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曦國,是陸上最強大的國家,擁有最肥沃豐饒的土地。全國被劃分為十六個大州城,每一州城的掌管者皆稱城主,城主之職多半世襲,全是天子近臣。皇都日晏四周的州城以北斗七星為名,分別掌管著護衛皇都之責。
此刻某處涼亭裡,一身單薄白衫的曜玄凰懶懶地靠在石椅上,地上跪著兩名嬌美的女子,纖纖素手正覆在他腿上輕揉著。
他身邊還站著兩名穿著暴露的艷麗女子,一個打扇扇風,另一個則拿著已經切成一口大小的水果,目光迷戀地盯著男子的容顏,每當他嚥下口中的水果,便會馬上抬手再餵他一口。
小徑裡,穿著深藍色錦衫的中年男子快速地走到亭子裡,他一靠近,那四位美人兒已先一步退了出去,他取出袖中物遞給主子。
曜玄凰瞄了眼紙上的內容後,瞇了瞇眼,隨手一揚,紙片就像風化似的在空中變成了紙沙,風一吹,立即消逝。
「人呢?」
葉子豪恭敬地低著頭,「一直關在地牢裡。」
曜玄凰的眉頭蹙了下,「那傢伙還有用,去吧。」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五天前把人扛來的時候,好像傷得不輕。嘖!也不早說,麻煩。
「是。」葉子豪領命,快速地退開。
等到他一走,四個美人兒又輕輕裊裊地步入亭內,繼續方纔的動作,其中一人抬眸望著他,輕捶打的素手不禁頓了一下。
迷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那張俊美狂肆的臉上,一顆心加速的鼓動著。這男子,如同天上的神祇,是她們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瀆的人啊!
他是辰曦國珩王,當今聖上的胞弟,也是玉衡城城主,如此尊貴的身份,她們這些如地上污泥的女子哪有資格陪伴在他身邊?就連侍寢也不夠格。
在場的四個女子,不光只有她有這種想法,其餘三人也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她們的動作舉止雖然都帶著嬌媚,卻不敢大膽引誘他,因為她們都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注定不屬於任何人。
不一會兒工夫,方才離去的葉子豪已回轉,這次腳步顯得急促了點,四個美人見狀,識時務的快速地離開。
葉子豪快步走到主子身邊,附耳低語了兩句。
曜玄凰原本慵懶的神情一變,丹鳳眼底閃著訝異,而後轉換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頎長的身子緩緩地自椅子上起身,慵懶的下令。
「走吧。」
***
女子自醒來後,除了疼痛之外,還有滿心的彷徨與不解。
頭上有著厚厚纏布的她半躺靠在柔軟的靠枕上,目光掃過四周,清秀的臉龐上有著明顯的迷茫不解。眼前的一切,為什麼看起來如此陌生?
坐在床邊的老伯大概是大夫,正在為她看診,才想開口說話,就有人推門而入。
突然被擄來的老大夫抬眼看清楚來人,連忙跪到地上,「草民參見王爺。」
女子聞聲,偏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走進來一名男子,紫衫玉冠,俊美的容顏再加上一身尊貴的氣質,他……是誰?
曜玄凰走到床邊坐下,隨意揮手示意大夫起身,「姑娘的身子如何?」
他在亭子裡接到消息,天權城城主宇文懷燕要他把人好生供養著,才讓總管去處理一下,這才發現原來四季閣的二少爺竟是個姑娘家,更沒想到她一醒來就喊頭疼,還抓著人不停地問她是誰。
這下可好玩了,懷燕現在下了棋,結果他一插手,棋子壞了一半,要讓懷燕那死狐狸知道他壞了事,肯定會記恨在心裡。
「姑娘的頭受到撞擊,氣血瘀積、行血不順,出現忘記一切事物的症狀,這傷得日久休養,過段時日等傷收口後,多帶姑娘回到熟悉的地方,有可能勾起姑娘的記憶。」老大夫話說一半留一半,他曾在師傅的書上看過這種症狀的病人,的確是有人可以想起往事,但也有人就這麼過完一輩子。
「你是誰?」躺在床上的少女偏著頭看他,眼底有著防備。她對這個人……沒有半點印象,隱隱約約她感覺到自己似乎不喜歡他。
曜玄凰聽到老大夫說的話,表面上看似面無表情,心裡卻開始冒出了主意。狐狸只說讓他把人留下,也沒說用什麼方法,既然丟事給他,那他惹點事來玩也不為過吧?
