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符昀知道和他合作的是個長髮飄逸的日本女星,本來還很擔心他的桃花效應,可是想想,兩個人語言又不通,應該擦不出什麼火花吧,沒想到,他們還是上報了。
啊,對了,阿揚和於復媺的戀情在於復媺考上大學,阿揚放棄學業進入演藝圈之後,正式結束。
符昀不知道是不是於復媺對阿揚的影響太深,他之後傳出緋聞的每個女朋友,都是那種可憐兮兮的小白兔型。
她從摩托車的後照鏡裡看去,鏡子裡的自己氣得脖子粗、臉又紅,大大的眼睛裡盛滿怒意。
她抓起自己的長頭髮甩兩下,「孫家揚,你瞎了嗎?這是什麼?這是長髮飄飄啊。」
她用力拔下太陽眼鏡,指向自己的眼睛。「這不就是大眼妹嗎?幹麼捨近求遠,以為石油很便宜,可以多坐飛機刺激全球經濟哦。」
對啦,她講過大話,說不屑當那種長髮飄飄的氣質美女,可……她就是在不知不覺中,讓自己變成阿揚喜歡的那種女生了。
都是於復媺害的,害她第一次心痛,突然很想把阿揚給他獨自佔有。
都是荷爾蒙作怪,讓她夜夜發春夢,春夢裡面的男主角,每個都長了一張阿揚臉。
都是電視、電影、媒體的錯,把阿揚弄得那麼性感溫柔,好像天底下除了他,再沒有別的男人可以愛。
慢慢地,從剛開始的迷戀、到後來的暗戀,從只是「隨便」想想,到「不是他,愛情就只是一種妥協」,她一天比一天更愛阿揚,一天比一天更執著自己的暗戀。
她一邊死守住友情兩個字,卻一邊偷偷幻想友情變愛情,她一邊把暗戀當成重點工作,又一邊否認自己的暗戀,她矛盾、她擺不平自己的心,只好在每次的緋聞事件發生時,大發脾氣。
對著鏡子,她吐氣、雙肩垮下,就是缺了那麼一點點氣質……
有啊,她很認真去找老師學鋼琴,都是爸媽害的啦,爸爸說她每次練鋼琴,樓下很多來看病的老人家會血壓狂飆,為了病人的性命著想,媽媽不但把鋼琴鎖起來,還在它附近畫圈圈,標明「符昀和狗不可以進入」。
她也想學小提琴,可是只上兩堂課,老師就把學費退給她,很客氣說:「符小姐,我相信除了音樂以外,你一定還有其他的潛能有待開發,我鼓勵你去把它們找出來。」
對於這些鳥事,阿揚先是大大嘲笑一通,再對她說:「你明明是一隻田鼠,幹麼勉強自己去當小白兔?」
就這樣,她頂多能變成長髮大眼妹,卻當不了音樂氣質美少女。
電話鈐響,她打開手機,螢幕顯示是杜煜權來電。
「喂,小昀。」
「喂。」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慾求不滿。
「在生氣嗎?」
阿權永遠知道她的情緒週期,尤其阿揚事件鬧得這麼大,他知道,她肯定不開心。
「對。」她吐氣,把頭壓在儀表板上,死阿揚,就是有本事讓她的心情起起伏伏。
「不要理報紙上報導的,那種報導的真實性值得商榷。」他理智分析。
「問題是,她真的是長髮大眼氣質『倭寇』妹啊。」
如果上面寫的是可愛的娃娃妹、讓人噴鼻血的辣妹,她會相信那是假的,但音樂美少女……那是阿揚最無法免疫的類型。
杜煜權在電話那頭輕笑。「幹麼那麼在意?他的工作是娛樂社會大眾、製造話題,你就當作這是他的工作範圍之一不就好了。」
對啦、對啦,幹麼在意,阿揚又不是她的誰,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啊。青梅竹馬?想太多:搞曖昧?不要笑掉阿揚的大牙了,他會跟成千上萬的女人搞曖昧,就是不會跟她這個男人婆搞曖昧……
對啦、對啦,她不是他的菜,也不是他的湯或飯後甜點,了不起,認識她,是他的不幸……
對啦、對啦,她是個屁,阿揚是大明星,大明星連放屁都不可以,怎麼可以和屁擺在一起……她越是「對啦、對啦」越傷心……
「阿揚是大眾情人,暗戀他的女生有幾千幾萬人,難不成,你想加入暗戀集團,成為其中的一員?」杜煜權又輕問道。
阿權的聲音那麼輕,卻還是一刀刺進她的心臟正中央,嘶……痛嘿!可是男人婆、女強人的特色是什麼?就是明明很痛,還要假裝被刺得很爽快。
