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瞧瞧,郁兒怎麼回事?」
「是!臣等這就看看!」五六個太醫圍在馨郁的床畔,細心的查探著。
「啟告皇上,格格並無大礙,除了氣色較差之外,並沒有什麼異狀。只是有一點讓老臣看不透,格格的血氣翻騰、脈象時強時弱,老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異狀!」一名太醫恭敬的向乾隆稟告。
「血氣翻騰,脈象時強時弱?這是怎麼回事?」
奕洹雙手環胸,站在角落,在聽到老太醫的說明後,心頭更加困惑了。
「既然知道有問題,還不快治!」
「是,老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可能要再觀察一陣子。」
「她在昏倒前,曾說過頭很暈。」奕洹淡淡地出了聲。
明知道可以放手不管,可是在她昏倒的剎那,他竟無法忽視她近乎訣別的慘白臉蛋。
「奕洹!只有將郁兒交給你,朕才能安心,如果你知道她這幾天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你應該也會有一點感覺吧。」
乾隆皇早耳聞了馨郁與奕洹的種種,不知道什麼原因,兩個人鬧成這般地步,他這做父親的也只能傾其全力幫助兩人和好。
「皇上!格格的症狀,老臣可能要回去參議參議,才能開出方子。」
太醫適時插人話題,瞬時解了奕洹的尷尬。
「嗯!奕洹!你就好好照顧郁兒,朕先回宮了。」
乾隆皇對眾人使了眼色,連忙帶著一干人等離開了「涼心閣」。
「陳太醫!這次你辦得很好,郁兒應該只是睡了吧。」
乾隆皇興沖沖地將太醫拉至一旁。
「皇上!這個……格格……真的不太對勁!」
太醫知道乾隆要他在奕洹面前,特意強調馨郁的病症相當嚴重,好讓奕洹能夠常來看看馨郁,只是……
「什麼不太對,都到外頭了,可以把話說開了,哈哈。」
乾隆皇一點也不為意,神情愉悅地走回御書房。
奕洹立在馨郁床邊,仔細的看著她。已經過了兩三個時辰,卻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他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郁兒!」奕洹索性俯下身子,試圖將馨郁喚醒。
馨郁仍舊昏迷,可是嘴唇卻開始發白,臉頰燒紅,額前逐漸沁出冷汗。
「怎麼回事?」
奕洹碰了碰馨郁的額頭,發現一片冰涼,可是臉頰卻是熱得燙人,這種怪異的現象,他第一次見到。
馨郁的貼身婢女虹兒端著藥湯走了來。「奕世子!陳太醫吩咐,該讓格格服藥了。」
「嗯!」奕洹看了虹兒幾眼,發現紅兒的身子微微發著抖,眼角也依稀泛著淚光。
奕洹嗅出一絲詭異的氣氛,狐疑地問道:「伺候格格不是芽兒嗎?怎麼換成了你?」
「啊……芽兒姐……芽兒姐她被罰去掃……御花園,所以這陣子……由奴婢來……伺候格格。」
「哦!這樣啊!」奕洹懷疑地看著虹兒抖得越來越厲害,更是疑心大起。
「你別再抖了。你看,連藥汁都沾上繡被了。」
奕洹冷然的眸光,讓虹兒更加膽懼。「奴婢……奴婢……該死……下次一定會多注意。」
「好好照顧格格,如果格格有什麼閃失,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鐵定事有蹊蹺。看來,馨郁的病一定事出有因。奕洹決定先暫時回府再做打算。
奕洹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依舊無法入眠,腦海裡全充滿馨郁慘無血色的臉,心頭則是老是想著:她到底醒了沒?
這些天他待在府裡,一直往思索馨郁重病的原因。他知道其中有絕大部分的因素是因為他,可是其他的呢?
