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場裡,只見拳風腳影滿場揮舞,一名四十開外的精瘦男子正站在一旁,緊盯著習武者的每個招式。
穿著薄衫、綁腿長褲,精瘦男子有著習武之人獨有的結實體格,一雙眼凌厲如鷹。
雙手環胸的精瘦男子神態看似輕鬆,但一雙眼卻絲毫沒放過眼前兩名弟子的缺失。
「熊天,丹田的氣不足,韋和,你的招式太弱了——」
「爹!」
一個嬌俏的聲音陡然傳來,表情嚴厲的精瘦男子回過頭,眼神立刻變為溫柔。
「曉曉,妳來啦!」
「爹答應要替我找的徒弟,找著了沒?」郝曉曉迫不及待的問道。
「唉——還沒哪!」郝全心虛的不敢看女兒。
他這女兒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這陣子老嚷著要收徒弟授武,先別說她全身上下就只有那麼一千零一套招式,更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他這個當爹的怎麼可能替她收徒弟?
「啊——」郝曉曉失望的垮下肩。「人家今天也在街上看到一個身具奇骨的男子,可惜他不肯跟我學武功。」
幸好……「那真可惜。」郝全暗暗鬆了口氣,卻還是假意安慰著寶貝女兒。「沒關係,來日方長,不急、不急!」
爹爹說得懇切,但郝曉曉卻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她嘟著粉嫩小嘴,悶悶不樂地轉身坐在一旁的門坎上,兩手托著下巴。
「是不是我真只懂得些皮毛功夫,所以才沒人肯跟我學武功?」郝曉曉自言自語歎道。
「沒這回事,女兒,妳的醉拳可是聲名遠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當爹的討好起女兒自然是不遺餘力。
「那怎麼沒半個人上門拜我為師?」郝曉曉一雙憂怨的眸,幽幽望向說得口沫橫飛的男人。
「這——」一句話堵得郝全啞口無言。
「還是我太胖了?沒人相信我的真本事?」郝曉曉低頭絞著白胖的手指,眼淚都快滴下來了。
「誰說妳胖來著?」郝全憤慨環住女兒圓滾滾的身子。「曉曉,妳是不是在城裡聽到了什麼閒言閒語?告訴爹,讓爹替妳討公道去。」
整座城中沒有人不知道郝全疼女兒是出了名的,對徒弟一向嚴厲的他,對女兒卻是當成心肝寶貝似的捧在手掌心裡疼。
郝家師娘早在郝曉曉三歲時就過世了,郝全在妻子臨終前,立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女兒,十幾年來父女倆相依為命,感情好得不得了。
郝全把所有最好的全給了這個女兒,莫怪乎郝曉曉會被她爹養成這副圓滾滾的模樣,幸虧她完全承襲了娘親溫和善良的個性,完全沒有半點嬌氣。
「爹,沒人給我氣受,是我自己沒本事,辱沒了爹的名聲。」帶著哭腔的人兒丟下這句話,圓滾滾的身子起身飛奔而去。
「曉曉、曉曉——」
郝全想追,腳程竟還追不上身手靈活的圓潤身影,只能心疼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
「環兒,妳若地下有知,定也會埋怨我沒把女兒照顧好吧?」郝全望著遠處,心疼地拭著老淚。
「不會的!」
一個幽幽聲音從郝全背後冒了出來,幾乎嚇掉他半條魂。
一回頭,原來是拜在門下學了一年多功夫的熊天。
熊天,長相人如其名,看起來雄壯威武,一把落腮鬍幾乎占掉大半張臉,偏偏說起話來慢條斯理,深更半夜還真會被他嚇出病來。
「臭小子,你幹嘛躲在背後嚇人?」
「師父,我沒有要嚇您,我只是看到小師妹在哭,所以過來看看。」熊天小心翼翼問道:「小師妹她沒事吧?」
「哭成那樣,怎麼可能沒事?」郝全沒好氣地橫了徒弟一眼。
「師父,要不要我安慰小師妹去?」熊天心裡打著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如意算盤。
