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去了那麼久都沒有音訊,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不會有事的,小姐不是泛泛之輩。」赤川回答,但這也只是安撫人心,連他白己也擔心得不得了。
他擔心的倒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她那容易轉移注意力的個性。
「有沒有人照顧小姐啊?她很少這樣單獨出門耶!」從小到大,荒木堇不管去哪裡都有人陪伴、照料、保護著,就算找人單挑也有一堆保鑣跟著。
「別擔心。」赤川嘴裡雖然這麼說,眉心卻出現了三條皺痕。
只要有人對她好,她就極有可能跟那個人走——這是荒木堇怎樣都改不掉的毛病。
所幸會長早年便把所有格鬥技都傳授給小姐,小姐也很聰明,要佔她便宜沒那麼容易。
「我們是不是該派人去找小姐,比較保險一點?」
「對呀,赤川,至少我們要知道小姐的行蹤,萬一仇家想對小姐不利,才有法子應變。」
赤川沉吟了一會兒。
「好吧,你跟你,去暗中追察小姐的行蹤,一有消息就打電話回報,還有,不要驚動小姐。」赤川交代。
「是。」
「殺死會長的天狼星,據說人在台灣……會不會小姐其實知道天狼星是誰……」這個臆測令所有人的表情愈來愈沉重。
「你、你、你,還有你,去找天狼星,千萬別讓他接近小姐。」赤川明確的下達命令。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所忽略的,如果荒木堇落入天狼星的手裡……
赤川打個寒顫,不敢想像事情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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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荒木堇答應留在家裡後,工作坊的排練就順暢多了。
雖然糾紛少了、閒話少了,耿玦心上的牽念卻多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牽掛一個人,會這麼想知道她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亂跑、晚上有沒有把門窗關好,想知道她每分每秒的情緒,想知道她為什麼而笑、為什麼而哭。
排練雖然順暢,但該死的行政工作卻多了起來,讓他回家吃晚飯的承諾,到現在還沒實現過。
「好了,今天到此結束,大家利用晚上的時間,自己好好練習。」每天,他都提早把進度趕完準備回家,但是總有一堆事纏著他。
「耿老師,這些表演場次,請你確認一下……」
剛開始往往只是小問題,到後來變成一堆問題,最後分身乏術。
他想念荒木堇,非常想念,想回去吃她煮的菜,想回去與她溫存。
「堇,對不起……」每每他忙到一個段落,早已過了晚餐時間很久,他只好趕快打電話回去。
「沒關係,我知道你很忙,而我今天也失敗了,因為我根本分不清怎樣叫大火,怎樣叫……」
「耿老師。」行人在叫他。
「堇,對不起,我又要去忙了。」
「沒關係。」
他只好又匆匆忙忙的掛斷電話。
有幾次他在半夜溜同去,哪怕只是見見她都好。
「堇?」他爬上她的床,蹭著熟睡的她。
「嗯?你回來了?」荒木堇伸出雙手,摟著他,「抱歉,我把晚餐搞砸了。」
「沒關係。有吃飯嗎?」他帶著疲倦的笑容問。
她就像他專屬的花園,讓他放心的流露情感,感受溫柔和愉悅,更能放鬆緊繃的神經。
她對他而言,是誰也不能侵犯的存在。
「有。」她騙他,他不在身邊,吃什麼都如同嚼蠟,「你呢?我去替你泡杯牛奶,」
「別忙,我只是想看你。」他在她身邊躺下,一手橫過她的身子,以全然霸佔的姿態擁著她。
只是這樣,緊繃的神經鬆弛了,提吊焦躁的心擱下了,就連躁動的每個細胞都乖馴了。
但這只是剛開始的「偶爾」而已,後來的幾個禮拜,他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堇,對不起,我……」再次找到時間打電話,不知是多久以後。
「沒關係,飯菜都涼了,再溫過也不好吃……」
「對不起……」如果她罵罵他,他還會好過一點,就是不要讓他聽見這麼寂寞的聲音。
