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陽光斜斜照進了樓上的禮堂,清一色著制服、戴紅花的畢業生在場中端正坐好,聽著樓上學弟妹輕唱的驪歌,一邊的男生興奮不已,一邊的女生暗暗感傷,唯獨其中一人的頭點呀點的,進入了美美的夢鄉……
「群青獎,得獎的有:二年一班徐振夏、三年二班歐時達、一年一班李諾生……」
被叫到名字的人紛紛站起答應一往禮台走去。
「三年八班鍾采香……?三年八班鍾采香?」
她微笑地輕點著頭,嘴角流出一絲絲香甜的唾液。兩旁的人急著向時往她手臂一擰,身後的人則往她腦袋「啪」地一拍眾人一起急說:「快點站起來答應
鍾采香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來,大聲答道:「嘎?」
全場的人見狀都笑翻了,只有她自己窘迫地站著,眨著烏靈靈的大眼,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幹嘛。
導師氣急敗壞的低罵道:「去台上領獎呀,前天不是排練過了?真是的!」
「喔——」鍾采香慚愧地笑了下,在眾人的哄笑中慢慢走上了獎台。
連校長對長得如此清秀可愛,但卻迷糊得可以女生也中禁感到深深的惋惜。他將獎狀發給她的同時,正色悄聲地說:「把——口水擦掉。」
鍾采香用手輕輕一抹,不經意往台下望去時,發現自己竟成了全場的焦點,千餘人的眼光一齊射來,心中忽然生起得虛縈感。但就在靦腆之際,突然察覺到一股敵意——尋著那來源望去,只見最前排一位交抱雙手的女生,眼光向她射來一種不知名的鄙夷。
「采香采香我愛你!」班上女半一起笑喊著。
鍾采香連忙搖手致意,惹來全場一陣呼喝叫好。
校長白了她一眼,但她似乎是樂到了極點,開始向台下認真回應,好像自己是天後巨星般。
下台同時,鍾采香仍是連連搖手致意,看得導師是掩面搖頭,羞愧無語……
「全勤獎……」台上的司儀邊念邊察覺今年的得獎名單有點詭異——不但全勤的人比往年都多,而且竟全部集中在同一個班級。
「老師,我們班上全勤的人好像特別多耶。」
適才頗覺無地自容的導師,此時才算恢復了一點信心。放眼望去,一班四十八人之中,全勤的共有三十三個。看看其它班級,最多中過九個、十個。想了想,她終於明瞭地說:「鍾采香、同學的遲到紀錄全都集中到你身上了。」
班上又嘻笑了一陣,但又不禁心中感傷——畢業後就得和這個活寶分離,真是令人頓失所依!
司儀繼績著儀式,「請畢業生代表——三年六班華若霞同學致答謝詞。」
華若霞從容站起,不疾不徐地往台上走上。吸引全場眼光的她,堪稱是正統的美少女——家世優良,課業拔群,就連想追求她的男生也得在血統證明,可是這些校內校外人士,一概被她冷淡拒絕了——一來沒心情、二來看不上眼、三來……談戀愛不是她生存的目的,所以她便像一株孤冷的玫瑰,高高地正在山之巔。
始終呆坐的鍾采香又帶著微笑入夢。迷茫之中,發覺自己像置身於一片翠綠的樹林,鳥聲啾啾、空氣清新。忽聞前方傳來馬蹄聲,一人一馬踏踏而來。
一位身材高挑、腰懸長劍的王子跨下灰色馬匹,看不清他是板著臉,還是笑著,只見他伸出修長的手,摸了下她的頭頂說:「矮子。」
「你怎麼這樣說人家啦!」鍾采香萬般哀怨地抗議。
夢中的王子倏然後退,快速地跳回馬背。
她趕緊追趕喊叫:「回來……快點回來,回來給我捶兩拳呀!」
灰馬王子飄然遠去,望著他的背影,鍾采香結赳個手印,嘟著嘴道:「小心我詛咒你喔!」但說是這麼說。她一下子又把手放鬆了。
沒有男生追就算了,為汁麼連夢中的灰馬王子都要取笑我呢?
