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今天是她的婚禮,也是她最倒楣的日子。
從小她就是一個很聽話的乖小孩,大學畢業後考上研究所、留在學校當助教、然後順利升上講師……她的工作和生活一直很順遂、安逸。
可是自從父親打算把她嫁給「唐氏」集團的唐司言後,她就再也不是父親心中的乖女孩了。
從試著溝通、據理力爭、到冷戰——
她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可是父親竟然還是頑固地要把她嫁給那個姓唐的。
當然,她不是沒有理由就隨便反抗她最愛的父親。原因是她太清楚唐司言是一個怎樣的壞男人!
心蓮以前的高中同學,孟品萱,就在「唐氏」集團當秘書,巧合的是,孟品萱就是唐司言的私人秘書。
因為這個緣故,唐司言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心蓮早就從孟品萱那裡瞭解得一清二楚!
根據孟品萱告訴她的,唐司言這個人拼湊起來只有九個字形容——
浪蕩、下流、無恥、不要臉!
憑著花不完的鈔票和一張小白臉,唐司言身邊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不是明星就是交際花,自以為是女性殺手!
老天爺!她怎麼能嫁給這種噁心、低級、沒有水準的男人?!
更可恨的是——唐司言玩弄了品萱的感情!
連自己的秘書都不放過,這種男人就算結了婚,也會不安於室!
「心蓮。」新娘休息室的門被推開,進來的人就是孟品萱。
心蓮轉過頭,看到品萱微微發紅的眼睛。「怎麼了?你哭了?」
「沒有……心蓮,祝你結婚快樂!」孟品萱強顏歡笑,哀怨地道。
看到何心蓮穿上婚紗的模樣,那張像蘋果一樣嬌俏紅潤的臉蛋、嬌艷欲滴的紅唇、彎彎的眉毛、塗上睫毛膏後更加明亮動人的大眼睛——
她美得像一個仙女!孟品萱自慚形穢地別開臉,眼底的哀怨更深。
「品萱……」心蓮已經猜到品萱為什麼哭,她難過地望著好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品萱的打扮仍然光鮮亮麗,可是她臉上的妝卻掩蓋不了憔悴。
心蓮瞭解,更能體諒——男友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換成她是品萱,說不定會更難過!
「沒什麼,只是來跟你說一聲祝福的話,等一下婚禮就開始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孟品萱帶著哭音,說完話就掩著臉跑出去。
「品萱!」
心蓮蹙緊眉頭,轉頭瞪著鏡子裡頭的自己,喃喃自語:「不能嫁,不能嫁!絕對不能嫁給這種人……」
然後,她輕輕蹙起眉頭,吁了一口氣。
現在她人都已經在新娘休息室裡了,外頭的賓客想必已經來了八成,這時候就算她再不想嫁,還能逃得了嗎?
她可以想像得到父親臉上的笑容,還有她美麗的母親,現在肯定正忙著接待李伯伯、陳伯伯、孟叔叔、張阿姨……
這些長輩全都是父親生意上的朋友,他們衝著父親的面子來觀禮,要是自己在這緊要關頭做出讓父親丟臉的事——
心蓮胸口一跳。
做出讓爸爸媽媽嚇一跳的事……可能嗎?
一直是一個乖女兒,從小到大根本不知道叛逆為何物的她,真的能做出這種事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何心蓮?從小到大你都沒有叛逆過,就這樣嫁人了,你甘心嗎?」她嗲嗲軟軟的聲音,正輕輕對著自己說。
是啊,她真不甘心。
在沒有真愛下,要她嫁給那種花心的男人,一輩子被欺負、永遠都不可能瞭解愛情是什麼,她怎麼會甘心呢?
她從國中開始就喜歡看愛情小說,每次她都把自己想像成是小說裡的女主角,她多希望自己也能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可是她的生活太封閉了!不是學校就是家裡,根本沒有機會認識她夢想中的白馬王子。
「逃吧、逃吧,何心蓮……不逃的話,你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是心頭的惡魔嗎?心蓮居然聽到有聲音這麼催促著她。
屏著氣,心蓮瞪著鏡子裡那個眼底閃爍著光芒、臉蛋紅撲撲的、一臉躍躍欲試的女孩……
這是自己嗎?看起來是很像要結婚的新娘……
心蓮「噗哧」一聲笑出來。
下一刻,她從鏡子前站起來,不再遲疑地拉下結婚禮服上的拉煉,迅速脫下累贅的層層婚紗,換上原先的蘋果綠背心和白色貼身長褲。
然後,她打開教堂側邊的氣窗,輕巧地跳上窗台。
回眸再望新娘休息室一眼,看到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新娘禮服,她突然有一股解脫的快感……
對啊,逃就逃吧!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她找到了真愛,就會證明父親一心想控制她的愛情,在二十世紀的今天,這種落伍的觀念、不民主的方式是行不通的!
