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眼,腦筋一片虛無空白。
「……抱歉。」穩住重心後,白緒忠沒多看她一眼,面無表情,若無其事的賠不是。「我沒有要吃你豆腐的意思。」該有的辯白都沒少,希望不會越描越黑。
面對教人措手不及的突發狀況,他也吃了一驚,儘管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卻想在她柔嫩富彈性的嘴唇上多逗留一會。
翎淑漲紅臉,怔怔的說不出一句話。她生氣,她當然生氣,可是生氣的焦點有些偏差。這才是她更生氣的根源。
他就這麼急著撇清,證明他是不得已,而非出於自願,好像她一點都不值得被吃豆腐,雖然前一刻她才沒好氣地耳提面命,要他離她遠一點,但他也不必執行得如此徹底呀!難道他對她沒有任何遐想嗎?例如因為抵抗不了她的魅力,所以無視她的警告,失去節制的停留久一點、深入一點,展現出大男人霸道的一面之類的。
結果,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留戀,她卻為他的無心之吻而方寸大亂,心動不已。
僅僅短暫一兩秒的四唇相貼,卻猶如一記難以磨滅的火燙烙印,她的心窩揪緊發熱。
然而不管是他的無意或她的自作多情,命令他不准靠近卻又渴望他的親近,這種極度矛盾、幾近錯亂的心理,令翎淑倍感惱怒無措,火熱的心像突然被丟進冰水之中,溫度遽然下降,心口發涼。
「哼!」她兀自生著悶氣,默默覺得自己有人格分裂的傾向。
白緒忠重新坐回原位,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她,果然發現她的臉色臭氣沖天,顯然正在氣頭上,只差頭頂沒冒煙罷了。
他不得不認為她對剛才的「意外」耿耿於懷,恨之入骨的程度,大概到了想將他大卸八塊的地步。
為了確保人身安全,他不動聲色的往椅子邊緣移動,拉開兩人的距離。一天之中,他就佔了她兩次便宜,一次是襲胸、一次是強吻,縱使全是無心之過,但她肯定已經把他編入色狼的行列,貼上下流的標籤。
他的一世英明在老天爺的作弄下,早已毀於一旦了。
白緒忠悶悶的想著,意外發覺自己居然莫名地在乎起她的看法,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稍微思考過後,他仍推敲不出確切的答案,索性作罷,不再思考這惱人的問題。
路途還很遙遠,在雙方的互相誤解下,白緒忠相翎淑陷入類似冷戰的僵局,氣惱自己更甚至對方的態度,只是在沉默之中,卻反而使對方的存在感更顯得巨大,越不想在意,越是管不住自己的思緒和目光……
沿著緊挨著素有「地獄之谷」的死亡公路行走將近五個鐘頭,雖然一路驚險不斷,也總算是平安抵達目的地。
到達天角村,他們好不容易到有一間小旅館可供住宿,老闆見他們是外國人極需要房間休息,恣意哄抬價錢,把費用提高了好幾倍,大敲竹槓。
想換一家也不是沒有,不過得再走上一個鐘頭,老闆就是料準這對年輕男女沒足夠的精力再往前走,才會肆無忌憚的獅子大開口,索價高昂。
翎淑對身旁的男人猛使眼色,把討價還價的重責大任交付給他,要不是她的英文不行,早就跟老闆吵起來了。
「我們預算有限,請你高抬貴手,算便宜一點。」白緒忠出面和老闆交涉,口氣不差。
老闆揮揮手,強硬說道:「沒得商量,一口價,一人一百美金。」
擺明了趁火打劫。
「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兩個人一百。」白緒忠退而求其次。
