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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缺 第七章 作者:黎菁
    傍晚,他們到了青石鎮,這裡的江湖人更多,客棧幾乎都滿了。天盟山莊適先包下了一個跨院,時長風與錦娘便借光住了進去。錦娘一下馬,孟公子方知她有腿疾,突然之間想起,此女子不就是去年為她妹妹裁做嫁衣的女子嗎?怪不得第一眼見她之時覺得眼熟呢!只是一位小小的繡娘怎會嫁與長風的?

    時長風與錦娘回到房間,本想留下陪錦娘一起吃晚飯,不想那邊孟公子相邀,長風淡漠的眸光閃了閃,有些無奈。

    錦娘一笑,「你去吧,不用陪我。」

    時長風親暱地在她額頭親一下,「那好,你先休息,反正我們明日便會離開這是非之地,到時身旁便不會有這些惱人的事了。」

    錦娘本就沒有食慾,吃了兒口便放下碗筷。白日裡,她反常的行為,時長風體貼地沒有追問,她也暫時鬆了口氣,只是記憶的閘門卻被衝開了,波濤洶湧地在她腦中怒吼,撕扯著她原以為平靜的心。

    突然一聲輕響驚動了錦娘,轉首,迎上躍進窗內的人影,「誰?」

    「嘻嘻!錦娘,是我啊!」來人扯下了臉上蒙的黑巾,露出一張艷麗的俏臉。

    錦娘笑,打趣道:「秦琴,幾日不見,你怎麼也學起吉祥來了?看來跳窗戶是會傳染的!」

    秦琴也不在意,跳到錦娘身邊,一把將她抱住,嬌笑說:「錦娘我好想你啊!吉祥那根木頭好沒意思!」

    「所以你來看我?」

    「對啊!」

    錦娘不信,推開秦琴,「這招用在吉祥身上或許管用些!說,到底是為了什麼?」

    秦琴恬笑,「錦娘還是那麼聰慧……其實,我們到青石鎮是來看寶物的!」

    錦娘蹙眉,「我們?寶物?還有誰來了?」

    「吉祥,四兒,還有其他弟子也都來了!」秦琴道。

    「什麼寶物,門主竟讓你們都來了?」

    「雲淮樓樓主幾日前得到一把寶刀,聽說刀裡面藏有一幅通往神仙島的地圖,還聽說,神仙島上有數不盡的財寶,還有可以稱霸江湖的絕頂武功。為了江湖的平靜,雲淮樓樓主便發英雄帖,說要當全江湖人的面拿出神仙島的地圖,然後毀之。」秦琴將她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江湖人突然都出現在青石鎮的原因啊!怪不得時長風沒有跟她提及呢!他本是極討厭這些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另有陰謀。錦娘沉思了一會兒,方道:「既然只是聽說而已,真相未必如此,難道門主也想要這幅地圖?還是有僱主相委託?」

    秦琴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說道:「有是有,不過師父沒有接,師父也說這件事多半是假的,而且在眾多江湖人面前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地圖,根本不可能,他要我們來增長見識,看看熱鬧,畢竟江湖也平靜太久了!」秦琴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錦娘鬆了口氣,「這我就放心了,趁此機會,多多認識一下江湖人也好,瞭解一下他們的武功修為,人品德行,對你們今後行事有益無害。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我剛剛在街上看到的,見你們跟天盟山莊的人走在一起,便沒相認,打聽到你的住處後,便偷偷來了,看你過得好不好。那個姓時的傢伙有沒有欺負你?」

    錦娘心裡感動,「其實,我也想你們啊!」

    秦琴嬉笑道:「不信!不信!錦娘,你們有沒有圓房啊?」

    錦娘臉紅地斥道:「胡說,我與他還未正式拜過天地,怎會圓房!」

    「騙人吧!都住在一個房間裡了,我才不信那個時公子是柳下惠呢,我明明看出他看你的眼裡有情慾的!」

    錦娘羞極,「就你會看!羞不羞啊!你這樣大膽,吉祥哪敢娶你!」

    「吉祥除了我,不會要別人的……你不要往別處扯,我就是不信,不行,我要找證據!」說著,就要扯錦娘的衣領,口中嬉笑地叫著:「吻痕,吻痕,你在哪?」

    錦娘又羞又氣,哭笑不得,一邊用手擋著,一邊笑罵她,兩人笑鬧不休,卻突然聽到了敲門聲。秦琴終於放過了錦娘。

    開了門,原來是客棧的夥計,說是有位姓葉的商人給時長風送了一件禮物,以答謝救命之恩,正在院外候著呢!孟公子包下這院後,門口有侍衛守著,除了客棧的夥計,別人是進不來的。