圓潤可愛的小師妹配高大威武的他,真是最適合也不過啦,打從進郝家武館,他一眼見到小師妹就喜歡上了她。
圓滾滾的臉蛋、圓滾滾的身子,以及甜甜的笑容,讓他完全不可自拔。
「沒你的事,還不快給我練武去!」郝全不客氣地朝熊天的腦袋狠狠拍一記。
「是,師父!」熊天摸著腦袋瓜,垂頭喪氣的回去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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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曉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衝進郝家的後宅院裡,蹲在牆邊,肩膀還激動地一聳一聳抖著。
雖然壓抑著聲音,但她肩膀抖動的幅度卻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忍不住,抱著肚子笑倒在地上。
「爹……爹的表情好好笑——」
郝曉曉脾氣好、生性善良,偏偏有個壞習慣就是:喜歡戲弄人。
她抱著肚子在地上笑到打滾,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郝曉曉這才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灰塵、擦去眼角的淚。
咕嚕——突然間,肚子傳來一陣響亮的聲音。
摸摸肚子,郝曉曉發現自己餓了。
她這個人一開心就想吃,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身材才會這麼圓。
她不算胖,頂多只算是肉肉的,只是小小的臉蛋容易讓人誤以為她胖,不過天性樂觀的郝曉曉從不在意。
她邁著輕盈的步伐,哼著小曲兒一路跑向灶房。
「張嬸——張嬸!」
郝曉曉甜甜巴著灶房內、正坐在小木凳上挑菜的福態婦人撒嬌。
「張嬸,我好餓喔,有什麼好吃的?」
被喚做張嬸的婦人放下手邊正在挑撿的菜,忍不住蹙起眉頭。
「小姐,妳早上不是才吃了三碗粥嗎?怎麼還不到正午就餓了?」
「唉呀,人家練武消化得快嘛!」郝曉曉理直氣壯的說道。
「小姐,不是我囉唆,咱們南方姑娘個個都是苗條纖細,依妳這身材若再吃下去,就算打上十幾個燈籠都找不到婆家。」
「哼,胖有什麼不好?況且,我才不希罕嫁人!」郝曉曉嘟起粉嫩的小嘴,表明了她的毫不在乎。
她一點也不覺得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瞧她,圓滾滾多可愛,冬天不怕冷、跌倒不怕疼,何況自小習武的她動作可輕盈靈活得很,對自己沒有一點不滿意。
「傻丫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況妳還是個姑娘家,怎能不找個歸宿?」
歸宿?這對郝曉曉來說感覺好遙遠,眼前的她只要能每天練武、釀酒,吃到張嬸煮的一手好菜就足夠了。
「張嬸,別提什麼歸不歸宿的啦,到底有沒有東西可以吃嘛!」郝曉曉岔開話題,巴著張嬸撒嬌討食。
「妳啊,真是讓人拿妳沒法子!」雖然擔憂她的身材,但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張嬸怎捨得她餓肚子,趕緊拿出一碟桂圓糕先給她墊墊肚子。
郝曉曉的娘過世得早,所以張嬸就像她親娘一樣,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也寵溺有加,才會任她喚風是風、要雨是雨。
郝曉曉兩三口就把碟子裡的桂圓糕全塞進小嘴裡,意猶未盡又討了一碟。
瞧她狼吞虎嚥,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樣子,張嬸是又無奈又好笑。
這小丫頭是沒什麼缺點,唯一令人頭疼的就是愛吃!
