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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詭計 第八章 作者:鄭媛
    這一次,我順利進入"鼎盛"集團,樓下Lobby總機小姐不再阻擋我,顯然已經被通知。

    踏進電梯前,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上樓後,該跟他講什麼話?要怎麼解釋,才能把一切說清楚?

    電梯直達頂樓辦公室,一名身穿綠色套裝,看起來精明幹練的女子,已經等在電梯外。

    "江小姐嗎?"

    女子銳利的目光,已經掃過我一遍。

    "嗯。"

    我輕輕點頭。

    匆匆出門,我身上只穿一件普通洋裝,站在專業辦公室內,顯得很突兀。

    "您好,我是江先生的特助,敝姓劉,江先生已經在辦公室內等候,請跟我進來。"

    她客氣的接近冷漠。

    我沉默地跟這位劉特助,走進頂樓辦公室,在這我不熟悉的環境裡,我覺得從來沒有工作經驗的自己,好渺小。

    "江先生,江小姐已經到了。"

    走進辦公室,劉特助客氣地提醒,正專心凝視電腦液晶螢幕的男人。

    "謝謝,你先出去。"

    男人頭也不抬地看著電腦,直到劉特助離開後,關上辦公室的大門。

    我屏著氣,侷促地站在角落一隅,不敢出聲打擾他。

    大概五分鐘過後,他突然從電腦前站起來——

    "健檢報告,記得嗎?"

    他從報告單中,挑出一張薄紙,扔到我前方地板上。

    "前任助理失職,直到一個月前,這份報告才送到我的辦公室。"

    "前任助理",表示那個人已經被革職?

    我慢慢蹲下來,撿起那張扔在地板上的紙張。那是一張驗血單。

    "A型血液,江家的突變種?"

    他冷漠的聲音,含著濃重的譏誚。

    "江家全是O型血液,突然出現A型,莫非是醫院驗錯?!"

    我站起來望著他,說不出一句話,握著驗血單的雙手,不受控制的在顫抖。

    "我看,這樣吧!我安排你,到另一家醫院驗血,順便做一次DNA檢驗。"

    他若無其事地說,冷漠的表情卻比冰塊還冷。

    "不,不必了……"

    我交握顫抖的雙手,直到兩手合握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有多冰冷。

    "不必?為什麼?"

    他站在那張大型辦公桌前,兩臂交抱,冷冷的看著我。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訴你。"

    "說啊,我在聽。"

    "我……"

    我的聲音顫抖破碎,迷濛的眼睛,無法直視他的目光。

    來這裡之前,我絲毫沒有心理準備,根本不知道早在一個月前,他已經收到這張意外的驗血單。一個月前,那是在他出國前後。一回國後,他就跟徐若蘭訂婚了。

    但是在訂婚宴上,他接受我的道歉,除夕夜那晚,他甚至把"小東西"送給了我……

    我不明白這一切為了什麼?如果他有疑惑,為什麼直到現在才質問我?

    "想解釋,卻說不出口?"他冷冷地看著我,陌生的眼神讓我心寒。

    "一個習慣說謊的人,一旦要開始說實話,覺得不能很適應吧?"

    "你想說什麼……為什麼叫我來辦公室?"我喃喃地問,不再試著開口解釋什麼。

    因為在我心底,已經有不祥的答案。

    "想不通?"

    他嗤笑,英俊的臉孔扭曲。"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他的表情嚴厲。而我,再也沒有我開口的餘地。

    "我想,你大概是知情的吧?"他走近我,抬起我的下顎,面無表情地盯住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知道這件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儘管他的語氣低柔,陰沉的目光,卻完全沒有感情。

    "我……"

    我緊縮的喉頭發不出聲。

    "說實話,我沒耐性再聽一次謊言!"

    他的口氣是冷蔑的,捏住我的手指,殘忍的加重握力,我感覺到下顎一陣陣疼痛。

    "我一直、一直想告訴你的。"我抓住胸口的衣襟,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那麼,你果然是知情的。"

    他冷笑一聲。"說下去!"