她正自覺得懊惱之際,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一按,低喚:「鍾采香,起來了。」
鍾采香漸漸清醒,台上的華若霞已然致詞完畢,看她臨下台前直直瞪過來一眼,那冷酷的神情還真令人不寒而慄。
「清醒了沒?怎麼今天睡得特別凶啊。」
鍾采香不好意思地回過頭來,導師莫可奈何地搖著頭,不過今日她的眼神卻滲雜了許多其它的情緒——以後又要換其他人對她耳提面命,還真讓人難以適應。
終於典禮完畢,一夥同學都回到了班上,但她們之間沒有所謂的離情依依,因為……,還要考聯考嘛。明天起又要照常到校溫書,只有一個人是例外。
「采香,你真的確定不在台北考高中嗎?」同學不捨得也覺奇怪地問。
鍾采香點點頭,仍笑著的臉龐有些出人意表。
「那你要去哪?」
「去中部吧。」
大家都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不禁異口同地問:「你去中部幹嘛?」
「去修煉呀。」鍾采香毫不思索地說完後、才慢半拍的遮上嘴巴。
「修你的頭啦,那你會在那兒待多久?早習慣了她的半瘋癲狀態,沒人會把她的胡言亂語當真的。
「至少會待幾個月。」鍾采香絲毫不察同學們的不捨。
看著她那開朗的神情、同學們不禁又是一陣心痛與心酸。「那你有空的時候,一定要回來看看我們喔。你一走,我們的生活都沒有樂趣了。」
「好、好」在眾人關懷的眼神中,鍾采香將獎狀和畢業紀念冊俐落地收進書包,臨走時大力地揮著手,連離別也是充滿活力。
鍾采香背著輕輕的書包,經過一個個班級,忽然見到前方數十個男生手上都捧著畢業紀念冊,團團周成了橢圓形,看這陣勢倒像是有仕麼明星蒞臨一般。她高興地湊上前,踮著腳直往中心一伸,腦袋像響尾蛇般吊動了一陣,才終於看情原來被眾星拱月的人正是華若霞。
華若霞——為這群仰慕者簽名令鍾采香有些不解——一向高傲至極的她怎會變得如此大方?
看著看著,鍾采香覺得腳踮得有點酸,才要蹬下時,華若霞那原本低重的雙目,忽然冷冷地瞪來——
「你一直追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啦。」
鍾采香趕緊縮下,想快步開溜,不料正好與來人迎面一撞。她唉喲一聲,捂著鼻子一時睜不開眼睛,耳中清楚聽見那人低著地說:「是那個八班的,要不要找她……」
「好啊好啊!」鍾采香連忙笑答著,雖然這也太……不矜持了些,可是讓人有點驚喜。
這些男生心想沒魚蝦也好,再說這傢伙也長得滿可愛的、反正底片也沒剩兩張,一起哄便將她拉到一旁排徘站定。
鍾采香倒是配合得緊,笑臉嘻嘻。反正只要不脫,誰想找她拍照都可以。
閃光燈一閃,她以為該結束了,沒想到身邊的男生又換來一批,前面的照相機多了兩三台。她簡單的腦袋也沒轉過來,乾脆換了七、八個姿勢,一時間白光辟哩啪啦閃個不停,好像是自已在拍寫真集……
「換我換我!」
男生們一陣鼓噪,原本向華若霞索取簽名的大隊人馬,一下子只剩下幾隻小貓。
華若霞冷淡簽名的同時一眼神中的光芒已慢慢轉青。
下了公車,鍾采香往位於郊區的家園走去,她打開一旁的偏門鑽入,首先是條石磚小徑,逕旁種著兩排高過人頂的茂綠樹牆;走完這條不算短的綠蔭通道,迎面而來的是一片果園。
鍾采香手往上一伸——啪地一響,一顆青黃的橘子倏地棹至掌心,她邊剝開吃著邊走向那內院樓的雄偉大宅。
宅前是兩扇深棗白的巨門,門的右邊鑲著母親的家徽,左邊則是父親的塗鴉。鍾采香空不出手,使用屁股大力一頂,門霎時向後博開。
「媽呀,你女兒畢業了啦!」
沒有一絲人聲答應,鍾采香將書包隨意一丟,開始向屋內尋找是否有其他生命的跡象。走著走著,來到了屋後的日式庭園,只見片白茫的天空正飄下了陣陣的雪花。
