與那女孩同樣沉浸在愛河的溫柔。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他和她在野營時的合照,當時他們還是高中生,也是他們之間惟一的一張合照。
看到他注意到那張相片,文沁雪大驚失色,想伸手去拿,卻被他搶先一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厲聲道:「你留著它做什麼?」他一向是沉靜而冷傲的,但一發起火卻恐怖地似乎要把她吞噬。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到現在居然還保留著他們年輕時惟一的照片,她到底想幹些什麼?
舊傷未癒,又添新傷。她蹙著眉,手腕處的劇痛令額頭滲出一層細小的汗珠。她咬牙承受他的怒氣。「我……我只是想留著做個紀念。」文沁雪慌亂地解釋,真不該讓他進她的房間呵,她真得被燒糊塗了。
「紀念?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現在還想著我這些鬼話?當初你大概沒想到我也有今天吧,你一定在後悔不已,所以故意放張照片在這裡引我上勾,是不是?!一個關迪康還不能滿足你,所以你又要來勾引我了,對不對!」
他無情的話如同利劍一樣刺進她心裡。「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拚命搖頭。「我跟他根本沒什麼,你不要誤會了!」他怎能像別人一樣,認為她是這樣的女人?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他冷冷道,加重了手腕的力道。
「信不信由你,我解釋也沒有用。」她痛得直喘息。
「你該知道撒謊會有什麼樣的懲罰。」他恨恨道,鉗住她的下頷令她無法退縮,隨即粗暴地吻住了她的唇。
這久違了十年的唇的滋味,品嚐起來還是那麼不可思議地甜蜜而柔軟。他狂野地以舌撬開她的牙關,從她柔軟的舌中汲取香甜的蜜液,輾轉吮吸,同時手掌亦不安分地在她全身游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她向後倒在床上,他順勢壓在她身上。
在他懷裡,她根本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只能如溫馴的貓咪般以軟弱與溫柔化解他的暴怒與戾氣。他粗暴而激烈的吻弄痛了她的嘴唇,嫻熟而狂野的技巧令生澀的她全身戰慄,意亂情迷。
林風狠狠地一把剝開她的衣服,衣服上的鈕扣禁不住他的粗暴的力量,四處迸開散在床邊,激烈的吻從她唇上一起蔓延到胸前。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女人層層剝開,看一看她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
正如十年前一樣,她甜美的氣息與雪白的肌膚仍是令人迷醉,不知不覺地陷入……
「該死。」林風突然停下動作,站起身來,看著她迷亂的神情與嬌羞的神色,這到底是懲罰還是愛撫?他忘了他來的目的嗎?
「林風。」文沁雪清醒過來,發覺自己上身幾近赤裸,連忙理好衣襟。
「水性楊花。」他站好,冷冷看著她。「你對每個男人都這是副蕩婦模樣嗎?」事實證明他的白雪公主其實是個蕩婦,十年前這樣,十年後也是這樣。他握緊了拳頭。
「不,我不是的。」文沁雪失聲叫道,不能忍受他把她看成那種女人。「我不是想的那種女人。」
「是嗎?」他冷冷低下頭看視她,一字一字道:「那十年前,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我……我……」
她離開他,是因為不得不離開他,那完全是為了他好呵!可現在他還會相信她的解釋嗎?文沁雪含淚看著他,顫聲道:「如果我說,那時候離開你是完全為了你好,你會相信嗎?」
他沉靜的表情消失無形,凌厲的眼眸閃著令人生畏的怒火,冷酷而仇恨,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復仇使者。「你知道就好,現在再編理由,不覺得太晚了嗎?」他狠狠地看著她,一字一字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
如被一記重錘打中,她心裡一陣酸痛,只能在心裡吶喊著:求求你別恨我,我是逼不得已才離開你的呀!可她卻連一句話也不說不出來。
林風冷酷地看見她眼中的淚光,冷冷道:「關迪康給你多少錢讓你上他的床,今天我也一樣出得起。」他想要她,只不過為了想要好好的羞辱她。
「我和關總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真的誤會了。」她可以不在乎全世界人的眼光,可不能不在乎他的。
「說價錢。」他的耐心在一點一點地消退。
她拚命搖頭,悲傷的眼神哀求著他。
「再裝純情也沒用,我不會再上當了。」林風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開。
巨大的關門聲如鐵錘般敲打在她心上。她頹然倒在床上,胃部與頭部糾纏著劇痛,她的淚水無法抑制的滑落。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的,從十六歲那年直到現在。
十年的歲月漸漸消磨了他的輕狂與孤傲,卻造就了他無比沉靜而冷酷的氣質,這些都要命地成為傷她最深的武器。她淚眼模糊地看著十年前的相片,意識逐漸模糊。
???