這價格雖還是過於昂貴,但比起兩百元美金,一百塊應該是雙方都能接受的範圍。
經過上次被當從扒竊、搶劫,差點慘死亂棒之下的驚魂體驗,他徹底明白這是個什麼樣的國家,這裡的人民需要的是什麼。
一百塊美金之於來自台灣的他們,並不是筆大數目,可是在一個貧窮國家居民眼中,卻是極大的誘惑。
千載難逢的賺錢大好機會,他們肯定不會白白放過,倘若硬要斷人財路,他深諳有何後果,所以沒要求旅館經營者調回原價。
「一百塊?白助理,別忘了我們的錢都被搶光了!」翎淑出聲提點。
「你不希望再被一群人拿棍棒伺候吧?你寧願多花點錢或是把命賠上?」他壓低嗓音說道。
聞言,翎淑不再多嘴干涉,默認了他的看法。
白緒忠和旅館老闆周旋好一陣子,最後以兩人一百二十元美金成交,老闆還露出一副「虧大了」的表情,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筆交易。
「一百二?白助理,我們剩多少錢你忘記了嗎?」翎淑杏眸圓睜,很想敲打他的腦袋,搖晃他的肩膀,讓他清醒一點。
「把銅板拿出來。」白緒忠吩咐她,自己也在隨身手提袋裡認真翻找,陸續拿出幾十元零錢擱在櫃檯上,然後寒酸的一個個慢慢數著。
出這趟遠門,他自己帶了一些錢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果然派上用場了。
「六十元,剛好是一人份房間的費用。」他把一堆小山般的錢幣推給老闆。
老闆收下一大把零錢,遞給他一把掛著房號牌的鑰匙,不和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容。平常可是要把旅館內所有房間都租出去,才有這些收入的,現在一口氣就收齊,教老闆怎麼能不得意的笑。
翎淑詫異的盯著白緒忠,驚訝他哪來滿滿的錢幣,像變魔術似的,有點神奇。
「你呢?不付錢就沒有房間睡覺了喔。」經營者冷冷的語氣,帶著威脅意味。
翎淑頓時有騎虎難下的淒涼感,她斜覷旁邊的男人一眼,觸及他的黑眸,心口倏地往上一提,蹦得老高。
白緒忠微微努了努下巴,要她快點付賬,坐了幾個小時的車,他累得只想趕快衝個熱水澡,睡個舒服的覺。
翎淑在他的盯視下,從口袋挖出熱熱的硬幣及兩張十元紙鈔,剛擺上桌,立即被老闆火速攔截收走,換來房間鑰匙一支。
老闆動作之迅速,好像擔心她一秒便會後悔,帶著錢奪門而出似的,緊張兮兮。
「走吧。」白緒忠拉住她的手腕,上樓找房間去。
翎淑被動的走著,一邊仰望他修長精瘦的背影,心房一隅一陣柔軟,覺得本來就不甚牢固的以防又鬆動了幾分。
他不經意的舉動,牽動了女人那條天生纖細的敏感神經,但他本身卻渾然不知有人為他不具任何目的溫柔、略嫌笨拙的體貼而芳心顫動。
儘管他好吃懶做又膽小,與他英挺俊俏的外表不太相符,卻因為不完美,更令人覺得純摯真實,容易親近,至於不夠靈巧的一面,則讓她想替他彌補善後。
他所暴露出來的缺點都無傷大雅,況且在關鍵時刻,他頗能依靠。
這是多日朝夕相處後,翎淑總結出的心得。
欣賞一個人的優點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若連對方的缺點都包容、接受,這樣的感情究竟到了什麼樣的深度,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的目光轉移到他和她色澤分明、大小差異的手,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彎彎的弧度宛若一抹輕舟,承載著他的好與壞,擺渡進入她的心湖,餘波蕩漾。