「婆,你來嘍?」鍾采香大聲問候;看到這片雪景,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會在六月人裡造起雪來轉到門廊一瞧,果真是外婆和母親在那賞雪納涼。
「香呀,你畢業啦?」
鍾采香用力點頭,不經意在園中一瞄,突然發現有個逼真的冰雕。「唉喲,婆,你快杷小白凍死了啦。」
外婆啜了一口熱茶,溫吞地追:「養狗有什麼好?早叫你們養狼呀,雪貂的,就是不聽我的話……」
「婆——這是台北、又不是你住的北海道。」
「好好好!我雪下小一點不就得了?外婆的眼神淡淡一掃,飄下的雪花變得稀疏了些。
鍾采香趕緊抱起小白,先拍掉它身上的碎冰,再把它丟到走廊上解凍,就看那小小的五肢不斷顫抖(請注意:多出來的是尾巴,別想到其它齷齪的器官)。
一會兒,狗兒暖活起來,立刻狂吠逃開。
「婆,你怎麼又跑這麼遠回來。又跟外公吵架啦?」鍾采香屁股坐進兩人間,拿起了桌上的羊羹便啃。
外婆沒答話,只斜了她一眼。
母親白艾妮搖呵斥道:「婆還不是為你來的,來看你功力是高是低,夠不夠資格去修行,什麼跟外公吵架,你以為婆氣沖沖地來,還有時問買羊羹嗎?傻瓜一個。」
「事實上……」外婆淒切地掩住臉頰道:「這羊羹是我在機場買的。」
「嗚……婆好可憐喔。」
鍾采香也跟著白艾妮掏出手帕來,才要作勢拭淚時,就聽外婆重拍了下桌面。
「別鬧!都什麼時候了,一點都不緊張!」
聞言,連白艾妮也感到氣急敗壞。「不是跟你說過。再過三個月,一十四年一輪的世間大靈場開啟,每個精靈都要把握這生一次的機會,去那邊好好修練,這是通往成形之路的大事,有神經的人都會緊張的。」
「所以啦,我不是人,自然就不緊張呀。」
鍾采香兀自強辯,拆開口一條羊羹,卻被外婆一把搶了過去。
「哈……痛快痛快!」仰天把這條羹一吞,瞥見外孫女不甘心的神情,外婆方飲著茶,正經說道:「別說你不是人,你的血統也不純。你爸不是精靈,所以你只有一半精靈的血緣,幸好你是女的,還可以遺傳媽媽的功力,不過就是比不上父母是同族的優良品種,這都要怪你媽不會選了。」
白艾妮聽了頗不服氣:「又不是種豬,還考慮要跟誰配種,真是的。」
外婆無奈地搖搖頭。「我知道你是沒考慮,不過如果當初你沒被封咒的話,早就應該嫁給另外一個,不是嗎?」
白艾妮的臉在忽而沉重下來,低低地道:「別提這件事了……」
鍾采香看著母親黯然的神情,首次聽到她曾被封咒的事情,臉上不禁顯現出好奇的神色來。
「以前是不應該提,不過現在時候到了。也該給香一個心理準備,免得她呆呆的去那裡、一點都不知道防備?」外婆繼續說。
「防備?」鍾采香雙眼睜得大圓:「要防備什麼呀?」
外婆瞇著眼問:「你知道精靈界有一家族叫格慕絲嗎?」
「你們以前說過嘛,亞洲這邊很……大的一個家族,對不對?」
外婆搖了搖頭,更正說道:「現在族人調零,數量少,每家都只剩些許人而已,大家族是沒落了,所以能保留幾個已經很不容易。像席雨莎家,就只剩我們祖孫一支,格慕絲他們是比我們多些,但他們之所以出名,是因一直以來他們的平均素質較高,又給人感覺比較貴氣,其它也沒什麼了。」
「喔,那格慕絲級我們有什麼關係呀。」鍾采香不解地問。
「你知道每個到大靈場修煉的精靈,必定會有個實力相當的對手與自已競爭嗎?」
鍾采香默點頭—心中仍似懂非懂。
「那好,事情的開端就要從你曾祖母開始講起……」
「是不是講很久呀?我還想看上午的連續劇耶!」
鍾采香低聲問著,馬上被白艾妮瞪了一眼。「別吵!」
外婆喝口熱茶潤潤喉。「七十二年前,你會祖母十六歲的時候,照例到華東靈場修煉,剛好碰上格慕絲家中正好也有個同年紀的女孩子赴場修道,兩個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彼此競爭的對手。」
「競爭以後就會結仇嗎?」鍾采香皺眉問著。每二十四年就有一堆人結仇,精靈一族數千年的歷史下來,哪還有兩家人能和平相處的?
