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已過了午夜,可是岑海藍還是硬生生地敲開房屋仲介商的大門,她總找要地方睡。
岑海藍衝著那頭微禿的經紀人說:「我要租一間度假小屋。?
那個經紀人穿著睡袍,打著可欠,「天哪——現在的人都流行半夜租屋度假的嗎?」
嘴裡雖這麼說,不過他似乎已經清醒了樣子,抓起一串鑰匙,便帶岑海藍去看房子。
「我不必看那麼多房。」天冷,岑海藍雙手抱胸,眼睛盯著那一大串鑰匙。「我要『沙特之屋』,3號。」她說出她記孔中的門牌。
經紀人很快地叢叢肩,「對不起,換別間吧,那間有人住了。」
「可不可跟那個換?」岑海藍問了個傻問題,可她真的只想住那間——當初她跟伊森一起住過的那間。
「小姐,現在是半夜耶!」經紀人瞪著大眼,像看怪物一樣看她。「不過……那間的房客,好像也比你早沒多久住進去的樣子。」
「真的?」岑海藍興起一絲希望,拖著經紀人的手就走,「走,我們去拜託他換房間!」
「歎——」他止住腳步,猛搖手,「這種事我們不做的啦,如果你執意要換你自己去跟人家說,有空如果答應,你再來告訴我。」
岑海藍眼看是拖不動他了,沒轍,只好再確定一句:「你說的,只要那個答應,就換給我呀!」
「是啦是啦!」經紀人又打了個大呵欠,他很不明白,那麼間房子為什麼她就執意要那間,不過現在應該是他的睡覺時間,他沒有腦子多問了。
岑海藍離開經紀人,自己慢慢往小屋走去。她忽然覺得好笑,她這樣搞,搞不好等她終於租到那間屋地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她連住也沒時間住,搭船又得回走L.A.趕上班。
不過只為了心中一種奇妙的情愫……她就是想。
那一幢幢度假小屋,不管有沒有人租用,看樣子都已經熄燈,是一片黑,唯兒岑海藍要的那一間還亮著燈,她興奮地加快腳步,往那間屋子走去。
在距離屋子幾步路之遙,岑海藍卻倏在停住腳步,那屋前站了一個男人,就是那個跟她搶屋子的人吧?霎時,岑海藍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她只認識一個像他那樣高壯的褐髮男人,就連他站立的姿勢,她都是那麼的熟悉。
她落在沙灘上的腳步無聲無息,然而那男人卻像是心有耿犀似地轉過頭來,他們面對了。
光是驚訝,似乎還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感覺,他們不信任地、夢幻般地盯著彼此,晶亮的眼眸迅速充滿感情,充滿某種遺失的柔情。
好半天,伊森才開口,聲音居然有些少啞,「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從桑妮面前消失之後,心裡有股奇怪的情緒,實然很想來這個島上走走,於是他來到港口,找到識的船家,在岑海藍仍挨家挨戶希望有人可以帶她出海的時候,他早已經達到了島上了。
「我不知道。」岑海藍搖頭,她真的不知道,說不上來,她今晚就是好想念這片海。「你呢?不是回家了?
