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她聽清楚來人的聲音時,實在不太敢相信。是她還沒睡醒嗎?他回台灣了?還三更半夜的來找她?真的是他本人?
「你真的是馮毅?」隔著一扇並不牢靠的木頭門,她充滿戒備的問。
「你開門不就知道了。」明顯是壓抑、帶著些怒意的聲音。
「你的特助是誰?」她考他。
「余正剛。」更忍耐的語調。
「你剛從日本回來?」她故意說錯。
「是紐約。」馮毅已經受不了這種小孩子似的諜對諜問答。「限你一秒鐘之內把門打開,不然我馬上拆了這一扇門!」
「開就開。」邊說她邊打開門。
在門被打開,乍見到盧姿玫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的心被一種突如其來、無法解釋的情緒所填滿,有喜、有怒、有放心、有指責……但總歸一句話,他很高興她完好無缺。
「你真的以為一根電擊棒就能保護你?」馮毅劈頭就罵。很難想像她會讓自己待在這種地方,然後拿著一支可笑的電擊棒就以為自己安全無虞。
「電影上……」話才講不到一半,盧姿玫手中的電擊棒就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去了,她張大嘴,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現在你怎麼辦?」他把電擊棒往那張破破的單人床上一扔,一副看她反應的表情。
「我會一些防身術!」
於是馮毅逼近了她。
「我……你不要再過來,不然我會踢你的……」
盧姿玫根本沒有機會抬她的膝蓋,馮毅高大的身形立刻制伏了她,他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整個人壓在旅社房間的牆上,並且舉起她的雙手高過她的頭頂,她算是被他釘在牆壁上。
「現在呢?」他「禮貌」的問。
「不公平!」她瞪他。
「不公平什麼?」
「你以大欺小。」
「你居然跟我講道理?」他想大笑。「在這種時候,你以為想侵犯你的人會是小綿羊?會良心發現?和你講公平?」
「你不會侵犯我。」她有把握。
「別人會!」
「但現在不是別人!」她還挺樂觀的。「你只是想嚇我。」
「但你沒被嚇到?」
「我又不怕。」
「你該怕。」
「你不會傷害我。」
「哪輪得到我傷害你。」馮毅語氣冰冷的諷刺。「我還得排在你的後面!」
「你三更半夜的就是要來數落我、嚇我的嗎?」她的雙手不舒服極了,而且他們倆的姿勢也太親密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為什麼她好像覺得他有些「反應」。
他不能掐死她,更不能吻她,如果他放任自己吻了她,那毀的人就是他,如果他要的是性,他該去找艾蓮,他不想也不能碰盧姿玫!一想清這一點,馮毅像是她的身上有高熱的迅速離開她,並還她雙手自由。
「謝謝!」她「客氣」的一句。
「你比我原先所想像的更沒有智商。」他又開始教訓人。「你能平安無事活到現在——」
「講重點!」她打斷他。
「你不該住在這種地方,」馮毅大罵。
「這裡便宜,我住不起飯店。」
「我有交代余正剛給你找房子。」
「你要不要順便連我死後的墓地都先幫我找好!」不是她不知感恩,而且她也聽了他的話。「你說要自立自強。」
「我是說在一定的範圍內!」
「你的範圍還是我的?」
「盧姿玫,你不要不知好歹。」
「是你急著和我撇清關係!」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強迫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不然他真的會做出令他自己遺憾的事。他不相信這個女孩居然有本事折磨他,早知道他就在紐約待久一點,眼不見為淨。
「你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除非你想哪天被奸或是被殺!」他即使拖都要把她拖離這裡。
「你真是會誇大,我可不是唯一住在這家旅社內的女孩,多得是……」她知道那些女人看起來不像是正經女人,但她住了半個月,也沒有出什麼事嘛!