倏地,窗外傳來細微的說話聲,音量壓得極低。「方衍,這次是最後一回,完事就成了。」
「鳳彩芯?這麼晚她還在做什麼?」奕洹迅速起身,步至窗欞附近,想要聽個仔細。
「可是用量過多,會有危險。」
「我才不管那麼多,是她找死。我們今晚親自跑一趟,把事情解決。」
她又在算計什麼?
奕洹沉吟了半晌。難不成……奕洹心頭閃過不祥的預感,這事情可能遠比他所想還來得嚴重。
為免驚動府內的人,奕洹當下決定,翻牆離開。
夜已深沉,奕洹以急事面聖為由,順利進了皇宮。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到「涼心閣」。
「奕世子……」守在馨郁床邊的宮女虹兒,相當訝異會在這個時辰見到奕洹。
「你出去,不要作聲。對了,格格有醒來過嗎?」
「格格啊,沒有。」
奕洹聽到馨郁都沒有清醒,沉靜的黑瞳閃過驚訝。
「你出去吧!不要跟任何人說我在這裡,聽清楚沒。」
「是是!」宮女惶恐地退了出去。
奕洹點亮了燭火,來到馨郁床邊。在看到馨郁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的剎那,竟有些憎恨自己的冷血。
「該死……」
奕洹撐起馨郁癱軟的身子,將她整個人緊貼住他的胸膛,試圖用他的體溫讓馨郁能暖和些。
「這個是什麼?」奕洹忽地在馨郁滑落衣衫的肩上,發現一道道紅腫的痕跡,難不成又是上次那些小黑粒搞的鬼?
奕洹迅速拉下馨郁的衣衫,發現她身上全部是這些痕跡。可是床鋪上沒有瞧見那些小黑粒的蹤影。究竟是什麼原因?難不成……
不可能啊!皇宮裡戒備森嚴,尤其是在馨郁這裡,乾隆更是將她保護的滴水不漏,「她」怎麼可能進得了宮?除非……
正當奕洹苦思對策的同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糟了……」奕洹抱起馨郁的身子,躲至內側床角。
「方衍我們進去吧!」鳳彩芯與方衍一同進屋。
「馨郁!你就這麼睡死也好,反正沒有任何痛苦。奕大哥現在討厭你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在乎你的死活,你怎麼想也想不到奕大哥要收我為側室吧!如果你死了,說不定我還可以扶正,哈哈。」
鳳彩芯緩步來到馨郁的床邊,準備掀開床上的紗羅帳時。驀然,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啊……你……」
「怎麼回事?」方衍亦是一陣吃驚。
「我記得我說過,如果你再傷害她,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奕洹走下床,站在鳳彩芯面前。
「啊……奕大哥……」鳳彩芯痛苦地皺緊了眉頭,她的手腕彷彿要被活生生扯斷似的。
「你果然是在騙我!好大的膽子,敢跟我來陰的。說,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看著鳳彩芯完好如初的雙腿,奕洹怒氣勃發,他真想親手殺了鳳彩芯,尤其當他看到馨郁的生命一點一滴在他的面前消逝時。
「我……我……方衍救我……方衍……」
「鳳彩芯,你真是狠毒,三番兩次想置馨鬱於死地,究竟是何居心?」
奕洹惡狠狠地瞪著鳳彩芯,冷絕的眼神透露出殘忍。
「奕爺!她不是有心的,她只想留住你,才會這麼做。」
「說!你們是怎麼進來的?」他握住鳳彩芯手腕的手勁愈來愈強烈。
「奕爺!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是我威脅她身邊的一位丫環,讓她告知這邊守衛的輪班時辰,我再趁隙……」方衍見大勢已去,乾脆全部招供。
奕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最近照顧馨郁的小丫環的身影。他對鳳彩芯說道:
