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看到人也會發呆,那以後最好能少出門就少出門,免得害人。」龍奕劭冷淡地開口,語畢便不再理會她。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白茉莉不禁傻眼。
雖說兩人沒什麼交情,但好歹也曾交談過,這麼冷漠實在有點失禮,再加上方纔他那不客氣的話語令她有些發怒,便追了上去。
「你……」直到看見那陌生的眼神,白茉莉瞬間了悟。
原來他沒認出是她!讓她不知該哭該笑。
「有事?」龍奕劭冷問。
「沒什麼,只是想向你道謝。」她決定還是裝陌生人。
她不開口倒好,一開口反倒令龍奕劭怔愣了下,髓即皺起眉。
很熟悉的一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而且愈看她的面容愈覺得很像一個人。
「看來我們是同病相憐,不過你的症狀似乎比我嚴重一點,罵一罵人之後再發呆。」她不禁回以毒舌。「我看你也少出門,免得得罪人而惹禍上身,再見。」「等等!」他不加思索就拉住她的手,目的只為阻止她離去。
白茉莉不知情,以為又是搭訕戲碼,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失望感。
原來,他也和時下的男子一樣,還以為他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你是白茉莉的姊妹?」
以為開口會是「要去旅館嗎?」之類的話,沒料到卻是這句,讓她隨即怔住。
「算是吧!」捧著玫瑰茶,輕啜了口,白茉莉語氣淡然地說著。
天曉得她怎麼會答應跟他出來喝茶,還是以裝扮過後的模樣?
龍奕劭其實也處於矛盾之中,他不曉得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不經思考的舉動?
這是他不曾犯過的毛病!難道是因為他對白茉莉這個人很在意的緣故嗎……
「如果你請我喝茶的目的,只是為了練習發呆的話,那麼恕我失陪。」「等等。」很稀奇的,他露出了笑容。「你們姊妹的個性還真是如出一轍,抑或是……這身裝扮令你感到不自在?」他早察覺出她從坐下來的那一刻,就有種不自在感,好像很想逃離一樣,到底是為什麼?
不得不說,龍奕劭真的很厲害,這是白茉莉第一次佩服一個人。
「那麼,你能猜得出來我為什麼不自在嗎?」她對他已產生了興致。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老是將眼前的她與白茉莉融合為一體?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你對旁人的注目感到不自在,對吧?」沉思了會,最後他下了這一個定論。
「為什麼你會那麼覺得?」她絲毫沒發覺自己已經露出破綻。
「也許你自己沒察覺,但一些小動作會不知不覺地洩漏你的內心。」
他從容不迫地接招。「從坐下來到現在,你已經連續喝了四、五口玫瑰茶,這就證明你想以喝茶來掩飾內心的慌亂。」若是口渴,只會一口氣喝完,不會那麼麻煩。
看來旭日的總裁果真名不虛傳!
若沒有敏銳的觀察力。又怎麼可能登上這位子?
「算通過。」她眸中有著讚賞。「說說你對完美和平凡有什麼看法?」
旋即,她又不客氣地丟下一道難題。
「當起主考官來了?」他挑眉。
「不行嗎?」難得一見地,她的眼中閃過一抹調皮。
龍奕劭總覺得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他先將之拋諸腦後,專心應對眼前的難題。
「要追求完美,必須捨棄其他的東西;同樣的,要追求平凡,也必須捨棄某些東西。有捨有得,全看你怎麼去想。」商場上的習慣,養成他凡事從容以對。
「看來你也有深刻的體驗。」她挑眉。
「也許吧。」
白茉莉知道再深入詢問這一個問題,就會變成探人隱私,遂馬上打住。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白茉莉的誰?」他皺眉。
「是她的誰,有那麼重要嗎?」她疑惑問道。
這男人好奇怪,為什麼一直繞著那個老女人轉?現在的她無法吸引他嗎?
