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突然傳出一句,「醒了?」
低沉的聲音讓她一驚,頭一偏望向門口,刺眼的陽光讓她忍不住瞇了瞇眼,一時之間看不清站在門口的人是誰。
她立即坐起身,「你是誰?」
「不過一年不見,你倒是不認得我了。」商馻禾踏進房裡,直接坐在床邊,一雙帶點冷漠與嘲弄的眼睛緊盯著她漸露錯愕的表情。
一看清他的面貌,陶鈴眉頭蹙得更緊了。
「二表哥!」
他淡淡的一笑,「原來你還認得我,真是令人欣慰啊。」
沒理會他的嘲諷,陶鈴跨下床,環視一下四周。
「這是什麼地方?」她轉身面對坐在床沿的他。
「我在京城的暫居處。」商馻禾簡扼的解釋。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記得我在靈恩寺……」
「你這見血就暈的毛病到現在還改不過來啊!」他搖頭。
「你怎麼會那麼湊巧在那裡出現?」
「沒認出我嗎?」他偏頭揚眉望著她,見她一臉疑惑,抓起袖子蒙住臉,只露出了一雙銳利的眼睛。「這樣呢?」
「是你?!」那兩個蒙面打架的傢伙其中之一。
「沒錯,是我。」
「另外一個……是三表哥?」陶鈴猜測。
商馻禾點頭,「沒錯,是馻白。」
「他也來了?」她一臉訝異,「為什麼你們會打起來?難道……」
他點點頭。「我們知道你目前是冷楀的跟班,也知道冷楀不會錯過這次賺錢的機會,而身為跟班的你勢必會出現在那裡,以你喜歡湊熱鬧的性情,看到熱鬧場面絕不會放過,所以我們才演了那齣戲。」
「你要見我,何需如此大費周章?」
「本來是不需要如此,不過閒來無事,玩玩也好。」
真是氣死人了!陶鈴怒瞪著他,「你們到底為什麼來京城?」
「當然是有事才來的。」商馻禾盯著她。「陶鈴,你多久沒有姑姑和姑丈的消息了?」
她一愣。「爹娘在壽宴結束,打算離開你們家的時候,有捎了一封信給我,之後就沒有消息了。」沒想到表哥們竟然會跑到京城來。
「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她蹙眉。「爹娘四處旅行,捎信息本來就不方便,當初爹娘也說了,決定要回來的時候才會捎信告欣我一聲,所以……」她聳聳肩,認為沒收到信是正常的。
「你知道嗎?我到京城已經一個月了。」商馻禾突然說。
陶鈴無語的望著他,考慮著是不是要和二表哥說清楚講明白。
「我娘很想親上加親的念頭,相信你早就知道了,是吧?」他直接道明。
「我知道,不過──」
「不過我一點意思也沒有。」他打斷她。
她微楞,怎麼他把她要說的話給搶了?
「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連兄妹之情都微薄得很,老實說,我不喜歡你,個性潑辣霸道又蠻橫,一點姑娘家的氣質都沒有,要當我的妻子,你是不夠格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有這個妄想,瞭解嗎?」他毫不客氣的直接言明。
一番話,說得陶鈴青筋驟突。
「請你搞清楚,商馻禾,一直以來就是你們單方面的對我爹娘說東說西,一直婉拒的人是我,不是你,如果你這麼有主見,那就去告訴你娘啊!要她不要再對我爹提什麼婚事、什麼親上加親的,這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不是嗎?」她憤怒的朝著他吼。
商馻禾挑了挑眉,抬起手掏了掏耳朵。
「我就說你的個性讓我受不了,姑娘家話好好說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大聲的吼呢?」
「我大聲吼關你什麼事?你的個性才讓我受不了咧,自以為是又陰險狡詐,一副唯我獨尊的蠢樣,肯定是你們那兒的姑娘們把你給寵壞了,讓你以為所有的姑娘都巴不得纏著你不放,告訴你,我陶鈴一點也不希罕!我才煩惱要怎麼婉拒才不會傷了彼此的和氣,正好,大家挑明了說,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氣死人了!