當然不是這樣,問題是,那年比試到了後來,你曾祖母贏人家人多了。」
「好棒好捧!」鍾采香不明白狀況,還不斷鼓掌稱讚。
外婆嘴角一撇:「她自己也覺得好棒,但可就苦了我了。格慕絲是大家族,怎麼忍得下這口氣?之後人間動亂,兩家族先後遷徙來台,台灣又只有一個靈場,自然而然,我就跟他們的下一代遇上了;本來我也沒戒心、以為大家都是同類,一起努力修行就是了。沒想到那個傢伙,硬是跟我卯上,到後來根本不是練功,簡直就是拚命。幸好我們兩個半斤八兩,最後一戰,打成了平手,不過從此精靈界都知道,格慕絲曾經把找們席爾莎家常成世仇……」
「哇——那後來呢?媽媽去靈修的時候,有再碰到他們家的人嗎?」
白艾妮沒開口,只輕歎口氣,點了點頭。
外婆繼續敘述:「你媽媽上是無法避免,又遇上同齡的格慕絲家人,兩個人不但彼此看不順眼,甚至還一起喜歡上同一個靈族的男生。」
「真的?」鍾采香驚奇的開大了口:「那男生帥不帥呀?」
此時白艾妮的下巴高高揚起,得意地輕哼一聲:「當然帥嘍!你媽的眼光一向是第一流的。」
鍾采香立刻斜睨了母親一眼;「是誰昨天要去買皮蛋,結果買成鹹鴨蛋。」
「死丫頭,又拆我的台,這跟那個有什麼關係!」
白艾妮隔空一彈,立刻聽到唉喲一聲鍾采香搗著紅腫的耳垂,不滿地嘟起嘴來。
「我想也是很帥的。」外婆默了點頭道:「不然她們兩個也不會嚴重到彼此賭誓一誰輸了誰就甘心讓對方施咒。」
輕歎了口氣,白艾妮的表情充塞了感傷「那時候,我是真的很喜歡他,才會不由自主的跟那女人立起誓來。事實上,一直到現在,我也從沒後悔過。」
「那個男生呢?他比較喜歡誰?」鍾采香興奮地問。
白艾妮臉紅了一下,才心暖地道:「他是比較喜歡我的、要不是我最後一戰力竭敗陣的話,今天你的爸爸就不一樣了。」
「嗚……爸爸好可憐喔,原來他是你不得已的選擇。」
「什麼話!」白艾妮馬上不夫認同:「你爸爸除了不是精靈一族,並不比那個男生差。我當然愛你爸爸,只不過一個是初戀情人、一個是老公,沒辦法比較。」
鍾采香想想又深感疑惑「就算媽媽最後輸了,自動放棄競爭,難道那個男的就甘心放棄你嗎?」
白艾妮又落寞地搖搖頭。「他不是放棄,是他根本不知情。一切還是因為詛咒的原因。」
「什麼咒這麼厲害?解開不就好了嗎?」
外婆眉頭一皺,「你是怎麼學的?不是每種咒語都可以解開——最厲害的陣咒是連施術者都無法破解,你不知道嗎?」
「好像……好像有聽過。」聽外婆說得如此嚴肅慎重,鍾采香不禁收起笑臉,唯唯諾諾地附和著。
「就因這陣咒的威力驚人,精靈大多會精修苦練一則陣咒,以做為對付仇敵之,但是因為步驟太過繁瑣,也必須在對像毫不抵抗的情況下施咒,所以基木上對精靈同族是無用的。我也不知道那女人怎會特別練這種咒,說不定根本是衝著你媽媽來的。」
「什麼咒呀?」
白艾妮微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說:「她對我施的咒語就是,讓那個男生……一輩子都討厭我……」
「好狠喔,太可惡了嘛!」鍾采香也為母親感到委屈。
「所以之後那男生馬上厭惡我而分手,聽說幾年後就跟那女人結婚了。白艾妮拭了拭眼淚,蒼日的臉上看得出她的心痛。
三人間沉默了會、外婆才想起今日來的目的,便對著鍾采香說:「把心打開下,我看看你的靈髓。」
「好。」鍾采香動念開啟護心的靈膜。