一抹邪氣在眼底一閃而逝,丹鳳眼裡原本的邪肆輕狂不再,反而染上了一絲絲憂光,反手握住那還放在床旁的纖腕,「茉兒,你真的忘了我嗎?」
這話一出,房裡的人全都懵了,尤其是站在曜玄凰身邊的總管葉子豪。什麼時候四季閣的二少爺改名了?探子傳來的消息,這女子明明叫獄魔兒,還有……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躺在床上的少女一聽他喊名字,整個人立刻坐挺,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然後不解地皺著眉,「我、我叫茉兒?你是誰?我又是誰?這裡到底是哪裡?」腦海中一片混亂,她想要思量,可越想頭越痛,臉色益發蒼白,冷汗直落。
「王爺,小姐思慮過重,恐對身子造成傷害。」老大夫在一旁見了,趕緊出聲提醒。
曜玄凰一伸手,毫不客氣地將茉兒給攬進懷裡,一手輕撫著她的背,吃足了嫩豆腐,「茉兒,你別這樣,是我不對,是我的錯。」實話說,她現在會變成這樣的確跟他有關係
「……」葉子豪把自家王爺的表情盡收眼底,那張俊美過火的臉上寫滿了戲謔跟惡趣的光芒……他立刻垂下眼眸,不著痕跡地退開幾大步,自我催眠,他什麼都沒看到。
少女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下意識的開始掙扎,手臂一震,先是將他禁錮自己的雙手給撐開,然後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將他逼退,另一手則化拳成掌,直劈向他的臉。
曜玄凰瞇眼,對於襲向他胸前的那一掌不閃也不躲,一手在半空截住她纖細的手腕,輕輕一扯,又將她給抱回懷裡。
「茉兒,你有傷在身,別動氣,都是我的錯,沒想到你那一跌,竟把自個兒都給跌忘了,連我也忘了……」緊抱著懷中僵硬的身子,曜玄凰的表情跟語氣裡的悲傷完全是兩碼子事。
少女使勁的想掙開他,感受到他的體溫熨在自己身上,一股莫名的燥熱跟不悅從心裡冒出來,她氣急敗壞地扯著他背上的衣衫,「放開我!你到底是誰?」
曜玄凰樂得跟她玩拔河,任憑她怎麼用力,雙手就是緊緊錮著她,只是懷中人終是病貓一隻,掙扎了好一會兒,就開始氣虛體弱,無力地偏頭靠上他的肩膀。
享受夠了逗貓的樂趣後,曜玄凰的表情一變,抓著她的肩膀跟她面對面,臉色變得憂傷,定定的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道:「茉兒,我是你未婚夫,你真的忘了我嗎?」
***
房內一片詭異的寂靜,葉子豪此時已經退到房門口,房間裡兩個服侍她的婢女同時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王爺還有床上的姑娘。
少女聞言,眉頭狠狠的擰在一起,「什麼?你是我的誰?我……」甩甩頭,她什麼都想不起來,腦海中一團亂。
曜玄凰輕柔地撫著她的頭髮,「你是茉兒,吳茉兒,是我曜玄凰未過門的妻子,我們從小就是青梅竹馬,你忘了嗎?」從現在起,她就叫吳茉兒,他的新玩具。
葉子豪忍不住發冷汗。王爺口中的未婚妻三個字,可是把他的神經全勾緊了。王爺現在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好歹也先知會他一聲啊!
吳茉兒?柳眉還是沒鬆開來,眼底閃爍著疑惑的光芒,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對這名字沒有一點歸屬感,而且眼前這人……真是她的未婚夫?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海中亂竄了好一會兒,她對視著曜玄凰的目光。他臉上憂傷的神情不像假的,而且方纔他一進來,好像就很擔心地看著她?
