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郡皓著迷地望著那個纖細的身影,看她不畏寒冷,像個頑皮的孩音在沙灘上恣意的奔跑,不時高興的大笑,那耀眼的笑容令他百看不厭。
「小薰,休息一下。看你玩得滿頭大汗,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似的。」他拉著梵築薰到大石頭上坐著,溫柔的替她拭去額上的汗。
「我才不是小孩子,你少侮辱人!」她抗議著。
「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只是個長不大的大孩子。」梵築薰捶了他一記,「你這話是換湯不換藥。你當我是白癡,聽不出來啊?」
「說你是小孩子,你還不承認。只有小孩子才會老是繞著無聊的話題打轉。」沈郡皓堅持自己的立場。
「客氣點!明明是你先提出這個話題的。」她伸出食指,用力戳著他的胸膛。
「是,我又錯了,行了吧?」沈郡皓只得再一次認錯。
每次和梵築薰爭論,不論對或錯,他一定是認錯道歉的一方。
梵築薰滿意地點點頭。
「看在你如此勇於認錯的份上,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什麼事?」他很好奇。
梵築薰站起身,優閒地走在沙灘上,不急著告訴他,考驗一下他的耐心。
就在他打算出聲催促時,她才慢慢的開口說道:「你父親來找過我哦!」
「他找你說些什麼?」沈郡皓跑到她峰邊著急地問,他相信父親絕不可能說好話的。
「你猜。」她賣著關子。
「別鬧了,小薰。」沈郡皓拉住她的手。
「他其實是個好父親哦!」她顧左右而言他。
誰管他是不是個好父親?他只想知道父親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麼!
沈郡皓盯著她的背影,有些不高興了。她明知道他很著急,態度卻依舊悠哉,分明是故意的嘛!
「梵築薰,我父親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該死的,你別吊我胃口!」他終於忍不住大吼。
梵築薰笑嘻嘻的回過頭,似乎很滿意他的怒容。
「他要我離開你。」她大聲地告訴他答案。
「這是個好父親該說的話嗎?」他瞪視著她,表情僵硬,對於她之前說的話感到不贊同。
看見他那副表情,梵築薰忍不住大笑出聲。
「別笑。」他沉聲警告那笑得欲罷不能的女人。
「好,可是……我忍不住嘛!」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笑夠了沒?」他口氣充滿火藥味。
「好啦。」她擦擦眼角的眼淚,「誰教你剛剛的表情那麼滑稽!」
沈郡皓忍不住翻個白眼,他真弄不懂這小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她難道察覺不到他在生氣和擔心嗎?他實在很害怕父親會破壞了他們好不容易才穩定的感情,而她卻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樣子。他愈想愈氣憤,最後索性走開,不理她。
梵築薰見狀連忙跑到他身前,偏著頭打量他。
「你在生氣。」她道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你總算看出來了。」他悶聲說道。
「為什麼生氣?」
他睨了她一眼,「你明明知道,不是嗎?」
她是知道,但是這個大呆瓜難道不會自己說出來嗎?笨蛋!
