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月驚鴻和秦天動趕赴西藏長生部為尹適可急救治傷的那段時間,傅宅遭到入浸,來人在短短三分鐘之內就將傅止靜帶走,而所有駐守在傅宅的六韜館黑武士則全數被擺平,就連武藝超強的大中、大正也沒例外……
更玄的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竟是從昏迷中醒來的尹適可!
那丫頭,像是為了向大家報告這個緊急事件而拚了命從地府爬回來似的,昏迷了一個月,一睜眼,就急著嘶聲吶喊著:「小靜主人……被……偷了……!」
被偷?
月驚鴻回想當時的情形,他們都以為尹適可昏睡得糊塗了,根本是在作夢。
但她卻瘋了般,大喊大叫把所有人從夢中驚醒,還抓住杜非同的手,完全不顧身上的傷痛,不停地大吼:「快救她……快啊!她被偷了……小靜主人叫我通知你們……救她……快……要快……」
那認真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夢囈,看得各自從房間奔來的月驚鴻和秦天動驚心相覷。
「尹適可,你是痛傻了嗎?主人還在她家中昏睡著……」杜非同握住她的手,擰眉輕斥。
他心裡其實有點不高興,撇下工作從美國飛來長生部,好不容易盼到她清醒,豈知她開口第一個提到的名字卻不是他,而是傅止靜……
可惡,她知不知道他為她擔心焦慮得整個人都快虛脫崩潰了?
「不……有人闖進去……把她偷走了……她說的……她很著急……『是不魚池』啊……」尹適可反抓住他的手,纏滿繃帶的臉上,雙眼驚瞠如圓珠,眼瞳卻清晰而不迷亂。
「什麼魚池?這裡哪來的魚池?你冷靜點,別亂動……」杜非同怕她扯痛傷口,連忙安撫。
「要救小靜主人啊……要救她……」尹適可說著說著又昏了過去。
「尹適可?適可!」杜非同急喚著她,轉頭朝秦天動道:「天動,你來看看她……」
秦天動連忙靠過去診視,皺眉道:「她痛得暈過去了。」
「痛暈?那她說那些話……是意識不清嗎?」杜非同難以置信,她都痛成這樣了,居然一開眼就只嚷著要救傅止靜,而忘了喊痛?
這個傻瓜!
「她要說的大概是『事不宜遲』吧。」月驚鴻對她的尹氏爛成語已多少有概念了。
「驚鴻,你最好去確認一下,適可似乎很認真。」秦天動隱隱感到不安,轉頭對月驚鴻道。
「你還真把她的夢話當真嗎?」月驚鴻啐笑,拿出手機,撥回傅家。
鈴聲響了三下,沒人接,她的臉色就變了。
真的出事了!
「不對勁……」她有不好的預感。
「怎麼?沒有人接電話嗎?」秦天動盯著她。
「嗯,有問題,大中他們絕不會讓鈴響超過兩聲,除非……」她沒說下去,細眉緊蹙。
六韜館規定,首領的緊急聯絡電話,即使只剩下一口氣也要接聽,如果沒接聽電話,那就表示,連最後一口氣也沒了……
「現在台灣是午夜,會不會是睡了?」杜非同道。
「不可能,我在離開台灣前就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時都應有人輪流守護傅止靜,我下令,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要有人醒著。」月驚鴻俏臉變得嚴肅。
就這麼巧,偏偏在她和秦天動離開台灣的時候,偏偏在無敵也回六韜館處理館務的空檔,敵人乘機來襲……
不,不是巧合,而是敵人算準了這個時刻才行動的。
但是,是什麼人竟能穿透由黑武士旗下高手所圍成的銅牆鐵壁呢?
「我先聯絡台灣的警政單位去探查一下。」杜非同一手握著尹適可的手,一手打開手機。憑他的人脈,台灣的警方一定會幫這個忙。
「我通知無敵。」她正打算撥給無敵,手機就突然響了。
「首領,主人的衛星定位追蹤器正在移動!我已聯絡大中,但傅家的所有黑武士成員都沒回應。」無敵的聲音急迫地響起。
「果然……」她寒著臉,立刻冷靜下令:「無敵,持續鎖定傅止靜的行蹤,隨時向我報告,我今晚馬上趕回傅宅。」
「是。」
「不會吧……真的出事了嗎?」杜非同驚訝不已,但詭異的是,尹適可怎麼會知道?
