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他想也沒想地便拒絕,順手拿起屏風上掛著的外袍穿上。
「為什麼?」她不解地望著他。
「若是在街上遇到地痞流氓呢?」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一個人到街上去,會碰到什麼事誰都不曉得。
「別忘了,上次咱們到城南廢屋時就發生過。」
「可是……」
「還要我再說一次嗎?」他冷聲道。
她望著他,眼中有股悲傷一閃而過,她點點頭,不再爭辯。
他看著她,努力忽視她流露出來的哀戚神色。「今天一整天你都得待在我身邊。」
她頷著,低下頭。
他抬起她的下巴,發現她眼中有股濕氣。「為什麼哭?」他的語氣很不高興。
她搖搖頭,不知該怎麼說。若是二少爺曉得她出府是想去看阿鴻和她娘,他一定會很生氣。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不准去。」他冷聲道。
她沒回應.只是吸吸鼻子不讓淚水掉下來。他抬手滑過她的眼角,注視著她充滿水氣的眸子,心底湧起一般異樣的感受,他皺一下眉頭,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從沒這樣過,這情緒來得有點突然。
見她難過,他的心裡沒來由的也陰沉起來。他方才甚至想安慰她,這真是荒謬,他從來沒安慰過人,而他也毋需對她這麼做。
他放下手。「去忙吧!」
她點頭,端起水盆走了出去,心裡不斷地想著該怎麼辦?其實她也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想怎麼樣,只是她每次一憶起阿鴻在街上賣花的模樣,她就沒辦法撇下他們不管。如果能幫他們改善家計,讓他們的生活有個著落,或許她就會真的放下心吧!
她走出廂房,邁下階梯,直接將水盆內剩下的水灑入花圃內。這時,胖球衝到她面前,繞著她身邊打轉,因為二少爺不許她將狗帶入房內,所以她便留它在門外。
初雪低頭對它笑笑,而後望向花園,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了!如果她能幫他們開個花店,或許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但……該怎麼做呢?她除了懂得種花外,什麼都不懂,更何況現在二少爺根本不准她出府,這一切不是都等於空談嗎?
突然,她眼睛一亮。對了!她可以找小少爺幫忙,她現在就去!她提著空木盆,急急地穿過中庭,胖球則在她身邊跟著她,當她來到南廂房時,立刻舉手敲門。
一會兒,還是沒人應門。她又急急的敲了幾下,門扉這才被打了開來。
「誰啊?」石宗淵大大打了聲呵欠,口氣非常不好。「不是說了叫你進來嗎?……」他話說到一半,可瞧見來人是初雪時,立刻閉上嘴,他以為是府裡的婢女,沒想到是她。
初雪打個手勢。「對不起,小少爺,一早把你吵起來。」
「算了。」他搖搖頭,好奇地道:「你怎麼沒在二哥身邊?來找我有事?」
她頷首。「有件事想請小少爺幫忙。」
他瞄了一眼她手上的木盆。「這麼急啊!你連木盆都還沒放下。」他又打個呵欠。「進來再說吧!」
「不用了,我只是想請小少爺幫奴婢買些花種。」她自懷中取出一枚髮簪,這是大小姐在出嫁時送給她的禮物。因為她很少用到,便隨身收著。「這是買花的費用。」
石宗淵看著她手上的簪子笑了起來。「你在幹嗎?」
「這是買花的費用。」她認真的回答。
「不用了。」他只覺得好笑。「是不是二哥不准你出去?他也太離譜了吧!連出府買個東西都不行。」
「不是這樣的。」她連忙搖手。
「二哥該不會還在為我昨天帶你出去的事生氣吧!」他先探個口風,如果二哥今天還是心情不佳,他最好少跟他打照面。
初雪搖頭。「二少爺今天心情還好,他不在生小少爺的氣了。」
「那就好。」他搶口氣。「這樣吧!你把要買的花種寫下來,我叫下人去買。」