「厚,我又不是他那些發神經的粉絲,拜託,我還看過他沒穿內褲……」她深吸氣,說著反話,欲蓋彌彰。
「你真的沒有對他著迷?」杜煜權好笑的問。
「鬼咧,我對他著迷?我是誰,大姊頭符昀,我才不是那些被他騙得團團的笨妹妹,只看得到他帥到讓男人想拿斧頭亂砍一通的外表,看不到他幼稚的內心和邪惡思想。」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為這種事反應過度了。」
「我、我哪有反應過度?我是擔心他得到菜花還是梅毒,到時候他一定不敢看醫生,只能找我求助。
「喂,我只是小小咖、蹲壁角的小護士,要是我開錯藥害死他,我不就要被抓去上城看守所,關到頭上長虱母。
「到時候,就算你敢捧幾千萬來保我,我也不敢走出看守所,因為我會被吐口水、砸玻璃罐,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敵群猴,我一定會被他的粉絲撕成碎片的啦……」
她說完一大串後,才用力吸氣吐氣,不斷喘氣。
杜煜權在電話那頭悶笑,符昀的想像力會不會過度膨脹了點?
「我保證,如果阿揚真的染上梅毒,我一定親自押他上醫院,絕對不讓他有機會危害到你的生命安全。」他笑道。
「說話算話哦……」她悶悶地補上一句。
「我發誓。你最近過得怎樣?」他轉開話題。
「還好啊。」
「那個老奶奶被你修理得怎樣了?」
「差不多了,上星期開始做復健。」
「怎麼弄的?說來聽聽。」他引她說話。
她是流氓護士,別的護士搞不定的病人都推給她,她常常三下兩下就擺平。
「老太太就打死不合作啊,復健師快被她弄瘋了,她兒子還撂狠話,說要把她丟在醫院裡面不管她。我只好用電腦合成,弄出幾張假照片騙老太太,說她的腿在兩個月之內,腿圍少了三公分,照這樣下去,不出半年就會萎縮,我還拿截肢手術同意書,要她簽名。」
她弄的那些合成照片很誇張,萎縮後不到十公分的細腿,跟黃金獵犬差不多,老太太一看,嚇得拿筆的手抖不停,當下把筆丟掉,嚷著要找復健師。
「那個不吃藥、不打針、不檢查,光占病床的歐裡桑呢?」
那個也是麻煩病例,家屬護士醫生拿他沒辦法,就叫符昀去喬。
「我跟他說,你的病情太嚴重了,本醫院無法提供治療,決定替他轉診。」
「要轉到哪一間醫院?」
「二選一,焚化爐還是太平間。焚化爐的速度快,可以在兩個小時之內把人連皮帶骨轉化成營養豐富的花肥,半點都不拖泥帶水;至於太平間……本院附設的太平間有完善設備,可以急速冷凍,保持肉身完整,重點是,只要家屬的錢夠多,要冰上三年五年,本院都沒有意見。」
「然後?」
「哈哈,才三分鐘,我就順利把藥打進他的血管裡面。」
由於她的「特殊才藝」,符昀還沒實習完畢,院裡的醫生紛紛開始遊說她留下來上班。
杜煜權大笑,「符昀,再努力一點,等畢業,我幫你開一家醫院。」
「你有沒有說錯?我是護士又不是醫生。」她嘟嚷道。
他輕問:「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怎麼可能沒有,阿權都親自出馬了。」
「嗯,有事打手機給我,我手機隨時都會接。」
「好。」她爽快說。
「再見。」
都說心情好一點了,但她的視線再度接觸到那本八卦雜誌時,還是氣不過,恨恨地把雜誌扭成一團。
「垃圾,浪費我的錢!」說著,一個空拋,把它丟進公園的垃圾桶裡。
手機響起,有人傳簡訊。
符昀打開,是阿揚,只有簡單兩行字——
明天回台灣,晚上七點,光頭伯家,不見不散。
突然,忿忿不平的臉龐浮上一朵笑容。
這就是阿權和阿揚最大的不同。
阿權需要用很多的話才可以轉開她的注意力,讓她暫時忘記憤怒:而阿揚,不必解釋,短短幾個字,就會讓她徹底遺忘,他做過什麼讓人發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