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你怎麼了?得知寶石失而復得,你不高興嗎?」普納冷笑的問。
「我……我當然高興……不過我家裡剛好有點事,得先行離開了。」說完,他倉猝走了。
普納在他離開後,露出令人費解的訕笑,轉頭見泰利的臉色也不是挺好,卻是皺起了眉。「泰利,你臉色太過蒼白,聽說你感冒好久了一直不見起色,最近似乎更嚴重了是嗎?」他關心的問。
泰利勉強擠出笑意。「是啊。」
普納擔心的看著他。「你要保重啊,可別讓一個小感冒拖垮了身體。」他是真心關心老朋友,催促的說:「既然你不舒服就趕快先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我也先離開了,你們幾個不如繼續留下來,討論如何更妥善的保管這顆寶石,不要再讓它丟了。」泰利虛弱的建議道。
「我們會的。」普納點頭。泰利咳著嗽,滿懷歉意的離去了。
***
先走一步的格拉立刻回到家裡,希泰拉正含淚坐在客廳中等他。
「爸,鑒定結果,那顆寶石是真的嗎?」希泰拉馬上問。
「是真的……」格拉有點坐立難安了。
「你殺錯人了!」希泰拉立即氣憤的站起來,對著自己父親咆哮。
格拉也滿臉愧疚。「這不能完全怪我,我以為那傢伙真要對我們不利,才會先下手為強的。」
「你是小人之心,偷走寶石又歸還的人才是大有問題,如今阿比達死了,你要負全責。」
「我要負什麼全責?我只不過是派槍手上飛機殺人,放置炸彈炸飛機的人又不是我!」他惱羞成怒的說。
「你說什麼?炸彈不是你放的?!」法齊茲由房內走出,不止他,還有阿比達、樓妍以及里昂。
格拉看到他們居然在自己家裡,尤其是在看見應該已經死了的阿比達竟還活著時,他差點嚇出心臟病。「你們……」
「爸,阿比達沒死,是我讓他們進來的,因為你必須為自己的錯誤贖罪。」希泰拉向前道。
「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吃裡扒外的出賣他。
「爸,請告訴他們你做了什麼,並請求他們的原諒吧,這樣也許還能讓我們家族繼續在這個國家存活。」希泰拉淚眼勸說。
當阿比達找上她時,她也嚇壞了。早知道父買兇殺人的她深知既然他沒死,就能指控父親謀殺,如此一來,他們全族都將因此蒙羞,甚至父親也會被處死,家族將從此沒落。
格拉全身顫慄,他清楚女兒的規勸是對的,只是要承認錯誤談何容易,他掙扎不已。
「爸,你就不用再隱瞞了,派殺手到阿比達專機上槍殺他的事,不僅我親耳聽見,槍手也被阿比達當場抓住,你的身份已被供出來了。」
樓妍不禁瞧向希泰拉,想起阿比達出事的那日她來人鬧過,原來她是聽見了自己父親要做什麼,才情緒激動的認為格拉會要殺人,全起因於自己將寶石公諸於世後又被盜走,為阿比達帶來殺機。
而希泰拉明顯愛慕阿比達,但對父親要殺他這件事既無力阻止,也不能背叛父親,於是才找上她發洩怒氣。
格拉見事情被女兒說破,不禁磨起牙來,表情憤恨不甘。
希泰拉見狀繼續又道:「爸,你還不知悔改嗎?你不僅槍殺阿比達,還殘忍的炸飛機,你太狠了!」
「沒錯,殺手是我派的,可飛機不是我炸的,我還沒那麼喪盡天良!」格拉豁出去的厲聲重申。
「飛機真不是你炸的?」里昂問。不是格拉,那真另有他人要對阿比達不利?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除去想破壞和平的傢伙,除此之外,我不會濫殺無辜。」格拉正色的道。他是因為害怕阿比達想利用沙漠之星控制整個阿拉伯世界,破壞現在各國間的富裕和平,才想這麼做的,他自認自己這樣的作法是出於正義。
雖然每個人都認為他是既保守又心眼小的人,但是,他愛好和平的心卻是比任何人都強烈。
「我本來認為偷走寶石的人是阿比達,但事實證明顯然不是,如今沙漠之星又被送回,這一切已經讓我搞不清是怎麼回事了?」他攤手搖頭說。
「其實被送回去的寶石,並不是原來被偷走的那顆。」阿比達突然說。
格拉睜大了眼。「這什麼意思?」
里昂洋洋得意的站出來解釋。「這意思是,被偷走的那顆才是假的,這顆真的始終保存在阿比達手中,是我里昂親手幫他放回博物館的。」
格拉聽了,驚愕不已。「阿比達,你耍了大家,原來真的寶石你一直沒有交出來?!」
阿比達毫無愧疚的掃他一眼。「我會這麼做,想防止的就是像今天這種事發生。沙漠之星的誘惑太大,不少人願意為它鋌而走險,我只是善盡保管的職責,讓它免於落入不肖分子手中,藉此在阿拉伯世界興風作浪。」他理由正當。
格拉張著口,無話可說。若要形容這顆沙漠之星是顆貪婪誘惑之星,一點也不為過,就算寶石讓他保管,他都難保自己不會受到引誘,拿它做出一些破壞和平的事來,可阿比達卻能一直保持著平常心……這傢伙確實是個君子。
而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格拉不禁慚愧起來,對派人槍殺阿比達的事感到真正的抱歉。
「這麼說來,事情麻煩了,本以為偷走假沙漠之星又殺人炸機的兇手是格拉,結果竟然不是……那誰才是那個真正恐怖的人?」法齊茲傷腦筋的問。
眾人沉下臉來,事情發展超乎想像,越來越棘手。
「有沒有可能是普納?他身為現任總統,是最有可能……」格拉猜測。
「不可能!」樓妍馬上否決。
因為她否決得太快,還讓格拉嚇了一跳,而其他人除了阿比達與法齊茲外也都訝異她為什麼會說得這麼斬釘截鐵?