「大中、大正他們可能都被撂倒了……」月驚鴻揣測著。
「他們已是高手中的高手了,除了你,有什麼人還會比他們強?」杜非同駭然。
秦天動擰著濃眉,沉吟了片刻,才擔心地道:「也許,這和對方身手強不強沒有關係……」
「什麼意思?」月驚鴻看著他。
「能穿過傅家滴水不漏的保全系統,潛進傅家,從六韜館黑武士這些武功高手手中偷偷把主人帶走,用的絕不是武力。」秦天動猜測著。
「你是說……」她細眉一挑。
「毒!」秦天動凝著臉道。
月驚鴻和杜非同表情一凜。
因為,提到毒,他們都同時想到一個人……
齊家少爺!
那個神出鬼沒的年輕人,從日本到美國,這一段時間一直與他們糾纏不清,這回,他終於失去了耐性,直接出手了。
「難道……是那個姓齊的小子?」杜非同皺眉,他對齊少爺簡直打心眼裡痛恨。
「應該是,除了他,沒有人有這份能耐……」月驚鴻俏臉如霜。
「有關齊少爺,你應該已摸清他的底細了吧?」秦天動又道。
「他叫齊觀,今年二十三歲,是『齊天王朝』這個大黑幫的新一任頭目。」月驚鴻哼道。
「原來那小子叫『奇觀』?這名字還真好笑。」杜非同譏笑。
「聽說,他打出生至今,沒哭過,更沒笑過,在整個幫裡蔚為奇觀,所以,他母親就乾脆幫他取名為『齊觀』。」
「的確是『奇觀』,他八成是從娘胎裡就得了什麼怪病,那張臉就像戴著面具,完全沒表情。」杜非同啐道。
「瞧他年紀輕輕,卻老端著一副欠揍的老成臉,說話的聲調也沒什麼起伏,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月驚鴻也對齊觀很感冒。
「我倒覺得他是太深沉了,這種人低調卻難以捉摸,相當危險……」秦天動沒忘記在日本第一次見到齊觀的印象。
一如平常在街頭可見的大學生,長相清雅內斂,既不搶眼,也不算出色,可是,就是讓人無法忽略。
明明不多話,總是靜靜地坐在一角,看著書,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力量,卻像某種低頻的輻射,隱晦,又極具殺傷力。
這種人,比霸氣囂張的敵人更可怕,因為猜不透他的想法,探不到他的底,讓人無從防備,稍有不慎,可能連怎麼被殺死都不知道。
「他的確很危險,根據我得到的資料,他的個性雖然孤冷,頭腦卻是一流,從小不曾上過學校,以自學方式在家完成所有課程,程度不輸任何博士專家,但他不在乎學歷文憑,學什麼完全依照自己興趣,聽說累計到目前,他專精的項目包括數理、文學、史學、鋼琴、生化、心理、電腦、藝術……」月驚鴻愈是調查得深入,對齊觀這個人就愈不喜歡。
死小子,沒事學這麼多東西,幹嘛?是想表示他很行嗎?