「小姐,吃慢些,小心噎著。」
「不會啦,我又不是三歲娃兒……」
「師妹、小師妹——」
突然,一個倉皇失措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郝曉曉一驚,嘴裡的桂圓糕突然哽住喉嚨。
「唔……唔……」
郝曉曉痛苦的用力捶胸口,小臉漲得通紅,幸虧張嬸眼捷手快,趕緊拿水讓郝曉曉喝下,總算解除她被噎死的危機。
「熊天,你幹嘛慌慌張張的?嚇死人了!」郝曉曉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
「師父要我來喚妳到大廳去。」
「我爹找我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瞧你急成這樣。」活像有仇家找上門似的。
「有幾個男人登門拜訪,說要見妳一面哪!」
「男人?見我?」郝曉曉的下巴快要掉下來。「我又沒認識過什麼男人,見我做什麼?」
「我也是這麼想。」熊天一副深怕心上人被搶走的酸酸語氣。「領頭那位公子長相俊得不得了,十足的採花賊樣貌,我聽到他自稱叫什麼斬的——
唉呀,總之這來者不善,小師妹,我看妳最好先躲起來,師父那兒由我去替妳擋。」
「這怎麼成?來者是客,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這就瞧瞧去。」
「小師妹、小師妹——」
郝曉曉不顧熊天在後頭急切喊著,提起裙襬,使勁邁著小短腿往大廳跑,好奇心早已勝於一切。
氣喘吁吁的跑到大廳,一看到候立廳中的高大男子,郝曉曉忍不住發出驚呼:「何——不,歐陽公子?」
歐陽琖一轉身,只見一團球興奮的朝他衝來。
「歐陽公子,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是不是改變主意,想來跟我習武了?」郝曉曉興奮的抓著他,連珠炮似的一說就是一大串。
「是妳?」小胖子?
歐陽琖愕然瞪著她,深信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他完全料想不到,釀出「貴妃醉」如此絕美滋味的人,竟然會是這個不起眼的小胖子?!
「曉曉,妳認識這位歐陽公子?」郝全見女兒白胖小手抓著對方的健壯手臂,語氣顯得有些僵硬。
「是啊!」郝曉曉忙不迭點頭。「今早在街上,我看見歐陽公子被兩名地痞流氓欺侮,便出手搭救他。」
聞言歐陽琖當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旁的逢喜更是迫不及待要替主子討回一口氣。
「胖丫頭,妳在胡說些什麼啊,我家公子可是武功——」
「逢喜,別多話!」歐陽琖沉聲制止他。
「喂,小奴才,你叫誰胖丫頭?」一旁的熊天可忍不下這口氣,扯著跟身材格格不入的小嗓門替師妹討公道。
「什麼?你、你敢叫我奴才?」逢喜臉色大變。連城主都從沒這麼叫過他,這渾身是毛的大老粗竟敢這麼放肆?!
「你們別吵了嘛!」郝曉曉忙不迭分開兩人。「我本來就胖嘛,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們兩個都消消氣喔!」溫軟的語氣活似哄孩子。
眼前的場面,簡直跟場鬧劇沒兩樣,一旁領路的夥計還傻著,歐陽琖鐵青著臉轉身就要往外走。
「公子,您不是說要來見見郝姑娘,見識她釀酒的手藝嗎,怎麼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走了呢?」夥計回過神,連忙追上去。
「真的嗎?歐陽公子是特地來見我的?」郝曉曉一聽,立刻拉住歐陽琖手臂興奮喊道:「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來釀酒,歐陽公子想看上幾遍都行。」
然而歐陽琖一知道釀出「貴妃醉」的師傅竟是這胖丫頭後,滿懷興致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改天吧!」
「什麼改天……」一隻大掌霍然擒住歐陽琖的後衣領。「曉曉要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
郝全愛女心切,只要能讓女兒開心,他甚至願意把這個白面書生給五花大綁留下來。
「郝師父,請別強人所難。」然而一股突如其來的內力卻將他的手掌給震離。
郝全猛然大驚,由這般深厚的內力可以看得出此人身懷絕技,但眼前這個儒雅俊逸的白面書生,怎麼看也不像是有武功底子的練家子——
怪哉,那這股內力究竟從何而來?
