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高舉手中的酒杯向壽星趙福雄祝賀,樂得趙福雄呵呵直笑。
喝著高孟謙帶過來的頂級洋酒,手上戴著希妍送的保暖手套,還有妻子、兒女送的禮物全攬上身,稍有醉意的趙福雄活像一棵掛滿禮物的聖誕樹。
高孟謙打一進門,就看趙擎像只蒼蠅般直繞著希妍打轉,教他憋了滿肚子火氣,無處宣洩。「我來幫你。」趙擎忙著替希妍布菜。
他自第一眼見到她,眼光就癡癡地隨她移動,看得滿月這個做媽的頭痛。家裡有趙菲這只思春的母貓就已經夠糟了,現在又加上一隻發情的公狗!
哎!他們家這對小兒女的魂原來都被隔壁的金童玉女給勾走啦!羞哦!
「來!來,試試這幾道菜,是希妍做的喲!大家償償看。」滿月對希妍的巧手佩服得不得了,慇勤的招呼著大家用菜。
「還有我的蚵仔炒蛋,謙哥哥你一定要吃看看。」看高孟謙對希妍做的菜情有獨鍾,慇勤的趙菲跡不甘示弱。
高孟謙看著趙擎對希妍的慇勤,表面雖不動聲色,但心裡早已不是滋味,在吃了趙菲做的菜後,臉色更難看了。
「丫頭,你這手藝就別拿來害人了。」趙福雄說。
在座的人看到高孟謙委屈的表情,都忍俊不住,笑得前仰後翻。
「沒關係,我還年輕,腎臟挺得住,只是便宜了賣鹽的。」高孟謙灌了一口酒以沖淡鹹味。「真有這麼難吃嗎?」趙菲哭喪著臉。
趙擎一雙眼始終停佇在優雅迷人的希妍身上,只要她回他一個笑容,他便心旌蕩漾,魂魄盡失。
「高大哥,希小姐,我敬你們。」趙擎端起酒杯,豪氣的一仰而盡。
「你姓高?」希妍詫異的轉臉瞅著身旁的高孟謙。認識他那麼久,今天才知道他姓高。
「是啊,有何指教?」高孟謙語氣不善的回道,對她與趙擎間的眉來眼去只覺得非常的不舒服。端起酒杯又朝趙擎致意,準備灌醉他,免得他那雙眼睛太無禮。
「沒什麼,我只是對姓高的過敏。」這世界上姓高的怎麼突然增多了?隨便碰就是一個!她若有所思的生著悶氣,低下頭細嚼著索然無味的佳餚後,端起面前斟滿酒的酒杯猛灌。
這可稀奇了,這兩人一起住了這麼久,竟然連對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奇的是還有人對姓氏過敏的。
「太好了!太好了!希姐姐,像謙哥哥這種過敏原,你最好離他遠一點為妙。」
「啪!」
趙菲雙手拍得辟哩啪啦響,才嚷嚷完就教滿月一巴掌打在後腦勺,哀叫一聲後閉了嘴。
「你湊什麼熱鬧!」滿月再白她一眼。
「媽!我跟你有仇啊?」趙菲撫著頭抗議。
「既然有過敏的毛病,就表示希妍的抵抗力太差,大家放心,我有提升抵抗力的祖傳秘方,一定能治好她。」高孟謙說。
「謝謝你哦!不過我得的是絕症,還是請你留著你的秘方造福人群吧!」希妍皮笑肉不笑的放下碗筷,橫掃了他一眼。奇怪,怎麼突然覺得好熱、好渴哪!她又灌一口酒。
「既然是絕症,我更不能袖手旁觀了。」高孟謙亦賭氣似的放下碗筷,對上希妍。
「呵呵!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們不是過敏就是絕症的,讓我感覺長命百歲是離我愈來愈遠了。」
微醺的趙福雄傻呼呼地笑著,兩手不停的抓著,以遏止不知打哪兒來的癢感——過敏哪!