「耿老師……」
「堇……」又有人在叫他了。
他心裡有滿滿的歉疚。
「沒關係,你去忙吧。」
隨著表演日期的逼近,他忙到不知道時間。
「堇……」
「你今天會回來吧?」語調中有好深、好深的失望。
「我回去,現在就回去。」切斷電話,他急急往門外走。
她的聲音刺痛他的心,好像他再不回去,就要完全失去她,而他體內的苦悶也快爆炸了,再不見她,他恐怕會苦悶而死。
「耿老師,贊助廠商在會客室等您……」
因此,耿玦又被絆住了。
他開始痛恨自己一手創立的工作坊,恨不得能拋下一切,和荒木堇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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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坊的宿舍裡,郝麗分派任務。
「明天,你們替我絆住耿老師,我去找荒木堇算帳。」
她們猜她躲在耿玦的屋子裡,所以無所不用其極的不讓耿玦有任何打電話或回家的機會。
「她還在台灣嗎?」
「當然在,看耿老師每天都想回家就知道了。」
「一想到她在耿老師家裡,我就火大,我們這麼努力取悅老師,都只被當作團員對待,她憑什麼直接住進老師的家裡?」
「還有裝鬼那件事,她居然假跳樓,把我們嚇得要死。」
後來她們知道荒木堇並沒有真的從窗口跳出去,她們又被她擺了一道,幾個人氣得要死,揚言非報仇不可。
「對,你一定要替我們算清這筆帳。」她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分的地方。
郝麗露出奸笑。
荒木堇,等著瞧,明天我會把新仇舊恨一舉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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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堇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那個大騙子!」她氣得把屋裡的傢俱搞得亂七八糟。
距離他上次說要回來,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這些天來,別說人影,連電話也沒半通。
「可惡!今天是星期天耶!連星期天都沒放假的嗎?!」她用力猛踹早就倒在地上的沙發。
她心裡其實矛盾得要命。
她當然可以打電話給他,叫他快點回來,但她又怕那麼做會造成他的困擾,也怕被他嫌幼稚,可是不見他,日子又苦得要死。
「到底我該怎麼辦?氣死人了!」她又猛踹可憐的沙發洩恨。
她很想衝去找他,但他看到那麼莽撞的她,不會高興吧?她也不想讓郝麗看見她的醜相。
可惡,她的腦海裡不斷浮現耿玦抱著其他女人的畫面,那快使她爆炸了。
她的菜已經煮得不錯了,耿玦卻沒回來吃過一次,她也學會做家事,把屋裡弄得乾乾淨淨,還插了幾盆鮮花,讓屋裡充滿花香,結果呢,等不到耿玦回來,這些花都謝了……氣死人、氣死人!
「荒木堇,你這個沒用的大白癡!」要是被人知道她像個怨婦,一定會被笑死的。
就在她氣得要命時,電鈐響起。
「玦!」她開門大喊,忘了耿玦從來不按電鈐。
「是我。」進門來的是郝麗。
按照計畫,她是來找荒木堇算帳的。
「你來做什麼?」荒木堇沒好氣,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
「我來傳話。」郝麗撇著驕傲的嘴臉,看到屋裡一片狼藉,她很滿意,「耿老師說你可以消失了,這個房子他要跟我住。」
「騙人!」荒木堇大吼,「他才不會,他剛剛還打電話給我,說待會兒要回來,叫我把家裡佈置一下。」她隨口扯謊,郝麗可不是個誠實的女人,能快打發就快打發。
就算郝麗說的是真的,她也會把眼睛閉起來、把耳朵搗起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稱心如意。
「不可能!」這回換郝麗大吼:「老師不會打電話給你,他也不會回來,他要跟我在一起。」