外婆瞇著眼透視,對那粉紅透明的靈髓瞧了一會兒才點下頭,搖自又歎息道:「我們席爾莎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過也罷,我想格慕絲他們應該也是迢樣,而且我看你的顏色淡了一點,最近有動什麼大功嗎?」
鍾采香聽得搔首不解。
白艾妮給了她一個大白眼,說:「昨天她又擺了一個祈福大陣,說是要替同學祝福,一直忙到半夜才睡。早跟她說別為普通人浪費靈能,每次都不聽……」
外婆神色一凜,輕斥:「怎麼可以!人間只不過是我們暫居修煉的大道場,顧自己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餘力替同學浪費功力。你隨意祈福一次會破壞多少人間因果,你知道嗎?下次不准再做了!」
「我不過是祈福而已嘛……」鍾采香被訓得一臉委屈。
「你不知道干涉人類生活是嚴重違反天條的嗎?」
鍾采香吐什舌頭,心中暗叫糟糕——我三年來替同學們祈福、靈療不知道有多少次,那我不是前科纍纍了?
外婆抬眼望了望大空,「你不要以為能力高過人類,就可以為所欣為,每一項我們做的事,上面都會詳細監視注意的。」
鍾采香手指朝上指了指,小聲的問:「上面有誰看?」
白艾妮也跟著小聲回答:「人有人的神、上帝,我們精靈也有自己的統治者。
精靈比人類還要高一等,分為一界三類——二界是原界、人界;三類是真靈,成形、半靈。我們這此會生老病死的精靈都算半靈,但若能在死前修煉到一個程度,達到成形的地步,就可以永生而形體不滅,然後成形者再修個百年千年,或許有機會達到原界,成為真靈。真靈類居住在原界,就是我們所謂的神,它們有自己的國度,也會繁衍進化,由國王來統理查核精靈界的一切」
「對不起,我頭痛。」鍾采香揚著發脹的腦袋,面露痛楚。
外婆馬上以相關節K她的頭殼。「聽這麼一點東西就頭痛,等去到靈場被人家教的時候,有得你好受!」
鍾采香揉著一天總要被K幾次的後腦勺,立刻突發奇想:「如果在上面監視的人喜歡上我了怎麼辦?她會不會給我加分?」
外婆和母親雙雙送了白眼,不用說話就給了解答。
鍾采香吐吐舌頭,又對未來遙想著:「去到靈場那邊,是誰要教我呀?有沒有帥哥?」想像著被帥哥微笑敲打的情景,必定是不同尋常的美妙。
外婆和母親頓時眼神一亮。「這可就說不定了,得看你的運氣。」
「我的運氣一向很好的?」鍾采香驕傲地道。
「你叫別整天想著交男朋友,去那邊是要修煉功夫的。別什麼該修的不修、不該修的亂練,最後什麼都沒學到。」白艾妮慎重叮嚀。
鍾采香不禁笑著說:「我知道要修什麼的,一功、後三功,誘惑男人第七功!對不對?」
外婆和母親互覷一眼、只差沒當場昏厥。
¥¥¥
「要搭乘自強號往屏東的旅客,請在二號月台上車,要搭……」
八月下旬的車站,順著鐵軌望過去,是一片滾滾的熱浪月台內則是一堆吱喳的人群,
鍾采香於提肩扛著大箱大但,活像一個扛工。她走到月台以後,暫將行李朝地上一扔,像狗般地不斷吐舌喘氣。
「叫你不要連電視都帶,就是不聽另外你又塞了些什麼?」白艾妮輕斥著。
「一套金庸、兩個枕頭、三雙球鞋,還有……土林煎包。」
「啪」地一響,外婆又當頭一拍。「該帶的不帶,不該帶的帶一堆。」說完便從女兒手上接過一隻木製扁盒,鄭重其事的交到采香手中。「這裡而是我們祖傳的。」鍾采香接過就想打開瞧瞧,馬上又被外婆拍開了手,搖頭阻止著。