初雪高興地對他綻出笑容。「謝謝。」她猛向他點頭。
「不用這麼多禮。」石宗淵拍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別再行禮了。「至於髮簪,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初雪笑著放回懷中,再次向他點個頭。「那我先回去了。」
石宗淵點個頭,打個呵欠,他要回去再躺一下。既然今天都不能出府,那就睡覺好了。
初雪愉快地跑下階梯,穿過庭園,就在她轉過樹叢時,卻「砰!」地一聲,撞上東西。
她悶哼一聲往後倒,一屁股跌坐在草坪上,手上的木盆掉了下來。胖球則跑到她跟前。
她定眼一瞧,是上次在園中遇見的兩名婢女。其中一名較胖的正坐在地上咒罵:「哪個冒失鬼要死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初雪立刻爬起,上前去扶她。
她一見到初雪便火道:「你在搞什麼,沒長眼睛嗎?」她甩開她的手,由另一名婢女小珍扶起。
初雪馬上將掉落在地上的掃帚撿起來還給她。
她用力地搶過掃把。「你到底在幹嘛!你看你做的好事,才剛掃完的落時,被你撞得滿地都是。」她指著地上覆倒在地的簸箕,瞧見落葉又灑了出來。
初雪點頭,雙手立刻比劃著——
「你別在那兒鬼畫符,誰知道你在比什麼?」小珍打斷她的手勢。「我們不像你整天沒事做,只在這園子裡跑來跑去。」
初雪不知該怎麼辦,她不停地點頭致歉,而後乾脆蹲下來翻正簸箕,將掉落在外的落葉全撿回去,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支竹帚掃向她的手,她抬頭。
「我們可不敢勞動你。」小珍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可是二少爺的貼身奴婢呢!連小少爺都因為你被二少爺處罰,我們怎麼好意思讓你動手,若是二少爺怪罪下來,我們還有命嗎?」
初雪愕然地盯著她,不知怎地,心口突然揪了起來,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恩?
「是啊!我們怎麼敢勞駕你。」胖奴婢自顧自地掃起落葉。「請別蹲在那裡妨礙我們工作。」她故意將掃帚揮向她的身體。
初雪愣了一下。這時,一旁的胖球衝上前,對著胖奴婢咆哮。
「你這個小雜種!」胖奴婢拿掃帚打它。「叫什麼叫?」
初雪大驚失色,連忙伸手要抱胖球,掃把卻重重揮上她的臉,她悶哼一聲,別過臉去。
胖球跳到胖奴婢的腳上,狠狠咬下。
「啊——」她大叫。
小珍也大吃一驚,馬上以掃帚打它。
「這是在幹嘛?」
一聲怒喝自廊上傳來,小珍和胖奴婢震了一下,連胖球都鬆了口,只剩初雪仍不知情地跪坐在草地上。
她抱起胖球,將它緊緊摟在懷中。
石中御走下階梯,皺著眉頭,他走到初雪身前,伸手拉起她,初雪抬頭望向他。
她的左頰有好幾條紅腫細痕。有些甚至破了皮,滲出一點血絲,上頭還沾了些塵土,而她的髮絲也垂了下來。
石中御見狀,頓時怒火中燒。「你的臉怎麼回事?」
初雪直覺地想伸手摸臉,卻被他抓住。「別碰!」他冷例地轉向一旁低首的兩名奴婢。「誰動的手?」他的語調甚至沒有提高,但卻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兩名奴婢都抖了起來,說不出話。而胖奴婢心裡更是害怕。
初雪掙脫石中御的手腕,比道:「是我撞到她們,不是她們的錯,別怪她們。」
石中御沒有理會。仍冷聲道:「你們兩個馬上給我滾,聽到沒有?」
兩人整個腿都軟了下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求少爺別趕我們出府。」兩人齊聲道,淚水滾了下來。
「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胖奴婢痛哭流涕。「求二少爺別趕我們……」
初雪也急了,明明是她有錯在先啊!
