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如蛋清的月光映照出一個圓潤的身影,天寒地凍的十二月天,裹成一團的圓潤身影依然利落,在黑暗中熟練的往灶房前進,看起來就像是滾動的小球兒。
「唉喲——」一個踉蹌,圓潤的身影撞上了擱在門邊的酒甕,狼狽地跌了個狗吃屎。
「哪個缺德鬼在這兒擺酒缸啊?」小球兒捧著摔疼的鼻頭,氣惱低罵了句。
瞧了眼灶房的方向,圓潤人兒很快忘了疼,連忙爬起來,提著裙襬跨過門坎直奔灶房而去。
就這麼一路摸到灶房,黯淡月光下,只見一雙白胖小手熟練地拉開門栓,大搖大擺登堂入室。
她如入無人之境,圓潤身影在灶房裡四處翻找——菜櫥沒有、米甕沒有、大鍋裡沒有、菜簍裡——
「有了!」整個腦袋瓜幾乎埋進菜簍裡的小人兒突然發出興奮的呼喊,一轉過身,手裡已經多了兩顆饅頭。
那傢伙可真會藏東西——圓潤小人兒嘀咕著,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大口饅頭,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好好吃啊!
郝曉曉笑瞇了眼,臉蛋兒上儘是滿足,顧不得嘴裡的東西還沒嚥下,又忙往嘴裡塞進一大口。
圓滾滾的小人兒利落跳上還留著餘溫的灶台,舒服地盤坐著,津津有味的繼續啃饅頭。
窗外的銀白月光透過窗欞灑落一地,如此寧靜的夜晚,沒人打擾,最適合獨自品嚐饅頭美味啦!
當這念頭還在腦袋裡轉著,原本闃黑的灶房卻突然一亮,一堵高大身影赫然映現在大開的門板上。
「郝、曉、曉!」冷冰冰的聲音簡直就像來索命的閻羅。
郝曉曉一抬頭,只見門口正杵著被燈籠映照得格外魁梧高大的身影,那張向來俊美的臉孔,此刻卻猙獰得像是吃人的怪物。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郝曉曉瞪大了眼,嚇得差點沒摔下灶台。
「這句話應該由我問妳吧?!」吃人怪物——不,俊美男子嘴裡陰森森的吐出話來。「把手裡的東西交出來。」一雙手索命似的朝她伸來。
郝曉曉盯著手裡只咬了一口的饅頭,依依不捨的嚥了口口水,好似來者要的不是饅頭而是她的小命。
「郝曉曉!」男子又不耐的發出低沉警告。
她猶豫的來回看著男人與饅頭,突然間,圓潤的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跳下灶台往門外沖,還一邊把手裡緊抓的饅頭朝嘴裡狂塞。
但門邊的高大男人顯然動作更快,一個跨步就輕易攔住這個像球般的小人兒,一手輕鬆拎起她,另一隻大手不太溫柔地從她嘴裡拖出剩下半邊的饅頭。
「妳不能再吃了!」
「我要吃、我要吃!」郝曉曉的小嘴一空,立刻發出慘烈的哭號。
然而男子不顧為了顆饅頭哭鬧得像個三歲娃兒的郝曉曉,將手輕鬆一揚,饅頭已經飛了出去。
「我的饅頭——」她的手太短,只來得及目送飛出窗外的那道白色弧度。「你太暴殄天物了,雷公定會劈你屁股!」郝曉曉伸出短腿氣憤的踢著高大男人。
「嗯?」一記凌厲的警告眼神,讓郝曉曉立刻把腳乖乖收了回去。
「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他俊美的臉孔毫不溫柔地瞪著她。
腦筋一片空白的郝曉曉不情願的嘟囔:「有得吃誰還記得答應過什麼嘛!」
「妳說什麼?」他嗓門一提,俊美儒雅的臉孔瞬間逼出了殺氣。
「我、我餓了嘛!」小人兒絞著胖胖手指,結結巴巴的語氣有幾分心虛。
「知不知道偷吃一顆饅頭的代價是什麼?」
「什——什麼?」更多的饅頭?她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乍然亮了起來。
「明天給我繞著冀北城跑兩個時辰!」
啥?繞著城跑兩個時辰?
郝曉曉還沒回過神來,那堵高大的身影已經把她扔下,轉身離去。
呆楞在原地的郝曉曉,直到幾名丫鬟、家丁聞聲趕來一探究竟時才總算回過神來。
一串淚珠立刻滾下她圓滾滾的臉蛋,小小饅頭似的拳頭緊握,郝曉曉氣惱的跺腳怒吼。「歐陽琖,你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