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樊天崗和蔚璽兒被沙漠大盜強行擄走已經第七天了。
莫水凝為此憂心忡忡,接連失眠,連飯也吃不下。
今天,又是遷營的日子,阿瓦赦仍舊一如往常的發佈命令,面不改色,彷彿沒有任何事可以紊亂他的心緒,即使是痛失了樊天崗這等大將也是一樣,還有殘葉先生認定的異人蔚璽兒。
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如此鐵石心腸、冷漠無情的一個人,除了對東遺背負的責任之外,他好像沒有任可感情上的牽連,一絲絲、一點點也沒有。莫水凝在想,假若被擄走的是自己,他是否也是一樣冷漠?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更難過了。
樊天崗、樊天崗你在哪裡?蔚璽兒你是否沒事?
這時,沙井德中斷她的思緒走過來,一臉焦急。「水凝,已經起程了,請你趕快跟上來吧!」
莫水凝驀地回過神,強自鎮定的點點頭。
沙井德知道莫水凝心裡的難過,因為他也難過;一個是他哥哥,一個是他的朋友,他每每想起都會暗暗落淚,覺得痛苦。
像往常一般,他們又開始了一天新的旅程,到了下午近傍晚時,突然,不遠處傳來馬蹄疾奔的聲音,揚起黃沙灰土,眼前又是迷濛的一片。
「啊,糟了!」沙井德一聲驚呼。
「難道又是沙漠大盜?」莫水凝臉色「刷」地變成蒼白,她望向阿瓦赦,急急地道:「怎麼辦?」
阿瓦赦神色凝重,但他依然鎮定。「無礙,無論他們來劫幾次都一樣,反正我們的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
「但是,他們會把人強行帶回去當作奴隸啊!」莫水凝氣惱地喊。
「我們進退無路,只能見機行事。」他冷漠地道。
莫水凝想大聲反駁,但眼見那一幹強盜在轉瞬間已經掠過黃土來到他們面前,眾人一勒馬便停到他們面前,依舊是那個大鬍子為首。
「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費洛荻豪氣干雲的笑問。
沒有人吭聲理他,而東遺全部人都睜大眼睛忿怒的瞪著他,他愣了愣。
「喲──瞧你們每個人凶神惡煞的,好像恨不得上來砍我一刀似的。怎麼?我有這麼可惡嗎?」
還是沒人理他。
「說實話,你們這種遷營方式確實高明,老是叫人摸不透你們究竟身在哪裡、欲往何處,害我白白浪費了五天在沙漠裡找你們,真累人!」他歎一口氣。
莫水凝冷冷抬眼,應道:「你找我們做什麼?我們根本沒有值得你們尋找的價值。」
費洛荻笑得無奈。「我也不想找你們啊,可是我為人手下、奉命行事,又怎能不找你們?」
莫水凝聽得懷疑,但是她沒忘記,樊天崗和蔚璽兒就是落入他們的手裡,想到這兒,她的臉色更加鐵青了。
「我們的兩個族人呢?你們究竟把他們帶到哪兒去了?」
「哈,你關心他們的安危嗎?」
「廢話!我當然關心。」莫水凝在罵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為之一酸。
「同樣的,我也關心你們的安危及東遺的未來。」
這句話不是費洛荻說的,莫水凝猛然抬頭瞪視開口的人,然後她怔住了,完完全至的呆滯住了。
阿瓦赦原本皺著的眉心也鬆了開,他看著來人,臉上居然有了破天荒的欣喜之色。
「天崗!」
樊天崗一躍跨下馬背,霍地就朝阿瓦赦揖了下身。「阿瓦赦,我讓你們擔心了。」
阿瓦赦從不輕易讓情感表達於臉上,然而這會兒,他已經拉起樊天崗,豪氣的與他相擁而抱。
這是主僕之情,也是兄弟之情,更是朋友之情,他們瞭然於心。
「哥!」
樊天崗鬆了手,抬頭看見自個兒的親弟弟,他露出一個苦笑,也和沙井德相抱在一起。
「你這七天來有沒有好好的代我職務?」分身後,樊天崗又恢復嚴厲之色。
「有,我有!」沙井德一逕地點頭。
樊天開很欣慰,他拍拍弟弟的背,給他一個嘉許的眼神。
「怎麼回事?他們……」莫水凝疑惑的盯了費洛荻他們一眼。「他們怎麼會放你回來?」
「對了,蔚璽兒呢?」沙井德猛地就想到她。
樊天崗和費洛荻互換一眼,緩緩地道:「這其間發生一點事,所以才會變得如此,你們先隨我回去,我一路上再慢慢解釋清楚。」
早在一百年前就已成了荒野廢城的東城,在一百年後,開始重建了。
他們是悄悄進行重建工作的,而且挑在半夜動工,以避免驚動其它三城。