    他放開我,撇開的力道,刮傷了我的肌膚。

    "十一年前,你到育幼院來,領養妹妹那天早上,為了跟你回家,我……"

    我沒有理會傷口,顫抖的聲音往下說:"我偷偷跑進院長室,換了照片……"

    "前任院長調職,新院長剛到孤兒院,她怕院裡的老師不服氣,就把最重要的院童資料,全部存放在院長室,可是她才剛到,根本還弄不清楚,孤兒院裡的院童誰是誰……

    "那時候,你突然出現了,說要領回妹妹。院長知道你是'鼎盛'的少主,就不讓孤兒院裡的老師插手,讓她們有機會接觸你……"

    "因此,我偷換資料照片的事,根本沒有人知道,所有院童資料都是新院長經手,誰也不知道……江家領錯了人。"

    看著他漸漸嚴厲的表情,我哽咽地說完話,苦澀的心口一片荒蕪。

    而我,為什麼偷換照片?那諱莫如深的秘密呵……

    我偷了別人的哥哥,為的不是親情,而是……

    直到十五歲我才瞭解,那第一眼的悸動,是愛情。

    "想跟我回江家,所以調換照片?想不到,為了離開孤兒院,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就會耍心機!"

    他冷冷地看著我,一字一句,盯著我的眼睛吐出口。

    "不是,"我搖頭,想跟他解釋清楚。"不是你想像的這樣,我換照片是因為——"

    "事實擺在眼前!"

    他打斷我的話。"因為你的自私,犧牲了我的妹妹,而你,奪去她的哥哥後,卻厚顏無恥地引誘我!"

    "引誘?"

    我顫抖的問,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無恥的詭計?全部——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笑話。"

    他殘酷的結語。

    我的心碎了,一切一切都攤開在我眼前。

    原本我以為好美的一場夢,原來卻是一個陷阱,一個讓我懷著夢想、卻是為了要粉碎它的騙局。"那天晚上,"我咽哽地問:"你喝酒那天晚上……是清醒的嗎?"

    我問,他冷酷的眸光,已經告訴我殘忍的答案。

    "那麼,你知道房間裡的女人是我……"我喃喃低語,垂下了頸子。

    他早就知道了。

    原來,他一直把我看得很透。之所以不揭穿我,只是為了要在這一刻羞辱我?

    "自動送上門的女人,我見得多,只是料不到,我的'妹妹'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嘲諷地譏刺。

    我的心窩冰冷,全身的血液,失去了溫度。這裡,再也沒有我留下來的餘地。

    我掩住嘴,轉身想跑開他冷酷的視線——

    "你不是想要?!"

    他拉住我的手臂,強制的力氣幾乎扯斷我的手骨。"那就繼續那天晚上沒完成的事!"

    "不!"

    我直覺地想反抗,卻無法與男性力氣抗衡。

    他像一頭野獸,將我壓在桌上,粗魯地控制我的雙手。

    "不要,我求求你……"

    我流下眼淚,不是因為他的強制,而是因為他的誤會。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我與他做愛,那我就沒有機會告訴他,我愛他。

    "還在說謊?還是想博取我的同情?"

    "不是……"

    我咬著下唇,眼淚一顆顆滑下我的臉頰有。"我要你……"

    從來無法說出口的話,終於能對他傾訴,在這一刻,卻顯得悲哀。

    他的眸光陰暗,像黑洞那樣深沉。

    "那就做給我看,你有多愛我。"他沒表情地道。

    我放棄掙扎,望進他深邃的眼睛。

    然後,我伸出雙手,克服心中的羞怯,主動攬住他的頸子。

    "很好,接下去?"他低嘎地道,深沉的表情,有我不瞭解的陰影。

    我放開他,抬手解開襟前的鈕扣,直到衣服敞開。

    然後,我脫下上衣,在他的注目下,動作僵硬、不自在地撥開胸罩的暗扣……

    直到我的上半身已經赤裸,他仍然沒有碰我。

    "繼續。"

    看到我停下動作,他沉聲命令。

    在這間寬敞、陌生的辦公室內,讓我完全沒有安全感。更何況,我從來沒有在男人面前,脫過衣服。

    但是我決心順從他的意志,只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

    直至剩下一件內褲,我羞澀地站在他與牆壁之間,兩手在內褲邊沿徘徊……

    "脫下來。"

    他命令我。

    但是無論如何,我再也做不下去。

    "害羞了?"

    他的語調低沉,神情含著譏誚。

    我的身體僵住,在他冷漠的目光下,本能地想遮住自己。

    他突然壓住我,動手扯下我的內褲。

    我虛弱地癱軟在桌上,仍然克制不住地抽搐,但他很快穿整好衣物,按下桌上的通話鍵。

    "江先生?"