春寒料峭的夜裡,翎淑的手心發熱,心口暖融融,不是太陽般的炙熱,而是月光照拂似的那種輕柔無負擔。
她過於投入自我思緒當中,不慎一腳踩空,「碰」地一聲,撲倒在階梯上,呈現可笑的跪地之姿。
疼痛感從膝蓋爆炸似的炸開來,火力強大,讓她滿臉通紅、眼泛淚光。
所有的浪漫情杯、曖昧情思,剎那間荒腔走板、變秦走調、蕩然無存。
走在前方的白緒忠覺得手一沉,險些被一股龐大的力道拖下樓,幸虧他眼明手快的扶住手把,否則就要發生「墜樓」慘劇了。
逃過摔傷的災難後,他低頭看著一手拉著他的褲腳,一手撐地的「肇事者」,然後咧開嘴,不是關切她的狀況,而是開口大笑,很沒良心的笑得前俯後仰。
翎淑五官發皺,咬牙等待痛楚清退,才緩緩吃力的起身,忿忿然、惡狠狠地瞪住他笑開的臉,滿腔粉紅泡泡頓時只剩下一堆細小泡沫,並且持續「啵啵啵」的破裂,最後只剩空氣。
接收到她憤怒責怪的噴火眼神,白緒忠稍微控制氾濫的笑意,總算記得慰問一句:「腳還好吧?需不需要我背你上樓?」他半真半假的說道。
「不必了,我不是玻璃娃娃,沒那麼軟弱不中用,一碰就碎。」翎淑鼓著腮幫子,賭氣的回絕他不夠誠懇的好意。
「我也不覺得你是。」白緒忠點頭贊同。「不需要我背的話,我無上樓了,晚安。」語畢,他拋下她而去。
翎淑瞪住他高大的背影,恨不得將他的背燒出幾個窟窿,以消心頭之恨。
馬翎淑,你真是鬼遮眼了,才會對這種有失風度、缺乏氣度兼不解風情的男人心動……她拐著腳,一跛一跳地找到自己的房間。
是夜,兩人各自行動,未再碰頭。
接下來的幾天,翎淑在天角村村民指引下,找到一名全身長滿鱗片,並且肢體萎縮退化的年輕女子,村裡的人都宣稱她是全魚幻化而成的。
據說,前年夏天,年輕女子到海邊游泳,游著游著發現離岸邊太遠,正打算游回去的時候,平靜無波的海面突然湧出一道巨浪,她逃離不及,只能絕望的任憑自己被捲入狂狼中,在喪失意識前唯一的念頭是認定自己必死無疑。
她的家人找了幾天,也做了最壞的心理打算,在事發的一星期後,年輕女子的家人在不抱任何期望下開始著手辦葬禮。
豈料,事隔三天,有村民在海邊目睹有個女人從遠處往岸邊游,無論游泳的姿態或速度,都不像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
由於景象太詭異,幾名村民站在原地盯得出神,當他們看清女子的長相,莫不感到驚慌失措,只覺得大白天見鬼了,個個逃之夭夭。
消息傳到女子家人耳中,立刻來到海邊確認情況,果真看見一周前被海浪吞噬的女子倒臥在岸邊,雖然奄奄一息,但仍有生命跡象。
女子的家人喜極而泣,所有人都覺得是奇跡、是神跡。
女子回家後,平滑的皮膚漸漸脫落,重新長出來的是粗糙如魚鱗的片狀物體,雙腳也越來越無力,不便行走,而且不管她如何清洗身體,都會散發出魚類特有的腥味,一年過後,女子的臉孔面滿鱗片,五官幾不可辨,四肢也萎靡縮小,看上就好像魚鰭一般,腥臭味依舊持續未散。
女子便以此型態存活下來,村民們都深信她是人魚化身。
見到傳說中的人魚,翎淑簡直如獲至寶,喜出望外,同樣的在徵詢當事者應允之後,又輪到她的數位單眼相機出動,殺掉不少記憶體。
白緒忠則躲得老遠,覺得自己會有好一段時間不敢吃魚了,對於童話中人魚美好的想像就此破滅。
那早已不是人類形體的「生物」,除了怪物,他找不到其他形容詞可以說明。
他認為妖怪只存在於書裡和不可靠傳聞中的堅定信念,在目擊數個真實案例後受到強烈動搖,曾幾何時,他已不再嘲笑她的職業。