「那個冷楀,受得了你嗎?」他突然問。
陶鈴一怔,「我和冷楀才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她臉上莫名其妙的微燙了起來。
「我想的哪回事?」他嘲弄的一笑。「我不過是問冷楀受不受得了你這種脾氣,是你想太多了吧。」
她怒瞪著他。「如果你把我帶到這裡只是要說這些,那我聽到了。」
「我又不是吃飽撐著。」他微諷,眼底閃過一絲黯沉,神色微沉的凝望著她。
「你有事快說,我可也沒有太多時問陪你在這裡耗!」她輕哼。
「是嗎?」商馻禾斜睨著她。「也罷,我直接言明了,姑姑和姑丈失蹤了。」
陶鈴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錯愕的望著他。
「反應真慢,搞不懂那個冷楀為什麼會認為你值得塑造,還為了你損失一塊他想要的土地。」
「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上前,衝動得打算揪住他。什麼塑不塑造的她聽不懂,她也不管冷楀對那塊土地的執著,她現在只想知道爹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身子一閃,避開了她,沒讓她近身。
「正確說來,姑姑和姑丈是被綁架了。」
「綁架?!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是失蹤嗎,怎麼又變成這樣?」
「姑姑和姑丈離開我家的隔天,我們便收到一封勒贖信。」
「他們要多少銀兩才肯放人?」陶鈴急問。
商馻禾斜睨著她,搖了搖頭。「他們要的不是銀兩。」
「那他們要什麼?你倒是趕緊把話說完啊,一句話為什麼要分那麼多次說咧!」
「他們要的是一本書。」他盯著她。「《商謀論》」
「嘎?!」她錯愕得張著嘴,歹徒要的是《商謀論》?!
「難道你也沒聽過嗎?那為什麼歹徒卻找我們要呢?」
「我娘她怎麼說?」陶鈴問。
「姑姑?我們怎麼會知道她怎麼說,她被綁架了,陶大姑娘。」商馻禾像是無法忍受她的愚蠢般。「既然你沒聽過,那就只能用我的方式來解決了。」
「你的方式?」
「我探聽的結果,那本《商謀論》很可能在冷楀手中,經過我測試的結果,確實有五成的可能性。」
她張著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過……「你的測試,什麼意思?」
商馻禾瞟她一眼,「與你無關。」
「什麼與我無關,被綁架的是我爹娘,你到底想怎麼做?又已經做了什麼?怎麼會與我無關呢。」
他沉默良久,最後聳聳肩,無所謂的道:「好吧,反正我的測試也已經結束了,讓你知道或讓冷楀知道也無妨。」又看了她.眼。「我就是穆允。」
穆允?誰啊?
「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啊,穆允!」陶鈴終於想起來了,這大半個月來搶冷楀生意的那個人。「你就是那個穆允?!」
商馻禾點頭。「穆」,乃是他們家三兄弟姓名中最後一個字的結合,老大的「少」,他的「禾」,以及老三的「白」,再加上他是排行第「二」,合起來就是一個穆字了,至於「允」,就是取自「馻」的部分。
「為什麼這麼做?」
「很簡單,能在我有心搶生意的情況下,還能穩住五成的生意,這可以說世上少有了,因此當冷楀做到這種不可能的事之後,對於那本《商謀論》在他手中的傅言,我才信了五分。」
陶鈴對他的自大言論不予置評。
「這就是你的測試?為了要證明《商謀論》是不是真的在冷楀手中,所以你這大半個月來處處和他作對,搶他生意?」天啊、娘啊!該怎麼辦,她對不起他,這下欠的債又更多了,唉!
「沒錯。」
算了,那些事暫時不要去煩惱。
「歹徒給你們多少時間?」她又問。
「沒提到這事兒。」
陶鈴揚眉。「怎麼會沒提到?那……到底提到什麼?」
「只說要《商謀論》,要我去找出來,否則就對姑姑和姑丈不利。」
「要『你』?歹徒指名你?」
「沒錯。」商馻禾若有所思的望著她瞬間沉下來的臉色。
陶鈴沉默了,真的是太奇怪了!擄人勒贖的歹徒要的不是銀兩,而且還沒有期限,再加上指名……
不太對勁,歹徒憑什麼認為商馻禾就能找到《商謀論》?畢竟有關《商謀論》一事,都還是傳言階段,真真假假尚無人知曉呢!
