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百浪為了方紫紗而搞得憔悴不堪,一向喜歡和他鬥嘴的巧巧,也忍不住啜泣了起來。
「你怎麼了,沒事怎麼哭了?」
「小師父,徒兒不懂,為什麼世界上有那麼多漂亮的姐姐,你就獨獨對方姐姐好?你對她那麼好,也不見她認真地放在心上,徒兒真不明白,為什麼你還要一直在她身邊,守護著她呢?」小小的觀音廟裡,淨是巧巧抽噎的聲音。
張百浪依舊看著神桌上的觀音娘娘,「你這小娃兒,怎麼會懂得為師心裡頭的想法呢?你方姐姐有一種世俗間難得一見的清新高雅之美,哪是其他鶯鶯燕燕所能夠相比的呢?」
「小師父,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我都聽不懂。」
「等到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會瞭解,小師父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方姐姐了!」
他不再與她多說,只見他難得地靜下心來,虔誠地跪在觀音娘娘面前。
見到張百浪這麼有心地在求觀音娘娘,巧巧也不再打擾,她靜靜地在一旁等候,直到張百浪又行了三跪九叩之禮後,兩人這才心甘情願地回到府衙去。
當兩人一回到府衙,經過方紫紗的廂房時,發現房門是微微開啟的,張百浪立刻心生疑竇。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他悄悄地步上前去,當他推開一小縫隙時,發現一個人正在方紫紗的床前,低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事。
「你是誰?你在做什麼?」
張百浪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正要朝神秘人的後背招呼過去時,一看到對方及時轉過來的面孔,他趕緊收了招式。
「大哥?」
「怎麼,連我也要修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魏芝淵渾厚的嗓音聽來頗有權威感。
「可是從京城到這裡,應該……」張百浪指指算道:「照理說還要有五天左右才會到,你現在就出現,我當然會覺得奇怪了。」
「從谷神醫的信中,我知道方姑娘是中了忘魂草的毒,若是我再不快馬加鞭趕過來,你還有多少血可以放?」
「大師父,你就別再說小師父了,這些日子他天天被放血,好可憐的,這幾天蹲在地上還差點站不起來呢!」這些日子以來,小師父所受的苦,她都看在眼裡。
「噓,這些話不用跟大師父說,你快去膳房拿一些杭州的小糕點給大師父吃,這一路顛簸勞累,可真是辛苦了。」
巧巧一離開,兩人便一同坐到方紫紗的床邊。
只見張百浪東瞧一眼,西看一下,搞得魏芝淵也不得不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怎麼這樣看方姑娘?」
「我怕她……記不得我。」這是他所擔憂的。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調配好解忘魂草的十五味草藥,剛剛我已讓她服用,現在應該暫時拉回部分記憶了。」
「是真的嗎?」他再度看向方紫紗,「夢中人,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方紫紗兩眼直勾勾地看著他,想了好久,這才說道:「是……張……張百……浪……」
「對了,你終於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了!」他欣喜若狂地道:「大哥,你果真是天下第一神醫,要不是你,我想紫紗她也不會好得那麼快。」
「話可不能這麼說,若不是谷神醫將忘魂草的解藥成分告訴我,我也無法那麼快就調配好藥方。這一切說起來,應該是谷神醫的功勞,到時見了他,你可得要好好感謝人家才是。」
「會的會的!只要是治好夢中人的人,我都會大力感謝的。」他來到方紫紗面前,看她氣色已好了許多,心中一塊大石才落了下來。「夢中人,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通體舒暢,整個人精神好了許多?」
方紫紗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那朵朵生花的笑靨,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好看。
「幸好有狀元郎相救,我才得以撿回一條小命。」
「是啊,我大哥是御用神醫,他要治不好你的病,誰能治得好?」
一場和樂融融的氣氛才正展開,突然門外走進了一個人。
「原來是杭州府伊趙駒,幸會幸會。」魏芝淵拱手打揖,先向主人問好。
「能有幸見到新科狀元郎,也是趙某的榮幸。」
看到趙駒一進門,方紫紗直覺便想到外頭走走,透透氣。
一想到上回他竟然在言談間,伸手輕薄了她一下,那種感覺讓她至今仍無法釋懷。
「巧巧,你扶我一把,我想到外頭去走走!」
「我來扶你吧!」張百浪想要伸出手,方紫紗卻笑笑地推拒。
「不用,就巧巧便行了。」
「沒關係,我陪你一起去走一走,這樣對身體也比較好。」張百浪看得出方紫紗對於趙駒似乎有某種程度上的排斥,雖然他不知是什麼事,但這是他樂見的。