見他們疑惑,她馬上再說:「沙漠之星多年前曾經屬於過普納,他如果有野心早就動作了,何必等到現在?況且,他也曾與阿比達一起聲明這顆寶石送給了我,因此偷寶石以及殺人者絕不是他!」她不能當眾說出阿比達是他兒子,普納不可能殺自己兒子的話,因此找了個最合理的解釋。
阿比達的身世她之前原本有意告訴里昂,但陰錯陽差讓她打了一架被送進警察局,這才沒見到里昂說出這件事。
至於法齊茲……相信阿比達以及蘇曼沒對他隱瞞任何事,所以應該也知道她沒說出口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眾人又沉默下來,如果也不是普納,那會是誰?
「我猜可能是……」
眾人才剛談論的普納出現了,他見到阿比達,馬上激動的點頭。兒子回到國內後打過電話給他,得知兒子沒死的當下,他甚至當場跪地,哭泣著感謝阿拉真神的護佑。而兒子告訴他自己的計畫,他才在會議結束後趕來。
阿比達明白父親對他的感情,淡淡地笑著,經歷過這次的死劫,他瞭解到親情的可貴。
他的「死」,幸虧有父親與法齊茲的暗中守護,才能讓他所擁有的一切沒有立即瓦解。
父親當初在他出事後刻意保持沉默,為的便是能在最後關頭幫助樓妍離開阿拉伯,讓她免於遭受其他人的迫害,而法齊茲則是喝止了所有想侵佔他權力與產業的人,教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這兩人在這次事件中發揮力量幫了他大忙,讓他非常的感謝。
「普納酋長,你剛才話說到一半,請問到底是誰做了這些事?」里昂耐不住好奇,心急的追問。
普納卻深深看向他,眼神複雜難解。
「怎麼了嗎?」里昂心一驚。
「我原先沒有想過是他,但是,如果格拉沒有做這些,那麼我猜……」
***
里昂悲憤難當,因為他在自己家裡搜出一件不該出現的東西——金黃耀眼但卻是贗品的沙漠之星!
他握著這顆假寶石,無法相信自己所見,不禁赤紅了眼睛。
當普納提出猜測時,他十分憤怒,當場怒斥對方隨即奔回家中,不過在一陣搜索後,他找到了這東西,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的父親竟然就是盜走寶石、炸毀阿比達專機的人?!
「怎麼會?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怒火中燒的自語。
「對不起……」泰利緩緩的走近自己兒子的身邊。
里昂憤然的怒視父親。「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讓他如何對得起阿比達及小妍?
「因為……你。」泰利感傷的說。
「因為我?」父親居然說是為了他?!
