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陣音樂響起,主辦單位突然播放出陌生但優美動聽的歌曲助興,一時之間,眾賓客先是愣了一愣,但既而便忍不住被歌曲給吸引,逐漸停止交談。
美好的歌聲和暢快的曲風,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握住了罩人的心靈。
蕨靜靜聆聽,為音樂特有的魅力著述。儘管還沒正式發片,他已經預見了荻和童彤的成功了,心中既為他們感到高興,也不免有絲悵惘。
原本他也有這種機會的和荻一起踏入音樂圈。那是他們少年時代最美的夢想。
只是夢想畢竟只屬於幸運的人,與他無緣。
「蕨,蕨。」薇薇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蕨回過神來,「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
「算了,你先告訴我想什麼這麼人神。」
「我在聽歌。」
「很好聽的歌。」薇也聚精會神聽了一會,同意他的說法。
「是荻和童彤的歌。」
「啊?原來……」
此時荻和童彤走了過來。
「嗨!」
「蕨,薇薇!好巧,你們也來了。」童彤像個孩子似地又叫又跳。
「你們才叫人驚訐呢!保密功夫做得這麼徹底呀。」薇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世故地應對。儘管對童彤的心結仍在,但在蕨面前,她必須維持該有的形象。
「公司要我們別張揚的。」童彤毫無心機地笑著。
「如果他們是想一嗚驚人,我想他們做到了。」蕨說著,語氣中充滿欣羨,「很棒的歌,荻,童彤,你們一定會成功的。」
「謝謝。」童彤說著,而荻淡笑著眼睛卻望著別處,不知在看什麼。
「進場了。」蕨說,望向荻、童兩人,試采地問:「一起進去吧。」
荻收回視線,搖頭,「不了。」
「為什麼?」
「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童彤一臉納悶。
荻沒回答,臉上掛若神秘的笑,眼神直盯著大廳角落一閃的人影,拉著她的手,尾隨而去。
童彤向蕨拋過來一個無奈的神色,被他拉著走了。
「蕨,那件事你還不打算告訴她?」薇輕碰他手肘。
他咬著唇不語,只是呆呆地望著手拉著手,閃人人群裡的兩人。
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他不得不承認嫉妒荻,嫉妒他的我行我素且才華天成,只要他願意,成功隨手拈來、毫不費力;嫉妒童彤和他在一起時,活潑自然、神采飛揚,那是和他在一起時所沒有的。
即使現在他和童彤已隱然承認彼此的感情,但這情形始終沒變。他就是沒辦法像荻一樣讓她渾身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同樣的,他也嫉妒童彤。他曾是荻生命中最親密的手足、知己,現在,童彤似乎取代了這個位置,這令他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你想等她自已知道後再來恨你嗎?」
薇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頭莫名地看她。
她繼續說:「想想看,等她的片子一出,就算你不說,葉復生也會找來的。
到時候你怎麼向她解釋?」
蕨終於完全清醒了,想了想,說:「聽說葉復生常年在國外……」
「沒錯,」薇打斷他,語氣突然變得怪異,壓著嗓門說:「可是她回來了。」
說著,她的目光直直地越過他,盯向前方,「你看!」
蕨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個年約四十,打扮得雍容華貴,豐腴美艷的女人正好也轉過臉,一雙冷冽銳利的寒並如刀鋒般射在他臉」。
「就是她?」他低聲問。
「嗯。我本來想散會後告訴你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她本人。」
看清了她的面貌,尤其是那東方人少見的白哲和挺翹的鼻樑,蕨再也沒有懷疑,她定是童彤的母親。
她也在盯看著蕨,目光貶也不眨地,薇薇偷觀蕨一眼,被那份森冷凍得不由自主地起了寒意。
蕨倒是鎮定如常,而且風度十足地朝葉復生點頭致意,葉怔了一下,隨即面無表情點頭回澧,然後便別開了視線。
「好有魄力的女人!」薇輕輕喘了口氣。「我本以為她的成功多半是仗著靠山,但現在,我不再懷疑了。」
「嗯,說的是。」蕨同意。
事實上對於葉復生,他從來不曾小看過。
「幸好童彤只是面貌和她相似。」薇突然說。
經她一提,蕨想起了什麼,他開始東張西望,目光在四周梭巡……「蕨,你在找什麼?」
「童彤……」
「你怕她看到?」薇嘲弄的諳氣說,「還是想告訴她?」
他一怔,停止我尋,苦笑著搖頭,「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蕨,我們去找她,讓她和她母親見面。現在就去。」她說得認真。
蕨站著不動。
「蕨!」看到他意料之中的反應,她眼裡一抹痛苦,「即使你藏起她,也不一定能得到她呀。」他無動於衷的表情,更令她氣惱,埋在心中的話終於脫口而出:「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她和荻也……她根本在玩弄你們兄弟!」
「薇,別這麼說。」
她不理會,盡情發洩著,「我突然有點害怕,她會不會是故意的,她根本沒和父母失去連絡過,這一切一開始便是個騙局,在她天真純潔的外表下,其實住著惡魔……」
「別說了,童彤不是這種人!」蕨憤怒的語氣震住了她。
她怔怔地望著他,彷彿他突然變成了陌生人。
「對不起,我一時……」他想解釋,但她的話令他心情混亂,只能逃避似地提議:「我們走吧。」
薇無言地隨他離開,各自想著心事的兩人當然沒注意到葉復生的目光緊咬著他們隊去的身影。
「葉董。」有個男人走到她身旁恭敬地喊著。
「怎麼樣?映城。」葉復生看向這個旗下新收編的愛將。
男人就是朱映城,本來只是她旗下一個小記者,但他的衝勁、積極和聰明引起她的注意,尤其知道他有著和她相似的遭遇,同仇敵愾之下,她一舉將他提拔為身邊的親情。
他訥訥地有些訕然,「拍到他們合照了,可是……」
「嗯?」
「又被龍荻給收去了。」
葉沉默片刻,緩緩點頭,「不要緊,繼續監視吧,總會有收穫的。」
「是。」
「對了,你說龍家兄弟最近和一個女孩走得很近,龍荻還為她寫歌出唱片,就是剛才那首歌的主唱是吧?」
「是的。」
「她叫什麼名字?」
「童彤。」
「童——彤?」她瞳孔收縮了一下,顯得非常吃驚。
「是的,葉董,你認識她?」
她恢復鎮定。
「……不,不認識。」她揮揮手,「沒事了,你去吧。」
打發走了朱映誠,葉復生獨自默默沉思著。是巧會吧,那女孩也叫童彤?