原本屬於強盜窩的人都不再是強盜了,他們也不須要再住於營帳之中,因為他們已經成了東遺的一分子,拼手胝足的灑汗一同為重建東城的工程而努力著。
這對他們而言是個好消息,因為無論是誰都喜歡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且能夠有間小宅子、小屋子,居住起來才真正愜意。
雖然他們也明白往後的日子有風有雨,但是他們忠心的跟隨著新的領袖,無論他是誰.只要他能令人心服口服,他們眾人就跟著服從。
強盜窩這夥人是可愛的、是生氣蓬勃的、是叫人感動的。
阿瓦赦曾經為此掉淚,因為他沒有想到這復國大業會在他身上實現;當然,沒有人知道他會流淚,他總是習慣在人前冷酷,人後才展露真性情。
然而他也真正考慮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蔚璽兒的身份問題。
他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尤其他又是東遺領袖,所以無論碰上任何事,他總是格外慎重、格外冷靜、格外嚴肅。
正常人的思維告訴他,蔚璽兒不可能是什麼來自未來世界的人,因為這太荒謬,他不可能聽聽就相信。
但是直覺卻又告訴他,蔚璽兒不可能是這個時代的人,因為她太特別了,特別的全身沒有半點屬於這個時代之中的氣質。
他本該半信半疑,但是基於他是領袖,判斷力又必須明確,所以他寧可相信她是一個來自外地的女子罷了。
現在他不這麼想了,尤其在經歷這件事之後,他不再那麼肯定了。
連一向與他同樣冷靜、同樣理智的樊天崗都告訴他:「阿瓦赦,她的身份不尋常,我想,或許殘葉先生的話是對的,正如現在,她的出現確實帶給我們東遺莫大的轉變,一步一步朝復國雪恥的目標邁進。」阿瓦赦皺起眉,樊天崗凝重的繼續對他說:「你一向信任殘葉先生,自不該懷疑他的話,雖然我也曾經不信,但是事情的發展愈來愈明確,我們若是再不掌握住這個時機,或許,東遺就永遠也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你的意思是什麼?」阿瓦赦的臉色是難看的,他問。
「照殘葉先生的話做,你與她結合,兩人就能有異於常人的力量。」
阿瓦赦微微一怒。「這是什麼話?」
「當然,得讓她心甘情願才行;所以,我希望您能打動她的心,娶她為妻。」
樊天崗這句話說得誠誠懇懇,臉上表情一絲不苟。
阿瓦赦震懾住了,他看得出樊天崗有著比他更豪壯的復國決心,他是一個領袖,又怎麼拘泥於這許多?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打動她的心,對於女人,他一向避諱,因為他只要自己專心於復國,不談及兒女私情;如今,樊天崗卻要他談情說愛,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所以,他茫然了。
同一天稍晚,莫水凝進入阿瓦赦營帳與他商議重建東城之事,談完後,莫水凝本該出去,但是,她在遲疑一會兒之後留了下來。
「阿瓦赦,我有一些私事想和你談談。」
阿瓦赦今天的情緒沒有以往鎮定了,他蹙眉抬頭,心裡竟是緊張的。
「我不管你到底相不相信蔚璽兒是來自未來的人,我希望你要為大局著想。」
她立即脫口而出。
阿瓦赦沒接腔。
「一切事實已經再清楚不過了,若不是她,天崗不會與費洛荻比試,沒有比試,他不會成了強盜窩的頭頭,沒有成了頭頭,我們就沒有復國的希望。」莫水凝激動地繼續說:「而這一切,皆因殘葉先生說過的一番話,所以天崗賭上命要你和蔚璽兒結合;現在建城完腹之期已近,你若再不拿定主意,我們即使遷進東城居住,也會立即被西、南、北三城合攻的。」
他依然保持緘默。
「你再想想,蔚璽兒是因為什麼被他們抓去的?是一條金煉子,一條精緻得出奇的煉子;而這條煉子的製作手法根本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況且她自己都承認,她是來自未來的人,你若是再不相信她,就真的太愚蠢了。」
良久,阿瓦赦冒出一句冷淡的話:「就算我相信她那又如何?」
「與她結合,一旦她成了神裔之女的化身,你也有了能力,我們東城就必能鞏固起來。」
「不可能。」
「為什麼?」氣得直跺腳。「她面貌美麗、心地善良,難不成你還嫌她不成?」
「莫水凝!」阿瓦赦惱怒地一拍桌子起身。「你說夠了沒有?」