再也沒有猶豫地跳下窗台,落在室外,她仰起臉,正對著驕陽。
心蓮抬起纖手擋在額頭上,向著親吻她的陽光露出欣喜的笑容……嗯,天氣真好。
今天,是一個理想的逃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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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司言看了眼手錶,上午九點整,距離他婚禮開始的時間,只剩下三十分鐘。
他皺了一下眉頭,用力踩下油門,心愛的FerrariF50敞篷跑車立刻像箭一樣加速飆出。
除了擔心會在自己的婚禮上遲到,對女方家屬失禮外,他冷峻的臉孔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唐司言,身為唐家最冷靜、穩健的繼承人之一,從唸書開始,到得到學位、進入家族企業……他向來聽從家族的安排,沒有第二句話。
縱然,他並不滿意奶奶連他的婚姻也要插手干預。
唐司言咧開嘴,想起大學時代他曾經有過一段連家族也不知道的放蕩時期……
車子轉入一條小道,離結婚禮堂只剩下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應該趕得及換上禮服,順利完成這樁他並不重視的婚禮。
開出小道後,車子進入大路,不久就開到教堂大門。
「阿言哥哥,你怎麼現在才到!」一名鵝蛋臉、眼珠黑如點漆、眉宇間滿是靈秀之氣的漂亮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唐司言面前。
女孩名叫唐心欣,她是唐司言、唐司漠和唐司雋最小的妹妹,也是唐氏家族唯一的小妹。
唐心欣是在美國出生的,現在她和唐司言的母親定居在美西。
「心欣!你什麼時候回台灣的?!」乍見到小妹,唐司言除了高興外,還有一絲驚訝。
「知道你要結婚,我當然要回台灣觀禮了!我回來已經一個星期,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唐心欣甜甜地道。
唐司言挑起眉,眸中掠過一抹詭光。「是嗎?」他伸手撥亂心欣的長髮。
唐心欣嘟著嘴,躲過大哥的怪手。
「阿言哥哥,你還沒回答我,怎麼現在才到?」唐心欣再問。
「早上一個會耽擱了。」唐司言咧開嘴,簡單向小妹解釋。
「是嗎?」唐心欣眼珠子轉了一圈。「我聽阿雋哥哥說,昨天你還打算搭今天一早的班機到法國出差……」
「咳,來不及了,我去換衣服!」唐司言轉身就走。
唐心欣不屈不撓地追到她的阿言哥哥面前,嬌甜的小臉對著阿言哥哥綻開一記美美的笑容——
「沒關係,只要你給我阿洛哥哥的手機號碼,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奶奶的。」
唐司言腳步僵住……這個小惡魔!
「說實話,心欣,我沒有阿洛的手機號碼。」他兩手一攤,一臉愛莫能助。
唐洛躲了心欣三年,唐家所有的兄弟都知道——阿洛的手機號碼絕對不能給心欣!
唐心欣吁了一口氣,閃亮的眸子倏然變黯。「我以為阿洛哥哥會來參加你的婚禮……」
看到心欣可憐兮兮地垂下臉,唐司言歎了一口氣,只好又看了一眼手錶。「真的來不及了!」他愛莫能助的道,只能狠下心轉身走開。
「阿言哥哥!」唐心欣再一次叫住他。
唐司言停步,猶豫了片刻才轉過身,挑起眉替代疑問。
唐心欣臉上的愁容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眉宇間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頑皮的慧黠,顯而易見,她剛才可憐兮兮的模樣是裝的。
「有一件事我忘記告訴你……」頓了頓,唐心欣才往下說:「奶奶她——她決定取消婚禮了!」
聞言,唐司言愣住,隨即皺起眉頭。「別開玩笑了,心欣。」
一定是他不肯說阿洛的手機號碼,這小妮子就懷恨在心——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一個婚禮是不可能只有新郎的。」唐心欣盯著她大哥,清澄的眼眸倒十分坦然。
「心欣,你在胡說什麼?」唐司言的口氣轉而冷冽。
他是唐家最謹慎、最奉行家族傳統的男人,他的人生向來不容許出錯,何況是一樁他本來就不想要的婚姻!
「我勸你還是別進去吧……」唐心欣含糊地道,她像星星一樣閃亮、醉人的眼眸,射出一道清亮的詭光。
「心欣,把話說清楚!」唐司言的眼色轉而嚴峻。
「阿言哥哥,聽說你連拍婚紗照的時候人都沒到,對不對?」唐心欣忽然這麼問。
唐司言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不要轉移話題——」
「唉,第一次聽到有人的結婚照是合成的,這麼沒有良心,如果我是新娘子也想逃。」唐心欣自言自語的道。
聽到這裡,唐司言再笨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逃跑?!
唐司言沉下臉。「心欣,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唐心欣抬起臉,清清亮亮的大眼睛瞅住她向來七情不動的阿言哥哥,忽然綻開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說——新娘子逃走了。」
唐司言腦子裡「轟」的一聲,他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意志力,頓時被一股強烈的憤怒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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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婚禮逃走的時候,心蓮根本沒想到要帶多餘的錢。
在外面流浪了兩天,提心吊膽地住了一晚廉價汽車旅館,隔壁房間不斷傳來「嗯嗯啊啊」的慘叫聲,嚇得她整個晚上不敢睡,還要擔心隨時會有走錯房間的醉漢闖進來!