「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你叫什麼名字?我……」摸摸自己頭上的纏布,有些無措地咬著下唇,透露出一絲彷徨跟無助。「我為什麼會受傷?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上當了。這是房裡頭除了曜玄凰以外的人,心中同時浮現出來的想法。
曜玄凰先是歎了口氣,輕柔的讓她半躺到靠枕上,細心地為她掖好了被子,才道:「你會受傷都怪我,我是玄凰,你以前都叫我凰哥哥。」
茉兒原本靜靜的聽著,但一聽到「凰哥哥」三個字,眉頭忍不住又皺了起來,心裡突生一股煩躁。凰哥哥?這個稱呼未免太……
曜玄凰從她的表情看到明顯的抗拒,眼底快速閃過一抹惡趣的笑意,再抬眸又是一派憂傷情深的模樣,不管她的反應,繼續說道:「前些日子,你為了點事跟我起了性子,咱們鬧了些口角,你生我的氣,悶不吭聲的就跑了,你一個姑娘家,也沒出過遠門,就是懂了點武,就這麼跑出去,真讓我擔心。
「你在山上遇了盜匪,你性子烈,為了守節硬是跟盜匪對上了,幸好我及時趕到救了你。」
再說得簡單一點就是——你跟我耍脾氣,結果你自己扛著包袱跑了,脾氣壞又不懂事,運氣不好遇上盜匪,還好我趕去救你,不然看你要怎麼辦。
他雖然在解釋,可是聽在茉兒的耳裡,卻覺得他根本就是認為全是她的錯,刺耳極了,但看著他,他又是一臉真誠樣,她的心頓時一亂,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那我爹娘呢?」
曜玄凰一愣,頓了下之後才拍拍她的手,「你都忘了以前的事了,伯父、伯母早就過世了,咱們的婚事是伯父去世前訂下的,這些年來,你都住在我的城裡,待過些日子,你的身子好了點後,我們就回城,看看是不是能勾起你的回憶。」能勾起來才有鬼。
才知道自己是誰而已,就同時聽見爹娘早已逝世,茉兒心裡不由得一酸,眼眶也紅了。「我知道了。」
曜玄凰又在床邊陪她說了幾句話之後才離開,剩下茉兒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床上。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爹娘過世,她的眼淚便忍不住的往下掉,又怕被房裡的兩名婢女發現,她只敢拉著被角,無聲地啜泣著。
兩名婢女發現了她抖動的肩膀,兩人對看一眼,當作不知道,低下頭繼續做著自己份內的事。
離開了茉兒的房間,曜玄凰的表情又恢復成原本的邪肆狂揚,再也不壓抑半點天生的貴氣,斜眼睨著跟在身後的葉子豪。
「葉叔,腳挺長的嘛。」
對於主子這句明褒暗貶的話,葉子豪聰明的選擇不回應,只是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曜玄凰輕哼了一聲,「方纔我說的話可都聽清楚了?」
「王爺,想讓姑娘待在身邊,隨意一個身份便成了,何須拿您自個兒來說嘴?」葉子豪不懂,為什麼王爺給茉兒小姐安排了這麼尊貴的身份?
「兩個原因,一個是本王高興,另一個,與其去安排一個莫須有的身份給她,還不如讓她頂了別人的名號,這樣如果有人找來,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去。」方纔他跟茉兒說的,一半真一半假。
雖然這門婚事皇室有所記錄,但滿朝上下都不知道他這位珩王曾有過一位未婚妻,不過他的未婚妻卻看上當今的天子,放棄自身吳家的身份,以威武大將軍義女嫁給了皇上,入主中宮,反正他都被拋棄了,借用她一下名號也不為過。
「這事交給你去辦了。」
「是。」雖早猜到王爺會把事情丟給他,葉子豪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王爺,這……宇文城主的意思只是要您把人留下。」
宇文城主跟王爺兩人,一個架走了人家的姐姐,另一個則直接把妹妹變成他的未婚妻,真是……
曜玄凰懶懶地打個呵欠,聳聳肩,「那狐狸事情可多了,下了盤棋,本王尚派不上用場,只好自己找點樂子。」
咦,敢情一切只是為了好玩而已?
葉子豪聽得是滿頭烏雲。
唉!明知自家王爺的劣根性,幹麼還自討沒趣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