「我要回去了。」陶鈴突然道。
「不行。」商馻禾擋住她。
「為什麼?」
「如果東西在冷楀手中,我耍拿你跟他交換。」
她神情錯愕,隨即大喊,「你瘋啦!被綁的是我爹娘,你軟禁我要脅冷楀做啥啊?更何況……」冷楀根本沒有《商謀論》。
「更何況他到底是不是真看重你,還是個未知數,是嗎?「商馻禾接話。「老實說,這的確是個下下之策,畢竟如果我有《商謀論》,我也不可能拿它來交換你。」他沉吟道。
陶鈴咬牙切齒的瞪著他,這種男人,送給她當下人幫忙提鞋她也不要,因為遲早會被他氣死!
「既然如此,你留我何用?讓我走啊。」
「也許會有奇跡也說不一定。」他聳聳肩,「反正你就暫時待在這裡,如果待不住的話,就想想你爹娘的處境吧,這麼一來你也許就能安分一點,畢竟誠如你自個兒說的,他們是你的爹娘,至於我,只是一房親戚。」
陶鈴一頓,沒錯,就是這樣!幹麼綁架她爹娘要脅商馻禾?這說不過去啊,要嘛就綁舅舅和舅媽呀!
難道……她瞇眼,不可能,爹娘不會這麼做,他們已經說好了不是嗎?
微惱地望著商馻禾,可是只有這種情形,那些她認為奇怪的地方才有合理的答案呀。
「怎樣,決定乖乖留下了?」
「商馻禾,你一向自翔聰明過人,難道你沒發覺這事有蹊蹺嗎?」
「我當然發覺了。」商馻禾微微一笑。「倒是沒料到你也會發覺就是了。」
「咦?你是說……」
「姑姑和姑丈不是真的被擄走。」他老實承認。
陶鈴扶著額,她受不了了,他的個性真的讓她受不了!
「是你娘的主意,對不對?」她控訴的瞪著他。
他聳聳肩,「應該是,不過你娘也挺配合的就是了,《商謀論》一事就是她提出來的,她說你也聽過這則傳聞。」
她無力的閉上眼,娘啊,你還真會找我麻煩!就不怕我心一橫,揭了你的底嗎?
「既然如此,我可以回去了吧?」
「我不是說了……」
「我知道你說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冷楀沒有《商謀論》」
「你如何確定?」
「因為他也在找那本書。」
「是嗎?」商馻禾懷疑的審視著她。
「不用懷疑,這世上有和你能力勢均力敵的人存在的這個事責,沒那麼難以接受。」
他又笑了。
「我爹娘呢,他們在哪裡?」
「還在我家作客。」
去!陶鈴翻了個白眼。
「商馻禾,我勸你把你的心意坦白告訴你娘,讓她死了這條心,也免於往後更多的麻煩;也順便轉告我娘,如果她再做這種事的話,就別怪我把她的底給揭了。還有,下次要見我的話,請直接上門拜訪,不要再搞這種當街擄人的把戲了!」知道她怕血,竟然還故意搞那種花樣,真是太可惡了!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商馻禾的主意。
「我送妳回去吧。」
「不必了,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和你多相處一刻,告辭。」這次,她沒有受到阻礙,想必商馻禾已經接受冷楀同他一般能幹的事實了。
呿,就會找她麻煩!
