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這一晚的夢境,精彩得像在演電影。
夢裡的她穿著古裝,有時在做大白糕,有時被人押上戰場,有時又被人抱在馬匹上於沙漠間狂奔著:然後,原本該掛在她身上的香囊,卻掛在另一個古裝男人的頸間——
而那個男人長得和Michael一摸一樣。
宋隱兒醒來之後,只覺得頭痛欲裂,完全沒有睡著的感覺。
她沖了個澡,換上衣服,才坐到沙發上發愣,門鈴卻已經響起。
她開了門——
Michael一身黑色休閒裝扮地站在門口。
她一直覺地後退一步。
他則是順勢走進屋內,將一張支票放到她手裡。
宋隱兒瞪著上頭的一堆零,她接過支票,對著他的肩膀說道:「為什麼我毫無意外地覺得你就是那個神秘客?」
「難道你希望是別人?」他握住她頸間的鏈子,定定的看著她的眼。
她身子顫抖著,因為他的長指所劃過的肌膚都在顫動著要求更多的撫觸。
「你怕我?」他鬆開那只香囊,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顎,其餘手指則在她的頸間輕撫著。
宋隱兒身子起了雞皮疙瘩,但她佯裝不在意,故意兇惡地回嘴,一把拉下他的手。
「像你這種在大庭廣眾下胡亂摸人的傢伙,誰不怕?」
「你看起來不像是真的怕我。」他撫過她柔軟雙唇,喜歡她眼中不服輸的光彩。
「你這人會不會太自我……」宋隱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他吻住了唇。
他的吻不是試探,是直接地佔有。
他的唇舌不給任何思考的時間,直接吞噬她的所有,要她接受所有的他。偏偏他強烈的與她纏綿的唇舌,竟在她體內引起陣陣她從不曾想像過的快感。
這般激烈的吻讓宋隱兒雙膝一軟,但他扣在她頭頸及腰間的大掌則讓她持續著與他親密相帖的姿態。
很快地,她發現自己背靠在門板上,仰著頸子任他吸著她的肌膚:而他的身子沉入她雙腿間,用一種讓她想更加緊擁住他的方式碰觸著她。
明明是第一次和他親吻,可她心頭乍生的熟悉,難過,不捨,卻像大浪一般地掩蓋過渴望。
她攬著他的頸子,在他熱情如火的對待下,潰堤一樣地落下淚水……
拓跋司功發覺到她的淚水,他僵住身子,被她一顆、一顆往下滑的眼淚,嚇得有幾秒鐘都動彈不得。
她為什麼要哭?他們好不容易『又』相守了啊!
拓跋司功皺著眉,被他腦中閃過的念頭嚇出一身冷汗。
他們是真的相守過嗎?那些夢境是真實的前世今生嗎?
他不知道夢中的情景是真是假,而他所夢到的片段也只能讓他知道夢中的『他』對『她』的在乎:至於『他』與『她』代表的是不是現在的他與她,他也無從證實。
他只知道當自己見到她時,他的世界就風雲變色了。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不許哭。」他心疼的摟著他哭得淒切的她,手忙腳亂地擦著她的眼淚。
宋隱兒看著這個冷眉冷眼的男人,心急如焚的模樣,眼淚卻是越掉越凶,淚水多到她甚至快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要不是她一向身體健康,她會懷疑自己有心臟病,否則怎麼會有心痛得這麼厲害……宋隱兒驀地彎下身,把自己縮成一團。
「不要哭了!」他命令道。
她停不下眼淚,只好用手蒙住臉龐。
「我警告你,不許再哭了。」他板起臉,厲聲說道。
因為不爽被警告,她掉眼淚速度有變慢的趨勢,但她還是蒙著臉,假裝哭得淒淒慘慘淒淒。
「只要你不哭,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他心煩氣躁地說道。
「那你開一張二百萬的支票給我。」她哽咽地說道,從指縫裡偷看他——
他從西裝裡拿出支票本,拿出一支看起來很昂貴的鋼筆,開始簽名。