她焦急地拉起石中御的衣裳。「是我不好,別怪她們。」
「我已經決定了。」他怒道。「還不走?」
「不要啊!少爺……」兩人哭得更大聲,開始磕起頭來。「少爺怎麼懲罰我們都行。」如果趕她們出府,她們就無處可安身了。
初雪不停的搖頭,她放下胖球,雙手快速的比著。「求求你,別這樣。」她的淚水在眼眶中聚集。「是我撞到她們,是我的錯,別趕她們出去,求求你。」她的淚水自眼眶滴下,如果她們被趕出府,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石中御盯著她,見她充滿哀愁地望著他,淚水不停地落下。他的心開始下沉,他緊皺著眉頭,煩躁了起來。
「求求你。……」她出聲,身子不停的顫抖抽搐著,小臉充滿乞求。
石中御轉向仍在道歉磕頭的奴婢。「如果再有第二次,你們就自動捲鋪蓋走路。」他的聲音充滿怒氣。
兩名奴婢愣了一秒,隨即又磕起頭來。「是、是。謝謝少爺,謝謝……」
「還不滾?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他沒心情聽她們講這些無聊的話。
兩人連滾帶爬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撿起掃帚和簸箕,消失在石中御面前,胖球還在兩人身後吠叫。
初雪這才破涕為笑,止住哭泣:「謝謝。」她抹去臉上的淚,卻瑟縮了一下。
「我說了別碰。」他生氣地抓住她的手,拍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灰塵,眉頭則皺得快打結了。
「我沒事。」她嘴角帶笑,不希望他擔心。
他沒說半句,扣住她的手腕便往前走。初雪拉一下他的手。他回頭看她,她指向不遠處的木盆,示意要去拿回來。
「別管了。」他不悅地沉著一張臉,拉著她走回房,胖球則跟在他們後頭。
他讓她在圓桌前坐下,自己則坐在她對面。「把手絹拿出來。」他說道。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服從地自懷裡拿出雪白的手絹交給她。只見他拿著絹帕,一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些在巾帕上,而後輕輕拭去她額上的塵土。
初雪乖乖地坐著,有些訝異他的溫柔。但不言可喻地,心裡很感動,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忘了今天,因為他竟為了她改變初衷.留下那兩位婢女,她真的很高興。
石中御將她的左臉擦乾淨,但皺著的眉頭部不見舒解,雖然她臉上的傷痕只是輕微的小破皮,但是還是壓抑不了他心中的憤怒。
初雪開口道:「我很好,你別生氣。」她拉一下他的袖子,他的臉色好難看。
他沒有說話。
初雪注視著他,比道:「我真的沒關係,是我撞了她們,是我的借,不要怪她們。」
「你不用為她們說話。」他無情地道:「這麼刁的下人,不要也罷!」雖然他沒瞧見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瞧見的已夠他判斷了。
初雪當時跪坐在地上,小狗正在攻擊那名胖婢女,還有她們兩人手上的打掃帚、地上的簸箕,這些已夠他猜出事情的經過了。若不是他聽到小狗不尋常的攻擊吠叫聲,接下來會怎麼樣沒人知道。身為一個下人竟如此驕縱蠻橫他沒有當場賞她們巴掌已經夠仁慈了。
「可是……」她不知該怎麼傳達出她真正的意思,「我什麼都不會,只是每天陪在你身邊,幫你端茶、端飯。其他的都沒有做,但別的奴婢卻一天到晚忙這忙那,沒得休息。她們比我辛苦多了,若再將她們趕出去,似乎太不公平了。」
石中御不必用腦袋想,也知道這些話準是那些長舌婢女說的。
「我也想多做一些事。」她垂下臉,她不想惹人說閒話。她一樣可以和其他人做相同的工作量。
石中御的表情冷了下來,抬起她的下顎。「你是我的婢女,不是大哥、大嫂的。」
「我知道。」她頷首。「只是……」
「沒有只是。」他怒道。
她再次點頭。「我知道了。」
她溫馴的不再爭辯,抬手將垂下的幾絡青絲往後梳攏,順手解開了背後繫在發尾處的粉紅絲帶,而後將一頭烏黑的秀髮梳攏至胸前,粉紅色的絲帶含在唇中輕咬,右手輕輕順了順如瀑布般渲瀉而下的烏絲。她白嫩灼蔥指在烏亮的發中穿梭,更顯白皙。當她拿下唇中的絲帶在發尾繞上一圈時,卻發現左手被握住。她抬頭望向石中御,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已。
「別綁。」他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絲暗啞。