「也好,我們就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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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得浮生半日閒,能與方紫紗兩人在這小橋流水間漫步,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你看,那兒林子裡有一對比翼鳥,真是好幸福啊!」張百浪牽著方紫紗的手,來到廣闊的後花園處。
方紫紗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連隻鳥影都沒見著。
「哪兒有什麼比翼鳥,我怎麼都沒看見?」
「有,只是你沒專心看罷了。」他又指著地上一團籐蔓說道:「你看,這就叫作連理枝,想不到我們真是幸運,又見比翼鳥,又見連理枝。」
「這怎會是什麼連理枝?你淨說些瞎話。」方紫紗啼笑皆非。
「我這豈是瞎話,這可是好兆頭,你不得不信,老天有意在撮合著我們的良緣,我們豈可違天意。」
「你是不是對每個姑娘家都說這種話啊?」就連方紫紗也不得不承認,他嘴上功夫,堪稱一絕。
「非也非也,我說夢中人,你就別再提起我以前那些事了,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他感慨地歎了一聲。
「有苦衷?你逛窯子、上青樓,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啊,你以為我到那些地方是去貪脂粉味嗎?」
他牽著她的手,走上一處小橋。
「不說你不知,現在長安城內的那些窯子,紅牌的永遠都是那幾個姑娘家,那剩下幾個永遠坐冷板凳的姑娘們,也是有家要養的,我要不常常去擺上幾桌酒菜,跟她們吃吃喝喝,她們可就要喝西北風,回鄉種菜去了。」
「聽起來,你還挺有愛心的。」
「這是當然的了,有道是:『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不僅如此,連一般市井小民,也是得去照料的,你說是吧?」他的手緊緊握著方紫紗的手,這可是頭一回,她願意讓他握得這麼久!
「只怕是將來有一天,你又回到了京城,還是會天天去照料那些姑娘們,是不是啊?」
「是……哦,不不不,我怎麼還可能會再去呢?將來有了夢中人天天在我身邊,那些鶯鶯燕燕我都不會再去搭理……嗯,我們來比賽打水漂兒吧!」
為了將這敏感話題岔開,他蹲下撿拾一塊石子後,就在要站起來時,突然一陣暈眩襲來,要不是有方紫紗在一旁攙扶,他差點就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了。
「你怎麼了?人不舒服嗎?」
「沒……沒什麼,大概是沒睡好,頭有點暈罷了。」
「我看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好了,看你這樣子我還是很不放心。」方紫紗這下才注意到,他的臉色比以往還要蒼白許多。
「我壯得像條牛似的,不會有事的,來,你看我打水漂……」手才要將石子丟出去,便見他踉蹌一下,不支倒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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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睜開眼,便見魏芝淵將幾支插在他穴位中的針拔了出來,而一旁也放著一碗剛煎好濃濃稠稠的湯藥。
「大哥,你做什麼給我扎針?」
「你最近失……」
「等等!」他要他先別開口,接著便朝四周環視一圈,「夢中人,不在吧?」
「我叫巧巧陪她去谷神醫家中拿些調氣活血的藥丸子,待會就回來了。」他一說完,便見張百浪臉色更加慘白。
「大哥,你沒跟她說這藥是為了治療我用的吧?」他並不希望這輸血給她的事,造成她心理的負擔。
「她不知道,我只說要拿來給你調氣用的。」魏芝淵搖搖頭。
這百浪也真是的,疼個女人疼到這種地步。
「那就好,那就好……」
「你快把這碗湯藥喝了吧,否則,你這探花郎恐怕就要成為枯花郎了。」
一見到一碗黑不拉幾的藥,張百浪幾乎要吐了出來,他擺擺手,要魏芝淵能把藥拿多遠就拿多遠。
「大哥,別跟我說什麼良藥苦口,我……好好地運氣調養,然後再到客棧去吃些好吃的,體力馬上就能補回來了。」
「你連續放了那麼多天的血,若是不以藥作底,替你補血滋陽,我問你,等到血麒麟又出現,你拿什麼去保護方姑娘?」魏芝淵不悅地說。
「可以啦可以啦,我本身的底子就很雄厚,今天會暈倒是不小心的,令後我一定會好好注意健康,就這樣,你就別再逼我吃藥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方紫紗與巧巧正好從谷九天那兒回來了。
只見方紫紗兩眼直凝視著張百浪,眼神中還充滿著無限感激。
「你怎麼了?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他狐疑地看著她。
「這幾十天下來,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小郡主已經全都告訴我了。」
「你……你全都說了?」張百浪看向巧巧。真要命,她為何天生就一副大嘴巴?