「若不能夠想辦法用感情、用友情來留住她,哪一天她若是執意要走,我們豈不是得眼睜睜地看她離去嗎?」
「你到底明不明白重點所在?我根本不可能愛上她!」他氣得青筋暴跳。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
「因為我對她半點感情也沒有。」他回吼。
「感情可以培養。」她強悍地反駁。
「水凝,難道你還不瞭解我嗎?」阿瓦赦的脾氣從沒有像今晚一般壞過。「對於一輩子都不可能產生感情的女人,我在看過一眼後就會知道的。」
「但這關於東遺的未來!」
「就算我對她有感覺,難道你就那麼肯定她會委身於我嗎?」
「我可以求她。」
阿瓦赦的神色頓時冷卻了。「求?莫水凝,女人的名節是用求就可以求得施予的嗎?」
莫水凝怔住了,許久,她忍不住地愴然落淚,哽咽了起來。
阿瓦赦歎一口氣,走過來扶靠住他的妹妹。「我知道你也同樣關心東遺,希望東遺壯盛起來,但是我們不能強求,你懂嗎?」
長這麼大,莫水凝頭一次知道,阿瓦赦對她還是有兄妹之情的,她僕趴在他的懷裡,禁不住就放聲痛哭了,像要把這些年來所受的風霜與痛苦一次哭個完。
來到這個勞斯赫爾時代已經足足一個月了,蔚璽兒的笑容漸漸少了起來。
一開始,她還可以抱著玩的心態強顏歡笑一番;現在,她卻已經笑不出來了。
烈陽、狂風、流沙、風沙,這樣的環境她可以忍;吃樹根、樹皮,穿粗劣麻布,睡草蓆干地,這一切她也可以忍;但是她唯一不能忍的是,她的生命裡失去了原本可以享受的快樂。
聽音樂、看電視、溜冰、玩電動、吃好吃的東西,本是一些再平凡不過的嗜好,可是到了這裡,卻全都成了奢求。
她開始鬱鬱寡歡起來,心裡也熱切地想起家來,但是她的爺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把她丟來這個地方之後就棄她於不顧?她在心裡埋怨了千百萬次,但她的爺爺始終沒出現,她還是在這個見鬼的沙漠裡乾耗著日子。
她感覺得出東遺的人對她愈來愈尊敬、愈來愈重視,好像她高高在上一般;而她卻也懶得去解釋,不是默認,而是她已經沒那個心思去理會了。
傍晚,她跪坐在綠洲旁,掬著水,發著呆,目光凝望著遠方,心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以至於後頭有人走近,她都渾然不知覺。
「蔚璽兒!」一個極富男子氣概的聲音朝她喚了句。
她還在發著呆,來人乾脆走到她身旁,蹲下身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你在想什麼?」
這句話,總算跑進了她的耳朵裡,她驀地一驚,抬頭看到一臉是笑的費洛荻。
「沒什麼。」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繼續撥弄著水。
「看你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十分關心地。
她搖搖頭,將下巴撐靠在屈起的膝蓋上,長髮垂瀉,側面看來端莊高貴得很。
「唉!說實話,我還是十分遺憾沒娶成你。」他幽幽地長歎一口氣。
「等東城重新建立之後,你找對象的機會一增多,你就不會遺憾了。」她還是回他一句。
「能不能建立,還是個問題。」
「我知道。」
「尤其西、南、北三城虎視眈眈,恐怕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暗地裡修建東城一事。」
蔚璽兒沉默一下,突然若有所悟的移動目光看他。「我覺得你們整個強盜窩的人真是挺團結的。」
「豈止團結,而且合作無間。」他一笑。「當初由我做頭頭成了強盜,他們也是一概服從下來。」
「而且你們人情味也是挺重的。」
「是啊,不過此時此刻千萬別再分彼此了,因為我們全都是東遺的一群,不再是強盜了。」
璽兒本覺得他們這窩強盜是嗜血無情、燒殺擄掠之徒,現在見他們在換了個新的領袖之後仍然忠心耿耿,內心裡很是驚訝與佩服。
她想了想,才說道:「沒錯,你們現在都是東遺的一群,但是,我不是。」
費洛荻嚇了一跳。「你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你不是?」
「我本來就不是……你相信嗎?」她偏過臉盯著費洛荻。
「當然不相信。」他想都不想的。