「我又出來了。」
兩人的對話幾乎就像是話連篇,然而這些話卻又完整地顯示他們之間又深切又濃郁的聲意——即使用盡一切方法想遺忘,卻仍然無法自拔。
岑海藍開了開眼睛,直學自己是在夢中。是的,除了夢,哪裡還有這麼美麗的情景?她完全不敢相信,他們兩個人會在同時有著同樣的心思,都回到了這片海邊。
一個突如其來的衝動,她無暇多想就投進他的懷抱;而幾乎是一時間,他也伸出手臂,將她拉進懷裡。
他們相吻,她的手臂緊緊球在他的脖子,他的手剛緊緊著她的背和肩;他們緊緊擁著對方,像是一把火炬遇上另一把,霎時火焰席了一切。
愛的感覺從緊貼的身軀傳來,愈來愈熱,四瓣融在一塊兒的唇愈來愈熾烈,稍早在岑海藍辦公室中被強壓抑下去的情潮在此時衝破堤岸,像出柙猛虎,急著吞噬什麼來滿足那過度的飢渴。
他猛烈地佔有她的粉頸、她的肩,留下一個又一個粉紅的印記,留下一個個又疼痛又甜蜜的記號,像是要刻進她的心中似的。
你喚伊森的名字,她偎得更緊,讓他吻她的唇,令她輕顫,將她帶入充滿情感與慾望的世界。
「海藍……」伊森起頭,氣息粗喘,眼中滿是慾望——還加入了更多的情與愛,這是他與桑妮在一起所不曾擁有過的愛。
岑海藍張開眼,無聲地邀請他,手則主動攀住他的脖子,將他更拉向自己。
她頸項、肩頭、及喉頭,又再次掮住她的唇。
岑海藍完全無法想像這相繼續下去激情的溫柔,有他濃情蜜意的吻,一個美麗的夢……
不管了,就當作是場夢吧,好讓她在夢裡回憶那段甜美的愛情……
翌晨,岑海藍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伊森的臂彎裡,一度她以為自己仍在夢中,不過那燦爛的朝陽告斥她這一切全不是夢。
她靜靜躺著不動,仔細地聽著他的心跳、呼吸聲,多希望他那份獨特的男性氣息永遠屬於她——
她知道不管她昨天晚上做了什麼不可收拾的事,她都不後悔。
她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多麼處心積慮要毀了他,那麼多次,她也逐步逐步實現,可是每次只要一見到他,她就覺得自己心中彷彿有股比恨還要深刻的東西,始終未曾磨滅。
她知道那是愛。
她的身上流著她父親的血液,侵略、仇恨、掠奪。然而她父親的目標是名利財富,而她呢?
她其實一直希望的,不過就只是伊森能愛她、需要她,他們能夠一直在一起,那些仇恨、報復,說穿了不過也只為了這個目標。
她對伊森的恨,根本就是出自她對他的深愛,也許她有一天真的可以毀了他,可是當她毀了他,她也跟著完了。
她無意中落下一滴淚珠,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輕輕滑過她的臉頰,落在他的肩上。
是因為她的淚珠,或者是因為太陽……伊森醒了,他看見她,卻完全沒有她的複雜心思,他只是用裸露的手臂抱著她,用臉頰磨蹭她的,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岑海藍歎了口氣,不捨地依偎著他,然而她的內心卻緊縮了一下,一想到眼前的狀況她就頭疼。伊森是結了婚的人,在商場上還與她敵對,這下她該怎麼處理兩人的關係才好?
伊森察覺出她的煩躁,溫柔地吻她的鼻子,下巴,耳朵,輕輕地說:「怎麼了?一大早就不開心?」
他彷彿一下子又回到那個她熟悉、思念的溫柔情人,她枕在他的胸膛上,真希望她能永遠這樣躺著。可是……她又歎了一聲。
岑海藍不斷的幽歎讓他明白她的憂心,他撐起頭來,用手指蓋住她的唇,「不准再歎氣,也不准再擔心,因為我已經打算跟桑妮離婚了。」
岑海藍嚇了一跳,差點坐起來,「你唬我!?」
「我沒唬你。」他看起來嚴肅而正經。「昨天晚上在來海灘之前,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桑妮,我跟她是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岑海藍又感動,又激動,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怕自己突然的移動,這一切都會像泡沫一樣消失無蹤。
半晌,她才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必須承認,當初桑妮的附加價值,的確是我這一生遇上最不可抗拒的誘惑。」他沉靜地說:「可是當初不知道離開你會讓我這麼痛苦,一椿沒有愛的婚姻,會那麼教人難以忍受。」
他的手滑到她的臉頰兩側,憐愛地摩挲著她臉上的線條,藍眸中佈滿愛意,她發覺光是他的凝望都足以讓她暈眩。
「而且——」他露齒而笑。「有你這麼努力地在扯我後腿,我的事業也不可能順利。」
「才這樣你就怕了?」岑海藍挑挑眉,故作傲慢的說:「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不過……」她狐疑地問:「你捨得?沒有了桑妮,你的世界也就垮了。女人可以只有愛情,男人除了愛情卻還要事業……不是嗎?」
「其實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他頓了頓。「我的世界是垮了沒有錯,但是桑妮有幾家公司已經在我名下,雖然比起克里昂的事業幾乎是冰山一角,但我也不要求再多了。」
她安靜了。瞪著他的表情,好像他是個怪物,好一會兒,她才半真半諷地吐出:「搞了半天,原來你也沒什麼損失嘛,雖然不能再那麼風光,但是實質利益還是有。最倒楣的是兩個女人,我跟桑妮……」
「別再說了!」他用手一把摀住她的嘴,止住她的話,他的眼光灼熱,臉色卻漲紅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兩個,可是我也受過罪了。」
她被他捂著嘴,發不出聲,而她的眼神像是在問:是嗎?