也許是察覺到郝全狐疑的眼神,歐陽琖深知此行絕不能暴露身份,腦中飛快思索著應變之道。
「郝姑娘,小生此行除了是來一睹妳釀酒的手藝,也是來拜妳為師的,先前都怪我拉不下面子才錯失機會,希望此時拜師習武不會太遲。」歐陽琖的態度有了大轉變,溫文有禮的態度看來和善極了。
這白面書生要跟曉曉習武?
郝全盯著歐陽琖,心中暗忖,莫非他真的不懂武功,但剛剛那股強勁的內力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來不及細想,郝全的心思已經全被興奮得繃繃直跳,大聲歡呼的女兒給吸引了過去。
「太好了,我總算收到一個徒弟了!」郝曉曉手舞足蹈,抱著爹爹迭聲高嚷:「爹,您瞧見沒,有人特地來向我學武功耶——您瞧見沒?」
「瞧見了,爹瞧見了。」郝全感染了女兒的開心情緒,方才梗在心口的那份歉疚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瞧她得意成這樣,歐陽琖心中卻十分不是滋味,但為了掩飾身份,他也只有先忍下,暫時不動聲色。
「城——不,公子您真要拜這小丫頭為師?」一旁的逢喜可急了。
城主武功絕頂,哪需要這個看起來像三腳貓的胖姑娘來教?
對於主子得紆尊降貴當人徒弟,護主心切的逢喜簡直是滿腹憤慨,但見主子卻是一副從容沉穩的態勢,完全教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看來,歐陽公子也是個重信諾的性情中人,我看你這模樣,肯定是打外地來的,咱們也算有緣,不如就在館中住下來吧,也能就近習武!」
「這——」
「太好了!」
歐陽琖還來不及開口推辭,一旁的郝曉曉就已經拍著手高聲歡呼起來。
「我爹說得對,歐陽公子若在館中住下,就可密集學習,武功肯定會進步神速的。」
看到女兒歡天喜地的模樣,郝全在一旁滿足的直笑著點頭。
歐陽琖心中則暗呼一聲不妙,他只是想將計就計,好掩人耳目,沒想到卻讓自己身陷麻煩之中,脫不了身。
「師父,您隨便讓一個陌生人住進武館,豈不形同引狼入室?」
「引你個頭!」郝全狠狠賞了多嘴的熊天一記爆栗。「歐陽公子是文質彬彬的一介書生,哪裡像狼了?」
「只是個比喻嘛!」熊天撫著吃痛的腦袋,委屈嘟囔著。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還不進去練功去!」郝全不客氣的喝叱道。
「是。」
顯然大家的焦點全放在還沒點頭的歐陽琖身上,完全沒人注意到垮著肩,悶悶不樂離去的熊天。
「歐陽公子,我這就去替你準備客房。」
沒等歐陽琖點頭,興奮得不得了的郝曉曉就連跑帶跳去替新徒弟準備客房。
「小——不,郝姑娘……」歐陽琖亟欲叫住一頭熱的她。
「歐陽公子,你該改口叫聲師父啦!」一旁的郝全則笑得合不攏嘴。
歐陽琖面色緊繃,臉上看不出什麼真實情緒,唯有擱在身側、握得死緊的泛白雙拳看得出他有多氣惱。
眼看騎虎難下,如今更只能將計就計,見機行事了。
不過,身為北翼城城主,向來都只有他發號施令的份,這回卻被一個胖丫頭給牽著鼻子走,簡直是窩囊到極點。
「既然這樣,我這就回客棧,替公子把您的行李送過來。」收了他一錠銀子的夥計,現在竟也成了幫兇之一。
但說來說去,這一切的災難都是從遇上郝曉曉開始。
歐陽琖瞇起眼,定定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在心底暗暗低咒。
這該死的——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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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公子!」
朦朦朧朧間,突然聽見一個精神抖擻、中氣十足的呼喊鑽進耳膜裡。
這聲音宏亮清甜,聽起來有幾分耳熟,恍恍惚惚的歐陽琖,好半晌後才終於脫離了濃重睡意,某個圓潤的身形漸漸在眼前清晰起來。
再瞥了眼窗外,發現天色才剛濛濛亮。
這小胖子,一大清早擾人清夢是想做什麼?