    聞言,錦娘臉色剎時變了,沉思了一會兒,方道:「好吧!我也好奇,他對救命恩人要如何答謝?」夥計退了下去。

    一旁的秦琴好奇追問,錦娘便將白日裡發生的事,簡單地對她說了一遍。

    此時,禮物被抬進了院,秦琴扶著錦娘走到門口,一看,竟是一頂軟轎,停轎後,兩個轎夫便一前一後地退了出去,只留一位管事模樣的人站在轎邊。

    侍衛看到錦娘身旁的秦琴後,有些奇怪,他們明明守在門口的,院裡什麼時候多了個美人啊!卻不知,秦琴武功雖不怎麼樣,但輕功可是一等一的好呢!侍衛又見她兩人神色,想是認識的,便沒敢上前詢問。

    秦琴看著軟轎,好奇地驚道:「難道這就是禮物?是什麼東西啊?」一旁天盟山莊的侍衛同她一樣好奇。

    錦娘卻在神情一怔之後,身子微微發抖。別人或許猜不出,她卻是清楚的。心中苦澀,他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管事模樣的人上前兩步,拱手道:「小人是奉我家老爺之命,前來答謝時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時公子在不在?」

    「他不在,是什麼禮物,讓我看看如何?」秦琴興致勃勃地說道。

    「這……」管事遲疑了一下兒,「想必是時夫人,我家老爺也為你準備的一份薄禮。」

    秦琴不耐煩地揮揮手,「嘖!什麼時夫人,本姑娘才不喜歡他呢!我問你,那轎子裡究竟是什麼東西?」秦琴是急性子,說完,也不等管事的回答,逕自走到轎邊,掀起轎簾,驚叫:「天啊!是個女子啊!那,那個……該不會他就是送給時公子的禮物吧?」秦琴結舌道。

    回頭一看錦娘,卻是面色慘白,然而,奇異的神情卻寧靜無波,眸光冷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許久,微微一笑,「真是謝謝你家老爺了,這麼美艷的姑娘,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吧!」

    管事的剛要回話,秦琴卻一下反應過來,跳腳指著管事的鼻子罵道:「王八蛋,你敢送女人過來,時公子已經有妻子了你知不知道……」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管事正要侃侃而談。

    「妾你個王八蛋,今天姑奶奶非教訓教訓你不可!」秦琴氣急,尤其是看到錦娘落寞的樣子,更加心痛,伸手便是一巴掌。

    「你……你打人……」

    「打的就是你,怎麼樣?喂!你別跑……給姑奶奶站住……」

    管事的一看情景不對,抱著腦袋,繞著轎子狂奔。

    轎中一女子想出來,還沒出來,正在尷尬,卻見秦琴發標,躲在轎中再也不敢現身。眾侍衛目瞪口呆,心中統一想法:這女子!不,這潑婦,美是很美,但,誰敢娶啊?

    反倒錦娘神色平靜,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道:「秦琴,算了,他也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對啊!對啊!」管事感激涕零地望了錦娘一眼,「唉呀!」跑得慢了,又被秦琴踢了一腳。

    秦琴偷偷給錦娘做個鬼臉,用眼神示意,放心,我只是給你出出氣,打不死他的!

    錦娘瞭然,微歎口氣,「秦琴,還是算了吧!」

    這時,管事的卻突然向錦娘這邊躲來,卻因跑得急,腳一滑,正絆在錦娘的枴杖上,連累錦娘身子一斜,便要跌倒,驀地,一雙手臂急時扶住了她的腰,鼻間傳來一股熟悉的氣息。錦娘安下心來,回身,仰首,一笑。

    「你回來了!」

    「這是在幹什麼?」

    孟公子一聲怒喝,驚醒了目瞪口呆的侍衛,這才上前去攔住秦琴,解救下倒霉的管事。

    氣喘吁吁地癱軟在地的管事,看到孟公子身後的老爺後,滿臉淚水,大哭著撲了過去,「老爺,你要給小人做主啊!」

    秦琴冷笑聲,看著那位老爺,「原來比王八蛋更壞的王八蛋是你啊!老王八蛋!」

    「秦琴,別說了!」錦娘突然冷靜地開口。

    秦琴一看錦娘臉色,雖然心中不服,但仍退到錦娘的身邊,看了時長風一眼,沒再說什麼。

    時長風自然也看到了院中的小轎,及轎中的美艷女子。皺了皺眉,沉聲道:「葉老闆,適才在席間,在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是……是,在下疏忽了!」葉老爺擦擦額間的冷汗,暗自踢了身旁淚流滿面的管事一腳,心中暗道:混蛋!這點事都辦不好,怎麼可以把禮物送給女眷呢?要送也要偷偷地送!瞧瞧時公子旁邊那位相貌艷麗的美人,又看看管事臉上的五彩斑斕,暗歎,時公子的妻妾吃起醋來,還真是厲害啊!