「你不信?」他歎一聲。「如果我能像你想的一樣那麼沒良心,那也好。可是你不曉得從我做了決定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不停地自我煎熬,到現在才終於解脫,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還不如……」
「算了。」這回是岑海藍用手指壓住他的唇,隔斷他的話,「別再說,都過去了。」
「你能原諒我嗎?」他閉上眼睛,吻著她的手指,呼出的氣使她的手流過了一陣電流。「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嗎?」
她的唇取代她的手指,吻上他,「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你。」
他睜開眼睛,纏綿地吻著她,「我們繞了一大圈……又回到原點。」
「不是原點。」岑海藍輕輕推開他,不過臉上卻有個無奈的笑容。「我之前不願意管我家的事業,可我現在管下去了,又不能說放就放,這對我爸不能交代。我得好好的安排,才能脫身。」
他點頭,「雖然我打算跟桑妮離婚,可是就這樣一走了之,也有負克里昂先生當年對我的提拔,我總得全都移交給喬瑟,才放心。」
岑海藍忽然斜斜瞅著他,唇邊有個狡猾的笑,「關於cBT銀行,還有桑妮的化妝品公司……你是不是希望我高抬貴手,放你一馬呀?」
「當作昨天晚上的報酬嗎?」
他的嘴挑逗著她的喉嚨,她的理智快飛走了。
「你這個傢伙……」她有氣無力地罵。
他放聲大笑,卻放過她了。「我可沒低級到那種程度,不過我有個更好的提議。」
她深呼吸,含糊地問:「什麼?」
「就算我被克里昂家族掃地出門,就算你不管你父親的事業,我們兩人之間的戰爭已結束。可是不管換誰來經營,這兩個家庭大概還是會為了彼此之間的利益爭鬥得你死我活,這樣對誰都沒好處,我想的是,既然我們兩個的關係非比尋常,那麼,促使這兩個家庭簽定一份合作互惠的合約不是很好?」
岑海藍的腦子轉了轉,仔細分析可行性,她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協議,也許真的可以藉由他們兩人來達成。
「你的野心還真是大啊。」岑海藍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眼裡卻寫著讚許與實識。
「有什麼辦法呢。」他笑了笑,想到自己放棄的決定,免不了有些悵然。「克里昂把他的王國交給我,我沒有辦法維持,總也得替他做點什麼。」
「你心疼桑妮,是不是?」岑海藍刻意引他的思潮到別的地方。
「你再胡亂給我加罪名,小心我會訴諸激烈的手段。」他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下面,懲罰似地在她胸前的蓓霸上輕捏了一下。
岑海藍渾身一顫,扭著身上要逃,然而她的頭卻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高傲昂起,「什麼激烈的手段?你太久沒打官司了是不是?大律師。」
「這下我可不打算饒過你了。」
他臉上有個詭異的微笑,滑下去吻她的酥胸,她全身緊繃了起來,而他的吻仍像雨點一樣落下,吻著她的臉,肚臍,慢慢一直向下,來到女性的神秘地帶,讓她瞪大了眼睛——
「伊……森?」一陣電流過她全身,她感覺快要醉了。
他以舌舔弄著她的女性核心,以手逗弄著她的幽處,頑以地進出抽刺,而她的身子愈來愈熱,忍不住逸出一聲聲呻吟,他則加快抽刺直到兩人達到顛峰……
望著她迷醉的神情,他笑著把吻移回她的唇,輕輕向她的耳朵吹氣,「你聽好,我這輩子想娶的人只有你一個,我們在郊區買一幢房子,嗯?」他輕聲細語著,聲音還帶著輕喘,「我們生幾個孩子?你說?」
霎時之間,岑海藍全身都僵硬,火熱的身軀也迅速化為冰冷。
伊森嚇了一跳,撐起身體,憂心地盯著她,「你怎麼了?」