下雨了,好大的雨呵!
文沁雪關上窗戶,擰亮檯燈,前幾天忙著給他編圍巾而無法靜下心來好好看書,就趁今天晚上好好用功吧。
馬上就要期末考,而他也快畢業了。以他的不可思議的頂尖成績和早已遠近聞名的天才,據說美國排名前十的大學都不等畢業就紛紛向他發來了入學通知並附全額獎學金,只要他點個頭就可以。屆時,如果他去美國,那麼他和她的距離就更加遙遠了。趁冬天還沒有到,她趕出了一條式樣雖然簡單卻大方典雅的淡咖啡色圍巾給他。
「梆梆」傳來輕微的叩窗聲。她拉開窗簾一看,原來是他。她連忙開窗,林風渾身濕透地敏捷地從窗外跳了進來,頭髮還在滴水。「怎麼淋得這麼濕,沒帶傘嗎?」她連忙給他遞毛巾。
天哪,他這樣子更危險也更有魅力。
「這麼晚了,來找我有事嗎?」她輕聲說,小心地不讓隔壁看電視的奶奶聽見。在奶奶眼中,她一直是個超級乖乖女,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竟然談戀愛又深夜和男孩獨處,不嚇出心臟病才怪。
「沒什麼,想你了。」林風悶聲道,開始脫下已經濕透的衣服,露出壯碩結實的胸膛。雖然他仍是個高中生,但發育較早,身材又高大,看來已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文沁雪一轉身,看見他裸著上身,不禁傻了眼。「我家……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無所謂,這樣挺好。」他朝她壞壞一笑。
他的笑容,如冬日陽光照耀在冰川,燦爛的光線炫耀了她的眼。「什麼無所謂呀,你也應該尊重一下我嘛。」她小聲抱怨他的亂放電,一顆心跳個不停,臉紅得都快燒起來了。他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裸露的人倒更像是她。
「尊重你?」他戲譫地笑了,一伸手將她拉進自己胸膛,撫摸她的臉頰,她的皮膚真是一流,吹彈可破,他真是摸上癮了。
「別忘了,你早就把自己送給了我,我怎麼樣對你,都不過分。」她的肌膚好軟好溫,林風緊緊抱住她,吻上她的唇。不行呵,她快著火了。她輕觸他結實光滑的背脊,微微發抖,她不明白他是怎麼了,他的吻為什麼這樣炙熱?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快要著火了。「別……別這樣,奶奶就在隔壁。」她想推開他,卻根本沒有力氣。
「那就安靜些。」他道,一把抱起她並壓在床上,開始褪去她的衣服。
今天,他終於將他們的事向父母攤牌,並提出自己畢業後不上大學而打算去工作,卻無法取得父母的理解,他和他們大吵一架後他便下了要她的決心。這輩子,她是他惟一珍惜的人,她也必須當他如此。
這就是他深夜前來的原因,他從未渴望過一個人像渴望她一樣。雖然剛開始和她交往時,只是抱著玩玩的態度,但是現在,他發覺自己前所未有的認真。既然他已經認真了,那麼,她也必須對他同樣的投入,他要她徹徹底底成為他的。
雙手不停地愛撫著她豐盈柔軟胸部,林風著迷於她雖纖細卻玲瓏有致的身段。他成熟得早,身邊早有一大群自動送上門的女孩。他沒必要做個柳下惠,雖然這不是他的第一次,但無疑是最令他心醉神迷的一次,以前做愛時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投入,原來靈與肉的結合,竟是如此美好。
文沁雪渾身顫抖不停,心裡又驚又怕又害羞,生澀如她,第一次嘗試男女間歡愛的滋味,他雙手在她身上燃起的火焰幾乎令她渾身都燃燒起來。
林風溫柔地愛撫著全身赤裸如嬰兒般的她,嘗試著進入她的體內。「愛我嗎?」
「嗯。」她意亂情迷地說不出話來。
「有多愛。」
「我好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
「我也是。」他猛地一挺腰,衝動那層阻礙在他們之間的阻礙。
「痛!」她輕呼出聲,全身有如被撕裂般。
「我知道,小雪,乖,忍一忍就好了。」他不停地輕撫她兩腿間的花核,讓她放鬆。等到她開始適應了他的存在並發出輕微的呻吟聲,他開始了他的律動和衝刺,兩個人在情慾的海洋,雙雙攀上了最高峰。激情過後,他親吻著她的淚水,這輕輕的一吻,便是一世的誓言。