初雪不知他怎麼了,左手停了下來。面對他深沉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她的樣子和要吻她前好像。一思及此,她的心便飛快地舞動著,臉蛋整個泛紅。感覺他的手指穿過她的發間。
石中御注視著手中烏黑的髮絲,心中百思不解。方纔她偏著頭梳發時,展出一片白皙的頸側,竟讓他有股莫名的衝動,和想吻她的感覺是一樣的。
他撫過她的髮絲,來到她的頸項,發現她頸側的血管快速的跳動著,他露出一抹微笑,知道她也深受影響,讓他很高興。
他低頭覆上她的唇,聽見她倒抽一口氣。他輕輕的噬咬她的唇,拇指在她頸肩撫著,初雪覺得自己好像快透不過氣來了,而且全身虛軟的幾乎滑下椅凳,她抬手圈住他的頸項支撐自已。
石中御覺得她快勒斷他的脖子了,於是將她抱起安置在自己膝上,這才全心地與她的唇舌纏綿。他抱緊她,手掌撫著她的背,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址開她的衣領。
初雪抓緊他,覺得透不過氣來,她也不能呼吸了。正想轉開頭時,他正好離開她的唇,她立刻大口喘氣,直到發現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一陣戰粟滑過她的背脊,心底升起一般無法言喻的感受。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知覺到「耳朵」是真實存在的。她抱緊他,如果……如果她能聽得到他的聲音,不知道該有多好,就算只有一次……她也心滿意足。
當她察覺到他在親她的耳朵時,差點跳起來。石中御向她的耳後掠去,發現她在顫抖,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又吻了吻她的耳後,果不其然,她又戰粟一下。他微笑地繼續向下吻著她的頸項,聞著她身上的馨香,而後將她的衣服往下扯,露出她一片雪肉的肌膚。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火花,低下頭細吻過她的肩。
初雪喘著氣,不知該不該阻止他,她直覺不該讓人瞧見她的身體,但……但是。……他是二少爺……他說過她屬於他,所以這表示……老天,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對?
石中御吻著她的肩,左手將她的衣服更往下扯,她的貼身肚兜立刻暴露在他跟前,令他的眸子更深沉了。
初雪嚇了一跳,雙手不由自主地拉攏衣服。他抓住她的手,她驚慌地望向他,他的黑眸子讓她害怕。
「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粗嘎道。而後放開她的手。「快穿好。」她若再這樣暴露在他的面前,他就沒有把握能不能控制自己了。
初雪發抖地拉好衣服,但心底悸動不安的情緒卻被安撫了下來。這才是她認識的二少爺啊!
她抬首望著他,發現他也正凝視著自己,臉蛋不自覺的嫣紅一片,她鼓起勇:問道:「剛剛……」
「我在做實驗。」他回答。
實驗?她愕然地望著他,心裡好像有個東西碎了……
石中御點頭。他想將兩人之間的事理出頭緒,但他必須先理清為什麼他會想吻她?不過似乎一直沒有結論,但這實驗讓他明白了這種親吻是會上癮的。他只要一開始,就不想停下來。
初雪只是呆呆的不知該做何反應,她一直以為二少爺吻她可能是……可能是……因為喜歡,但如今……她哀傷地歎口氣,想來她是大錯特錯了。她難過的一笑,二少爺怎麼可能喜歡她?她根本不該妄想的!只是……心中卻忍不住這樣冀求著。
她深吸口氣振作精神,覺得自已好傻。她自他膝上站起,彎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髮帶快速地將髮絲繫好。
石中御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倒是沒有阻止她自他膝上離開,因為兩人一直貼在一起,讓他又有想吻她的慾念了。這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我去端早膳。」初雪比著手勢,見他皺一下眉頭後,趕緊放下。她又忘了在他面前得開口用說的。
「等會兒!」他說道。「我先叫下人拿藥膏過來。」她的臉仍有著一絲絲的紅痕。
「不用了。」她搖頭,又不是什麼大傷,只不過是被竹帚掃了一下。
「這件事我做主就行了。」他沉下臉。
她只得點頭不再說什麼,雖然二少爺不喜歡她。但……至少,他是關心她的。這樣她就很高興了,其他的……她不敢強求。
***
接下來的一整天,倒是過得很平順。不過,中午用膳時倒是發生了一小段插曲。
當石宗淵瞧見初雪臉上的紅痕時,大聲叫了出來。「你的臉怎麼回事?跌倒了嗎?」他抬起她的下巴,左右擺動。