「孩子。」岑海藍喃喃說,迷濛的眼瞅著他。「你知不知道,在你娶桑妮那天,我本來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懷孕了。」
他大大一震,血色從臉上消失。「那孩子呢?」
岑海藍搖搖頭,幽幽地說:「流產了。我想這樣也好,反正你也不要他。」
他目瞪口呆,只是怔怔地望著她,他的思想一片混亂,完全整理不出頭緒,終於,他癱躺在床上,然而腦子裡只是自責地不停喊著——我曾經有個孩子,曾經有過一個……可是他死了,這是報應……
「別這樣。」看見他的反應比她更慘,岑海藍反而原諒了他,溫和平靜地安慰起他來,「沒了,都過去了。」
他轉過頭來,眼眶裡有著晶瑩水霧,他伸出手臂攬緊了她,感覺她的臉頰抵在他的心口。「海藍,我對不起你。我曾經說過要好好照顧你的,這次我不會再食言了。」
岑海藍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在他懷裡,她的心裡有股暖洋洋的感覺,她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過的那種幸福而安全的感覺又回來了。
×××
這天,在市貿中心頂樓的會議廳裡,臨時加派了更多的保全人員,加上外來的保鏢,一邊清一色是黃皮膚黃面孔,另一邊則都是濃眉黑髮的義大利人,無形中增加緊張和嚴重程度。
這是一場極度機密而重要的會議。
岑海藍很早就到了會場了,她是這個會議的發起人之一,她仔細地看過場地、座位,甚至巡視了保安人員的部署……就在這時,她看見伊森,另一個發起人。
她走過去,用手上的公文夾碰碰他,笑道:「怎麼來得這麼早?大老闆。」
伊森一轉頭,笑意立刻出現在他那雙湛藍的雙眼中,要不是人前他們得刻意保持距離,否則伊森還真想湊上前去給他一個招呼的吻。
「你也來得很早啊,總裁小姐。」他只能帶笑看著她。
岑海藍微微一笑,「就快要不是了,以後可能連個總機小姐都當不了。」她已經向她父親辭職,上官龍騰雖然頗為不願,但也拿女兒沒轍,只好順了她。
「等會兒你代表跟我爸簽約,你就可以看見他那張臉——」岑海藍朝他眨了眨眼,「對你一定是又氣又恨,因為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伊森大笑,「還好等一下簽約的人是喬瑟不是我,我不必看你爸可怕的臉孔。」
她偷偷用手指戳他,「你總有一天要見的。」
岑海藍那又嬌俏又可愛的模樣,伊森看了真想把她包起來放在口袋裡帶回家。
「你爸已經知道我們的事?」
岑海藍狡猾一笑,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她又恢復往日那個靈黠活潑、幽默嫵媚的小女人。
她正想說些什麼,然而這時上官龍騰正好帶著隨從大架光臨,她只得立刻迎上前去。
幾分鐘之後,喬瑟也來了,會議於焉開始。
合約的內容雙方早已看過,條文也都討論過,簽約不過是個儀式而已。雙方客套寒暄了一下,就開始簽起字來。岑海藍悄悄與伊森對望了一眼,兩人正欣慰著他們的任務將圓滿達成,會議室的門外這時卻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小姐,你不能進去……」
「誰說不可以!?」
會議室的門倏地被推開,站在門口的人是桑妮。
她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洋裝,臉上脂粉末施,一頭未梳理的頭髮更是胡亂地用髮帶綁個馬尾了事,所有的人幾乎都快不認識她了——她這輩子只怕從來沒有這麼狼狽而不加裝扮地出門見人過。
「岑海藍,你在哪裡!」桑妮發了瘋似地點名大吼。
「桑妮,你發什麼神經!?你來這裡做什麼?」
伊森立刻走向她,想平緩她的情緒,然而桑妮一看見他走過來,顫抖的手慌亂地從皮包裡掏著什麼……眾人才發現,她竟然帶了一把槍!