    其實,他會送女子過來,無非是因為白日裡時長風曾打量過他的愛妾幾眼,便自以為是地認為時公子也乃同好中人。他行商至此,見周圍都是些自己惹不起的江湖草莽,便想巴結孟公子與時長風等人,好順順利利地在此待下去。在剛才的酒席上,他便將女子獻出,被時長風拒絕了。他卻誤會了,便偷偷命人將女子送到時長風房間,不想卻是此結局。

    忙讓管事招呼轎夫,將人抬走。

    「慢!」錦娘突然開口道,「這禮物,我們收下了!」

    「什麼?!」秦琴驚叫。不單是她,在場所有人都怔住了。

    時長風神色複雜,看了錦娘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環在錦娘腰上的手臂,驀地一緊。

    孟公子則突然間覺得這位相貌一般的柔弱女子越來越有意思了。

    葉老爺見時長風沉默,恍然大悟,莫非,這位拄拐女子是時公子的正室,而那位正怒目圓瞪的美人才是小妾,急忙點頭哈腰地道:「這女子手腿伶俐,可以為夫人端茶送水……你,還不快出來,謝謝夫人收留你!」葉老闆對轎中女子喝道。

    女子瑟縮了一下,急忙下轎,走到錦娘身前乖乖跪下。

    「這怎麼可以?」秦琴不幹了,「錦娘,你發什麼傻啊!喂!姓時的,你若敢收下這丫頭,小心我宰了你,還有你……」秦琴又指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就見女子驚叫一聲,雙眼一翻,很乾脆地暈了過去。

    「喂!你裝死!」

    錦娘撫額,求助地看向時長風,「長風……」

    時長風會意,伸手點了秦琴的穴道,吁,終於安靜了!

    葉老爺抓緊時機,又接著討好地說道:「在下認識一位醫術頗高的大夫,或許可以救治夫人的腿!」

    錦娘淡淡一笑,眸光卻是冰冷的,「謝謝葉老爺好意,只是我的腿是生生被人打斷的,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

    好意被拒,葉老爺有些尷尬,接著又佯裝義憤填膺地道:「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傷夫人?」

    錦娘冷笑,「是我親生的爹爹!」她目光直直地看向葉老爺,不理他的驚訝,接著一字一句說道:「他聽信小妾的讒言,便認定我殺了他的兒子,不分青紅皂白,一點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我,便命人打斷我的腿,在大雪天裡,將只裝單衣的我扔到府外!」

    葉老爺驚訝,「世上竟有這樣狠心的爹爹!」

    錦娘咬著唇,聲音微顫,「是啊!竟有這般狠心的爹爹!」

    「好了!」沉默良久的時長風突然道,「錦娘,別說了,回屋吧!」說完將錦娘攔腰抱起,對面帶疑惑的孟公子點了一下頭,走回房間。若他現在還不明白錦娘的異樣,便是傻子了。

    錦娘頭埋在時長風懷中,進屋後,再也忍不住,痛苦的眼淚奪眶而出。

    「錦娘!」時長風抱她坐在床頭,心痛地輕聲喚道。

    錦娘抬起頭時,已是淚流滿面,「長風,他不記得我了,一點都不記得了!他的眼中只有美人,只有錢……我是他女兒啊!八年前,被他冤枉,被他趕出家門的女兒啊!他怎麼可以忘了我?!怎麼可以?!」

    「乖!別哭!」時長風輕輕拭去她眼上的淚痕,這是他第二次看見她哭,竟然都是為了她那個該死的爹爹!可惡!他的眼中泛出一絲寒意。

    錦娘目光茫然,「他真的是我爹爹嗎?他不是對不對?門主才是我的爹爹,他永遠都不是!」

    時長風輕撫她的後背,慢慢地,輕輕地,錦娘輕輕抽泣,許久,終於無聲。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穴道已被解開的秦琴,這次她很有禮貌。

    錦娘被驚醒,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有此迷茫,隨即清醒過來,「是秦琴,讓她進來吧!」勉強地笑一笑,「她不見我沒事,是不會離開的。」