「我不是很清楚?,你能告訴我嗎?」她故意裝傻。
她是故意的!沈郡皓知道她在裝傻,遂不發一言地死瞪著她。
「你不說就算了。」她不甚在意地聳聳肩,其實心裡早笑翻了。
沈郡皓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欲離去的身勢。
「聽我說,小薰。」他深情地瞅著她,「你知道,我很重視我們這段好不容易有些穩定的感情,我不希望任何人破壞,包括我父親。你懂嗎?我不想失去你。」
聽到他如此沒自信的話,梵築薰忍不住投入他懷中,哽咽地道:「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呢?」
「因為你始終不肯給我信心啊!我的喜怒哀樂全源自於你,你不知道嗎?」他摟緊她的身子,溫柔地說。
「我現在知道了。」她抬起臉龐,帶著一抹微笑。「我沒答應你父親的要求,還狠狠地訓了他一頓呢!」
她的話讓沈郡皓不安的心有了停泊的地方。心中霎時充滿的興奮,令他整張人活了起來。
「真的?!」
「嗯。」她肯定地點頭。
「我愛你!小薰。」他高興地大喊,「你給了我好大的信心!」
梵築薰被他直接的告白震懾住了。
她從來不知道「愛」這個字眼能夠給她這麼大的感動,讓她的心為此劇烈的跳動。她無法言語,只能任心中那翻湧不停的滾燙心情氾濫成一股她無法正視的感情。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敢去挖掘,她怕結果是自己所害怕的。所以她再次選擇了逃避。
對於她的沉默,沈郡皓像是早預料到了。雖然感到失望,但他願意給她時間,讓她去理清一些事實。反正這輩子他是注定和她共度了。
「其實……你可以不必那麼排斥你父親的。」她試著轉移話題。
他無言地放開她,轉身望向無際的海洋。他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梵築薰不放棄,走到他面前,與他面對面。
「別這樣,阿皓。」
他恍若未聞,不發一語。
「阿皓,他好歹是你父親啊!你犯不著用懷恨的心對他。」她仍試圖勸他。
他依舊抿緊薄唇,不願開口。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就不能回我一句嗎?」她生氣了。
這沈郡皓是不是把她當白癡啊?讓她自言自語,連開個金口也不肯,分明想氣死她!
見她滿臉怒容,沈郡皓沒轍了,這輩子他最不願意做的便是惹她生氣。
「小薰,你明知道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打斷了他的話,「我只知道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父子之間沒必要鬧成這樣,有什麼話只要攤開來講,那些疙瘩、心結就沒了。但是你卻冥頑不靈、自以為是,其實說穿了,只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而已!」她語氣非常激動。
「你根本不瞭解我的心情。從小到大,我一直希望他能多關心我一點,但是他從來不願施捨一點愛給我。我努力用功唸書,爭取優異的成績,為的就是想讓他注意到我的存在,可是當我拿著全校第一名的獎狀給他看時,他僅僅瞄了一眼,連一句讚美也沒有。你說,這樣的父親,我還能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他?」他終於道出了二十八年來對父親的心情。
梵築薰心疼地望著他,忍不住伸出手,輕撫著他略顯僵硬的臉頰,想藉此撫平他受創的心靈。
「但是,你仍然無法真正的恨他,對不對?你只是不想再被他傷害,所以才故意擺出恨他的樣子。你只是想保護自己罷了。」
沈郡皓露出無奈的笑,搖搖頭。
「那都不重要了。」他早心灰意冷了。
「怎麼會不重要?你愛他的,不是嗎?」她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你至少有個父親,而我卻什麼親人也沒有。比起我,你實在幸福多了。」
梵築薰滿是感傷的語氣,讓他聽了極為不捨。
「你還有我啊。一輩子都有我,你絕不會孤單的。」他輕輕的將她摟進懷中。
「我知道。」她抬起頭,綻出耀眼的笑容,「所以,就當是為了我,和你父親談和好嗎?」
「好。」他早該這麼做了,不是嗎?