雖然希望早點回台灣的心願末變,不過他也認可了這項任務,這遠比去當大樓清潔工,或者去某某展覽當搬貨員有趣也新鮮得多。
儘管做這些不需動腦的差事,是他當初離家為了自我放逐刻意找的,然而他實在無法打從心底喜歡。
再喜歡也沒用,最終他都無法擁有,而是落入別人手中。
全心全意付出的事業如此,他視為真愛的女人亦如是。
相較於他的避之唯恐不及,身為專業學者的翎淑則是既興奮又著迷,好像面對越可怕、醜陋的東西,她的興致就越高昂,親切的態度像對待多年的朋友,從不會露出嫌惡的神情。
白緒忠喜歡看她認真溫柔的模樣,那牢牢抓住他的目光,如果平常她也用這種表情和眼神看他,他會把她當一個女人看待,而非一名缺少女人味的妖怪專家。
她見到奇人異事大概比見到整箱黃金還開心吧,完成階段性工作後,他們離開天角村,繼續馬不停蹄的往下一個目的地移動。
途中,白緒忠把問題丟給她。
「妖怪和一箱黃金比較愛哪個?」翎淑復誦他拋出來的選擇題,隨後皺了皺眉,露出「你嘛幫幫忙」的神態。「當然是……」
「妖怪是吧?」白緒忠自以為是的接腔。
她的眉心打結,一副看外星人般的惶惑神色。「當然是選一箱黃金啊!」她的腦中浮現尋寶電影裡,金銀珠寶從木箱中滿溢出來的誘人絕景。
她的回答明明是正常人的標準答案,但白緒忠反而無法接受了。
難道,不正常的人是他?他被自己的推論嚇到了。
話題終止後,他們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但只要確認對方在身旁,即使不說半句話也怡然自得。
幾乎形影不離的緊密相處,讓他們培養出獨特的依賴之情,而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此趟妖怪研究之行也即將劃下句點,他們的心裡或高興、或惋惜的情緒,都夾雜著一點失落。
但他們都把那若有似無的情愫堆放在心房一角,沒放在心上。
工作結束,他們就要回到各自的生活,不太可能再有交集。
連說再見的立場都顯得薄弱。
一個月後——
萬能事務所,地處於台北市東區小巷內,不到五十坪的辦公空間,以米色及深色原木為基調,大片落地窗的設計使得室內采光良好。
從窗戶延伸出去,有個木製露台,露台上擺滿各式盆栽,還有一張小圓木桌,旁邊疊著幾張木椅,天氣晴朗時,是喝下午茶的好場所。
而內部則規劃出員工使用的辦公區,以及接待客戶的會客區,另外會有會議室及衛浴間,可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典範。
至於門前掛的木雕招牌,是社長夏爾治本人一刀一劃雕刻出來的,不若時下招搖俗氣的霓虹看板,反而多了一份離世脫俗的高雅韻味,顯現出踏實質樸的氣度。
但也因為外觀不夠亮麗搶眼,讓人容易忽略、錯過,這是萬能事務所營運欠佳的原因之一。
不過社長仍堅持不撤換事務所招牌,那代表著一種不隨波逐流的理念與個人品味。
再者,他覺得經營不善的問題根本不出在招牌上,最最最大的罪惡根源,全來自於他僱用的員工都已經早上十一點了,有人正打著掌上型電玩,口中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個則盯著股票指數,一邊講著電話,說些比小說台詞還肉麻的甜言蜜語;最後一個竟然正大口吃起自己帶來的便當……夏爾治臉部線條緊繃,嘴角微微抽動。
這三個人非但都看彼此不太順眼,鮮活有交集,也完全沒人把他這個社長放在眼裡,更別說尊重他了,儼然是一般沒有向心力的散沙。