算了,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相信的人把她供為「異人」,不相信的人把她當成「異類」,她根本左右不是人。
夕陽西下,熱氣逐退.取而代之的是半涼半溫的風,天色暗了。
「你跟你的十七個老婆最近還好吧?」蔚璽兒突然冒出這一句。
費洛荻聳肩,一臉無趣。「還不是老樣子。」
「是嗎?」
「對了,你知不知道樊天崗的事。」
「樊天崗?」想起他,蔚璽兒的心裡竟有一絲苦澀,從強盜窩回到東遺陣營,他們再無交談,就連互相譏嘲的機面也沒了。
「阿瓦赦準備把他的妹妹莫水凝嫁給他為正室,這你知情嗎?」
不知怎麼搞的,她的心裡大大一震,連話也講得支支吾吾。「他……他要和莫水凝成親?」
「他是條好漢,我佩服他,能娶到莫水凝為正室也是他該得的。」
「這……這是什麼時候宣佈的事。」
「今天正午之時。」
「莫水凝她肯嗎?」她一時情急,衝口問。
「她只能順從吧?我不清楚。」費洛荻聳肩。
「是……是嗎?」她悵然若失的輕輕答。
不對勁兒,蔚璽兒突然覺得自己不對勁兒,漸漸地,她開始害怕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聽完費洛荻的話,胸口就一陣悶痛,心口也一陣糾痛。
她只知道,她的心裡好難受、好難受,究竟為了什麼而難受,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就是難受。
「怎麼了,你好像不對勁兒?」費洛荻終於發現她的異狀。
「沒……沒什麼。」她深吸一口氣,掩飾地站起身。
費洛荻跟著起身,他禁不住好奇地問:「那你呢?你跟阿瓦赦幾時成親?」
蔚璽兒霍地抬頭,一雙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我跟阿瓦赦?你……你神經病!我幾時說要和他成親了?你別胡說!」
「可是……」
「沒有可是!」璽兒轉過身子,一仰頭,人就立即邁步走。「對不起,我要回去用膳了。」
「蔚璽兒!」費洛荻焦急地在她背後喊著:「如果你不嫁給阿瓦赦,那麼,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蔚璽兒沒回答,她已經很快地走遠了。
吃完一餐食不知味的晚膳之後,蔚璽兒趁著沙井德尚未離開營區之前和他私底下聊話,雖然她仍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焦灼、擔憂些什麼,但她就是放不下心,非得找人問清楚不可。
「你哥哥要和莫水凝成親?」她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隨口問問的樣子。
「嗯。」
「是……是兩情相悅嗎?」她說話小心翼翼起來。
沙井德為人老實,便搖起頭來。
「那麼……他們會成親只是因為阿瓦赦下命令的緣故?」她問得更小心了。
「大概是耶!」沙井德倒是奇怪她會問這些。「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我只是一時好奇想知道罷了。」她心虛地答。
沙井德是個沒心眼的人,他坦白的說:「其實我哥哥是不想娶莫水凝的,因為他跟莫水凝素沒感情,就算有,也是主僕之情,更何況若東城能復國,莫水凝也是堂堂公主之尊,如今我哥哥能匹配得上她,若不是阿瓦赦為感謝他對東遺所做的重大貢獻,哥哥說什麼都不可能和她湊在一塊兒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結婚啊,沒有感情底子的婚姻,是很容易出問題的。」
她禁不住就急急喊了起來。
「誰曉得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想還不至於出問題的。」
「他們兩個就這麼心甘情願嗎?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你們就這麼草率任阿瓦赦決定,未免太……太迂腐了吧?」她氣得直跺腳。
「咦?」沙井德總算覺得蔚璽兒不對勁兒了,他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為什麼這麼反對我哥和莫水凝成親?」
蔚璽兒驚得心裡一跳。糟糕,她居然失控了!