「哇,太棒了。你可不許黃牛哦!」她高興地擴大了笑容。
「絕不黃牛。」
聽見他的允諾,她興奮地猛親他的臉頰,藉此表達她喜悅的心情。
看她高興得像什麼似的,他也感染了她的愉悅。突然一個念頭竄入腦中,他脫口而出,「嫁給我,小薰。」
他突來的求婚,讓梵築薰愣了好一會兒。
「呃,嫁給……別……別開玩笑了。」她不敢置信地猛搖手。
「我是認真的。我們結婚,好不好?」他深情的眼神、真摯的口吻,在在說明了他的真心與真意。
梵築薰掙開他的懷抱,神情黯然。
雖然她知道自己在乎他,而他也是她最重要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必須用結婚來繫住彼此。她根本不相信婚姻,更不相信一紙證書能保證些什麼。所以即使她知道他濃烈的情感,卻仍無法改變她根深柢固的想法。
「怎麼了?」看她一副深思的模樣,沈郡皓不禁關心地問道。
「我們目前這樣的相處方式不好嗎?」她定定地看著他。
「不是不好,我只是想要和你共同組個家庭,有個只屬於我們的天地。」他對這樣的日子嚮往不已。
「你為什麼肯放棄既自由又快活的單身生活?還有,你若是結婚了,那些紅粉知己怎麼辦?」她問出心底的疑慮。
「因為對象是你,所以我願意放棄單身生活。而你所說的紅粉知己老早就沒了。難道你沒發現嗎?自從和你交往後,我早就不再有緋聞傳出,潔身自愛得很呢!」沈郡皓將手放在心上,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但是……」梵築薰咬著下唇,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心中的想法。「我不相信婚姻,更無法相信單憑那張薄薄的證書能夠讓兩個人朝夕相處地過完一輩子。我只珍惜現在,其餘的我不想去計劃。一切順其自然,好嗎?」
雖然拒絕了他的求婚,她實在於心不忍,但她真的需要時間想想。喜歡他是一回事,但結婚又是另一檔事;她真的沒有勇氣嘗試婚姻生活,她不敢冒險。
「我不逼你。我只想告訴你,建立在兩情相悅基礎上的婚姻是最堅固的保壘,任何風雨皆無法令它動搖,因為彼此的真情會永遠支撐著它,鞏固著它。我相信我有足夠的感情去建立一座屬於我們兩人的堡壘,至於堅不堅固,就得看你了。」言下之意是他會等著她的答案。
他知道,現在她最需要的是時間,所以不願逼迫她許下任何承諾。即使會心痛,可是因為他愛她,所以他只能用盡一切耐心來等待她的答案。
沈郡皓的一番話在梵築薰心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讓她原本就不平靜的心湖更加波濤洶湧,一股原本就存在的情愫更是隨著血液的流動衝向四肢百骸。這種強烈的心動令她感到陌生,她不明白那是屬於什麼心境,但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歡他。
天空飄著細雨,帶著一種深不可測的迷離氣氛,空氣中飄蕩著些許令人煩躁的離子。
踏著緩慢的腳步,沈郡皓手捧著一束鮮花,來到母親所在的墓園。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
驀地,他停下步伐,意外地發現有人早一步的到墓前拜祭,而那人居然是他最料想不到的人——他的父親。
沈柏雄面向兒子,懊惱地發現自己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任由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沉默在彼此之間形成一條鴻溝。
強壓下心底不斷翻湧的騷動,沈郡皓面無表情的將鮮花放在母親墓前。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僵局。
時間彷彿過去了一世紀之久,終於其中一人先開口,跨越了那條鴻溝。
「對不起。」沈柏雄乾啞的聲音中含著濃濃的後悔。
沈郡皓的眸中載滿訝異與不敢置信,那真是他一向驕傲、高高在上的父親所說的話嗎?」
「我知道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這些年來,我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全憑我的主觀意念行事,進而想去掌控你。而你的沉默與服從讓我誤以為你也認同我的作法,忘了去傾聽你心底的聲音。直到上次你的反抗,我才驚覺自己竟然錯得如此離譜,因為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他頓了一下,拭去眼角的濡濕,才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是誠心真意地向你懺悔。我真的對不起你,不配再當你的父親。」此刻,他在商場上不可一世的神情與姿態全然不復見,有的只是被原諒的渴望。
看到父親老淚縱橫,沈郡皓不敢相信那是一向意氣風發的父親會流露出的情緒。父親像忽然老了十幾歲,那種滿是謙卑的語氣令他好心疼。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他在心底偷偷愛了二十八年的父親啊!
