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一天剛接到編編打來的電話,我的《隨便說說你也信》過稿了,除了一、兩個小地方需要再多加點東西,其他都沒問題了;而且編編還說這一本《隨便說說你也信》很好看,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能說心情真是複雜,原因在於我的第一百本作品《總裁好霸道》被編編歸為「不好看」、「太灰暗負面」的評語,當時真像是被雷打到,腦袋一片空白。
那天編編說了很多,希望我能寫一些比較「市場」的東西……呃,市場?這個我知道,我家附近就有兩個市場,什麼東西都賣,是我每天必定去閒逛的地方……咳!抱歉,我離題了,「市場」我當然聽過了,但是這兩個字看起來簡單,其實相當深奧,我懇請編編再多指點一些迷津,於是編編開始循循善誘我這只迷途羔羊。
原來現在所謂的「市場」就是要輕鬆好笑,然後還要能讓讀者感動,最重要的是男女之間的愛情要濃,不然就不叫言情小說。聽完我更迷糊了,難道我之前寫的都沒有?這個我就真的不明白了,如果要那樣的東西,市面上多的是作者在寫,本本大同小異,那有什麼看頭?
而我就是想寫點不一樣的東西,除了愛情,我還想加入親情、友情,畢竟人的一生當中不只有男女之愛,還想再多寫點懸疑推理、靈異奇幻、宮廷鬥爭,寫出自己不同於別人的梅貝爾風格,這樣有錯嗎?可是編編卻說那就不叫言情小說了。
編編說,言情小說想要的東西很簡單,就只有三樣:第一是愛情,第二也是愛情,第三還是愛情。我的內心開始天人交戰,想要為自己抗辯,可是當時真的太震驚了,腦子無法正常思考,於是最後只說了一句「讓我好好想一想」,便掛斷電話了。
連著三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無法呼吸,我找不到自己,我完全迷失了,像是走進死胡同,找不到出路,體內那個軟弱的我頭一次萌生封筆的念頭,因為我寫不出來了,我想哭、想要尖叫,我開始否定自己,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得了現代最流行的黑死病——憂鬱症……
可是體內另一個堅強的我冒出來了,不願就這樣承認失敗,我奮鬥了十二年,怎麼可以在這節骨眼認輸?我斥責那個軟弱的自己,我不能逃避,如果這次逃避了,那麼一切就真的完了,梅貝爾將從此消失,再也無法執起寫作的筆,我必須要抗拒它,我不要認輸……
因為身邊沒有朋友是從事這一行的,所以他們無法體會我的痛苦和掙扎,告訴家人,我家老弟就回我一句:出版社最大,它要你寫什麼,你就寫什麼,幹嘛在意那麼多。但是內心的自我卻不願意妥協,我有我的固執、我的堅持,我像是困在繭裡,怎麼也掙脫不開。
可是扛著「梅貝爾」這塊招牌,我向大家坦白,我還是會害怕聽到讀者說我退步了,說我寫出來的東西不像原本的風格,他們不喜歡……等等,不只是我而已,那應該也是許多老作者共同面臨的困境,我們被自己的筆名「綁」死了,如果我換個新的筆名,可以隨便寫一寫,要多市場就有多市場,反正就算被罵,被說是地雷,也沒有人知道那個人就是我,梅貝爾還是梅貝爾。
不過我們反過來思考,「市場」到底是什麼東西?「市場」也是作者去創造出來的,只是方正好迎合大部分讀者的喜愛,所以我何必去遷就它,應該說是要去創造另一個市場,而像是撥雲見日般,我頓時豁然開朗。
那個堅強的我開始努力思索著未來的筆風走向,畢竟現實是殘酷的,編編不只一次的說現在的言情小說市場愈來念萎縮,已經大不如前,出版社也是很為難,其實他們也願意配合我們這些老作者,讓我們能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可是前提是要能賺錢,書要賣得出去才行,而老作者想要繼續拿比新人高的稿酬,也得寫出讓讀者願意掏錢購買的作品,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第四天,我又坐回電腦前面,打開電腦,找出之前寫的文字檔,我努力的在自我和目前所謂的市場之間尋找一條活路,畢竟路是人走出來的,想著該如何在保有自我之下,創造出讓更多讀者會去喜歡的內容,我不斷告訴自己……我一定辦得到!我不能逃避!我不要認輸!
那麼我成功了嗎?
請你們來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