「你拿自己和那些鶯鶯燕燕比?」
「我會注意安全。」
「你的腦子裡是裝水泥嗎?」馮毅耐性盡失。「如果你以為這樣可以修理我、給我難看,那你就錯了,我要對付你是易如反掌。反正廢話少說,你東西拿一拿和我走!」
「憑什麼?」盧姿玫下巴一抬,一副頑強的表情。
「憑我還是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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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坐在床上!小心的避開那支電擊棒,盧姿玫不解的看著馮毅。
「為什麼?」她低低的問。
「余正剛沒時間去辦。」
「超過半個月了!」她抗議。
「總之,他沒有去辦。」
「那我們真的還是『夫妻』?!」
「好像是。」他一臉的嫌惡,然後彎下身,和她並肩坐在單人床的床沿。「盧姿玫,我不會比你更喜歡眼前的情況,我該開除余正剛的,但他沒有去幫我們辦離婚手續是事實,我們是『夫妻』,完全合法的。」
「那明天可以辦。」
「什麼時候都可以辦。」他附和她。「可是眼前你得離開這裡,和我回家。」
「家?!」她因感的看他。
「和我回去就是了!」他暴躁道。
「但我總要再離開。」
「先回去再說,可以嗎?」自己不曾拜託過任何女性,看來他要因為盧姿玫而破功了。
「我已經進進出出你家幾次了?馮毅,你當然不會累,但是我很累了,你就不要管我了,趕快把離婚手續辦妥,把我的證件還我,這樣我們就可以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路。」她側過臉瞄了他一下。
「不!」
「我再也不要回去你家。」
「我不能對不起柯宇倫。」
「他都已經化成灰,不會在乎你是怎麼對我,更何況他愛的人是我姊姊。」盧姿玫在替他解套。
「他遺書交代我要照顧你!」
「你已經很照顧我了,如果不是你願意和我去公證,讓我媽死心回澳洲,今天我還不知道會怎樣,我很感謝你了。」她是講頁的。
「你為什麼這麼怕回澳洲?」他現在是真的想要瞭解。「你做了什麼?」
「你一定要在三更半夜時問這這個?」她仍是選擇逃避。馮毅根本不需要知道或是聽那些她的臆測、感受,那都是她的問題。
「好!我等天亮再問你。」他和她槓上。
「馮毅,你走吧!」她用肩膀去撞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舉動,但是她很自然的就做了出來。「我可以留在這裡。」
「除非我死!」他強悍的一句。
「這裡沒那麼糟。」
馮毅突然的站起來,彷彿覺得再多說一句都是多餘,他一向習慣速戰速決。
「給你一分鐘,不要逼我把你扛出去,如果我無法帶你走,那我會直接把這裡拆了。﹄
盧姿玫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他的眼神不像是隨便說說而已,但是和他走……走了之後呢?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嗎?
「馮毅,你有什麼具體的方案嗎?」她微笑的看他。
「具體的方案?」
「我們還要辦離婚吧?」
「其實,」他鬆了口。「也不必那麼急,余正剛什麼時候比較有空再去辦就好了。」
「那我是以什麼身份跟你回去?」她不想日後尷尬。「『老婆』嗎?」
「也行!」
「但我們不是真的夫妻。」
「誰會知道!」馮毅愈說音量愈大,臉色也愈來愈不好看。「你會在報紙上登啟事說我們是假結婚?你會買廣告在電視上講我們不是真的夫妻?如果你不會幹出這些蠢事,那麼又有誰會知道我們不是真正的夫妻!」
「你知道、我知道。」
「盧姿玫,你是想逼瘋我嗎?」
「我有這個本事嗎?」她無辜的問。
回答她的是,馮毅一個憤怒又冷酷的眼神。
「回去可以,」她終於肯讓步。「在離婚手續辦好之前,我可以住在你那裡,但是我要付租金,我不能白住,至於吃的問題,我會自己解決,我只需要一間客房而已。」
「你想這樣『玩』?」他冷笑。
「我不會付你太高的租金,我只會付……」她看了下這房間。「和這裡一樣的錢。」
「你付得『真多』。」
「我們達成協議了嗎?」
「隨便你!」
於是盧姿玫開始收拾東西,她真的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一旦講好就絕不再拖拖拉拉。
而看著她收拾的馮毅這會除了安心,竟在心中湧上一股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對女性產生的柔情。經過那麼長程的飛行,放棄性感女神艾蓮,他為的居然只是把盧姿玫帶回家,他到底是哪根筋沒有接對?