「你——好,很好,你以為我真對你沒轍嗎?我說過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最好放聰明點。」奕洹怒急攻心,一把掐住風彩芯的頸項。
在「涼心閣」內發出的爭執聲,驚動了正在「涼心閣」附近巡邏的侍衛。
乾隆一接到消息,隨即帶著皇城的禁衛軍趕緊奔到「涼心閣」,保護他心愛的女兒。
見到奕洹、風彩芯和方衍三人在馨郁的寢室裡,乾隆皇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格格讓人給下毒了,那些太醫竟然還查不出症狀。」
奕洹一見到跟著乾隆身後來的太醫,不由得破口大罵。
「下毒?陳太醫這怎麼回事?」
「老臣……老臣……有發現格格脈象不對勁,可是皇上您……」陳太醫不敢說出乾隆皇交代的話。
「你們這些混蛋,怎麼到現在才告訴朕。告訴你,如果朕的寶貝女兒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這群人就等著掉腦袋!」乾隆大怒的斥道。
「哼……才沒有辦法可以救得活她……」
鳳彩芯一心一意要馨郁死,否則難消她的心頭恨。
「奕爺!格格中的毒是由七心蘭的花心淬取成汁,和在湯藥裡,會讓人陷入昏睡狀態。最後,達到一定的量,人就會在昏睡中死去,惟一能解七心蘭的只有又苦又澀的毛果子。毛果子可以慢慢解毒,只要吃上一段時間,體內的毒就可以解掉,這期間如果有一天沒吃,毒性就會增強。」
奕洹順手拿了堆在桌上的果子。「毛果子是這個嗎?」
「是!」
「方衍你說謊,我下的毒是無藥可解的,即使是毛果子也沒用。」
鳳彩芯不甘心就此全盤皆輸,不管如何都要馨郁死在她的面前。
「原來這一切你早就有預謀。」
「沒錯,我老早就想殺了她。上回沒癢死她,沒毀了她容,這次又沒毒死她,我實在不甘心。」
鳳彩芯越說,奕洹的臉色就越陰沉。
「來人啊!把人給朕抓起來。傷害郁兒的人,一個也別想離開。」
一群侍衛立刻將方衍和鳳彩芯團團圍住,並將他們押入天牢,等候審判。
鳳彩芯死命掙扎著,但仍敵不過那群侍衛的力氣。臨走之際,鳳彩芯仍充滿憤恨的看著馨郁。她好不甘心。
「好了,咱們回去吧,郁兒交給奕洹照顧就成了。」
乾隆總算鬆了一口氣。看著奕洹緊緊抱著馨郁的模樣,他高興得不得了。
乾隆一踏出「涼心閣」,忍不住笑出聲。「陳太醫呀,那兩個人你上哪兒找來的,演得挺不錯的,待會兒應該把他們放出來,朕要重重賞他們才行。」
「皇上……那是……」
「別謙虛了,你開了什麼藥讓郁兒吃,她才會這樣一直睡著?」
「皇上……」陳太醫緊張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哈哈!你們幫朕湊成這一段姻緣,每個人都有賞。來人!把雍劭也給找來,朕也要好好賞他。」
乾隆皇兀自笑得開心,這可是花了他不少功夫。
奕洹早已問過服侍馨郁的那個小丫環——虹兒。虹兒辯稱,當日她出城替其他姐妹們採買,沒想到才出宮沒幾步,就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方衍以刀挾持,要她告知「涼心閣」那兒的守衛交班時間。
早已被刀嚇破膽的她,哪顧得了那麼許多,只得對方衍據實以告。連著幾日,她都十分提心吊膽會再遇上那名匪徒,沒想到那日她不過出去幫格格換個水,就讓格格受到這麼大的傷害!
在自責之下,虹兒在隔天就自盡了!
至於方衍和風彩芯這兩個人,刺殺格格的罪本來是罪無可這。後來是宣福晉親自向乾隆求情,乾隆才免了他們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方衍被流放邊疆充軍,而鳳彩芯則變成流民,永世不得踏入北京城一步。此時,乾隆才知道,那兩個人是真的要寶貝女兒的命!