他惱火的低咒幾聲,卻還是迅速翻身下床,在冷冽的寒氣中罩上衫袍。
「歐陽——歐陽公子——」郝曉曉雙手圈在嘴邊,用吵死人不償命的音量高喊著。
門內一片靜悄悄,郝曉曉不死心,又繼續扯著喉嚨雞貓子喊叫。
「歐——」
房門霍然大開,門內出現一張冷冰冰的臉,跟滿地的寒霜很有得比。
「歐陽公子早啊!」郝曉曉笑瞇瞇的向他打招呼。
歐陽琖定定瞪著她,語氣不善地自牙縫裡擠出話來:「一大清早的,妳有什麼事?」
「該起床練功了!」郝曉曉精神抖擻的宣佈。
「練功?」歐陽琖狐疑瞇起眼,好半晌還反應不過來。
「對啊,昨天你已經拜我為師,要跟我學武功,你忘了嗎?」
原來昨天的惡夢還沒結束……不,看來這場惡夢,短時間內是不會結束了。
這胖丫頭,給她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儼然真的把自己當成是師父了,瞧她臉上掛著得意忘形的傻笑,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歐陽琖幸幸然冷睨著身穿紫色薄衫的圓滾滾小人兒,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卻不由自主朝她白裡透紅的臉蛋多看幾眼。
「我沒忘。」此刻歐陽琖緊繃的嗓音,像是被活生生撬開嘴的蚌殼。
「那就好,咱們到習武場去吧!」郝曉曉轉身,蹦蹦跳跳的朝偏院的習武場而去。
看著胖丫頭的身影,歐陽琖繃著臉,緩緩跨出步伐。
一步……兩步……走得如此艱難,不是因為鋪了滿地的霜,而是他身為北冀城城主的尊嚴。
「少爺,您要到哪裡去?」
突然間,逢喜匆匆忙忙從下人寢房跑了出來。
「練功。」歐陽琖陰鬱的回了句。
「城主,您當真——要叫那胖丫頭一聲師父?」逢喜一臉活像踩到狗大便的表情。
「這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看得出來,踩到狗大便的絕不只有逢喜一個。
「但是我們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在人屋簷下受盡委屈呢?」
城主口中所說的權宜之計,對腦袋瓜子簡單的逢喜來說,就跟為什麼太陽老打東邊出來、西邊落下一樣的深奧難懂。
「我的身份萬萬不能被揭穿,免得惹來無謂的麻煩,就先忍耐幾天吧!」歐陽琖這句話倒像是在對自己說。
「可是,過幾天就是表小姐的生辰——」
「我會在那之前趕回去的。」歐陽琖滿臉不耐的打斷他,然後就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逢喜追不上主子的一雙快腿,只能以小跑步吃力地跟在後頭追,嘴裡一邊叨叨絮絮念個不停。
「可是表小姐還交代過要只——」
「我知道,我不是一直設法在找嗎?」歐陽琖給他一個閉嘴的眼神。
「要是沒把東西帶回去,表小姐可是會大發雷霆的。」到時,肯定連自己也倒霉——逢喜仍不知收斂的繼續說著。
「我比你還清楚她的脾氣。」
高大的身影遽然止步,逢喜措手不及,整個人硬生生撞上主子硬梆梆的鐵背。
「城主……您記得就好。」逢喜捧著紅腫的鼻頭,很識相的趕緊噤口,不敢再多嘴。
「你回去睡吧,這裡暫時沒你的事。」他還得去應付那煩人的胖丫頭。
擰著兩條快變成麻花的眉峰,歐陽琖再度邁開步伐。
而逢喜則帶著一臉悲憤的神情,目送主子英挺的身影消失在長廊另一頭,不捨全寫在臉上。
向來意氣風發的城主,曾幾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啊?
說來說去,全都是那個多管閒事的胖丫頭害的。
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替主子討回這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