「你別過來!」她舉起槍,胡亂地朝伊森指,臉上的淚水開始狂落,一副醉言瘋語的樣子,「我來這裡做什麼?我不該來是不是?這裡不是我能來的地方,我那麼笨,又沒用……所以才被我這個英俊的丈夫利用,從我這兒取得了財富跟權勢之後,就要跟我離婚!」
媽的!她是喝了幾瓶酒?那酒味連他都聞得到。伊森在心裡詛咒著,肯定桑妮必是醉瘋了,才會跑來這裡丟他的臉,丟她自己的臉,也讓克里昂家族難堪。他不管桑妮手上的槍,筆直又往她走去,以堅定的口氣說:「別鬧了,把槍給我!」
「別以為我不敢開槍!」桑妮哭著朝他大吼,「你再往前走一步看看,別以為我不敢!」
「好——」伊森算是怕了她,他止住腳步,雙手往前一放,想緩和她的情緒,一邊拿話哄她:「桑妮,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再說,你現在這樣談不了事的。雖然你有槍,可是你看看……」
他環視廳內,廳裡他們這邊的保鏢,早一個個想上前奪走桑妮的槍,解決這場紛爭;而海藍那一邊的,則小心翼翼地隨時準備保護僱主,剩下的人就都帶著又訝異又好奇的表情,看著他們演這場鬧劇。
「桑妮。」他捺著性子說:「這麼多保鏢帶著槍,你的槍還有什麼用?還是給我吧。」他說著向她伸出手去。
「我的槍法不好,打不到別人,難道我就不能打自己嗎?」她發瘋似地狂笑,槍口忽然放棄指著伊森,轉而指在自己的頭上。
這舉動讓伊森以及所有的保鏢都嚇住了,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免得桑妮不小心扣下板機……這罪名可不小。
桑妮於是終於有機會做她想做的事,她把槍指向座位上的岑海藍,狂叫著:
「岑海藍,你躲在那裡幹什麼?出來呀!不敢出來了是不是?你有膽整我,害我的化妝品公司垮台,甚至連伊森也搶走了,現在卻沒膽子走出來?」
岑海藍蹙著眉,正打算站起來走向桑妮,身邊的父親卻拉她的手,要她停住腳步,岑海藍只好站在原地。
「桑妮,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些事該解決。」岑海藍好聲好氣地相勸,「可是今天真的不是時候,找一天我們面對面談談好不好?」
「談什麼?跟你還談什麼?」桑妮歇斯底里地喊著。「虧我一度還當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你呢?你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全都毀了,你教我靠什麼活下去?」
岑海藍對桑妮實在也有滿深愧疚,她不只是自己報復伊森的利用工具,在這整件事中更是最可悲的犧牲者,她對桑妮充滿了同情,口氣也十分和緩,有點想彌補的意味,「桑妮,你先別急,我們再來討論討論,那個化妝品公司不是非關不可……」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桑妮淚水滂沱地猛搖頭,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也遮蔽她的理智,她瘋狂地朝岑海藍大吼:「我不管,你毀了我,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獄!」
倏地,槍聲乍起,巨大的爆裂聲充塞在整個大廳中,所有人都沒料到桑妮居然說開槍就開槍,也沒人來得及防備,直到那狂大的聲響劃破天際,火藥味瀰漫在空氣之中——
桑妮手一鬆,槍枝落地,而她也像用盡力氣,整個人癱軟地跌在地上。
「爸——」
岑海藍幾近崩潰地抓著父親狂聲大喊,淚水瘋狂地湧出眼眶,她頓時理智全失,只是發了瘋似地朝著父親又哭又喊,驚懼地無法接受父親胸前那一片深色和血紅。
就在桑妮開槍的那一刻,上官龍騰替她女兒擋了那一槍。
×××
一樣的酒吧,有著一樣的音樂,艾莉一樣囂張地勾引男人,然後再用潑辣的言語把喝醉的人罵跑,岑海藍匆匆忙忙地推門進來,這回,換成伊森在吧檯等她。