「喂,你還真的開支票喔!」宋隱兒跳起身,睜大眼搶過他的支票。「我跟你開玩笑的。」
他看著她紅通通得眼睛和鼻子,看著她生氣蓬勃的眼神。
「你沒事了嗎?」他攬過她的腰,將她拉到身前。
「如果我有事,你就真的開支票給我?兩百萬,不是兩百塊耶!」她伸手戳他的肩膀,脫口教訓道:「有錢也不能不把錢當錢啊!」
「錢的價值是看它們用在什麼地方。」他淡淡地說。
「這句話說的不懶,不過,下回不要這麼容易受騙上當了;女人說哭就哭的,你這樣很容易被騙的。」宋隱兒用袖子擦去臉上淚痕,看著他硬漢模樣,不解地插著頭。「真是怪了,你明明一副很難被打動的樣子,怎麼我一掉眼淚,你就沒轍了?」
他握住她的肩膀,低聲說道:「因為那是你的眼淚。」
「厚!」宋隱兒用力一跺腳,因為她感覺又有道熱浪直往眼裡衝去。
「你……你不會又要哭了吧?」他緊張地抿緊唇。
「我沒事啦!只是生理期快來了,隨便一支可愛小狗都會讓我哭的慘兮兮。」
她胡亂找了個理由,還故意用力咧嘴笑給他看。
哭完之後,她覺得心情好多了,已經可以比較平靜地面對他了。反正,就是一天的時間而已,她不需要太激動,好好陪他度過這一日即可……
「那你剛才為什麼哭?」他握住她的下顎,不給她任何閃躲的機會。
她小臉皺成一團,實在不知道如何解釋——畢竟連她都不知道原因,怎麼跟他說明?可他那對像宇宙黑洞的眼珠子就這樣直逼到她面前,像是不要到一個答案絕不善罷罷休一樣。
「告訴我。」
「因為老娘收你那張支票是做公益,不代表就要被你上下其手,我覺得屈辱,這樣可以了嗎?」她雙手插腰大聲地說道。
「你喜歡我吻你,為何要覺得屈辱?」他不解地皺著眉,望著她被吻紅的雙唇說道:「你遲早都會躺在我懷裡的。」
「你、你、你……」她像是吞下天下第一辣,整張臉都辣紅了起來,卻還是力持鎮定地說道:「你一個大男人說出這種言情小說的對白,不覺得害羞?」
「害羞的人是你……」他攬過她的腰,低頭用唇滑過她灼熱的耳朵。「我想在這張沙發上,脫去你的上衣,像你昨天品味美食一樣地將你全部吞入我的體內。」
宋隱兒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感覺全身像被他愛撫過一樣地敏感不已。「你扮豬吃老虎,外表是個硬漢,其實根本是個調情聖手,你居然對一個認識第二天的女人說這些話,真的很恐怖!」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這句話梗在他的喉嚨裡,但他硬生生嚥下,只怕嚇著了她。
宋隱兒望著他火灼般得黑眸,越看越覺得無法自拔。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加劇,無法命令自己情緒不要激動,她甚至只想投入到他的懷裡——
而她根本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宋隱兒低頭閉上眼,用力地喘氣,好想轉身離開。
「你不會打算站在這裡看我一整天吧?」她握緊拳頭說道。
拓跋司功看著她緊繃的身子,知道她也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與眾不同:但她顯然還不想承受這些,所以,他還是不能逼得太緊……
「你想怎麼度過這一天?」他佯裝輕鬆地說道。
「隨便你想怎麼過,出錢的是大爺。」她話才說完,便發現了語病,她驀地抬頭,果然發現他的眸子閃過情慾黯光。她辣紅了臉大聲改口:「不用理會我剛才的屁話!我新來乍到貴寶地,當然應該要出門好好觀光遊覽一番,我們快點出門,這一日都要在外面度過!」
她抓起背包就往外頭沖,但他這根大柱子擋在她面前。
他朝她伸出手。
她看著他寬厚得幾乎是她兩倍的大掌,猶豫了一會——人都被吻了,手拉手有什麼關係?