那一晚,他們交付了彼此,也交付了一生。
???
原來自己在他眼裡只是個蕩婦,文沁雪失神地坐在電腦前打一篇報告,全沒注意錯字連篇。昨天的所謂的休息,反而加重了病情,高燒持續不退。手腕處加深的瘀青令她幾乎抬不起手來,但這些傷,又怎能比得上她心中苦楚的萬分之一。
但她還是硬撐著,如同以前。她習慣隱忍自己的苦痛,深深地將它埋藏在心裡。不向任何朋友傾訴,善良的天性令她不願讓自己的痛苦影響到別人。所以她只能竭力挺著,強顏歡笑。
「雪姐,有沒有聽到今天的八卦啊?」小曼輕快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什麼新聞?」她淡淡回應,對別的人隱私一點興趣也沒有。
「當然是關於那個大帥哥的。」
林風!文沁雪的心臟漏跳了半拍。
終於喚起文沁雪的注意力了,小曼得意洋洋地繼續說下去。「據說在張麗麗的強大攻勢下,大帥哥終於投降了。昨天深夜有人看見他倆在酒吧,還很親熱呢!」
「是嗎?」呵,她的心為什麼開始疼?
「千真萬確。你沒發現張麗麗今天的神氣都變了,一副未來的副總經理夫人的氣派,好囂張啊!唉,真是可惜,你說大帥哥怎麼這麼沒品味,會看上張麗麗這種女人呢……」小曼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也許他是真的喜歡她,我就覺得張麗麗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她很漂亮。」文沁雪幽幽道,雖然知道張麗麗經常在背地裡說她是關迪康的情婦,但她並不恨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張麗麗總是針對她。
「雪姐,要不是我瞭解你,知道你太善良,連恨一個人都不會,我會以為你太假惺惺。」小曼歎口氣。「你太善良了,雪姐。」
文沁雪微微一笑。「善良有什麼不好?」
「會被人欺負呀,俗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嘛。」
文沁雪淡淡一笑道:「有欺負人的人,就會有被欺負的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小曼看著她,道:「我真是被你打敗了,雪姐,你不去當個傳教士真是太可惜了。」
文沁雪輕笑著,繼續振作精神打字,但注意力卻始終無法集中。
「沁雪。」關迪康把一個淡藍的檔案夾給她。「這是中聯商務的網路安全細則,要求非常嚴格,對我們公司的防火牆技術可是一大考驗,你拿去給林風,讓他們技術部務必在一個月內完成這個PROJECT。」
「好的,關總,我這就去。」文沁雪轉身欲走。
「等一下。」
文沁雪停下腳步。「關總,還有什麼事嗎?」
關迪康走到她面前,凝視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擔憂地問道:「沁雪,最近我指派給你的工作太重了嗎?」
「不會啊。」文沁雪不解道:「關總您為什麼這樣說?」
關迪康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看起來氣色很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公司裡我是你的主管,但私底下你是我的乾妹妹,如果你有事一定要對我說,我會幫你的。」
文沁雪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強笑道:「謝謝你,關大哥,其實什麼事也沒有,我真的很好。可能就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有點影響。」
關迪康歎口氣,清楚像她這樣外表柔弱而內心堅強的女孩絕不會輕易向別人吐露心事,即使是對她如兄長般的朋友。「你這失眠的毛病,老是這樣拖下去也不行,有空還是去看看醫生吧,要不要我給你約時間?」
文沁雪連忙搖搖頭。「不用了,有空我會去看的。身體是我自己的,我會注意的。」
「奶奶最近可惦記著你呢,有空多來看看她老人家,丹妮也說這個星期天有空的話她會來找你一起逛街。」