「你在幹嘛?還不放手。」石中御的聲音冷冷的傳來。他就坐在花廳裡的餐桌前,對於石宗淵的舉動非常不悅。
石宗淵轉向他。「你不是把她帶在身邊嗎?怎麼還讓她跌倒。」
「那不是跌倒,是下人事掃帚揮中她的臉所致。」石中御不疾不徐地說。
石宗淵詫異地睜大眼,隨即火冒三丈。「誰這麼大膽?」
初雪連忙搖手。「不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什麼?沒什麼大不了?到底是誰?」石宗淵大聲道。
石中御冷冷地瞄他一眼。「你發什麼瘋,還不坐下。」
石宗淵愣了一下,二哥怎麼都不激動?對了,一定是他已經把那個人給趕出府了。既然這樣,那他也不用在這兒計較了。
他在二哥的對面坐下,面對整桌的菜卻歎了口氣。
「唉!前天還一家人吃飯,如今只剩咱們兩個。」
石中御繼續吃飯沒理他,初雪則在一旁盛湯。
石宗淵托腮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初雪,你今年十八了,對嗎?」他的語氣非常訝異。
初雪點點頭,不解地看著他。石中御則皺一下眉頭,不懂他在搞什麼把戲。
「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了。」他突然認真起來,雙手交又在胸前一臉嚴肅,像在思考什麼。
石中御受不了地瞪他一眼,他講話的口氣好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也不想想他自己也才大初雪三歲。
「啊!有了。」石宗淵一拍桌子。「我就覺得有件事擱在心中,現在終於想到了。初雪!」他叫了她一聲。
初雪點個頭,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我應該替你我個丈夫才是。」他宣佈。
「你在胡扯什麼?」石中御的口氣非常不悅。
初雪則是一臉詫異。嫁人?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她不可能嫁人的,她根本不會這麼做,她只想一輩子待在二少爺身邊,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我是說真的。」石宗淵煞有其事地說「初雪都十八了,再不嫁人就太老了。」
石中御冷冷地,看著他。「初雪的事不用你操心。」
「雖然初雪是你的奴婢,可是剛開始是我發現她的,所以我對她有份責任。」石宗淵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初雪在一旁猛搖頭、猛搖手,可是沒人理會她。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石中御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石宗淵自討沒趣似的拿起筷子。二哥也真是的,每次只要遇上和初雪有關的事,脾氣就這麼大,也不為初雪的未來想想。難不成真要初雪服侍他一輩子啊!他也太沒良心了吧!人家好歹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幹嘛在他身邊浪費青春,就不懂他幹嘛這麼捨不得……
石宗淵陡地瞪大眼,下巴幾乎要掉下來了。他一臉的震驚和無法置信。等一下,二哥該不會是……
初雪見小少爺一副中邪的樣子,不禁嚇了氣,她搖一下石中御。他自飯碗中抬頭,就瞧見弟弟目不斜視,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嘴巴張得老大。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看見他的食道。
他不動聲色地夾起一隻雞腿,直接塞進他的嘴巴,石宗淵這才如夢初醒。他咳了一下,立即拿下雞腿,一臉惱怒。初雪則掩嘴而笑,不好意思讓小少爺瞧見。
「你差點刺穿我的喉嚨。」石宗淵不高興地瞪了二哥一眼。
石中御沒說什麼,繼續用餐。
石宗淵咬下一塊雞肉,心裡正在思忖,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二哥對初雪定是有感情的……一定是這樣沒錯,但他……總還是覺得有些無法置信,二哥怎麼會?他甚至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娶妻,最後變成隱居在山莊的怪老頭,不過如今……
怎麼會?他還是想不通,二哥一向不易動情,沒想到如今正動了凡心。
石宗淵露出一臉深思的表情,現在最棘手的問題是——他該怎麼證明呢?