「說得也是。」他自嘲。「我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不必藉由他人。」「呵,你說話一向喜歡隱藏『禪機』嗎?」她沒察覺自己笑了出來。
「那麼,就這樣羅,謝謝你的招待……」故意頓了頓。「旭日的總裁……
龍奕劭先生。」留下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後,白茉莉揮揮手走了。
果然沒錯,真的不是他起疑,而是她本來就知道他是誰!
但這不是令龍奕劭在意的地方,而是她的話,讓他知道,他們認識。
白茉莉感歎著最近是不是她的倒楣日?還是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看著緊巴著她的那只「八爪章魚」,她歎氣再歎氣!
中午時刻,她正巧外出替上司辦點事,途經一處農校,見到一大群小蘿蔔頭們在校園圍牆外觀察爬籐類植物——然後就瞥見傳說中所謂的「霸凌」事件。
「你走開,我不要跟你一組。」一名小男孩略嫌粗魯地推開身旁的人,自顧自地觀察老師剛分配給他們要觀察的植物。
「為什麼?」小女孩還是十分不解。
「我才不要跟沒有媽媽的人同一組!」小男孩哼了聲。「我爸爸媽媽跟我說,你爸爸一定是對你媽媽不好,才會讓你媽媽那麼早死翹翹。」
「才不是!」小女孩霍地漲紅臉。』
「總之我才不要跟你同一組。」小男孩再度拒絕她的加入。
「你……」小女孩只是咬著唇。
白茉莉正納悶著,以她對小女孩的認識,她不該是這麼惦惦任人欺負的人,這小丫頭一向「以理服人」不是嗎?怎麼沒有反駁?
小女孩仍是咬著唇,不過這在小男孩的眼裡當做她是默認了,也就不理會她。
這時老師終於注意到小女孩有點不對勁。
「你們這一組,怎麼沒在做報告?」男老師不悅的聲音傳來。
「老師我有聽話,是她不配合。」小男孩怕被老師責罵,連忙撇清。
男老師皺眉。「龍昀棠,你怎麼不配合呢?」「我沒有,是王小昱說不要跟我同一組……」她指著小男孩。
「才不是,是她自己說不喜歡跟我同一組的……」他們的爭執已經引來其他同學的好奇,甚至放下手邊的觀察圍了過來。
「龍昀棠,你再不乖,老師會跟你爸爸說。」也許是先人為主的觀念,他認為這種家裡有錢卻沒有母親的小孩,父親都很寵溺,才會造成她驕縱的個性。
正想給予處罰以殺雞儆猴時,突然一道黑色身影移近,緊接著就聽見一句微慍的女聲傳來。
「老師,你是否應該先調查之後再下結論?」白茉莉挑眉;至於棠棠一見到熟悉的人影便撲了過去,緊巴著不放。「你是龍昀棠的……」阿嬤?男老師懷疑地盯著眼前這一位老氣的女人。
任誰也看得出這位中年男子眼中的嫌棄——白茉莉突然想起幾天前盛裝打扮過後的她——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好好地打扮一番,讓他另眼相看。
只為了不想讓棠棠給人看輕,讓自己被瞧扁。
「我是她的誰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為人師表,是否該為學生做好榜樣?」她的語氣雖淡。眸l中卻有著指控。「不應該憑一面之詞下定論。」被這樣一搶白,男老師說不出話來,而此時學校的放學鐘聲恰巧響起。
「明天再說,現在下課。」男老師只好為自己解圍。
看著仍舊巴著她的小女孩,白茉莉苦笑,在心中歎氣。
「沒事了。」天曉得她為什麼要管這件閒事?「姊姊趕著去辦事,你……」看著學生的家長陸陸續續地接走自己的小孩,現在要拋下她應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待到接送棠棠的人來再離開了……驀地,她的秀眉緊緊蹙起。
「棠棠!」
遠遠地,一道略顯焦急的人影快步接近她們;原來是龍奕劭!