「好啊。替我向奶奶問好。」文沁雪心裡一陣感動,關迪康一家都對她這麼好,而她,根本沒有做什麼呀。
「好了,不多說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是,關大哥。」她輕輕走了出去。
走過公司走廊時,她看見公司同事們投向她的曖昧的眼光,她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他們是怎麼想,她心知肚明,他們之間完全是清白的,可是所有人,包括林風,都誤會。
來到林風辦公室門前,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虛弱的她幾乎支撐不住自己軟綿綿的腳步。
輕輕的一下,二下,沒人回答。她遲疑了一下,抓住門把手,輕輕轉了進去。
一個從未想到的火熱的場面令她的心臟瞬間凝固了。
一襲性感緊身黑衣打扮的張麗麗居然叉開雙腿坐在林風身上,兩人旁若無人地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熱吻,林風更是放肆地撫摸著張麗麗的全身上下,兩人投入的程度根本忘了她這個第三者的進入。
心好痛,痛得她痙攣,全身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空。文件夾在她手中重重滑落,空洞的聲響終於驚醒了他倆。她連忙蹲下身去撿文件,籍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DAVID,我先出去了,別忘了今晚的約會喲。」張麗麗嬌聲嬌氣道,不甘不願地從林風身上站起,經過文沁雪身旁時輕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文沁雪拚命要自己鎮定,但當她收拾好文件站起來,正對上林風那近在咫尺的隱隱閃著火苗的幽深雙眸時,她閃爍的眼神更加暴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又來搗什麼亂,還一副小媳婦樣,在考驗他的耐心嗎?他重重關上辦公室的門,一把將文沁雪拉進懷裡,粗暴地吻她的唇。
「不要……」她微弱的抗議聲被悉數吞沒,他生硬的動作毫無溫情,恨恨地只想懲罰她,羞辱她。
文件再次散落了一地。
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嗎?現在是上班時間呵,萬一被人發現該怎麼辦?剛吻完了張麗麗又來吻她,他當她是什麼呢?是那種人盡可夫的女人嗎?他可是想要證實這一點?她應該抗拒,應該拚命停止這種難堪的羞辱。可是她不行,在他面前,她只是個笨女人。頭昏昏的,高燒再加上藥物的作用,她更加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是在十年前還是現在。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時間停止,讓一切都停在十年前那一刻。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傻傻地問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因為你既笨又好騙。」他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不以為意,仍是賴在他胸膛。她一點也不介意當他的笨女人。因為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的女孩,真的。
往事真是陰魂不散呵,她無法思考,就這樣抱著他吧,就此忘了一切!他熟悉的體溫,是她生命得以延續的力量!
感受到她完全不抵抗的溫柔與嬌弱,林風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力道,粗暴的吻漸漸變得溫柔,那種久違的溫柔。懷裡這個似水般柔弱的女人,正在一點一滴瓦解他剛硬的心。
我愛上了一個有錢人,所以才要和你分手的!