她很慌,耿玦等一下真的會回來嗎?那豈不穿幫?她一定要盡快把這女人趕走。
「你?憑你?我們浴室有鏡子,麻煩你去照一照。」荒木堇冷諷,看她跳腳,很痛快。
「你……」郝麗忍不下這口氣,跳上來揪住荒木堇的頭髮,一手往她身上猛捶,「耿老師叫你滾出去,他說不想見到你。」
「有本事你叫他親自告訴我。」荒木堇也不躲,她正缺人發洩滿腹怒氣。
「人家給你台階下,你別給臉不要臉!」郝麗在她身上亂打亂捶,就是要逼她離開。
「你是說謊大王,白癡才信你的話!」荒木堇每用力揮一下,郝麗就跌出去,但很快又撲上來。
兩個女人像兇惡的野獸,扭打成一團,沒有一方傷亡勢不甘休。
情勢顯然對郝麗相當不利,她的花拳繡腿所達到的效果,根本不如蚊子叮一下,反觀荒木堇每次出手都精準確實,郝麗愈打愈不服氣。
「住手、住手!」最後喊停的反而是最先動手的人。
郝麗的樣子很糟,頭髮凌亂,臉腫得像偷吃包子,身上還有幾片瘀紫。
荒木堇倒還好,除了頭皮有點痛外,就只有脖子留下抓痕。
「我已經有耿老師的孩子了……你要是害我流產……」郝麗哭哭啼啼的捏造另一個謊言。
轟!彷彿被原子彈直接打中,荒木堇怔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有玦的孩子了?老天!荒木堇的腦中一片空白。
「我要告訴耿老師,你打我!」郝麗拔腿快逃,就怕她追上來,把她活活打死,
荒木堇腦中一陣暈眩,腳一軟,跪跌在地上。
就在她苦苦等待的時候,耿玦和郝麗上了床,還讓她有了孩子……一股椎心的疼痛襲來,讓她幾乎撐不住。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自欺欺人的話都沒用了,他不會回來,就算回來,也不是找她了。
她的苦苦守候,換來他的移情別戀……
她的心很痛,很想哭,可是半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非走不可了。」事實已昭示在眼前,就算想再騙自己,也太牽強。
她艱難的爬起來,到房間去收拾行李。
回頭望一眼那黑色的屋子,她默默的關上門,離開。
再見了,耿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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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玦最近的脾氣非常暴躁,而他自己也控制得非常辛苦,就怕一個失控,殘害無辜的人命。
「腳再抬高一點,沒聽懂嗎?!」
苦悶,很苦悶,他想見荒木堇,再不見她,他會死。
「舞群在搞什麼?慢了半拍!」
他老是在發脾氣,團員連經過他的身邊都不敢,有幾個甚至因此產生表演障礙,儘管如此,每天還是有一大堆事來纏住他。
再兩個月就要開演了,他卻愈來愈痛恨這個困住他的工作室。
他想去有荒木堇的地方,想看見她的笑容,想感受她的體溫,想感受她的任性和溫柔。
再不給他鬆口氣的機會,他就要爆炸了。
他知道他需要休息,但等他去做的事,還有山那麼高。
該死,他為什麼要陷在這個困境裡?
「耿老師——」
就在耿玦又準備對某個跳慢一拍的團員吼叫時,郝麗帶著哽咽的哭聲與一身傷痕衝進來。
「什麼事?」他冷冷的問。
沒事就快閃,別來煩他。如果不是還有幾分耐性在,他早就開口咆哮。
「荒木堇打我,她把我打成這樣。」郝麗露出傷痕,極盡所能的哭得很淒慘。
「堇?她來了?她在哪裡?」聽見荒木堇的名字,耿玦雙眼一亮,「快說。」他四處張望,尋找她的身影。
他看不到郝麗的傷,現在他心裡、腦裡唯—存在的,是荒木堇。
「她在……在……」那麗怔愣一下,她要怎麼解釋無端跑去他的屋子,「她……她把我約出去……就……」她豁出去了,再不說,她恐怕會在耿玦的怒瞪下心虛氣絕。
「自己練習!」沒耐性聽完她的話,耿玦低吼一聲,快速的拔腿往外走。
「耿老師,會議時間要到了。」行政人員攔住他。
「不開了。」甩開行政人員擋路的手,他直直往外走。
堇,他的堇,她受傷了嗎?
他要去見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把她緊緊擁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