***
石宗淵想了一天,終於讓他記起一件事——龐大通小女兒的十五歲女生日宴會。他真是笨,早該想到的,他可以好好利用這次機會!說真的,他覺得這次真是天助他也,因為首先是刑管家無意的幫忙……
他認為二少爺該去參加這次龐府的宴會,畢竟他們和龐府的生意還沒談成。這種應酬是非得要參加的,若是他們沒人去,就太不給龐大通面子了。那他在同業間會顏面無光。這樣一來,生意也就泡湯了。
所以,雖然二少爺不想去,但禮貌上還是一定得出席的。可石中御自然是很不願意,所以便把矛頭指向石宗淵,示意他去參加。
石宗淵雖在內心竊喜,但表面上卻裝作厭惡的樣子。「拜託,為什麼要我去?這筆生意是你自己扛下的,當然由你自己負責。」
「是啊?二少爺您若不去,不就擺明了不把龐大通看在眼裡。」刑管家也在一旁說道。
石中御沒有應聲。因為他心裡本來就沒把龐大通放在眼裡。
「二哥,你就把他們那些人全看成小丑不就結了。」石宗淵假裝無聊地看著手指甲。
「二少爺,該以大局為重。」刑管家再度開口。」是啊!二哥。」他重重地歎口氣,假裝很無奈的道:「不然這樣好了,別說我沒兄弟情義,我就捨命陪君子,夠委屈了吧!不過,如果這筆生意談成了,你可得在大哥面前美言幾句,說我也有功勞。」]
石中御瞪他一眼,隨後皺一下眉頭。「我會去的。」
誰叫他答應了大哥要替他談妥這筆生意。
刑管家鬆了口氣。「小的已把賀禮備好了,這就去叫下人拿來。」說完,他就要轉身走出書房。
「等一下。」石中御提醒道:「別忘了我昨天囑咐的事。」
「是,小的立刻去辦。」刑管家欠身告退。
石宗淵見管家出去後,好奇地道:「你叫管家做什麼事?」
石中徹沒理他。
石宗淵大大地歎口氣,他怎麼會有這麼悶的哥哥。不過,他確信自己的下一句一定會引起他的反應。
「你要不要順便帶初雪一起去?」
果不其然,石中御瞄了他一眼。「你在打什麼主意?」
「沒有啊!哪有。」石宗淵應道。這件事他很小心處理才行,二哥是何等精明之人,若讓他知道他在設計他,他就完了。二哥可能會把他活埋,而後再拿火藥炸他。
「我只是突然想到留初雪一個人在宅子裡會不會不妥,畢竟她昨天才讓下人弄傷了臉,現在咱們又都不在,誰曉得會發生什麼事?你也知道初雪的個性,若真有什麼事,她也不會說的,我看我還是留在這兒陪她好了。」他裝出這輩子最認真的表情。
石中御沒有說話,他蹙起眉頭思考。宗淵說的雖然誇張了點,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不過,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怪怪的。
石宗淵在他的注視下,略顯不自在。真是要命!怎麼他每次有個什麼不對勁或是心虛,大哥和二哥都感覺得出來,太不公平了,分明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嘛!
「我先出去了。」石宗淵立刻道。再待下去,他非穿幫不可,於是他馬上自椅中起身。
石中御盯著他離開,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僵硬,如果他不是突然得了顏面僵化症,那它表示事情真有些溪蹺。但他又說不上來哪裡出了。
他走到門外,瞧見初雪蹲在園子裡挖土。她今天一大早說要種些花,弄些不一樣的景觀盆栽和花卉,而他向來不管她在園藝上的事,因此也由得她去。
他吹聲口哨,初雪腳邊的小狗立刻向他這邊望來,而後在初雪身邊打轉。她見狀立刻拾頭,明白不是有人來了,就是有人在叫她,而這是她從經驗累積中得知的。因為每次只要有人接近她或是喚她時,胖球便會做這個舉動。
她起身前將雙手間的泥土盡可能的拍掉,而後摸一下胖球的頭謝謝它,這才走向二少爺。
「等會兒我要出去。」石中御說道。
初雪一臉詫異。「去哪?」
「宗淵出來時沒跟你說?」
她搖頭,比著:「他走到我面前,跟我打聲招呼後就走了。」
石中御揚眉,宗淵今天果然有些不對勁。「我要去龐員外那兒。」
初雪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心想著應該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吧。
石中御拾手抹去她頰邊沾到的一些泥土,今天她的左頰已幾乎看不出紅細痕了。
「二少爺什麼時候回來?」她問。
「大慨用完午膳。」若能早一點離席,他是一刻也不會多待的。
初雪頷首,那今天她就不用等他回來用膳了,她很想問二少爺她能不能出府一會兒,但又怕他生氣。因為他一定會猜出她打算到街上看看阿鴻。
石中御轉身正準備走回書房時,突然在中途停下了腳步,回頭道:「你跟我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