「我還是你唯一的兒子,而你也仍是我父親,並沒有任何改變。」他輕輕吐出一串話。
「真的?!你肯原諒我這個失職了二十八年的父親?你真的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嗎?」沈柏雄的語氣中流露出欣喜及不肯定的矛盾情緒。
「別再說這些沒有自信的話,那不是你該有的。別破壞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他粗聲地制止,想藉此掩飾心中泛起的情感。
沈柏雄黯然地垂下頭,低聲說道:「我現在只是一個做錯事,希望能被兒子原諒的父親而已。」
「爸……」沈郡皓情不自禁地喊道。看到父親迅速抬起頭,雙眼灼亮,他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我想……我們可以重新來過,當對不再相敬如賓的父子。好嗎?」
當然好啊!你終於肯給我機會讓我付出關心,真是太好了。」沈柏雄伸手抱住兒子,臉上洋溢著如釋重負的笑容。在父親懷中,神色難得出現羞赧的沈郡皓也回摟父親。那是他從小渴望的懷抱,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了,教他怎麼能不感到幸福?
「雖然遲了二十八年,但是我終於盼到你的關心了。爸,謝謝你。」他的心中充滿感激。
「別這麼說。以後可別再對你老爸這麼客氣,知道嗎?」沈柏雄輕拍著兒子的肩頭說道。
「嗯。」
沈柏雄露出滿意的笑容,繼而想起了另一件事,連忙又打趣地說道:「我想,在你的婚禮上,我應該可以坐上主婚人的位子了吧?可別讓我這個當老爸的坐在一旁當觀眾哦!」「爸,你同意我娶小薰?!」沈郡皓好生意外。
「難不成你的新娘換了人?」沈柏雄沒好氣地問道。這個笨兒子,莫非要他挑明講才算數啊?
「怎麼可能!除了小薰,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來當我的新娘了。」沈郡皓清楚且肯定的表明心意之後,才又開口問道:「但是你之前不是反對我娶她嗎?怎麼這會兒又……」
「我反悔了行不行?」沈柏雄截斷兒子的話。再聽下去,他的老臉可就掛不住了。堂堂沈氏企業的董事長,居然出爾反爾,說出去可會笑掉人家大牙的。
「為什麼?」沈郡皓仍鍥而不捨地追問。雖然老爸那一臉不自在令他很想笑,但該問的還是得追根究柢。
這死小子,他非得這麼有「求知」的慾望嗎?
「那女娃兒我見過,也和她交談過,她那性子我喜歡。這答案你滿意嗎?」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
沈郡皓饒富興味地盯著老爸的表情,不疾不徐地開口:「我聽小薰說,她還訓了你一頓哩。」
想到這裡,沈柏雄更覺得臉上無光。他居然被個二十幾歲的女孩教訓,而且還被罵得一愣一愣的,說不出話來。
「是啊,我活到這樣大把年紀了,竟然被個女娃兒教訓,真是丟臉。你不知道,你那性子烈的女朋友居然將我預備給她當分手費的五百萬賞給餐廳的服務生,真是一點顏面也不留給我。」
「她沒收下五百萬?!」一向金錢至上的她沒收下錢?!
「沒錯。」沈柏雄點點頭,「不過,後來經由她的解釋,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她怎麼解釋?」沈郡皓急急地問道。
瞧兒子心急如焚的模樣,沈柏雄露出狡猾的一笑,「我看你還是自己去尋求解答,那樣會得到更大的快樂。」
「你是不打算告訴我鴃H」
沈柏雄乾笑了一聲,「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啊?」他好把該準備的東西備妥。
說到結婚,沈郡皓不免滿臉挫敗,因為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婚。他當然希望愈快愈好,只是決定權不在他身上,否則此時他早度蜜月去了。
「你不會還沒求婚吧?」沈柏雄猜測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兒子就太遜了。
「我怎麼可能還沒求婚,只不過被拒絕了。」他可是個標準的行動派。
沈柏雄的下巴因為聽見兒子的回答險些掉下。「真的?!」