宋隱兒伸出手放進他的手裡。
他先是牢牢一握,繼而手腕一轉與她十指交握。
宋隱兒心跳停了一拍——要命喔,他連握手都要這麼曖昧嗎?
「快走。快走!我的肚子快要餓扁了!」她怕事情再度一發不可收拾,於是拉著他飛快地衝出門口。「美好的一天就從早餐開始啦!」
他看著她,她的身影沐浴在長廊落地窗的陽光下,閃亮得讓他無法移開視線,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離開總統套房,他領著宋隱兒到豪斯酒店的中庭花園咖啡廳用餐。
他讓人查過她的數據,知道她最愛的一餐便是早餐,所以當他們抵達咖啡廳時,剛煎好的法式薄餅,酥脆可頌,擺的像盤美麗花藝的生菜色拉蠱,還有她喜愛的熱拿鐵,都已經先行擺在佈置了白色玫瑰花的桌上。
宋隱兒滑進座位,聽他說了一句「快吃吧。」後,立刻開始開動。
然後,她吃到連『好吃』兩個字都捨不得開口說,只是拚命地一口接著一口地把那香潤的薄餅,酥而不膩的可頌,美味的生菜色拉,以及那杯喝起來會回甘的熱拿鐵全部吞下肚子裡。
他坐在她身邊,喝著黑咖啡看著她的好胃口,感覺自己從不曾這麼心滿意足過。
總算,宋隱兒進食完畢,滿意地長吐了一口氣。
「這些早餐差點打擊到我身為糕點師傳的自信。」她意猶未盡地吸了口氣。
「我吃過你們台灣的『天香白糕』,它們比這些還美味。」
「哇!」宋隱兒雙眼一亮,驚跳起身,馬上握住他的手,用力地上下晃動著。
「本人就是『天香白糕』這一代的傳人,感謝你的捧場與美言。」
她覺得光是握手還不過癮,乾脆對他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你不知道你那句話就像十座奧斯卡獎,不枉我從小跟著外婆在廚房被燙、被罵、被迫當苦工啊!還有,光是嘗試那些不同的油品組合,我就被打敗過八百次吧!」提起往事,她眉飛色舞地比劃了起來。「你知道嗎?小時候每座烤箱,蒸籠都比我高,我經常被水蒸氣燙到……」
「你燙到哪裡?」他皺眉問道。
她撩起衣袖,讓他看著手臂上淡不可見的疤痕——
「這裡、這裡、這裡……幸好老祖宗留下一味中藥『三黃散』啊!不然,我媽早就被懷疑她對我家暴了……」她說著,說著卻突然被一隻吱吱喳喳的麻雀吸引注意,忘記要說話。
她這時才注意到他們正坐在一座玻璃花棚下面,四周用花草雕塑出艾麗斯夢遊仙境裡的白兔,午宴,撲克牌士兵,說此處是個花藝展,絕對不為過。
「這裡這麼漂亮,怎麼都沒有人,生意這麼差哦?我以前在網絡看過豪斯酒店的評語,說非得半年前才訂得到位子,原來是騙人的啊……」她壓低聲音說道。
他勾起唇角,什麼都沒回答。
「而且一個服務生都沒有。」她突然發現這事,很快地便恢復正常音量。
「我不喜歡旁邊有不認識的人。」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宋隱兒看著他執著的眼神,突然間知道了他們能夠獨享這大片美好景色的原因——這男人包下了這個地方,為了不受打擾,也為了和她獨處。
雖然這樣的欣慰和昨晚一擲千金的舉動比起來並不算奢華,但她卻更加清楚地知道他對她這種勢在必得的霸氣,也感覺到他對她的用心。
知道,宋隱兒對此不但沒有受寵若驚,反而覺得有些不安,她不明白——為什麼是她?
「在想什麼?」他想握住她的手。
她故意伸了個懶腰,避開他的碰觸。
「你這麼不愛與人相處,不會是家中獨子吧?」她問,想多知道一些他的背景。
「我沒有家人。」
「那……談談你的家?」她再接再厲地問道。
「我四處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