「那他不就是個天才?」杜非同愕然。
「這樣就叫天才?那這世界天才也太多了吧?在我看來,他不過是個怪胎!」她冷哼。
「天才並不一定都危險,但反過來說,一個危險的人,如果正好是個天才,那就可怕了。」秦天動憂心地道。
「而齊觀正好是後者。」杜非同和他交手過,他可以明白秦天動的不安。
「那小子只是很會隱藏情緒……」月驚鴻輕蔑地道。
「我看他是根本沒有情緒,就是這樣才更冷酷無情。」杜非同想到羅漢的死把尹適可傷成這樣,對齊觀的怨恨又增加幾分。
「主人如果真的落入齊觀那種人手中,可就糟了……」秦天動擰起了濃眉。
傅止靜現在不省人事,脆弱得無法自保,擅長使毒的齊觀為了奪得英雄令,會怎麼對付她呢?會不會像趙夢子那樣,用毒操控她?光想到這點就讓人頭皮發麻。
「放心,不論對方是什麼人,我一定會平安把傅止靜救回來的。」月驚鴻被惹火了,敢在她手中把主人偷走,即使是天皇老子她也不會放過。
「你最好說到做到,要是英雄令落入齊觀手裡,讓那小子成了我們的新主人,我死都不會原諒你!」杜非同朝月驚鴻嗆聲。
「我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要齊觀那個小子當英雄令的主人?門都沒有。
月驚鴻當時如此回了杜非同這句,但是,兩天後,當她和秦天動搭專機趕回傅宅,才發現情況比她想像的還嚴重。
不但傅止靜失蹤,還死了兩名守衛,傅宅內所有的黑武士保鏢,甚至包含傅攘之和馮小彧在內的每個人也都中了奇毒,雖然沒生命危險,但都嘔吐癱軟得下不了床……
「監視器和警報器的電源都被拆了,依我看,對方是從空調系統下了毒,才會讓大中、大正他們沒有警覺……」隨後趕到的無敵檢查了整棟宅院,做出如此的結論。
「要下毒,得進得了大門,他們是怎麼進來的?負責守衛的黑武士功夫不弱啊。」秦天動納悶不已。
月驚鴻盯著死在守衛室門外的黑武士屍體照片,俏臉冷蹙,「正面受到攻擊,卻沒有任何出手防備的跡像,這就表示,來人偽裝成六韜館的人……」
無敵和秦天動臉色齊變。
如果敵人能冒充六韜館的人,那就表示對方對他們的成員早已瞭若指掌。
「哼,挺厲害的嘛。」月驚鴻喃喃自語,走進傅止靜的房間。
整個房裡,沒有任何被入侵的跡象,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理應在床上沉睡的傅止靜不見了。
那感覺,就好像她突然醒了,頑皮地自己偷偷跑出去玩一樣……
「你認為是齊觀下的手?」無敵盯著她。
監視器上的時間停留在凌晨兩點四十一分,之後就是一片空白,因此,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也沒有任何目擊者看見傅止靜遭到綁架。
「肯定是他!杜非同提過,他早就知道主人病倒的事了。」她走到傅止靜的床邊,心想,齊觀大鬧金銀閣,會不會是他早就設計好的聲東擊西的詭計?
「那現在該怎麼辦?沒憑沒據,我們怎麼上『齊天王朝』要人?」無敵皺起俊眉。
「主人在他手上,等於成了他的人質,我們也很難有所行動……」秦天動歎道。
「齊觀要的,就只有英雄令,在得到英雄令之前,傅止靜應該很安全,現在最重要的是隨時確認她的位置……」月驚鴻沉吟地道。
好像能未卜先知,傅止靜那個鬼靈精在昏睡之前,就不知把英雄令藏到哪裡去,只要找不到英雄令,傅止靜短時間內就不會有事。
「暫時先觀望情況,齊觀一定會有所行動的,我們到時再隨機應變。」她知道再怎麼著急也不能亂了陣腳,這次的對手非比尋常,得小心應戰才行。
「到底,我們這個新主人要睡到什麼時候?」無敵臉色鬱悶,鬼靈精怪的傅止靜這一睡像是沒完沒了,這樣憑什麼當英雄令的主人?
「天動,她的病真的一點起色都沒有嗎?」月驚鴻轉向秦天動。
「坦白說,我也無法掌控,因為她的病情很不穩定,但依診斷的結果來推論,我想她也該醒了。」秦天動喃喃地道。
「如果她醒來,我們反而不需要太擔心。」月驚鴻話中有話。
「的確……」秦天動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的臉色仍有一絲無法確定的憂慮。
雖然師父以前曾提到傅止靜命中有個大劫,能不能安然闖過,仍是個未知數……
但,篤信藏傳佛教、生命觀帶著濃厚宿命色彩的他向來認為,如果傅止靜真是英雄令命定的主人,就一定能化險為夷。
以她的聰穎機智,她絕對有足夠的能力對付齊觀的。
然而,前提是,如果她醒得來的話……
如果,她的大腦沒有受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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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止靜的長卷睫毛揚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她醒了!快去通知少爺!」有人驚喊著。
一陣腳步聲衝進衝出,像是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誰啊?這麼吵?