「住在這裡的這段期間,」不喜歡房裡的沉默,他譏誚的開口。「你有沒有被騷擾過?」
「有。」她苦笑答。
「怎麼騷擾?」馮毅眼睛一瞇。
「有人會問我『價錢』。」她眼神苦澀。
「你怎麼回答?」
「我『不賣』!」
「這樣就可以叫那些人死心?」他才不信!有色心的男人不會這麼好打發,而且她一個人住在這小旅社裡,動機就很叫人存疑,如果是他,他才不會相信她的說法。
「當然還要再加上一句,」盧姿玫一歎,看著他說:「我正在治療性病!」
「你真的這麼說了?!」他又驚又佩服。
「不然我要怎麼脫身?」
「你……」馮毅忽然一個隱約的笑容。「你是一個狠角色哦!」
「謝了!」她當這是讚美。
「不能小看你。」他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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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盧姿玫搬回他老闆家,還知道她付房租把自己當房客,更不時的催他手續要快辦,但既然老闆都不再提,余正剛也是樂得混水摸魚。事情或許有轉機,可是盧姿玫又一通電話請他幫忙提供一些資訊,叫他又不得不多事……
看著余正剛在他的辦公桌邊打混,馮毅有些嚴肅的問著他。
「你還有什麼事不清楚嗎?」
「都清楚。」余正剛仍走動著,好像對他老闆的桌面很有興趣。「你好像給我加薪了。」
「但你還不滿意?」
「我滿意極了!」他馬上正色的看著老闆。「現在物價飛漲,什麼東西都貴,就連買蔥都可以送肉,而民眾的荷包是明顯的縮水,你肯幫我加薪,我感謝都來不及。」
「你想暗示什麼?」馮毅不是笨蛋。「有話就快點說,少在那給我賣關子。」
「有人……有人想要擺地攤。」他小心的道。
「擺地攤?」
「問我哪裡可以批貨。」
「誰?」馮毅的身體在辦公椅裡僵硬了些。「最好不是我現在腦子裡想的那一個。」
「老闆,你現在腦子裡想的是哪一個?」余正剛明知故問,故意耍白癡。
「盧姿玫。」馮毅咬牙道。最好不要是她!不要是這個叫他已經頭痛數次的女孩,他的——老婆。
「真準。」余正剛笑咧嘴。
「她想要擺地攤?」雙手抓著桌沿,好像不這麼做,他會失控劈了自己的辦公桌。他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個星球來的?她的基因是不是有經過突變?不然為什麼會這麼特立獨行?
「她怕錢不夠用。」
「她不是在翻譯什麼鬼東西嘛!」
「酬勞不多,而且收入不固定。」
「她可以跟我講。」馮毅瞪向他的特助。
「老闆,說到這個二余正剛很做作的清了清自己的喉嚨,好像他的嘴裡卡了什麼異物般。「你和盧小姐的離婚手續要不要辦?她一直想要拿回她的證件二不五時就問我一次。」
「你不是一頁都很忙嗎?」他的眼神平和了些。「你自己不知道川二」
「我真有這麼。忙。叫二」余正剛指了指自己,很想開開他的玩笑。看來老闆對盧姿玫不是那麼的冷漠無情、無動於衷。
「你沒有嗎?」馮毅一記怪異的眼神。
「是、是……」他點頭。「我忙死了。」
「你可以這麼告訴盧姿玫。」
「所以你並不想離婚?」余正剛還是控制不了自自己的嘴快,明知不該點破,還是說了出來。
「我想。」他嘴硬道。
「我下午就有空。」余正剛回嘴。
「你下午沒有空!」馮毅不容任何人反駁的兇惡道:「她還說了什麼?」
「就是想要多賺一些錢。」
「而你和盧姿玫有那麼『熟。-.」
「老闆,你不要誤會,。老闆娘。只是把我當朋友,有什麼疑難雜症就會找我問一下,她知道你忙,所以她不想煩你,她是個很有分寸的女孩,頁的。」他句句實一一一一口的表情。
馮毅突然」個長長的呼吸。盧姿玫現在頁的很像是他的「房客」,因為他回家的時間通常很晚,而她不是睡了就是把自己關在房裡,她真的沒有麻煩到他任何事,像個隱形人似的。
「老闆,你想我該怎麼處理?」他故意非常恭敬的問。
「我自己會處理。」
「那好。」余正剛輕笑。情況果然如他所想,老闆不知道自己已經陷進去,他和盧姿玫其實是很相配的一對,他遲早要承認這一點。
「她還有別的事嗎?」
「會念一下日子很無趣。」
「她想日子有趣?!」馮毅不太爽的哼。「那就告訴她不要老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她又不是在坐牢,而且我那個屋子那麼大,整棟大樓還附設游泳池、三溫暖、SPA、韻律教室、網球室,她可以做的活動講都講不完,她日子無趣?」
「但她該以什麼身份去使用那些設施呢?」這算是替盧姿玫問的。
「沒人會管她是用什麼身份去使用,如果有人敢刁難她,我可以替她出頭。」馮毅強硬表示。
「你說得當然輕鬆。」余正剛聳肩。
「好,我會好好和她談。」他的眼神散發出一種想要教訓人的犀利。
「老闆,你可別弄巧成拙。」
「搞不懂她為什麼不自己來跟我說,我又不會吃了她或是因為她所說的話就把她轟出去。」他為自己叫屈。「她當我是暴君還是秦始皇?」
「老闆,這兩者有差別嗎?」余正剛大笑。
「沒有差別。」馮毅冷哼。「反正我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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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那聲「請進」之後,馮毅轉開客房的門把。這一會兒,盧姿玫正趴在床上翻譯一些文件,床頭則擺著一杯外帶的咖啡和零嘴,一看到他走進,她立刻坐正身體。
「有事?」她好奇的問。
「閒聊一下可以嗎?」
「我可以去客廳。」她馬上下了床。
「在哪裡聊有差別嗎?」他在一張梳妝椅上坐下。「盧姿玫,你不必和我分得那麼清楚吧?好歹我是你名義上的丈夫。」
「既然你提到這個,我開始要懷疑余正剛的效率,他到底是在忙什麼?」她抱怨。
「他是忙得很。」
「那你呢?」
「比他更沒有空。」
「那我們要哪一天才能離成婚?」
「你就這麼急著要嫁第三次嗎?」
面對他的調侃,盧姿玫可沒有那種幽默感。明明就不是她的問題,現在倒好像變成是她想要快點恢復自由,再去找一個男人嫁似的,他是把她當成什麼「職業新娘」了嗎?