這句吶喊突然冷冷地迴響在他耳邊。他一驚,一把推開文沁雪。真是活見鬼了,他咬緊牙,握緊了拳頭。
文沁雪呆呆地看著林風,眼神憂傷而迷離,紅腫的嘴唇上猶掛著一絲被他粗暴蹂躪後的鮮血。她再次蹲下去拾起文件,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文件袋的厚牛皮紙上。
林風握著拳頭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看來高深莫測。
她輕輕將資料放在辦公桌上,強抑著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仍是不受控制地發抖。「這是中聯商務關於網路安全的要求,關總讓技術部務必在一個月內做好……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她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即使只是他的背影。
聽到關門聲,林風一臉陰沉地轉過身來,緊繃的冷硬的線條比岩石更令人生畏。他的目光落到了文件袋上,潮濕的淚痕依稀可辨,如烙印般刺痛了他的心。他皺了皺眉,她總是這樣,總是一個人偷偷地哭,從來都不吵鬧,抱怨。甚至對於他惡意的羞辱與欺負,都是無條件地忍受。為什麼,是因為心虛嗎?一定是這樣的,因為心虛,所以才不敢聲張。比起他,她更愛有錢人,這不是她親口承認的嗎?可這眼淚,又代表了什麼呢?他看一眼陰鬱的天氣,心情更壞了。
文沁雪低著頭,匆匆走進化妝室,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她紅腫的雙眼與嘴唇。涼爽的水撲滿臉頰,她抬頭看鏡中的自己。還算清麗的臉龐但實際上已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任何生命。
淚與水混合在一起,怎麼也分不清。
心疼,胃也疼,疼得她直冒酸水。她整個人伏在水槽中卻根本嘔不出什麼東西。十年前離開他時,雖然也幾乎痛不欲生,但憑著美好的祝福與希望,相信他的日子會過更好。憑著這份信念,她才勉強撐過了一個人孤寂的歲月。如今面對他時,她才發覺自己還不如以前堅強,也許是愛情使她更加軟弱,他的羞辱,他對她深深的恨意與輕蔑,快要把她壓垮了。
他真的再也不是十年前那個雖霸道但對她卻很溫柔的男人,再也不是了!
???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公司年終酒會。老總們總是籍此慰勞辛苦工作一年的全體員工,互相增進感情。酒會在希爾頓酒店舉行,場面熱鬧而隆重。畢竟辛苦了一年,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老總給的紅包也夠份量,雙方都皆大歡喜。
文沁雪穿著一身潔白的晚禮服,猶如迷失仙境的愛麗絲,獨自站在大堂一角,看著喧鬧的人群。
「雪姐,怎麼一個人站著,不去和大家聊聊呢?」小曼挽著她的男朋友,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來,她的男朋友是個戴著銀邊眼鏡的斯文的大男孩。
「你知道的,我不太習慣這種場合。」文沁雪微笑著,同時向小曼的男朋友點頭示意,小曼能交到這樣既穩重對她又好的男朋友,真是幸福呵!看到他們,彷彿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與林風。她心裡微微一動,林風呢?他在哪裡?