她翻個身,把頭埋進枕頭,不太想起床。
可是,頭頂似乎有複雜的吸氣聲,逼得她不得不轉頭抬望。
眼前的景像有些模糊,她眨眨眼,輕哼一聲,揉了揉睡得酸澀的眼皮,再睜開,赫然發現有一群人正探頭盯著她猛瞧。
「啊!」她嚇了一跳,驚坐而起。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個穿著白袍的人,圍在床邊,正用一種看稀有動物的眼神看著她。
「你們……你們是誰?」她縮成一團,緊抱住棉被,戒慎惶恐地瞄著這群陌生臉孔。
等等,不只這些人沒見過,就連這個房間也不是她的臥室啊!
她臉色微白,眼珠子不安又混沌地瞟著四周。
怎麼回事?她不是在睡覺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月驚鴻呢?秦天動呢?爸爸、媽媽……大家都跑到哪裡去了?
這時,房間打開,那七人立刻恭敬地散到一旁,把床邊的位置讓出來。
一個修長的人影緩緩踱到她面前,以一種沒什麼溫度,也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道:「你終於醒了。」
她抬起頭,對上說話的人那雙冰冷的眼睛。
這人長得很年輕,簡潔的短髮,簡潔的臉部線條,眉形清朗,眼睛不大,卻清澈透晰,鼻樑高挺,雙唇自然地閉合著,五官堪稱俊雅斯文。
他的身形細瘦高姚,穿著一件簡單灰色V領毛衣,內搭一件敞領白襯衫,下身套著深藍牛仔褲,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學院清新風格,儼然像個出身名門貴校,教養良好的大學生似的。
只是,他整個人就是少了點溫度,明明年紀輕輕,卻異常冷漠,俊逸的臉龐彷彿冰雕出來似的,眉眼嘴角永遠固定在同一個角度,說話時不笑,也不怒,無喜,亦無愁……
挺無趣又乏味的一個男人,沒有表情大概就是他唯一的表情,她偷偷地想。
「知道你在哪裡嗎?」他問。
她搖搖頭,偷瞄了一下周圍。
這裡很顯然不是她的房間,看起來寬敞舒適,很居家,不像是飯店或臨時落腳之地,有點像度假的Villa別墅,整個設計走米白大地色系,感覺倒不會不舒服。
真正讓人不舒服的,是眼前這個冷冰冰的男人。
「知道我是誰嗎?」他又問。
她還是搖搖頭,看著他的撲克臉,暗忖,她見鬼的怎麼會知道他是誰?
「我叫齊觀,這裡是我家,你被我抓來了,傅止靜。」他簡短地道。
哦,原來他就是齊觀啊!好像有點印象了……
「那你……抓我來幹什麼?」她天真地問。
「你不知道原因?」齊觀的眉頭輕微一挑,很輕微。
「不知道。」她還是搖頭,眼中一片茫然,甚至,還有一絲不像造假的恐慌。
齊觀注視著她好幾秒,突然轉頭問著身後的七個人。
「健康檢查結果如何?」
「結果很正常,沒有任何異狀……」七人中的一人連忙將一份資料遞上前。
他接過資料翻閱,接著又問:「毒的劑量沒問題嗎?
「完全照少爺您的指示。」
「嗯……」他沉吟片刻,目光又移向傅止靜,帶點審視的意味。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與傅止靜尚未正式交手過,但他心裡非常清楚,她既然身為英雄令這一代的新主人,就絕不可能是個普通女孩。
家世不凡,相貌甜美俏麗,從小就是個資優生,天資聰穎且活潑好動,功課名列前茅,人緣奇佳,到哪裡都是風雲人物,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低調,什麼是安分。
但如果就因此以為她衝動好事,那又大錯特錯,這些年來,他父親一直注意著英雄令的消息,屢次嘗試對她狙擊劫奪,但始終無功而返。
在外人眼中,總認定她能平安活到現在都是六韜館的功勞,然而,事實卻不是如此,除了六韜館的刻意保護,她私底下也非常小心,如果他沒猜錯,她經常讓自己行蹤成謎,讓六韜館的人疲於奔命,並非調皮的惡作劇,而是她躲避追獵的高明手段……
這麼一個精明厲害的女孩,怎麼會不明白他抓她來的目的?