第二天心蓮一大早就結帳逃出旅館,幾乎可以用「落荒而逃」四個字來形容!
左思右想之際,只能去投靠最好的朋友——江心岑。
剛好心岑要到美國找江伯伯和兒子江維,心蓮借了公寓,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起床找東西吃。
身上的錢已經快用光了,再不想想辦法就糗大了。
她現在是逃婚,所有的人肯定找她找瘋了!學校又不能去,心蓮只好到街角買一份報紙,打算找一份臨時工作。
在求職欄上看了半天,好的工作全都要學歷證明,偏偏她匆匆忙忙跑出來,連信用卡都沒帶,哪來的證明?
不用學歷證明的工作,全是什麼「月入數十萬、免經驗、免保人」,心蓮看得頻頻皺起眉頭。
現在連十二、三歲的美眉都知道,這種徵人廣告一看就不是什麼正派的工作!
心蓮看來看去只有歎氣的份,只好利用心岑家的電腦上網,想找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工作機會。
突然,求才網站上一則廣告吸引了她的目光——
「誠徵電腦打字快速,文筆通順者,諳英文者尤佳,免經驗、免保人,意者請洽:28285852。」
雖然這則廣告也是免經驗、免保人,可是徵求項目明確,應該不是什麼怪怪的工作。
心蓮猶豫了一下,就拿起話筒,撥了網站上登載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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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集團裡的員工都知道——
最近大家的皮要繃緊一點,最好不要犯錯,要不然就會被唐司言「K」得抬不了頭走出辦公室。
「唐先生。」唐司言的私人秘書姜文硬著頭皮敲門。
姜文當然看得出唐司言的臉色不好看!
自從二十多天前,那場讓唐司言顏面掃地的婚禮結束後,經過這半個多月,他就算不適應,也早就習慣了!
唐司言連頭也沒抬,只抬了下眼皮,示意姜文有話快說、沒事就最好趕快閃出他的視線——
最近半個多月,他的脾氣簡直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唐司言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被一個該死的、任性的、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整得那麼難堪!
更讓他生氣的是,事後何家夫婦雖然頻頻道歉,卻無法解釋女兒失蹤的原因。
這擺明了故意讓他難堪!何心蓮會莫名其妙地失蹤只有一個理由——
她不想嫁給他!
看來何煥昌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女兒,才會造成她今天任性、完全不顧後果的舉動——在眾目睽睽的結婚典禮上,膽敢放他唐司言的鴿子。
「唐先生。」姜文硬著頭皮敲門,當然有重要的事。「這個月集團在香港的電信費用,又不正常地爆增了一千多萬……」
「這件事不是交給Jeffrey處理了?」唐司言頭也不抬的問。
這種莫名其妙丟掉幾千萬的小case,當然輪不到他唐司言——「唐氏」集團香港、亞洲分部的總裁插手。
「呃,這件事香港警方已經介入了,Jeffrey恐怕無法辦妥。」姜文道。
聽到這,唐司言終於抬起頭,臉色卻非常平靜。「香港警方早就該插手了。」他淡冷地道。
姜文挑起眉。「唐先生,您的意思是?」
「這很明顯的是有組織動員能力的犯罪集團,以十分老練的手法盜用公司電信密碼和電話號碼。」唐司言分析。
「沒錯,」姜文佩服道:「系統被設定,這支電話的盜打者可以從世界各地打到台灣,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
「替顧客節省電話費,增加花費意願、提高顧客光顧的比例。」唐司言撇起嘴冷笑。「現在的黑色組織也開始企業化經營了,這不是簡單的腦袋能想出來的生意點子!」
「可是,他們用電話做什麼生意?」姜文還是不懂。
唐司言撇起嘴,隨手就拿起手機,按下一組字串,正是公司被盜打的那支電話號碼。
話筒裡傳來兩下嘟聲後,立刻被接起——
「您好,我是Jolin,今天心情好嗎?要不要我陪您聊聊……」
唐司言挑起眉,隨即舉高話筒,話筒那一邊的女聲,越來越大膽的說話內容立即傳入姜文耳裡。
姜文聽得一愣一愣,只能傻笑。
「老天,這是——這是什麼東西?!」姜文接過電話掛掉。
「男人都喜歡的東西!」唐司言沒有笑容地扯開嘴角,一言以蔽之。
姜文抿嘴微笑。「唐先生,那麼您打算怎麼處理?」
「電話只要不在香港和台灣本埠接通,系統就會自動轉到剛才的主機,利用行動電話撥號效果也一樣!」唐司言頓了頓,往下說:「這個組織很狡猾,頂多能遏止對方放棄我們的號碼、迫使他們轉移陣地,要抓到幕後黑手,香港警方恐怕無能為力!」
「這麼說我們不是束手無策了?」姜文問。
「當然不是!」唐司言咧開嘴,貴氣的俊臉突然露出一股邪性的氣息。
姜文疑惑地挑起眉。
唐司言沉緩地撂下聲——
「我們當然要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