「小師父,這不關我的事啊,是方姐姐在懷疑說,為什麼你的體力會變得那麼差,我只是說……你每天放一點點血給她,每天犧牲一點點睡眠時間陪她,每天又忘了吃三餐,夜以繼日地陪著她,其他的我都沒有說啊!」她頭搖得如波浪鼓,堅決與自己無關。
他就知道,讓巧巧在夢中人身邊,這件事就算是藏得住火,也蓋不住煙!
「既然這件事方姑娘已經知道,你也就別再隱瞞了,這碗藥就讓方姑娘來餵你喝好了。」魏芝淵找到了一個能讓張百浪喝藥的辦法。
「大哥你……」
「巧巧,我們迴避一下,這樣你小師父才願意乖乖喝藥。」魏芝淵拉起巧巧的手,打算先行告退。
「大……」「哥」字不需要喊,這一大一小就已經走出了房間。
待兩人一走出,屋裡頭就只剩下張百浪和方紫紗兩人。
「百浪。」
「什麼?!你……你剛叫我什麼,能不能再叫一遍?」他打打自己的臉,證明這一切絕非是夢。
「百浪,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她的內心在與他四目交接後,更是激盪不已。
「可以啊,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以後要固定這樣叫都可以。」他的心像三月的春花,開得正盛呢!
帶著一份感恩與歉疚的心,她來到他身邊坐下。
「我一直以為是狀元郎帶來的藥治好我的,沒想到,是你每天用你的血……」一說到此,她的眼眶又濕了。
「別說這些,我就是不想提,不想讓你擔心成這樣,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幾碗血,天啊,別掉淚別掉淚,看你哭我心都疼了。」他反過來安慰她。
方紫紗拭了拭淚後,說道:「現在我的體內已經有你的血了,這份恩情,我一定會銘記在心。」
「我說夢中人啊,你在跟我客套些什麼,我沒事的,不用跟我恩啊情的掛在嘴邊,我救你不是要圖你報恩的。」
「不如這樣吧,你先把這碗藥喝下,待會我到集市去替你抓隻雞回來補一補,讓你的元氣盡快恢復。」她主動地撫摸著張百浪的臉,看他一下子憔悴那麼多,心裡不由一陣心酸。
被她這樣一摸,張百浪整顆心飄飄然的,竟有說不出的舒暢。
「不用吃什麼雞了,我啊,再放個十碗血,都不會有事的。」他拍拍硬朗的身子骨。
「我想也是,要不然,你也不會整晚都待要觀音廟替我祈福了!」她笑笑說道。
觀……觀音廟?!不消說,一定又是巧巧大嘴巴說的!
「我這是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可巧巧說你整晚都在觀音娘娘面前喊我的名字。」
「喔,是嗎?她……她可聽得真清楚啊!」他實在掰不下去了,既然巧巧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了,他再怎麼隱瞞也都無濟於事了。
想到張百浪對她的付出,方紫紗才剛止住的淚,又再次滴了下來。
過去以往,她都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有關張百浪的風流韻事,從來也沒有親自判斷過那些話的真實與否,才導致對他的人格,產生極大的誤解。
她覺得對他好抱歉,好對不住呀……
「別哭,我們倆現在都痊癒了,算是喜事,你怎麼能哭呢?」張百浪看了心裡一陣疼惜,他拿出絲絹,替她擦去淚水。
在這樣近到連鼻息都感覺得出的距離,張百浪再也按捺不住內心那份渴求,將她直擁進懷中。
他舔科著她柔嫩的紅唇,細細地親咬她的唇瓣,直到她發出輕柔的歎息,那灼燙的舌才鑽進她口中,對她施以勾惑的誘動。
那雙厚實溫暖的大手,也悄悄地游移到她的胸前,在她全身放鬆時,巧妙地褪下她的外服、解開她的褻兜,捧著那豐盈的飽滿,以指尖來回揉弄著紅嫩的蓓蕾。
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從他的吻與撫觸間,如潮水般澎湃湧至,她全身輕顫著,竄過令人無法思考的顫動。
方紫紗從沒有接觸過這樣肆情煽惑的挑逗,沒想到,在對方這樣的輕輕碰觸下,竟讓她感覺到如此美好的感受。
他的吻夾雜著溫柔,又時而霸道,那雙燙熱的手,更是肆無忌憚地在她全身上下遊走。