看看她此刻無辜混沌的模樣,若非他為了刺激她醒來的毒劑下得太重,就是她在演戲。
而以他對她的研究,後者成分居多。
「那個……請問……你……對我下了毒嗎?」傅止靜眨了眨一雙水汪汪大眼,黑瞳中閃過驚慌。
「是的。」
「那……那我不就中毒了?」糟了糟了,中了毒還得了……
「一點小毒,死不了的,反而能讓一直沉睡的你清醒,衝著這點,你就該謝謝我。」他還是直盯著她,目光犀利得幾乎將人穿透。
她怔了怔,愣愣地問:「真的嗎?我睡了很久了嗎?難怪我覺得全身又酸又硬……」
說罷,她竟然開始揉揉脖子,大伸懶腰,然後衝著他甜甜一笑,「謝謝,能醒來真的太好了,再睡下去,就變成睡美人了。」
這種率直的反應似乎出乎齊觀的意料,他眉峰淺蹙,盯住她好幾秒,突然冷冷地道:「你們全都出去。」
「是。」那七名醫護人員立刻魚貫地退出房間。
齊觀靠在床邊的矮几上,直截了當地道:「好了,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再演戲了。傅止靜,說吧!英雄令在哪裡?」
精密探測器在傅宅測不到任何玉石的存在,他搜過她的身,英雄令也不在她身上,這就表示,她在昏睡之前就把英雄令藏了起來。
「哦?英雄令!原來……你把我抓來是為了英雄令啊……」傅止靜睜大雙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又自顧自地笑道:「也對,大家好像都很想要英雄令……」
他冷冷地看著她,沒說話。
她本人比他手中資料照片看起來更加甜美俏麗,齊眉齊尾的娃娃頭髮型,因髮梢的亂翹而帶點凌亂隨興,襯著漂亮可愛的臉蛋,毫無戒備的笑容,傅止靜很容易誘發別人對她的疼愛和好感,甚至掏心掏肺。
但她這招對他沒用。
她若以為用這種爛演技就能唬弄他,就未免太低估他了。
「把英雄令交出來,我就放你回去。」他的語氣很平淡,淡得不像是威脅,倒像是在聊天。
「可是……怎麼辦?我好像不記得英雄令在哪裡耶……」她偏著頭,小臉全是困惑,好像真的忘了。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慢慢想。」他不在意,如果她想繼續演下去的話,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反正她在他手中,有人會比他還著急。
「可是……可是……萬一我都想不起來呢?」她愣愣地問。
「那我就殺了你。」那個殺字,口氣很輕,卻充滿了血腥。
她駭然地瞪大雙眼,身子縮向床頭,試探地問:「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這個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麼會動不動就說什麼殺人的……
「我從來不開玩笑,對我來說,沒用的東西,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他雙手環在胸前,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但出口的話卻無情得足以讓人打冷顫。
她嚇壞了!嚇得……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嗚……隨便把我抓來……又想殺我……嗚……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她抽抽噎噎地瞪著他。
還演?
齊觀盯著她,有點厭煩了。
這就是她應戰的方法?裝傻裝弱?她的膽識到哪裡去了?
「你真讓我失望,傅止靜,你就這點能耐?連和我對決的勇氣都沒有嗎?」他站起身,覺得無趣,也懶得再和她談下去。
「我沒事幹嘛和你對決……有本事……你就自己找英雄令啊……」她紅著眼眶道。
「我會找到的,你體內的毒劑就要發作了,如果不解的話,每隔八小時就會發作一次,那種痛苦,肯定會逼你主動說出英雄令的下落。」他淡淡地道。
她臉色發白,沒想到這個人這麼惡毒。
「你……你好過分……卑鄙小人……竟然用毒……」淚,又在她眼中滾來滾去。
看著眼前這個軟弱無助的女子,齊觀開始懷疑,會不會是綁錯了人?
她,真的是傅止靜嗎?