「呸呸呸!老頭子,你喝了酒膽子就大啦!今天是什麼日子,淨說些瘋話。」滿月這下可不滿了。
「媽……大家開開玩笑無妨,哪……來這麼多禁忌……」趙擎帶著醉意打了個酒嗝。被高孟謙灌了不少酒,雖有些語意不清,但眼光仍凝在希妍身上,移也移不開。高孟謙暗咬牙,發誓非得將趙擎灌得爛醉不可。
「乎干啦——」
每個人都變得有些瘋癲,熱熱鬧鬧瘋了一個晚上,清醒的似乎只有高孟謙一個人。
「希小姐你別擔心,待會兒我送你回去!」趙擎醉攤在椅背上咕噥著。
「謝謝!」希妍雍容地端坐在另一邊的沙發回應。
若不是她迷離的眼透露出醉意,還真看不出來她也和其他攤在屋裡各處的人們一樣喝醉了。「趙擎我們到外面talk、talk!」高孟謙揪起趙擎的衣領往屋外拖去。幾分鐘以後再回來時,趙擎已經掛上了一隻熊貓眼。
高孟謙手一放,趙擎又跌入沙發中做他的春秋大夢去了。
「你醉了,我們回家。」他立在希妍身前道。
「謝謝!」
「你知道我是誰嗎?」
「謝謝!」
「我不是趙擎。」
「謝謝!」
哈!原來她的酒品不錯,醉酒的樣子是如此安靜,睜著朦朧的醉眼不吵不鬧,一派雍容、高貴如女王般端坐著。
「為什麼你對姓高的過敏?」他蹲在她面前問。
「謝謝!」
老天!她只會說這一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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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閉嘴!」
自趙家一路扶著希妍回到家,像唱片跳針似的,耳朵老是受到希妍這一句謝謝的疲勞轟炸,謝得他百般心煩。這都是拜趙擎所賜,若不是他對希妍表示出高度的興趣,他也不會如此失控;更糟的是,他受不了希妍對趙擎不拒絕的「博愛」態度。
他愈來愈不瞭解自己了,當初收留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孩是因為她胸前的翡翠金鏈,如今非但探不出一點頭緒,還搞得自己心煩意亂。
不可否認的,她是一個體貼、懂事又有趣的女孩,不僅對他如此,對別人亦然。在他眼中,她幾近完美,但偏偏對她以前的事情堅不透露,她的守口如瓶教他相當懊惱。
不過懊惱歸懊惱,他還是願意遷就她的,這不就是如吸大麻般,一旦上癮,就再也戒不掉和她相處時煦如朝陽般的溫馨感覺。
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入沙發中,高孟謙習慣的走到音響前開了音樂,再到廚房泡杯濃茶給她解酒。
「今晚的夜色好美,美得令人想在夜空下跳舞。」她喝了一口濃茶,就搖搖頭推開他手中的杯子。
「你醉了,上床睡覺會好一點。」
「陪我跳舞好嗎?」她異常大方的拉著他的手,愛嬌的懇求著。
「外面天氣冷,而且你醉了,需要睡眠。」她瘋了不成!在夜空下跳舞?在這種十度以下的低溫?
「如果是趙擎,他會很樂意的,高先生。」她威脅著。
咦?她不是醉了嗎?誰是趙擎、誰是高先生她倒清楚得很。不過一聽到趙擎的名字,高孟謙還來不及著涼就先感冒。再推辭只怕要便宜趙擎那小子了。
「請!」他很有風度的將右手橫擱在胸前,執起她蔥白的柔荑,由屋內跳到屋外。
或許是氣氛太好、太浪漫,也或許是酒精發揮了效用,在月光下,他將她藏在他的大衣裡,恣意的呼吸她的髮香,感受她的嬌柔可人。她雙手環著他的腰際,將臉貼著他結實溫暖的胸膛,隨著屋內流洩出的樂音在花園踩著慢舞。
「為什麼會對姓高的過敏?」對於這點,他仍是在意的。他俯身在她耳邊溫柔的低語。
「噓!不要說話,只要用心去體會這份美好的感覺。」她伸出修長的食指,壓住他性感的薄唇,仗著醉意偎緊他。
他是個難得的謙謙君子,摒卻傲人出色的外表不談,他才氣縱橫、溫柔體貼,跟他在一起只覺得自在和快樂,那被呵疼、被尊重的感覺好美。她不是木頭,怎會不對這樣一個魅力四射、對她照顧有加的男人心動?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很認命。
但是她醉了呢!一切都變得情有可原,藉著醉意放縱自己去做一直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依賴在他懷裡感受他的溫柔、他的呵疼,在他的羽翼包圍下,沉溺在那份全然的安全感裡。
「希妍!」
他喚著她的聲音變得低沉且暗啞,捧著她因微醺而更顯紅潤的美麗臉蛋看得出神,接著,他俯下臉欲吻上她的紅唇。
「別這樣,我一點也不瞭解你。」她心傷的別開臉,抗拒他的親近。她不瞭解他,卻與他有著相識一輩子的熟識感,這樣的人她不曾遇過,一旦遇上了,能不擾得她的心翻騰不休?