    時長風輕歎口氣,「好──」

    秦琴進來,看到錦娘傷心的樣子,一驚,「錦娘,你哭了!」她第一次看錦娘落淚,「錦娘,那個人姓葉,你也姓葉,你剛才對他說那些,是不是……是不是……」錦娘的身世,她也是知道的。

    錦娘也不想隱瞞,微微點了一下頭。

    「什麼!那老王八蛋真是你爹!」秦琴瞪大眼,「他,他竟然給自己的女婿送女人,他、他還是不是你爹爹啊!」

    錦娘搖頭,苦澀地笑道:「已經不是了,八年前,他將我扔出葉府時,便已經不是了。今天救他,也只是為了還他十二年的養育之情。」聲音突然變冷,靜靜地道:「從現在開始,我跟他一點瓜葛都沒有了!」

    「哦!」秦琴怔了一下。

    時長風擁著她,輕聲問道:「真放得下嗎?」

    錦娘轉首,看向身側的時長風,展顏一笑,「以前或許不能,但今天……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心不再為那人痛了,看著時長風,輕道:「我有你了!」說完,臉微微地紅了。

    「咳咳!」秦琴假裝咳嗽兩聲,總說她不知羞,你們兩人在做什麼啊!眉目傳情,「咳!那個女子怎麼處理啊?剛才孟公子把那老王八蛋打發走了,呃!是你爹……呃!不對,是老王……不對!唉啊!就是那個葉老爺,他已經走了,可是那女子怎麼辦?」

    錦娘笑了一下,「給長風當妾啊!」

    「什麼!」秦琴怪叫。再一看時長風,卻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只是環在錦娘腰間的手卻從未鬆開過。「喂、那個時公子,你倒說句話啊!該不會真想把人家收進房吧?」

    時長風輕笑,「一切但憑娘子吩咐!」

    秦琴咬牙。

    錦娘苦澀一笑,歎了口氣,突然開口道:「其實,當年,我娘也是別人送給爹爹的禮物,她那時是沒有自主的,很慘!」

    「所以你同情她,要把她留下來?」秦琴接口道。

    錦娘微微搖頭,「我哪有那般的慈悲心腸,只是聽門主說身邊一直缺個端茶送水的丫頭,便留下她了,總比跟在葉老爺身邊強吧!」

    「這樣啊!」秦琴皺皺眉,看了時長風一眼,「可我總覺得她好像對時公子念念不忘。」這般的驚艷,哪個女子肯放棄,幸好,她有吉祥!秦琴堅定自己的信心。

    「秦姑娘,天色不早,不知你是否……」時長風非常不客氣地想攆人了,尤其是看到錦娘眉宇間露出疲憊之色後。

    秦琴不甘地跺下腳,轉身便走,突然間想起一件事,無視時長風深沉的眸光,問道:「錦娘,你當年被冤枉,何不趁此對他說個清楚?」

    錦娘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歎息般地道:「以前我時時刻刻想著要洗脫冤屈,甚至在夢中都會夢到爹爹知道我被人冤枉了,他親自來接我回家了,只是今天……」她苦笑了一下兒,「當我看到他送來的禮物時,突然之間發覺,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無論真相與否,他的心中都不會有我這個女兒。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我去相認,不值得去辯白,我葉錦娘從此以後,不再姓葉,只是錦娘。」

    「誰說的!出嫁從夫,你現在可是姓時喔!」時長風抱住錦娘的手。

    兩人旁若無人,微笑凝視。

    秦琴受不了地冷哼一聲離開了,當然沒有忘記關上房門。

    「你又沒吃什麼東西是不是?」時長風看了眼桌上的飯菜,輕歎口氣,說道。

    「吃不下啊!」仰起哭腫的小臉,她有些撒嬌地看向時長風。

    「眼睛腫得像核桃!」時長風輕點她的鼻尖,憐惜地捧起她的小臉,輕輕地吻向她的眼瞼。

    「很醜是不是?」

    「是有些!」

    「那就不要看!」錦娘突然將臉藏到時長風懷中,滿頭秀髮披散在肩上,時長風好笑地看著一團烏髮在他胸前左蹭右蹭。

    許久,錦娘在他懷中悶悶地開口道:「長風,我想喝酒!」

    「好!」

    「最烈的那種!」

    「……好!」

    「我想大醉一場!」

    「嗯!」

    「你會陪我嗎?」

    「會──」

    不久,有個警覺的侍衛便發現他頭頂的屋脊上多了兩人,細看一下,竟是時公子與他的夫人。偷偷稟告了孟公子,得到的回答是──勿管,勿看,勿理。

    錦娘仰首喝了一大口,烈酒順著喉嚨滑進胃裡,刺激得竟似火燒一樣,錦娘被辣得吐了吐舌頭,滿足地微笑一下,「好舒服!」

    清冷的月光映在她微微泛紅的笑臉上,竟隱隱露出一股妖艷的美,時長風不由得看癡了。她的美不在貌,而是那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不輕易散發出的風姿上,竟是奪人心魂的美。