這時,門輕敲一聲,接著閃進一個人影,肅立在門邊。
「什麼事?」
「少爺,開會時間到了。」那人恭敬地道。
「知道了。」他微蹙著眉,轉身走過去。「看好她,龐德。別讓她亂跑,也別讓任何人進來,有關她在我手中的消息,暫時封鎖。」
「是。」龐德應命,瞥了傅止靜一眼。
叫龐德?又不是○○七……
傅止靜有點發噱,但一看這男人滿臉刀疤,又害怕得掩住嘴。
「看好她,除了我,不准任何人進來。」
「是。」
齊觀隨後就離開,龐德也退出門外,把傅止靜一個人留在室內。
「等一下,你們放我出去啊!喂……」她追到門前,用力捶著門板大喊。
但叫了半天,門外毫無動靜,她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心裡又湧上一股酸楚。
好端端地睡著覺,怎麼會被這個叫齊觀的人給抓來了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她總覺得腦袋一片混沌,什麼都搞不懂呢?
「嗚……怎麼會這樣?小可……月驚鴻……你們在哪裡啊……快來救我啊……」
細碎的低泣聲迴盪在偌大的空間,她委屈地拭著淚,像只被關著的小白兔,可憐兮兮地哭著。
倏地,頭部一抽,如同萬針穿腦,痛徹骨髓。
「唔……好痛……頭好痛……」她整個人縮成一團,跪趴在地上嘶喊。
這劇痛,活像是有誰拿了斧頭在她腦中拚命亂砍,又像攪碎機在將她的腦漿打碎,她眼前一片漆黑,耳裡嗡嗡作響,眼看就要暈厥……
但,就像來得突兀,十幾秒後,疼痛驟然消失,所有的痛感又詭異地在瞬間散去,她喘著氣,趴著的身體動了一下,接著慢慢撐起身,靠坐在門板上。
「真要命……差點痛死我了……」一陣喃喃低語從她口中逸出,她緩緩地抬起頭。
口氣,已不像剛才的慌亂恐懼;眼神,也變得清亮篤定;表情,則完完全全回復成原來的「傅止靜」。
原來那個機伶聰明,開朗又刁鑽靈精,真正的傅止靜。
「呼……這究竟是什麼鬼毛病?回去得問問秦天動,我們傅家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她揉著頭,自言自語。
剛才的事,她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簡直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樣,詭異得很。
一滴水從她臉頰滑落,她一怔,手一抹,才發現自己臉上全是淚水。
「哇噢,我居然還哭了呢!秦天動為什麼沒事先警告我我的個性會變成這樣?傅家的怪病還真是怪啊,這該不會是人格分裂吧……」她嘲弄地咕噥著。
坦白說,她很驚愕,先是睡得醒不過來,然後,一醒來卻又性格異常得像變了個人,這種怪事,要如何解釋?難不成她的大腦真的有毛病?以後,她會恢復正常嗎?
等等,齊觀說是他的毒讓她醒來,那麼,會不會是他的毒把她弄成個蠢丫頭?這種情況還會出現嗎?
如果她又睡著,醒來之後又會怎樣?
嘖嘖嘖,情況可能有點糟糕。
習慣地抓揉著亂翹的短髮,她噘著嘴起身,走向浴室洗臉。當她照著鏡子,看著眼眶泛紅,一臉楚楚可憐的自己,不禁皺了皺眉頭。
傷腦筋啊,從小到大沒什麼機會哭,沒想到卻在外人面前哭得這麼可憐兮兮,這一點都不像她嘛!
「齊觀該不會被我嚇到了吧?」鏡中人反問著自己。
會不會造成什麼誤解?搞不好齊觀會以為她是什麼懦弱愛哭的英雄令主人呢……
嗯?等等,懦弱愛哭?
這種角色她還沒嘗試過……好像會滿好玩的。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可愛又美麗的臉蛋露出一個鬼靈精的頑皮笑容。
也許,就讓他這麼以為也不錯,她愈弱,他的戒心就會愈鬆散,既然被抓來了,乾脆就繼續演下去,反正,總要把體內的毒弄清楚了才能安心回去。
再說,難得有機會來到齊天王朝的內部核心和齊觀來個對決,總不能空手而返吧?
馮律師……啊不,是九叔公,他曾提過,這個大黑幫對英雄令威脅不小,叫她得小心點,尤其是齊觀這個人,很危險……
他到底有多危險?得讓九叔公再三耳提面命?
哎,她已等不及想好好見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