「你想知道什麼?」
他帶她停下舞步,倚在圍牆邊,眼底是十足的認真。
「我不知道。我沒有權利去瞭解你,因為你也不瞭解我。」
「那就讓我瞭解你!」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對他的提議做了明顯的拒絕。
希妍使力掙脫他的懷抱,卻讓他擁得更緊。
「為什麼不讓我瞭解你?你在怕什麼?」他有他的堅持,不讓她逃脫。他怕是遇上了一個全世界口風最緊的女人。
怕?她怕他瞭解她?她不知道。
剛開始時不談,是認為沒有必要;現在不談,則是怕他知道自己已有婚約,怕他因此離開她。
老天!莫非她喜歡上他了?!
「你結婚了嗎?」倉皇間問了他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才說完卻又為這不經意流露的妒意而懊悔不已。
「你在乎嗎?」端著不正經的笑容睨向她。
「我……」
「我未婚,但……」
「你不需要告訴我,就當我沒問。」她急著迴避,酒已醒了一大半。
他其實是想解釋他有個急於解決的婚約,但顯然的她並不想聽。
驟然推開他,她獨自在月光下漫舞,輕盈優美的舞姿在他眼中有如凌波仙子在月光的襯照下起舞。
「瞭解你的第一步,你叫什麼名字?」她在飼養錦鯉的水池邊以腳尖輕點著池邊的大石。
「我姓高你已經知道了。」他站在離她不遠處,雙手環胸,閒適的欣賞她的輕靈。「我叫高孟謙。」
「噗咚!」高孟謙才自我介紹完,希妍聞言腳下一軟,已然掉落水池中。高孟謙?高孟恭?
池水不深,但她仍嚇得驚聲尖叫,叫聲未歇即被躍入池中的高孟謙一把撈起。
「怎麼搞的?摔傷了沒有?」
兩人全身濕淋淋在低溫下直打哆嗦,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已抱著她往小屋唯一的一間浴室奔去。
「趕緊泡個熱水澡暖暖身子,免得感冒。」在浴室裡放下她,剝下她的外套。感覺自己都快被凍僵了,何況是羸弱的她?
好個樂極生悲!就不曉得她怎麼會突然掉下水池去,還差點淹死自己。
「你呢?你怎麼辦?」她可以感覺到他不下於她的寒冷,但他卻只顧著解決她的不適。
「我是男人,挺得住,你別擔心我。」
「高……高孟謙!」她喚住他欲掩門而去的腳步。「這……這淋浴間有浴簾,你……你可以在浴簾外……我……我不介意。」一段說是不介意的話說得她臉紅心跳,這才稍稍恢復血色。
「你不怕我毀了你一世英名?」知道她行為甚是保守,他意外的挑挑眉,掩不住眼中的嘲謔。
「你以為我和你孤男寡女同居一屋,還有何英名可言?」若不是怕他因她而傷風感冒,她何苦來哉?
「你是在暗示我可以更進一步……嗯……啊……」他輕咳兩聲,又是一片渾沌暖昧。
「什麼跟什麼嘛!你做夢!」她握緊拳頭直跳腳。這輕佻的登徒子,滿腦子儘是些骯髒齷齪的念頭。
他狂妄地大笑,愛極了她氣呼呼的可愛模樣。
「隨你便!你想凍壞自己也不干我的事!」希妍雙腳跨進淋浴間,不平的狠瞪他一眼,將浴簾拉上。
蓮蓬頭上傾瀉而下的溫熱水流,暖暖撫過希妍光滑細膩的肌膚。聽著浴簾外嘩啦啦的水聲,她知道他沒有走。雖然隔著一層簾幕,但第一次裸著身子和一個和她同樣一絲不掛的男人如此接近教她紅了臉。
他叫高孟謙——一字之差呀!如果他是高孟恭該多好!