此時白艾妮也在地耳邊叮嚀:「你去那邊,第一,要注意格慕絲家的人,第二,要注意祭司——他是成形的精靈,在結業前不會現身,你做事可要照規矩來,他會暗中監督評分的。」
「祭司?他長得什麼樣子呀?」愈是不願現身的人,鍾采香愈是想看個究竟。
「通常都是老頭子。我和你外婆看到的都是這樣,不過也並非絕對就是了……」
「會不會是年輕帥哥呀?」鍾采香垂涎地問,卻被外婆瞪了一眼,只是吐吐舌頭,不敢再問。
「要褡乘自強號往嘉義的旅客,請在一號月台上車要搭……」
「我該走了。」鍾采香聽見廣播的呼喚,張開了雙手向親人一一擁抱。抱完了外婆,又抱了父親。
自命下流而不風流的鍾世遊說:「乖女兒,去那邊如果有人敢欺負你的話,打電話給爸爸,爸爸會去幫你作戰的。」
「你又不是什麼東東。」
鍾采香完全不加領情,親了下他的臉頰,再抱一抱小白,還有一個恰好經過的路人,最後抱向母親時,只見她雙眼含淚不捨,口中又著急地嘀咕:「你那個羅阿姨昨天打電話說要來,怎麼現在還看不見人?」
「可能阿姨又在熬夜練功吧?」鍾采香不甚在意,將一切行李扛上,搖搖擺擺地之上了車。
一聲鳴響,列車開動。
鍾采香趴存車窗口,大笑地用力揮手,心想——哈哈哈!我自由了,我可以輕鬆生活嘍。
想到這,眼睛笑得就像兩隻拍到了腰的毛毛蟲。
火車漸漸駛離揮手的家人,忽然一個肥肥胖胖的女人像粒貢丸般地奔下了陸橋的階梯。
鍾采香見狀,搖手大喊,「羅阿姨。拜!」
那肥肥的女人不斷叫著:「采香、采香!」但是那遠去的列車已經將她帶離。成為一粒搖動的小點,漸漸遠去
「你也真是的,人都走了你才來。白艾妮用不住叨念,只因羅娑是她靈修以來的好友,而她也是看著采香長大的。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羅娑雙手直撐著膝,不斷哈哈地喘著氣,好不容易調息過來,那仰起的臉龐顯得惶急驚恐:「我不是故意遲到,是因為跟別人聊天,才會……」
外婆拿起支長條羊羹,給她一記當頭棒喝。」還好意思說!」
「哇!別打我,我談的是很重要的事」
「還有什麼事比送采香去靈修還重要的?」白艾妮說完,也是嗤鼻搖頭。
羅娑擦著不斷流出的汗,連忙解釋著:「我就是聽到格慕絲家的消息,才多問了些資料,想來告訴采香,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沒想到她就這麼去了。」
外婆連啐了幾口:「呸呸呸,什麼去了,格慕絲就格慕絲,還能怎麼?」
「我聽得人家說,格慕絲今年也有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要上靈修,」
沒人感到吃驚白艾妮則是斜了她眼說:「不意外呀,連著四代都碰上了。」
羅娑著急的臉龐依舊不變。「可是他們說格慕絲那女孩了的功力……」
「怎麼?難道說待別強嗎?」外婆搖了搖頭如今一代不如一代,她可不相信這些小孩子能厲害到哪裡夫。
羅娑點頭如搗蒜,喉嚨乾渴地說:「你怎麼知道?聽說……她十一歲就自己衝開靈眼,長老會更把她評為一百二十年來第一人。」
「啊!」一聲慘叫,眾人一齊望著那鐵軌盡頭的黑點,似乎眼前又浮現了鍾采香那嘻嘻哈哈的笑容。
噢!天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