見她沒有回答,馮毅又繼續說:「你缺錢?」
「錢沒有人不缺的?」
「我就不缺。」他嗆她。
「那你幸運。」她不想和他爭論。
他大方的表示,「我可以給你。」
她拒絕,「我不是乞丐。」
「你是我『老婆』。」
「假老婆。」
「如果,」馮毅並不是第一次這麼想,但這卻是他第一次化成具體的語言提出來。「如果你不是我的假老婆,而成了我的真老婆呢?」
「真老婆?!」她像是打量什麼外層空間來的怪物般的打量他。「你不是真的這麼想吧?你討厭我,馮毅,這一點我們心裡都有數!」
「但如果我並不討厭你的身體呢?」他一個很平常的眼神。「男人不需要為了愛而性,我不必喜歡你這個人,我只要能接受、滿意你所提供的『服務』就可以了。」
盧姿玫眨了眨眼睛,很懷疑自己所聽到的。他真的說了那些荒謬話?
「我是個正常男人,有正常的慾望,而既然你就在這個房子裡,又是我法律上的合法妻子,為什麼我還要捨近求遠,去外面找女人呢?!」他說得彷彿自己的話就是真理。
她還是只能看著他。
「你給個答案啊!」他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不要勉強你自已啊!」
「我想……你不會剛好找得到地獄的入口吧?」盧姿玫找到舌頭和她聰明的反應。
「你是在暗示我下地獄?」
「不,我不是暗示,我是直接叫你下地獄,必要時,我會努力幫你找一找那入口!」她氣極了。「我又不是白白住在這裡!我付了你錢,我沒有佔你的便宜,所以你休息羞辱我。」
「這只是一個提議。」
「去跟別的女人提!」
「你真這麼清高?」
「信不信我連夜搬家?」她不是在唬人,如果她想靠自己的身體換錢或是取得好處,那她今天也不會回不了澳洲。「馮毅,你惡劣。」
「你真的這麼純真?」
「我有原則。」
「有原則到寧可去擺地攤?」
「擺地攤哪裡不好?」她坦蕩蕩的說:「既不用房租,又不必擔心水電、營業稅,至於跑警察,那就當鍛煉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好?很多擺地攤的人都是開賓士、住華宅。」
馮毅冷笑。「你真會想。」
「我想怎麼想是我的事。」
「不准你去擺什麼地攤!」說完,他從口袋掏出一疊兩千元的大鈔,然後往床上丟,頓時兩千元大鈔落一床。
「你……」
「就當作是我包給柯宇倫的奠儀。」他看向了她。「你起碼算是他的『未亡人』。」
「你在羞辱我?」
「不,我有錢,我想怎麼揮霍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他起身。「只要你一天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就負責你一天。」
盧姿玫不語的看著床上的錢。
「希望你能一直保有你的堅持、原則!」馮毅又是一哼。「我希望自己跌破眼鏡!世上頁的有肯堅持、有原則的女人。」
「馮毅,你為什麼不先試著追我?!」她鼓足勇氣,放下面子和尊嚴問。
「追你?」
「我……喜歡你。」她誠實的說:「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是一個能給我安全感、讓我依賴的男人,你有頂天立地的硬漢性格,你有不畏一切的勇者氣息,你……可以追我的。」
「你值得我追你嗎?」不是有意傷她,但是說完這一句話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