這種情況下,事務所怎麼可能會賺錢,生意一如往常冷清,三名員工如同昔日懶散怠惰。
再繼續不振下去,事務所就要倒閉、關門大吉了!他們幾個傢伙不但要失業,連他這個社會也跟著沒戲唱。
他清清喉嚨,拍了拍桌子,壯大聲勢,慎重宣佈道:「為了讓事務所能永續經營,從今天、現在起,我希望你們評估自己的專長,積極接洽工作,在業界做出名聲來!」
相較於他的慷慨激昂,其他三名員工頂多抬了下眼皮,一副事不關已的冷淡模樣,彷彿剛剛耳邊拂過的只是一道微風,不痛不癢。
「違抗者一律開除!」夏爾治板起俊臉,撂下狠話。
他也不願意仗著自己身為社長的身份,動不動就用裁員威脅下屬,但為了振興事務所營運、也為了能讓他們萎靡許久的精神重新振作起來,他不得不祭出這最後的手段。
他很清楚,他們三人需要這份工作,不會輕易放棄、離開。
據他所知,這三個長相得體的年輕人,在來到事務所之前,似乎都有一段不願回顧的經歷與過往,因此封閉了心靈,以消極的態度面對世界。
從他們來應徵時,他見他們的第一眼,就能從他們無神的雙眼中強烈感覺到傷痛與孤寂。
那是一對受過傷的人才會有的淡漠眼神。
進到事務所半年多來,他們之間的交流少之又少,一開始甚至還互看不順眼,針鋒相對,只差沒有真正大打出手——因為三個人連動手都懶,他能夠深切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他也有著不欲人知的境遇。
這家成立不久的事務所,除了是他漂泊多年後想駐足停留的堡壘,他也希望能成為眼前三個年輕人的重生之地,再度找回他們對生命的熱情。
甚至以上兩個理由,萬能事務所有存在,永續經營的必要性。
夏爾治接著打破沉默,堅決地說道:「我也會盡全力為事務所做宣傳,你們三個就給我好好的執行任務。」
回應他的,又是一陣無人開口的緘默。
夏爾治沒有露出不悅、沒有惱怒,畢竟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儘管彼此關係不算友好,但也多少摸清每個人的脾性了。
他們三個人沒反對亦沒拒絕,是因為人生至此,做與不做都無所謂,根本沒太大差別,他們只求安穩度日。
這間事務所沒有競爭、沒有壓力,是他們最理想的逃避人生落腳處。
白緒忠蓋上半顆米粒不剩的便當盒,照慣例進入放空的神遊狀態。他隱約聽見電話聲響了幾次,但來電者究竟是事務所房東打來催討房租,或者是案件委託,他全然漠不關心。
直到三個熟悉的字眼傳入腦門,經過大腦解析,喚醒了他潛埋的記憶。
他挺直腰桿,目光凝聚。
「巷口開家烤馬鈴薯,料超多,一顆只要三十。」事務所員工之一的薛楚衛把一張簡陋的傳單遞給他。
原來是烤馬鈴薯……白緒忠黯下黑眸,胸口閃過一陣怪異的沉悶。
一個月前到阿薩布魯出公差的點滴,如跑馬燈般掠過腦海,而同行者馬翎淑的樣貌形象隨之清晰立體起來。
他意興闌珊的覷了眼DM,打算繼續發呆,社長夏爾治卻大聲點了他的名。
「有工作。」夏爾治把寫了任務內容的紙張擺在他桌上。
白緒忠懶洋洋的掃過白紙上的黑鉛字,低垂的眼皮掀都沒掀一下。
「交給你了。」夏爾治拍拍他的肩,笑著離開。
新工作是明天晚上,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在私人派對上充當一名端盤子、送酒的服務生,如此而已。
工作內容枯燥無所謂,很符合胸無大志的他。
白緒忠沒有異議,接下了指派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