四周都是談笑風生的人群,她從未如此刻般感到孤立無助。
自從當林風特別助理的一個月一過,她便很少見到他。大多是來去匆匆地在走廊,或是總裁辦公室有那麼一瞥。她總是不敢正視他那凌厲無情的目光,總要等到他走遠後才敢偷偷看他一眼。就像十年前,在未成為她女朋友之前,總是偷偷看他的背影一樣。
「雪姐,你看,大帥哥來了。」順著小曼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的心臟猛烈一跳,他果然來了。
只是來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張麗麗。
一身全黑的西服增添了他令人窒息的危險,迷人而慵懶的氣息緊緊攝住了全場人的目光。他的手臂此刻正挽著張麗麗,她一身艷紅高岔的緊身禮服更襯出了惹火的身材,除了妝化得太濃艷之外再無可挑剔之處,這樣嬌媚而一身風情的女人,也吸引了不少在場男士的目光。
「哎呀,完了完了!」小曼跺腳歎道:「看來帥哥鐵定被那個狐狸精吃得死死的了。全公司誰不知道張麗麗愛錢不愛人。看樣子男人十個有十個好色,這話真是不錯。」
「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哪。」小曼的男友笑道。
「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別看你現在對我很好,可說不定哪天……」小曼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小曼的男友只是老實地笑了笑,對自己伶牙利齒的女友顯得有點招架不住。
「雪姐,你怎麼了?」說笑中的小曼注意到文沁雪蒼白的臉色,不禁擔心地問。
「沒事,我很好。」文沁雪朝她笑笑。
「小曼,我們讓雪姐一個人靜靜吧,走,喝飲料去。」小曼的男朋友體貼地拉走了小曼。
文沁雪努力打點精神以防自己露出任何破綻,但她的眼神仍無法不跟著他流轉,畢竟有的一個月沒有好好看他了,好想他呵!他正在與公司幾個高層人士交談,仍是沉靜而冷傲,她無法探知他究竟是否幸福。不管和誰在一起,只有他能得到幸福,那麼她也會感到安慰。她將自己隱身於陰影下默默注視著他,允許自己放縱一回。
大堂又是一陣騷動,關迪康攜其夫人丹妮雙雙到來。丹妮雖是半老徐娘,但因為保養得宜,風度優雅,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與關迪康十分相配,而事實上,他們不論是事業,還是家庭,都是一對佳偶,近二十年來夫妻情堅,相敬如賓。
「嗨,沁雪。」眼尖的丹妮向呆在角落的她打招呼。
「你好,丹妮姐。」她露出笑靨。
「怎麼一個人呆在角落,不去跳舞?」丹妮道,她實在是很欣賞這個女孩,像她這樣溫柔,沉靜的女孩在現在這個功利社會已經少見。
「我還是比較喜歡一個人靜一靜。」
丹妮笑道:「你平時就已經夠靜的了,年輕人嘛,總要熱鬧活潑一點,這樣才能交到朋友啊!」
文沁雪微笑不語。
「聽說你們公司最近新請了個厲害角色,還是迪康費好大勁才從TNC等這些大公司搶到他的呢!本來我以為我們公司已經沒有希望,但沒想到他出乎意料地選擇了我們。讓迪康實在是喜出望外呢!」
兩人的視線一起投注到不遠處和正在交談的林風和關迪康身上。
「是他自己選擇我們公司的嗎?」文沁雪顫聲問道,他放棄人人夢寐以求的高薪,放棄在美國創業的大好機會而回到台灣,來到與她相同的公司工作,純粹是巧合,還是……可怕的報復?
她永遠忘不了十年前他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今天你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總有一天我會加倍奉還!好冷啊,她的心為什麼會這麼冷?
「是啊,當他打電話給迪康,說他對CET的空缺很有興趣時,迪康起先都不太敢相信呢。」
丹妮繼續道:「聽說當林風還只是斯坦福學院的一年級新生時,就因自己成立一個風險基金,只有五萬美金的電子商務網路公司卻在半年內就達到25%的營利增長而名聲大噪。眾所皆知,全球幾乎所有的網路公司都在虧本經營,他當時幾乎是創造了奇跡。」
文沁雪注視著林風,她一點也不奇怪。他一直都是聰明過人的,成功對於他,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迪康,也許只是想累積經驗,或者純屬是玩票?但不管怎樣,這二個月迪康的利潤上漲了19%,這麼驚人的數字,一大半應該歸功於林風。」
「是啊。」文沁雪心中的苦澀在一點點地凝聚。她苦笑了,何必搞得這麼複雜呢?林風,如果你想報復我,即使前面是懸崖,只要是你讓我跳,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她看著遠處他高大的身形,心中即苦又澀。