    "進來,順道把請帖拿進來。"

    "是。"請帖?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更沒有時間猜想——

    劉特助進來前,我只來得及慌亂、羞愧地拉整衣物,默默擦拭他留在我身上的液體。

    "江先生。"

    劉特助敲門後直接進來。

    我仍然忙亂地整理鈕扣,但她沒有看我一眼,彷彿辦公室內沒有我存在。

    "帖子已經整理好,等江先生過目後,就會寄送出去。"說完話,劉特助即恭敬地點頭,轉身離開。

    我注意到,放在他桌上的,是紅帖子。

    "那是什麼帖子?"

    我不該多問,卻禁止不了自己的心慌。

    "結婚喜帖。"他答,聲音冷淡,彷彿未曾經歷過,剛才那場雲雨。

    我再也看不到,剛才存在他眼中溫柔的眸光。

    "喜帖……"我的心揪痛,明知道不能問、不要問、不該問。

    "是誰的喜帖?"卻聽到自己脆弱的顫音,像著魔一樣問出口。

    "誰?"

    他嗤笑,看我的眸光很冷。"當然是我跟若蘭。"

    他冰冷的眸光,挾了一絲殘忍。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冷掉了。我呆呆地瞪著前方,像是死了,再也沒有一點感覺。

    內線電話突然響起,傳來劉特助的聲音。"江先生,'GM'集團代表已經進大樓,正在十六樓等您開。"

    他沒有抬頭,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命令:"你先回去,我還有重要的會。"

    我沒有回答,茫然地轉身,像行屍走肉一樣離開辦公大樓。

    江家正沉浸在喜悅中。

    ***********

    每個人都為準備,男主人訂在今年夏天的婚事,而忙碌著。除了我,我是這幢屋子裡,最格格不入的人。

    我像一道蒼白、幽微的陰影,成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躲在這幢屋子最陰霾的角落。

    一個月過去了,我的月事,始終沒有來。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三月底,杜鵑花已開滿庭院,我鼓起勇氣,到便利藥局的貨架上,買了一支驗孕筆。

    我不敢回家,卻把自己鎖在速食店的廁所——在這個充滿陌生人的地方,反而讓我覺得安全。

    粉紅色的包裝盒上,把使用說明寫得很清楚,我冷靜地拆開塑膠包裝,打開紙盒,開始做驗孕測試。

    不到三分鐘,那條讓我無法再冷靜的紅線,終於出現在對比線旁邊……

    "不要,不要這麼殘忍……"

    我掩住嘴,無聲地抽噎,靠著牆壁幾乎要昏厥。

    這個孩子,是報復得來的結果。

    這不是被期待的生命,雖然,我多麼的渴望能擁有。

    離開速食店,我茫然地走在台北街頭,不記得自己曾經走過什麼地方,直到熟悉的巷道,喚醒我的記憶……

    我終於還是走回"我的家",回到有他在的地方。

    門口停著老黑的車,主人已經坐進後座,車子的引擎就要啟動。

    我知道他又要出門,一股突然而來的勇氣,讓我跑到車子前方,擋住正待發動的車子——

    "小姐?"

    老黑搖下車窗,驚嚇地瞪著我。

    接著,後座車門被用力打開——

    "你瘋了?!"江浩南——我的哥哥,忿怒地下車質問我。

    "你一直不跟我說話,"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哽咽地響起,我努力控制,不讓眼淚伴隨。"這一個月來,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現在你終於肯看著我了,是因為我不顧死活,擋住你的車嗎?"

    我悲哀地問他,換來他厭惡的神情。

    "你瘋夠了!"

    "我沒有瘋,這些都是事實不是嗎?"

    我固執地擋在車子前方,老黑的表情錯愕,而我,我不再在乎別人怎麼想了。

    他拉扯我的手臂,粗魯地把我扯到車邊——

    "放開我……"

    我掙扎著,想起肚子裡的小生命,我不再反抗他。

    "怎麼?你以為自己還是這個家的小姐?!"他冷笑,因為我的合作,他終於撂開手。

    我跌向路旁的矮樹,為了減低撞擊力,我的手臂重重撞向粗糙的樹幹。

    "我就把話說清楚!你想住下來,可以,反正結婚後我會搬出去。"

    我不許自己的眼淚掉下。

    "你不想看見我,可以趕我走,為什麼還讓我住在這裡。"

    "什麼時候該走,不必我提醒吧?!"他冷酷的眸光看著我,殘忍地說。

    我怔住,兩腳像生根,呆呆地站在路樹邊……

    "繞過去!"

    他命令發呆的老黑,車子終於駛離我的視線。

    什麼時候該走,不必我提醒吧……

    原來,他在等著我自己離開。

    到底……

    我還在期待什麼?這原是一場不醒的夢。現在,夢醒了……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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