「千真萬確,不用懷疑。」沈郡皓回答得有些無奈。
「沒關係,老爸支持你。」沈柏雄搭著兒子的肩,邊走邊試圖安慰他。「國父革命失敗了十次,你才一次而已,別灰心……」
這對好不容易前嫌盡釋的父子愈走愈遠,失而復得的親情,讓他們更珍惜往後相處的時光。
梵築薰手上抱著一大束鮮艷燦爛的向日葵,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你回來了啊。」俞怡凡舒服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邊吃著零食邊道。
「咦,你怎麼有空過來?」梵築薰關上大門,疑惑地問道。
自從俞怡凡結婚後,這間公寓只剩梵築薰一個人住,俞怡凡偶爾會過來串串門子。
「想你啊,所以就跑來了。怎麼,不歡迎我啊?」婚後的俞怡凡講話變得有些肉麻。
「少噁心了,肉麻當有趣。」梵築薰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將手中的花擱在桌上。
「哇,好漂亮哦。」俞怡凡看到那一大束向日葵,眼睛一亮,眉開眼笑。這種花能令人心情愉悅。
「是不錯,不過你也別笑得像個花癡啊!」奇了,她這位花的主人反而沒那麼興奮。
俞怡凡不理會她的嘲諷,逕自數著花朵的數目。
「有三十三朵?!」又是一聲尖叫。
真受不了她!梵築薰邊搖頭邊想。
「喜歡的話,送給你好了。」
「真的?太棒了,我代替肚子裡的baby向你道謝。」俞怡凡高興得快飛上天了。
她的話引得梵築薰一陣愕然。
「你懷孕了?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我快當媽媽了。我今天就是特地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俞怡凡開心地跟好友分享這令人興奮的消息。
「幾個月了?」梵築薰興匆匆地坐到好友身旁,抓著她的手關心的問道。
「一個多月而已。」准媽媽有些害羞。
「別不好意思啦!想不到木頭的命中率那麼高,真是令人佩服。」她意有所指。
「梵築薰,你這個大變態!」俞怡凡整張臉紅透了。
「小怡,別忘了胎教很重要的。」說完,梵築薰便倒在沙發上笑得樂不可支。
俞怡凡一雙眼仍瞪著梵築薰,恨得咬牙切齒的。
「別瞪了啦,小怡。」梵築薰將向日葵拿高,以引開好友那欲噴出岩漿的視線。「看到這麼令人心情開懷的花,你怎麼還捨得生氣哩,對不對?小心以後生出來的小baby是座小火山哦!」
俞怡凡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臭小薰,你才會生出小火山啦!」
「好啦好啦,你慢慢等,看我什麼時候生火山。不過,可能沒啥希望。」她胡扯一通。
「是嗎?」俞怡凡看著懷中那一大束向日葵,懷疑的問道:「送這束花的人是沈郡皓嗎?如果是他,那你就不必考慮,跟他生就行啦。」
梵築薰斜睨了她一眼,「你當是在給馬配種啊?要我隨便找個男人生小孩。」
「不是啦。」俞怡凡搖著手辯解,「沈郡皓是你現任男朋友,又不是隨便的男人。而且他又高又帥,生出來的小孩絕對是一級棒,這麼好的機會,放過可惜啊!」
「那你去找他生好了。」八字都還沒一撇,就直接跳到生小孩去,未免太迅速了吧!
「神經病,我已經死會了?!更何況我老公也不差啊。我現在可是很幸福喔,你別要我紅杏出牆。」俞怡凡趕緊表明對丈夫的忠心。
紅杏出牆?!真虧她想得出來。
「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幹嘛那麼認真?我還怕你最後給我來個『以死明志』,那我一定會被你那個木頭老公一刀劈死的。」說完,梵築薰還誇張地打了個哆嗦。
俞怡凡掐了她一把,「這種事怎麼能說笑,害我緊張死了,討厭。」又推了她一下。
梵築薰哇哇大叫,「謀殺啊!你是個孕婦,還這麼粗魯,小心動到胎氣。」
「對哦!」俞怡凡趕緊正襟危坐,不敢亂動。
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梵築薰頗為驚訝。婚姻真有那樣大的影響力嗎?瞧俞怡凡自從結婚以後,個性上改變了許多,如今更為了肚子裡才一個多月大的baby這麼小心翼翼的。這樣就叫「幸福」嗎?