希妍緩緩的抬起手,突然想撥開簾子,就這樣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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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小姐的身子哪能這麼輕易的被看光光?
在香港高家豪宅靠近雕花銅門的入口處,高孟恭捲起衣袖、褲管,一邊在大丹狗哈莉身上揉出許多泡沫,一邊還要拉起水管朝大門外流連不去的野狗噴水,以驅離這群垂誕哈莉美色的發情公狗。
瞧!他們家哈莉肥滋滋的柔軟身段多吸引人,哪容得這些不成氣候的山林野狗垂涎!
「哎!」高孟恭重重歎了一口氣。
自從大哥溜出香港後,他的噩夢就此開始。
在爺爺大發雷霆下,他不得不接手高孟謙的工作,忙得一個頭兩個大,連公司什麼時候要被他搞垮都不知道;更糟的是他被禁足了,原本繽紛多采的假日只能藉著幫哈莉洗澡的機會,偷窺一下這座豪華監獄外象徵自由的景致,順便逃避屋裡爺爺的怒目相向。
「哥!我真的被你害慘了。」嘀嘀咕咕著,他又拿起水管往大門外那群熱熱的公狗灑去。
「二少爺,老太爺找你。」是蘇管家,專程來傳太上皇口諭的。
「噢!別又來了。」高孟恭握拳垂額,一想起他那難纏的爺爺就頭痛。
將哈莉交給管家,將自己沖了乾淨後,就牽起一旁的腳踏車往大宅騎去。
高家幾乎佔了半個山頭,不用交通工具代步,那不累死人才怪!
腳踏車穿過林道,繞過宅前的噴泉,高孟恭一刻也不敢耽擱地爬上階梯,推開精緻厚重的大門往客廳走去。
「咳!咳!」高桓作勢輕咳兩聲。
「爺爺找我?」
「嗯!不找你難道你能變出個阿謙來讓我找嗎?」一想到阿謙來個先斬後奏,就讓高桓來氣。「爺爺,別再氣了,哥要走又不是我能攔得住的。」他其實很無辜,因為大家幾乎把帳全都算到他頭上,爺爺如此,爸媽也如此,公司的員工又對他多有怨言,搞得他裡外不是人,夠郁卒的!
「要氣早也氣夠了,重要的是得想辦法解決。」
「爺爺有什麼辦法把哥找回來?」高孟恭的眼燦然發光,巴不得高孟謙快回來接回擔子,他這肩膀快被壓垮了。
「我要人去找他了,你幫忙想想他可能去的地方。」
「我想!我想!」為解除肩上的重擔,他可是義不容辭的。「對了,哥在台灣有個牧場,他一向喜歡在那裡度假、畫畫,也許他在那裡也說不定。」
「嗯!」高桓點點頭,心裡相當清楚若高孟謙想躲,不管他派了多少人,也未必能找得到他,但總是個希望。
這個逆孫,不管贊不贊成他安排的婚姻,總得先見過希妍再說嘛!沒想到他跑得比飛的還快,真讓他失望透了。
「爸,阿恭,你們談些什麼?」愉快的聲源來自於柳迎芷。
爺孫倆的目光同時調向正雙雙踏進大廳的高日赤與柳迎芷。
「兒子都不見了,你們竟還有閒情逸致四處遊玩?」高桓瞥一眼他們身上的休閒衫,一張老臉垮了下來。看來真正擔心阿謙的似乎只有他;阿恭根本是在擔心他自己,而這對夫婦更絕,成天遊山玩水的。
「爸,阿謙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五歲小孩,他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您就別太擔心了。」
柳迎芷倒來一杯茶給公公潤潤喉。
他們夫婦倆並非不在意這件事,實在是覺得阿謙平常辛苦,給他個假期並不為過。只是這一次他是逃婚出走的,情況好像有點嚴重哦!他們夫婦雖然擔心,但整日跟著愁眉苦臉也不是辦法嘛!
「爸爸,其實要讓阿謙回來也不是沒有辦法。」高日傑慎重的說。
「你們總算說到重點了!」
「靠傳媒的力量,只要您一宣佈阿謙與藍小姐解除婚約,他有擇妻的自由,我想他會回來的。」
原來他們早有預謀。高桓怒眼圓睜的將高日傑的提議否決得一乾二淨。「你這是什麼餿主意?想都別想!」
三個人只能眼睜睜的看固執的高桓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