「因為我不想讓你一直屈居人下才做了這個決定。」
「什麼?」
「我得了癌症了,醫生判定已是末期,所以在死之前,我想為你做一些事,只要是對你有幫助的,就算手段狠毒,反正我是將死之人,又有何不可?」
「你得了癌症?!」里昂震撼住了。
泰利虛弱的點了頭。「里昂,我不像其他酋長有很多兒子可以繼承酋位,我只有你一個兒子,而我始終沒能給你最好的,那是父親我無能,我無法讓我們的酋國像阿比達或普納的酋國一樣富裕,連帶才使你沒有發揮的空間,要不然以你的才能,我不信你會輸給強人阿比達。
「因此,在死前,我決定為你除去擋住你前途的障礙物,那就是殺了阿比達同時,一顆沙漠之星也能讓你從此發光發亮,再擁有真正的財富,無人敢小看你、小看我們的酋國……可惜,我還是失敗了,沙漠之星是假的,阿比達……也還活得好好的……」泰利抬首見到阿比達帶著妻子出現,他落寞難堪的垂下肩膀,無顏面對他們。
隨著泰利所說出的話,里昂逐漸淚流滿面。「父親,你做錯了,我不需要什麼權力財富,我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們酋國雖然不是最富強的,但人民卻是最知足的,我們都過得很快樂,為什麼你……」他抹著淚,說不下去了。
泰利同樣老淚縱橫。「對不起……我的失敗讓你對不起朋友,我願意接受制裁,要我以死謝罪也可以……」
「不,我願意代替父親賠罪。阿比達,請你制裁我!」里昂走向阿比達,當場跪地請罪。
樓妍焦急的看向丈夫。里昂是他們的好友,犯錯的雖然是里昂的父親,但她並不希望里昂受牽連,他是無辜的,甚至不知道這一切是自己父親所為,還幫助阿比達找兇手,如今得知兇手竟是罹癌的泰利,教里昂情何以堪,這份悲痛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想像的。
阿比達的大掌壓在里昂肩頭。「這件事你一無所知,要我如何制裁你?」
「沒錯,他什麼都不知道,不能讓里昂代我認罪!」泰利說。
「不,你是我父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罪應該由我承擔!」里昂堅持。
「不可以,我並不想連累你!」泰利焦急不已。
「你們都不要再說了。阿比達,這件事我們就不要計較了,可以嗎?」樓妍心生不忍的問丈夫。
阿比達看向跪著的里昂,面色沉重,沉默了一會後才說:「我的好友,承我妻子之言,這件事我個人將不再追究。」
「你不該放過謀殺自己的人。」里昂哽咽的說。
樓妍上前將他扶起來。「阿拉是慈悲的,他會希望所有人得到寬恕,更何況你父親他……」她沒再說下去,泰利已是癌症末期,受不受制裁已沒多大的意義,重要的是他們不想失去里昂這位好朋友。
見他們夫妻如此寬宏大量的原諒自己,泰利不禁掩面痛哭,為自己的自私自利深感懺悔。
「泰利,我肯原諒你,但受難的不止是我,還有飛機上的七個人,這份罪孽你必須自己向對他們的家屬贖罪。」阿比達表情極為嚴正的說。
他曾發誓要幫自己的屬下報仇,如今雖因為里昂的關係沒辦法親自動手,可這並不表示他會漠視被害者家屬的悲憤,該如何做,泰利必須給個交代。
里昂紅了眼眶。「我曉得,我們不會推卸責任的。」他們還是得面對司法的制裁。
抱住父親,里昂悲傷的垂淚,這一刻他不僅得知父親重病將死,同時也知道所有的陰謀原來都是父親所為,面對這雙重打擊,他需要一點時間平復。
阿比達歎口氣,帶著樓妍默默離開了,這件事能得到解決,他們夫妻也鬆了一口氣,不用再擔憂背後藏身的敵人是誰,不用再擔心有人可能隨時出手要他們的命。
***
「恭喜、恭喜!」客人說。
「多謝、多謝!」普納開懷的回應。
在場眾人都覺得有點奇怪,又不是他當爺爺,普納幹麼笑得比人家當父母的還興高采烈?
阿比達兒子滿月,大宴四方賓客,阿拉伯有頭有臉的人都到了,普納簡直把自己當成總招待,抱著阿比達的兒子四處炫耀,笑得合不攏嘴。
樓妍見狀,也不由得莞爾。
「普納這老頭再這樣笑下去,他與阿比達的真實關係就要露餡了。」法齊茲悄悄走到她身邊說。
她斜睨他一眼,雖然已曉得這小子其實也是丈夫的好友,幫了阿比達不少,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對他沒好感,總覺得這小子不安好心。
「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整天在外頭放話說跟阿比達不和,你這小子究竟想怎樣?」她沒好氣的問。
外界都誤會是阿比達奪走法齊茲的酋長位置,事實上,根本是法齊茲自己對酋位沒興趣,蘇曼是個開明的人,尊重兒子的想法,況且阿比達確實優秀,蘇曼也就很放心的將酋位交給他。
只是外界不瞭解這個內情,才以為阿比達與法齊茲有心結,結果這小子竟還自己造謠加深誤會……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做?這不是很莫名其妙嗎?
法齊茲明明是帥哥一枚,卻笑得很陰險討人厭。「你的丈夫樣樣都好,受老天眷顧太多了,太潔白的布讓人看不下去,所以我找些事來弄髒他的名聲,白布蒙塵帶點灰色,看上去才有人性。」
「你!」這是什麼爛理由?!
「這樣就生氣?那聽了我待會要說的話,你不就氣瘋了?」
她訝然的張大嘴。「你還要對我說什麼?」
「還記得之前我留言給你的紙條嗎?」他提醒道。
她眼睛倏地睜大。「你想做什麼?!」
他露齒一笑。「我要取走這件東西了。」
她緊張起來了,驚恐的問:「我哪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可以讓你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