    錦娘將灑壺遞給時長風,時長風只喝一口,又被錦娘拿了回去。豪爽地再喝一大口,隨後頭枕在時長風的肩上,望向遠處,許久,「長風,怪不得你總喜歡夜裡在屋頂上喝酒,風景真的不一樣呢!」

    「哦!」時長風笑笑,伸手將錦娘被風拂亂的髮絲掖至耳後,「怎麼不一樣?」

    「你瞧!那邊房脊上有個黑影跳來跳去,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長風笑,「我怕再遇到個錦娘,那可就消受不起了!」

    「對哦!」錦娘一口一口地喝著灑,醉眼朦朧,嬉笑道:「你已經有我了嘛!」

    時長風見她有些醉了,卻不勸她,由著她將滿滿一壺烈酒喝個底朝天。枕在肩上的頭,慢慢地滑向他懷中,錦娘嘴裡含糊地吐出幾個字:「長風……有你在身邊……真好!」接著便沉沉地睡去。

    時長風將她抱緊,指尖憐惜地擦過她緋紅的雙頰,撫摸她輕柔的嘴唇,輕喃道:「傻瓜,這句話應該由我說才對!」他有了她,淡漠的心才有了感情,有了她,才知,其實幸福有時就是兩個人默默地相擁。

    「睡吧!睡醒了,今後,你便只是我一個人的錦娘了。」

    ☆

    青石鎮的江湖人越來越多,時長風對那些陰謀詭計、打打殺殺可沒有興趣,為了遠離是非,與孟公子辭行後,第二日,便即離開青石鎮。

    臨行前,聯絡到秦琴,將那女子托付給她。

    趁著時長風與孟公子辭行的空檔,秦琴追問錦娘會不會找機會教訓一下她那狠心冷酷的爹。

    錦娘笑說不會,已經毫無瓜葛,便不會再去追究過去的是與非。

    「你倒是看得開,那時長風會不會暗中替你出氣呢?」

    錦娘失笑,「你哪裡來了念頭啊!」

    秦琴撇撇嘴,「錦娘,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在客棧,有兩個地痞將你當成了我,用摻了春藥的迷香將你迷暈了?」

    錦娘臉頰微紅,點了點頭,當然記得了!那一晚自己……自己丟臉死了,憶起是時長風親自照顧,幫她擦汗,幫她換衣服,心就怦怦亂跳個不停。

    秦琴繼續說道:「後來,我跟吉祥想給你出出氣,教訓他們一下,若還是不知悔改,乾脆一刀結果了他們,豈知……」

    錦娘淡眉微蹙,「怎麼了?莫非他們已經死了?」

    「比那還慘呢!」秦琴道,「死算什麼,一了百了,又不會有多少痛苦!可是我跟吉祥去後才知,那兩人家裡一夜之間燒起了大火,還有什麼地契啊房契啊,不知什麼原因全部都被官府查收了,妻妾走的走,逃的逃。他們本是那地方一霸,仗著家裡有些田地祖產橫行霸道,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以前曾被他們欺負的百姓能饒得了他們嗎?嘖!說實話,我看他們過得連乞丐都不如呢!今生今世是別想翻身了!」

    「你是說,是長風做的?」

    「我也不確定,不過若說不是他做的,這件事未免也太湊巧了吧!而且,無意間聽到一個官府的小衙役說,他們的大人曾經與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子在書房談過話,說相貌驚為天人似的,你說,除了那個姓時的,還會有誰啊?」

    錦娘複雜的眸光閃了閃,會是他嗎?若真是他所為,還真是殺人不見血呢!無聲無息,那兩人就算想報仇都找不到人。他說曾做過官,那麼官場的明爭暗鬥,是否都是如此呢?悄無聲息,殺人於無形。

    她原來並非真正瞭解他啊!不知道時府曾經位高權重的爹爹又是何許人呢?想至此,錦娘的心沉了沉,正想開口對秦琴說些什麼,卻見時長風走了進來,便停住了話頭。

    誰都看得出,那女子對時長風懷有情愫。錦娘神色平靜地將她打發給秦琴,上馬與時長風離開了青石鎮,遠離了江湖的紛擾。

    馬上,錦娘道:「我這樣是不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善妒?」

    時長風大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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