她怎麼會在這?當見到女兒身旁的那個人時,他不由得皺起眉。
「你這父親是怎麼當的?」第一次。白茉莉動了肝火。
以為她是想責怪他怎麼遲了那麼久才來接女兒,他臉色鐵青地正想說出「這不關你的事」時,未料她下一句話卻讓他愕住。
「連女兒發燒了都不知道?!你以為給她物質的照顧就可以了嗎?」龍奕劭一驚。連忙將巴著白茉莉的棠棠抱了過來,這才發現她的臉偏紅。小手也熱燙著。
他是可以反駁她的話,因為女兒是他的全部,他從沒忽視過她!
只是最近工作的確忙碌了點,兩頭燒之下他真的輕忽了!又加上女兒的體貼,為免他操煩,所以有可能刻意隱瞞不適……
一早上不舒服怎麼不跟爹地說?」他不悅的問。
「棠棠不想要爹地擔心嘛……」小嘴扁得高高的,將父親巴得更緊。
「真是的!」龍奕劭無奈地歎氣。
見到這場景,白茉莉怎麼還責怪得起來?畢竟她只是個外人不是嗎?
不知為何,她覺得心裡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看著女兒在沙發上熟睡的身影,龍奕劭輕手輕腳地將女兒抱到床上。
「棠棠睡著了?」龍奕劭的母親在身後輕問著。
她是一位五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婦女,勤儉持家,是個百分百的傳統女性。
「嗯,也許是跟小米玩得太累的關係。」龍奕劭溫柔地為女兒蓋上被子,順手摸摸她的額頭,鬆了口氣。幸好,燒退了,沒事了!
「那正好,我有事跟你說,到書房來。」
說話的是龍奕劭的父親龍正雲,一臉肅穆威嚴,一身剛強不屈,由此可知龍奕劭冷靜與冷淡的個性,有幾分是遺傳自父親。
龍奕劭知道父親想跟他談什麼。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遂跟著父親到書房;至於母親則緊跟在後,不過眉頭有些緊聚。
「坐吧。」龍父威嚴地說著:「我開門見山地說,當初你一個人硬是堅持帶著棠棠,甚至不要我們插手,父親知道你的苦衷,也不去干涉;但這麼多年了,棠棠跟我們也有著深厚的感情,看著那孩子少了母愛的滋潤而少了笑容,教我們做祖父母的怎麼看得下去?」
再怎麼親密,他們還是無法取代母親在小孩子心中的地位。
「我知道。」龍奕劭苦澀地回道。
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投入感情的,不是只有他。
「既然知道,那麼就更該早日為棠棠找一個母親。」龍母皺眉。
一如往昔地,龍奕劭又選擇沉默不語;龍父龍母看了不由得歎氣。
「爸爸不是在逼你,也不想加深你的愧疚,只是希望你能覺悟,要不然未來的你會很辛苦的。」他不想把兒子逼得太緊,更不願讓孫女受苦。
「如果再找個妻子組成一個家,我想棠棠就離不開你了。」龍奕劭知道母親話中的含意,這是他捫所擔心的事;然而這種事情根本不能當兒戲,再加上女兒前些日子對他說的那番話,讓他知道並不是隨便找個不相愛的人就可以了事的;他屈就自己的感情沒問題,但是女兒那一關肯定瞞不過。
「再給你一段時間,時間一到就得給我答覆。」龍正雲下最後通牒。
「看你是要自己找個人選,還是要父母提供。」
言下之意就是無論如何,棠棠都得要有個母親。
龍奕劭知道,因為昨日的事件讓龍父龍母產生危機意識,不過他們單純地只以為自己的兒子只是「忽視孫女的發燒」而已,實際上,龍奕劭隱瞞了女兒被欺負一事,目的是不想要讓龍父龍母擔心——說了也沒用,徒增心疼罷了!
「人選嗎?」他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