「呃……不是,我不是反對,我是……呃……」她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覺得……覺得他們應該慎重一點……」
「慎重是一定的,只是,水凝她還沒有真正答應。」
「真的?」蔚璽兒的神情乍時有了喜色。
「水凝一向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後面,和阿瓦赦一樣憂國憂民,所以她不想太早成親,怕有了子嗣後會多了累贅。」
「那……那到底是怎麼樣?」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問。
「我想,他們是一定會成親的,只不過,可能還要等上好一陣子。
蔚璽兒的失望之情簡直是溢於言表。「那還不是一樣……」她咕噥。
「你呢?你幾時要與阿瓦赦……」
出於直覺反應,蔚璽兒馬上伸手去摀住沙井德的口,凶神惡煞般地說:「閉嘴!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我說過不可能,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聽到沒有?」
沙井德一臉無辜的點點頭,她這才放手。
蔚璽兒收回手後,整個人立刻變得有些落寞了,她走到一棵巨大的仙人掌旁邊,仰望著星空蹲了下來。
沙井德看出她的憂鬱,以為她是想家過度。他正想上前去安慰她,結果,有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嚇了一跳。
轉回頭,居然是樊天崗,他正想喊,樊天崗一臉凝重的搖搖頭,低聲道:「我來勸她,你先回去。」
沙井德服從地點點頭,看了蔚璽兒一眼後,便放心的走了。
蔚璽兒想家這倒是真的,離家一個月,錯過了「搖滾冷俠」沙迪威的演唱會也就算了,可是在這兒連電視、電影、漫畫、小說也沒得看,什麼都不能做,她又怎能按捺得住?還有還有,她那個爺爺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把她送到這兒來卻不把她接回去,簡直是混蛋加三級,太差勁了!
她又想起她那個工作狂的老爸、與老爸一鼻孔出氣的老媽,兩人永遠都是忙得昏天暗地,顧不到她這個寶貝女兒的安危;她還連帶想起她的朋友、她的兩隻烏龜阿呆與阿瓜,以及她的一大堆漂亮衣服。
如果真要她永遠待在這個地方,她會瘋掉的!
好想哭哦!就算是發洩發洩也好,她在心裡想著;可是她又哭不太出來,總不能硬逼自己哭吧。
一個緩緩走來的腳步聲將她拉回了神,她以為是沙井德,便沒刻意去理會。
「你真的這麼討厭阿瓦赦嗎?」樊天崗冷冷地開口了,也由於他的開口,蔚璽兒險些驚詫地撞到仙人掌。
鎮定下來後,她沒好氣的昂起下巴瞪向他,心裡卻噗通噗通地亂跳著。
「比起阿瓦赦,我更討厭你!」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你。」他的話極冷,但眼中卻是有笑意的。
「是啊,你只要去喜歡水凝就可以了。」她話帶諷刺的冷哼。
他下意識地皺起眉。「你知道了?」
「這是件好事啊,為什麼不能知道?」
樊天崗的思緒有些紊亂,他甚至希望她不要知道這件事,但是,他仍舊冷淡。
「知道了也好,不過你和阿瓦赦可以比我們先成親。」
「喂!」她氣死了。「你們不要每個人都來當說客要我嫁給阿瓦赦行不行?莫名其妙!我跟他連話也沒講超過五句,居然要我嫁他,神經病才會答應。」
樊天崗雙眉一挑。「他身為東遺領袖,能嫁他是你難得的造化。」
「造化?謝了,我可不想我的一生都埋沒在這個沙漠裡,我要回到我的時代,你聽懂沒有?」她氣呼呼的。
「回去?你怎麼回去?」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她是怎麼來的,來自於哪裡,但是,他的心裡已經信服她是別的時代的異人。
「我……哼,這就不勞您掛心了,反正我總有一天會消失的,你們等著瞧好了。」
「對於我們東遺,難道你達一絲眷戀也沒有?」
好傢伙,居然抬起槓來了,她才不肩理他咧!