「小怡,結婚真的好嗎?」她好納悶。
幸福的笑容浮現在俞怡凡紅潤健康的臉上。
「當然鴃C你不知道,每天一早睜開眼就可以看到心愛的人在身旁,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為他煮飯、炒菜、洗衣服及打掃都可以讓你感到滿足,更別提懷了小孩。肚子裡孕育著兩人相愛的結晶,會令你有種上天所賦予的神聖感呢!」
「為了婚姻及丈夫改變了自己的個性,去遷就對方,也算是幸福?」她仍無法苟同。
婚姻是女人思想及行為的枷鎖,它將女人困在一小方天地裡,窮其一生只為丈夫而付出,沒有半點自我,這樣的日子,她無法贊同那是「幸福」。
「那不叫遷就,那叫互相。兩人互相關心、互相付出及互相包容,更能從中體會到快樂,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最大的幸福了。」俞怡凡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訴說著自己的心情。
梵築薰的心突然騷動起來,憶及沈郡皓的求婚,她勉強壓下劇烈的心跳,又問:「你不擔心木頭搞外遇?當然,我不是懷疑木頭,只是你現在懷孕了,有很多事情會……呃,很不方便,所以你……哎呀,該怎麼說呢?」她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俞怡凡點點頭,「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信任。因為我相信我的選擇,也相信偉軒,所以我不擔心。記得在婚前我也曾害怕及猶豫過,當時你告訴我,我答應了偉軒的求婚,就表示我信任他,那就不必杞人憂天,他一定會為我帶來幸福的。就是因為你這引起話,才讓我恢復了信心,怎麼這會兒你會有這個疑問呢?」她偏著頭打量著好友,關心地詢問。
「沒有啦!」梵築薰矢口否認。
「別瞞我了。我和你認識十幾年了,還不瞭解你嗎?」俞怡凡的視線落在向日葵上,猜測道:「和送這束花的人有關係嗎?」
梵築薰也不打算瞞她。這些日子以來,每次和沈郡皓見面,他就求一次婚,搞得她心煩意亂。
「阿皓向我求婚了。」她坦白道出。
俞怡凡看了她一眼,「你沒答應?」
梵築薰點點頭,「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不是答應,就是拒絕啊!」俞怡凡說得輕鬆。
「如果像你講的這麼容易就好了。」梵築薰小聲嘀咕。「你還害怕婚姻嗎?在聽我說了這麼多之後,我以為你早該認同它了。」她實在想不透為什麼梵築薰會這麼抗拒婚姻。
梵築薰咬著下唇,「我以前一直主觀的認為,天長地久會讓人厭倦,結婚更是一座牢籠。可是……」她直視著好友,「最近我發現我的想法居然開始動搖了。」
「這表示你被他改變了。」俞怡凡下了註解。
「是嗎?但我還是無法答應他的求婚啊!」
俞怡凡搖了搖頭,「那是因為你還在逃避自己心底真正的答案,不願誠實去面對。我問你,你愛他嗎?」
「我很喜歡他。」梵築薰不做正面回答。
「你看,又當鴕鳥了。算了,不強迫你,你自己慢慢的想清楚,去挖掘真正的答案。」她看了看表,「啊,都這麼晚了,我得走了。」
「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我送你回去。」梵築薰抓起大門鑰匙,準備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約了偉軒在樓下等我。」
「那我送你到樓下。」梵築薰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著她就走。
到了樓下,鄭偉軒正靠在車門旁,他一見到愛妻便急忙上前扶著她,保護的意味極為明顯。
梵築薰羨慕地盯著他們,突然衝上前拉住好友的手問道:「小怡,你覺得阿皓是不是……真的愛我?」
俞怡凡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你說呢?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嗎?」她擺擺手道別。
梵築薰怔忡地看著他們開車離開,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及腦海裡的思緒究竟為何。
這一夜,她反覆思索,輾轉難眠,直到天邊漸漸露出曙光,她仍無法理出個頭緒。突然,她由床上翻身坐起,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