陶鈴走後,商馻白從暗處走出。
「二哥,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綁架一事是真的,只是被你實時救出來了?」歹徒還要求一萬兩銀子呢!也就是因為這次綁架事件,所以才讓他娘異想天開的如法炮製,想要讓二哥有機會和陶鈴接觸相處。
「姑姑和姑丈是受我拖累才遭歹徒所擄,既然事情因我而起,由我解決也是應該的,沒什麼好說的。」由於那陣子都是由他接待姑姑和姑丈,歹徒便誤以為他們是他的爹娘,於是才擄了他們。「更何況,說了並不能改變任何事,陶鈴討厭我是不爭的事實,我死心了。」
「你這種個性,注定要吃虧的!」尚馻白無奈的搖頭,想到方才二哥那些違心之論……唉!只能歎氣啊。
「算丫,別說了,我交代你辦的事都辦妥了?」
「都辦妥了,放心好了。只是,我不懂你的用意。」
「哪有什麼用意,玩玩罷了。」商馻禾淡笑,坐回床沿,從枕上挑起陶鈴一根掉落的長髮,緊緊捉在手中,默然了……
「二哥,那個……」商馻白欲言又上。
「有什麼事就直說。」他抬起頑來。
「關於白纖纖的事,你有何打算?」他認真的問。
「你放心,我對她沒有意思,你放心的去追求她吧。」
「問題是她對我就像對弟弟一樣,她喜歡的人是你。」商馻白歎氣,讓比自己年紀小的姑娘當成弟弟般對待,實在是挺窩囊的一件事。
「別人的感情我管不著,我只對自己的負責。」商馻禾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想,既然你對陶鈴已經死心,何不試著接受白纖纖?」他勸道。
「你何時成了白纖纖的說客了?」想到那個精靈似的姑娘,他搖了搖頭,他消受不起。
商馻白聳聳肩,沒有回答反道:「你好好考慮一下,二哥,還有據我所知,白纖纖好像接受了冷楀的委託,要調查你的事。」
商馻禾揚眉,「無所謂,反正一切都結束了。」
是結束了,等做完最後一件事,穆允是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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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小肆匆匆的衝進房,手上拿著一封剛從白二手中接過的信。
「怎麼,有陶鈴的消息了嗎?」冷楀立即起身,急問。
「不知道,有公子的信,白總管說是一名小乞兒送來的。」
乞兒?
冷楀立即接過信打開看,一看清內容,他臉色一沉。
「怎……怎麼了?公子?」小肆一驚。
冷楀沒回答,捏著信匆匆離去。
「公子,您要上哪兒去啊?」
「別跟過來。」他頭也不回的命令。
「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公子怎麼……那封信到底寫些什麼啊?」小肆擔憂的喃問著。
冷楀匆匆來到後院馬房,牽出一匹馬疾奔離府。
來到城郊十里亭,他翻身下馬,走進亭內。
「我來了,閣下可以現身了吧。」他朝著四周喊。
「呵!」一聲輕笑響起,商馻禾從亭上飛躍而下,立在他面前。「你的動作比我預料得快。」
「廢話少說,陶鈴人呢?」
「陶鈴和你非親非故,以你平日的為人,根本不可能理會,這次有什麼不同呢?難不成那陶鈴在你心裡,不只是一位跟班?」向馻禾瀟灑的落坐於石桌上,斜睨著他。
「與你無關,你只要說出你的目的,然後把她交出來。」冷楀淡漠的說,陶鈴在他心裡是什麼地位,與這男子無關!
「偏偏我這人有個怪癖,就愛唱反調,所以現在我不想說出我的目的,當然也不會把陶鈴交給你。」
「你!」他一怒,不過隨即冷靜下來。「好,隨便你。」他轉頭便走。
他揚眉。「你就這樣離開?不想知道陶鈴的消息了?」
冷楀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冷漠地說:「既然閣下不想說,我也不便勉強,自當尋求別的途徑營救陶鈴,不想在此地浪費時間,告辭!」
「呵呵呵!」他又笑了。「我說過我愛唱反調,不管你是真心要走或是假意,好吧!我就告訴你。」
冷楀緩緩的轉過身,不語不動,默默地望著他。
「石桌下有封信,上頭有我留下的訊息,你只要循著訊息找,便能找到你花銀兩請人調查的那兩件事。」商馻禾說完,便飛身離去。
他花銀兩請人調查的兩件事,就是陶鈴的蹤跡以及……穆允!
這男子知道「穆允」的身份?!而且還暗示他,穆允與陶鈴有關?!
冷楀立即又走進十里亭,從石桌下尋到一封信,他立即將信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