他的吻從她的唇瓣一路蜿蜒而下,並在她那潔白如雪的頸膚上,繼續落下如雨般的細吻。
她感覺到全身好熱好熱,而且腦子也越來越昏沉,身子彷彿在驕陽下曬烤,一點一滴在融化,只能任由他擺佈。
他略略起身,褪去自身的衣服,再度俯上時,張口便咬住那性感迷人的鎖骨。
她全身顫抖,卻無法伸出手來將他推去,她顫慄地意識到,他那精壯赤裸的胸膛,正緊貼著她的酥胸,勾撩起她如烈火般的慾望。
「夢中人,我需要你,現在就要!」
帷幔緩緩落下,紅帳內,兩具胴體,在這廂房內,靜靜地燃燒彼此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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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纏綿,第二天一醒來,張百浪便發現到方紫紗已經不在身邊,他緊張地穿衣步出房門察看,才發現到所有的人早就聚集在花廳,每個人面色凝重,似乎發生了大事。
「全都在啊?」
「小師父,太陽都快要曬屁股了,你才知道要起床。」巧巧的笑似乎有些曖昧,她曉得要不是昨夜有人替他暖被,他怎麼可能賴床呢?
「巧巧,不要亂說話,聽你方姐姐把話給說完。」一旁的魏芝淵嚴聲斥令巧巧不要那麼愛講話。
看到張百浪前來,方紫紗不免又想起昨夜裡的繾綣纏綿。
當她一覺醒來,發現枕邊躺著的是張百浪時,那份緊張與惶惶然,可想而知。
她不否認張百浪讓她覺得很感動,但這麼快就燃起愛火,卻又讓她害怕,在父仇還未完成前,她不該一腳就踏進這男女私情中。
因此,她一早便起床離去,就在她剛步出門外,便從趙駒那邊聽來一項重大的訊息。
一見張百浪前來,她只好再將此項訊息,重述一遍給他明瞭。
「聽趙府尹說,安天申將派他的兒子安霸昆在十天後,於西湖邊十里外的一處軍營,舉行誓師大會,他要整頓江南的一支軍旅,朝長安出發。」
「這可糟了,要是讓他們這群人整頓好,那京城就會不保了。」張百浪按著額頭,也是一副頭痛樣。
「所以我已想好一個計謀,我聽說,安霸昆這個人相當多疑,要是我們能挑撥他和血麒麟之間的關係,說他們對他爹懷有二心,這樣一來,就能讓他們起內哄,說不定,也能借由安霸昆的手,來殺掉血麒麟這些人。」這是方紫紗苦思出的良策。
「你說的是沒錯,但做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以我們對他素昧平生看來,別說要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就算要取得安霸昆的信任,也得花上一段時間。」張百浪對方紫紗提出的意見,做出不同的見解。
「這兩個人都是屬於多疑狡詐的個性,要靠近他們,看來沒有那麼簡單。」魏芝淵也提出意見。
「是啊是啊,要靠近這兩個人談何容易,我們還是另想別的方法好了。」從方紫紗的眼神中,張百浪感覺得出,她想要自己深入敵營,而這麼危險的事,他自然是不願她去做的,所以他不斷地反對她。
「但是我聽說安霸昆是個好色之徒,要是我能被當成女奴而被帶進去,我就有辦法接近他。」方紫紗打算運用美人計。
此話一出,張百浪頭一個就反對。「不行!我不允許!」
「你連我要怎麼做你都不清楚,就一口反對,這未免也太沒道理了吧!」方紫紗微嗔道。
「我用想的,就知道你要用什麼方法,我只能說,這方法太過危險,我絕不同意你去。」
或許是報仇心切,讓她思慮尚欠周密,然他腦子卻清楚得很,一旦讓方紫紗踏進狼穴,豈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太過危險?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我會提高警覺,小心謹慎的。否則你說,你還有什麼好的辦法?」
「這……」要他一下子擠出辦法,的確是難倒他了。
「我有辦法!」
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中彷彿充滿著自信,當場將張百浪的氣勢,硬生生地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