奕洹連著五六天,都在馨郁的床邊照料著,她是因他的關係才會受到這種無妄之災,怎麼說他都無法放手不管。
奕洹瞧著仍舊昏睡的人兒,沉鬱的眼神不再冷漠。奕洹決定釋放、正視自己真正的感情。
他確實對她動了情,尤其當他發現馨郁的生命一點一滴在他的眼前消逝,他真的好心慌,害怕她真會就此死去。
「郁兒……」
奕洹將馨郁從長白山上帶下來的毛果子,切碎壓成汁,再慢慢用口哺入馨郁的口中。
連著幾天吃了毛果子,也逐漸有了效果,她的臉色不再慘白。
「唔……」
馨郁幽幽轉醒,如長扇般的羽睫動了動。
「好些了嗎?」奕洹抹去馨郁額上的冷汗。
「是誰……誰……」
馨郁眨著模糊的視線,想將床邊的人影給瞧清楚。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有人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句話……我聽過……馨郁心頭一熱,眼淚又緩緩滑下眸子。
「奕洹……奕洹嗎?」她是不是還在做夢,要不然怎麼又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馨郁趕緊揉了揉眼,瞧清楚她身旁的人正是奕洹,她有些驚愕。
「對不起……我還沒跟皇阿瑪說我們的事……」
「我說了!」奕洹嘴角噙著一抹笑。
「嗯!」馨郁斂下眸子,難掩滿心的失望。
奕洹突然俯下身,薄唇緊密地貼在她的柔唇上,靈動的腥舌探索著那甜美的丁香。
馨郁不明所以地瞪大雙眼,只看到奕洹狡黠的黑瞳,彷彿在告訴她,她又上當了。
熱吻方罷,馨郁的粉頰上掠上兩抹桃紅。「奕洹!我不明白!」
「不明白?」
「嗯!」馨郁仰起頭,望著奕洹熠熠生輝的眼眸。
她竟然覺得奕洹的眼神格外溫暖,這是她的錯覺嗎?
「我已經跟皇上說過了,我過兩天就要回長白山。」
「長白山?」
「你要跟我去嗎?」
奕洹決定將馨郁中毒的事情隱瞞下來,帶著她上長白山的風涯山莊小住,好解七心蘭的毒。
「我……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嗎?你不恨我了嗎?」
馨郁情緒相當激動,眼淚早已奪眶而出,從沒有想過她還有機會可以跟著他。
「不過你只能吃毛果子,連續吃兩三個月的毛果子。」
「我吃!我吃!只要能跟著你,我什麼都願意。」
馨郁撲進奕洹的懷中,感到相當不可思議。她不過睡了好長一覺,奕洹又回到她身邊。
「郁兒……」奕洹緊緊摟住馨郁柔馥的身子,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奕洹……快打我……如果會痛,表示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
馨郁綻開了久違的笑靨,打從回宮後,這是她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
奕洹毫不猶豫吻住馨郁喋喋不休的嘴,用這個方法證明是最有效的。
「這是真的……奕洹……你在我身邊是真的,雍王爺果然沒說錯。」
「雍王爺?雍劭說了什麼?」奕洹皺起了眉頭,馨郁不知道又聽了什麼不該聽的話。
「雍王爺說,如果我真想你,又見不到你,只要睡了,就能夢見你,所以我只好不停的睡,你果然出現在我身邊。」馨郁忘情地摟著奕洹的頸項。
「傻女人……以後別人的話都不能信,只有我說的算。你這雙眼睛不適合掉眼淚。」
奕洹心折了,抹去馨郁臉頰上的淚痕,黑黝的眸光望進馨郁那澄澈的笑眸中,奕洹見到了濃濃的愛意,遇上這樣的傻人兒,只有將她牢牢鎖在身邊,她才不會著了別人的道,又吃了虧。
「嗯!都聽你的。」
馨郁的嘴角綻出一朵最美的笑。只要奕洹在她身邊,她就不用再流淚了。
太好了,他又回到她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