結束和關迪康的閒聊,林風挽著張麗麗一起走向丹妮與文沁雪。
關迪康笑著向自己的夫人道:「你和沁雪在聊些麼,這麼投入?」
「還不是在聊你們公司的風雲人物,林先生。」她微笑向林風示意,並伸出手。
林風輕輕一握。「久仰關夫人的大名,關總真的很有眼光。」是的,關迪康有了一個這麼有氣質的老婆,居然還養著沁雪這樣的情婦,真是太有眼光!他的眼神飄向文沁雪,發覺她似乎又清瘦了許多。她還真沉得住氣,和關迪康的正牌妻子在一起,居然還能有說有笑。
丹妮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眼光,心裡一動,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深沉。
「喲,MISSWEN,」張麗麗嗲聲嗲氣的嗓門誇張地響著,惟恐別人不知道她的存在。「怎麼只有你孤伶伶的一個,這種情況可真少見,你的那些男朋友們呢?」
文沁雪淡淡一笑,道:「很不巧,他們都很忙。」天知道她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但她不想和張麗麗糾纏下去。
張麗麗大驚小怪道:「這麼重要的宴會,他們都不陪你出席,實在太可惜了。像關總和關夫人,他們夫妻感情多好,真是令人羨慕哪!」
「迪康,這裡好悶,我們出去透透氣。」丹妮根本不理張麗麗,逕自向關迪康道。
「好。」關迪康爽快地答應,他的確不想再面對這個光有臉蛋而沒有頭腦的女人了,要不是看在她在宣傳部還有點交際手段,他不會容忍她這麼久。
張麗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又有氣無處發。
「我渴了,去拿杯WHISKY來。」林風冷冷對張麗麗道。
「好啊,馬上就回來,等我。」向他拋了個媚眼,一扭一扭地走向大堂中央的自助餐桌。
只剩下文沁雪和林風,氣氛變得異常凝重。
文沁雪不敢看他銳利的眼光,那種危險的眼神,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剝。
「你的手段很高明。」他冷冷開口道。
「你什麼意思?」她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麼久以來等到的竟是這樣一句話。
「把他的老婆都收伏了,她恐怕還被蒙在鼓裡吧。」
深吸一口氣,她要求自己沉住氣。「請不要相信公司的流言,我沒有那麼無恥。」
「噢?」他冷笑道:「現在你來和我談聖潔?」
她哀傷地望向他,胃疼越來越嚴重。「我知道以前的事,你一直都無法原諒我,可是我……我……」
「你以為我真的在乎嗎?」
「你……什麼意思?」她真的不懂。現在的他看起來越來越殘酷了,令她心裡不由自主地發寒。
「我林風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只是我以前玩過的眾多女人之一,就算你不主動離開我,總有一天我也會膩了。你那時只不過是替我省事罷了。」他懶懶而冷酷地道。
「是嗎?原來是這樣。」她茫然道,心中一陣刺痛。
「我不能容忍別人的欺騙。」
簡簡單單一句話,輕易粉碎了她的心。原來他對她冷酷而厭惡,只是因為不能容許別人的欺騙。他向來是恩怨分明,狂傲不羈,向來如神般主宰著自己的世界,習慣了太多女性仰慕的目光和自動送上門的好事。從來沒有人膽敢違抗他,而她,則挑釁了他的權威,這就是真正的原因所在。
他不可能為任何人動心的,更不可能為任何人所苦。所以,他來了,來懲罰她的背叛和欺騙,他要她付出代價。
她看著他冷冰無情的雙眼,雙唇禁不住微微發抖。「我知道當初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為此一直都很後悔。真的,我真的很後悔。」
他凝視她良久,冷冷一笑。「是嗎?後悔就要付出代價。」
「代價?」她愣愣道。
「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來彌補你的錯誤?」
呵,他又來向她索取代價了,就像十年前索取她的吻一樣。文沁雪看著他幽黑的眼神,整個人都迷失了在他如海般的雙眸中。「怎麼樣都可以,我只希望……你不再怪我,不再恨我。」
他的眼眸更深了。「這可是你說的。」他突然欺身向她,俯在她耳邊輕聲道:「晚會結束後等我。」隨後他驀地離開,迎向拿著一杯酒如花癡一般向他走來的張麗麗。
文沁雪瑟縮了一下,他的氣息輕拂著自己臉頰,如此親暱呵,她相信自己的臉已經紅了。晚會結束後等他,他是什麼意思?四周都是燈紅酒綠的人們,她覺得自己已經就要迷失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