「借問一下,我幹嘛放著原本豐衣足食的生活不過要待在這裡受苦?眷戀?你要我眷戀什麼?流沙嗎?黃土、狂風、太陽、仙人掌、還是綠洲?」她諷刺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或者眷戀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樊天崗一時語塞了,真是答不出話來。
「無話可答對不對?所以我連一絲絲、一點點、一粒粒、一丸丸眷戀也沒有,懂了吧?」
樊天崗看著她沉默一會兒,想再開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猶豫好半晌,才乾脆甩甩頭掉頭離去。
待他一走,蔚璽兒卻忍不住地咬住下唇想哭。
這個死男人、臭男人,就連半點關心也吝於施予!她在心裡咒罵。
可是,她問自己為什麼愈來愈在乎他,為什麼?
時光匆匆,日子已流逝了一個月。
重建中的東城,終於將要撥雲見日、重見光明了。
東城地土距離沙漠不過十幾公里,但已接近山丘平原地帶。
東遺營帳就設在離東城最近的一處綠洲邊,日落後開始進行重建工作,直至另一日太陽升起為止。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揮汗後,東城的面貌或許恢復得還不夠徹底,但是,這對期盼東遺復國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尤其是老一輩的人,欣喜地都要掉下眼淚來,東遺長久以來的流亡生活能夠在一百年後結束,是多麼令人感動興奮的一件事。
幸虧強盜窩人力充足、資金雄厚,要不然東遺也沒辦法完成復城大志。
今晚,重建的工程已經告一段落,他們眾人決定,選在三日後的日出之時舉營遷回東城居住,現在,幾個重要人物,正在開會。
「你想,其它的西、南、北三城對東城還會不會有敵意存在?」費洛荻問道。
「我想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只不過東城被滅已經是前幾代的事,縱有宿怨,也該抵消。」莫水凝答。
「抵消?」釋鐵恩不解。
「也就是說我們不追究,但是,我們希望他們可以重新接受我們東城的建立,這才是公平的解決之道。」阿瓦赦正色地答。
「沒錯,而且不造成傷亡。」莫水凝也點點頭。
「那麼一百年前的恩怨,就這麼一筆勾消了嗎?」費洛荻雖本不是東遺之人,但是,他還是覺得該以牙還牙,否則東遺這麼多年來所受的苦難不就白受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這是前幾代的恩怨,我們後幾代的若強要從他們身上討回,不也無辜?」阿瓦赦搖搖頭。
「這麼做,會不會太消極了?」釋鐵恩忍不住地問。
「為了人民的著想,我們還是不希望有所征戰討伐,我們要的只是正常的過生活,讓東遺重新拾回東城的聲名罷了。」莫水凝回答。
「你這麼說是沒錯啦,可是你確定其它三城都是這麼想的嗎?」費洛荻不以為然地問。
「所以我們必須派人到其它三城表明,並舉之結盟。」阿瓦赦說。
「就是派使者嘍,那……如果不成功呢?」費洛荻又問。
「我曾對三城稍微調查過,西城城主桑吉爾是個賢明正直之人;南城城主索克朗是個善變無常的人;北城城主賽得海則是個暴虐無道的人,所以,我們至少可以與西城結盟成功。」樊天崗鄭重地開口了。
「你肯定?」費洛荻把頭轉向他。
「是的。」
「那好,西城就交給我。」釋鐵恩說。
「南城交給我,我倒要看他是怎麼個善變無常法…」費洛荻搶著說。
「北城雖然比較難處理,但是我盡力。」樊天崗義不容辭地道。
「不會有危險嗎?」阿瓦赦面帶沉重地問。
「放心好了,我會十分小心的。」樊天崗保證地答。
「那就拜託你了,天崗。」莫水凝說。
「等三日後復城典禮完畢,你們再出發吧!」阿瓦赦說。
「我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