岑海藍的眼神在遠遠的地方就接觸了他的,兩人的眼光都是一樣的無奈複雜,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走到他身邊,不假思索地就投進他的懷裡,他的唇吻向她,完全出自本能、習慣,再自然不過的動作——
什麼話都不用說了,這一吻已經包含千言萬語。
「這個嘛……再過一哩的地方就有家汽車旅館,如果兩位需要的話。」也許是太過火熱纏綿,艾莉忍不住在吧檯裡打趣他們。
伊森只好離開岑海藍,對艾莉笑了笑,並要了一瓶啤酒給岑海藍。
「你父親的情況還好嗎?」他關懷地問她,今晚的海藍雖然還是美麗依舊,卻掩不住臉上的憔悴。
「好多了。」她點點頭。「至少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桑妮的那一槍沒要了上官龍騰的命,卻也把他傷得送醫急救開刀,昏迷不醒。這幾天岑海藍幾乎等於是住在醫院一樣,不眠不休地照顧父親,偶爾才有機會跟伊森匆匆通個電話,更別說見面了。
「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還不知道。」岑海藍幽幽低喟。「不過傷得這麼重,就算出院,休養個大半年也免不了,家裡的事業,他是沒有心力管了。」
他停頓了一下,警覺地抬起視線,「你是說……」
她微微一笑,笑得有點苦澀,「我爸爸最希望的就是我能接管他的事業,就算我不願意,也不能在這種時候放著任公司群龍無首。我這一兩天,就要回亞洲去了。」
「什麼時候回來?」他抬起手撥弄她胸前的那顆藍寶石墜,他生命中的藍寶石。
「不曉得,等一切安排好了……少說半年。」她說,抬起眼面對他,「桑妮的案子,什麼時候開庭?」岑海藍問的是桑妮槍傷她父親的案件。
煩惱的神情立刻佈滿伊森英俊的臉龐,仔細看那張陽剛的臉,不難發現這幾日的勞心勞力,也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
「星期四。」那是三天之後。「你來不來?」
「我回台北去了。」岑海藍搖頭。
他嚥了一下口水,凝視著她,還是說了出來:
「我們的律師,想以她受了過度刺激歷而精神狀況不定,加上酒後失控,才錯手開了槍。我們並不想讓她坐牢,不過她當然得因此進療養院待一段時間。如果到時候真的這麼判決,你們會不會……」伊森頓住了。殺人償命,傷人自然也得付出代價,可他是絕對不會讓桑妮坐牢的。
「算了。」岑海藍一歎。「我不會要桑妮吃牢飯的,畢竟她是最可憐無辜的一個,是我害了她,要坐牢的也該是我。」
「錯了。」他的手一下子蓋在她手上。「該死的人是我。」
「一切都過去了。」岑海藍抬起睫毛來,氤氳著涇氣,而從他的眼神中,她看見了真誠的柔情,這一切似乎都像是過去了,然而對他們兩人來說,幾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挫折與磨難還未完全結束。
「我想——」她幽幽地說,「你是不可能陪我一塊兒去亞洲吧?」
他猶豫了一下,只能苦澀地搖頭。「桑妮現在這個樣子,我實在沒有辦法跟她提離婚,或者是丟著她不管。」
「我知道,我知道!」岑海藍的手反過來,拍拍他的手臂,那神情很像兩個淒風苦雨的人互相安慰。
不過不曉得為了什麼,岑海藍這回的心裡卻平靜而安穩,充滿了希望,信心,她相信這回她跟伊森不會再落空——
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來找我,好不好?等你跟桑妮的事解決之後。」岑海藍站起身來,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在台北,或是上海,如果你看見一家像這樣的Bar,不要猶豫,走進去,也許你就會看見已經卸下重任的我,在台上吹薩克斯風。」
伊森的笑容與她同樣充滿信心,他認真地承諾岑海藍這個不知何時才能實現拆:「我一定會去的。」
岑海藍走心地笑了,她胸前的那顆藍寶石映著伊森眼裡湛藍的燦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