童彤,她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這個血親。
她這輩子除了嫁錯丈夫外,另一大敗筆就是生了這個女兒。她沒見過生性如此頑劣的孩子,簡直像魔鬼投胎似的。她精力交疲、愛心用盡下只好將她送到英國去,沒想到僅存的一線希望也隨這一去而斷送。這女兒在叔嬸家更變本加厲,在那邊搞幫派、當女大保,在被送回台灣前,她搶先一步離家,如今算來也五年了,一個人在外流浪,誰知她如今是生是死呢?
那個童彤,聽未映城說她看來才十七、八歲,天使般的少女,絕不會是同一個人的,尤其遢和龍家兄弟廝混在一起。而且就算是又如何?她所有的感情早已麻木,一切都不重要!她只要看著龍家倒下,這是她活著的最大目的。
目前她已踏出了第一步——成功的一步,鬆動了海世的根基、動搖了軍心,接下來她要一步步憑實力和它競爭,龍家兄弟忙著爭風吃醋最好,這樣就無心正事,光靠龍老頭一個人遙控,而沒有他的兒子配合的話,海世遲早會敗的。
眼看高樓起,眼看高樓塌。龍老頭,等著嘗嘗這種滋味吧!
***
「荻,你走那麼快幹嘛?」
出了義賣會大樓,荻仍拉著她走,一臉的不悅。
「還在生那個記者的氣嗎?」
「他?我根本不放在眼裡。」荻從鼻子哼了一聲,日是心非。
過了一會,他反倒對童彤的沉默好奇了起來。「怎不說話了?」
「我是在想那個記者說的話。」童彤抿著唇。
朱映城說他的家毀在龍父手裡,而蕨是他的幫兇。荻聽了之後嗤之以鼻,但重彤知道他其實有幾分相信的。
「怎麼?你相信他的話?相信你的王子是造成他家破人亡的幫兇?」
看吧,嘴巴說不信,反應卻這麼強烈,童彤不禁在心底竊笑,他總是裝作一副凡事不關己的淡漠樣子,事實上他還是在乎的。
「我不想相信,但是那個人的神情語氣不像在說話。」她試探地觀著他。
「這些記者,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以後你也有機會碰到。」他洒然一笑,狀極不屑,掩飾得不著痕跡。
這時嗶嗶叩突響,荻回了電話。
「酒吧有點事,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二十分鐘後他們便到了酒吧。
「荻。」小石早等在門邊,臉色蒼白且夾雜著憤怒。
酒吧裡面燈光仍在閃爍,維瓦弟的四季正流竄著輕快的春天氣息,只是裡面一片靜謐,除了酒保和小石外,只有寥寥幾位客人低聲交詆著。氣氛詭異。
「怎麼回事?」
「剛才有一些便衣說他們據報道裡有販賣毒品的行為,特地來臨檢,結果搞得客人都跑了。」
「查到什麼了嗎?」
「當然沒有,他們東翻西找把客人都嚇跑了不說,還警告我們注意自己的行為,而且他們隨時會派便衣來打探情況。」
「根本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們天天來查,久而久之沒有也變成有了,我們的生意怎麼做?」酒保也過來。
「最近有什麼可疑的生面孔?」
「嗯……喔,有,有幾個總是一票的來、一票的走,也不和別人交際,老是自己一國,怪裡怪氣的,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是這個圈子的。真不知道他們怎麼知道門路進來的。」
「阿生你呢?注意到什麼嗎?」荻轉問酒保。
「我也覺得那票人有問題。像黑社會的。」
「哦?怎麼說?」
「他們個個臉色陰沉,身上都有股肅殺之氣,我以前混過一陣子,所以感覺得出來。」他頓了一下,「不過更奇怪的是,有一次我在吧檯無意間看到他和一個男人單獨交談,他老是語帶調侃地喊那個男人朱大記者,我特別看了一眼那個記者。感覺上那個記者有點無奈,暗示他不要再提起他的身份。」
「又是記者!肯定有問題!阿生,你怎沒說?」小石埋怨起來。
「我知道你對所有的記者感冒,怕說了你沉不住氣又要鬧事,把其他客人也嚇跑了。」
「還有呢?」荻示意小石別打岔。
阿生想了想,「男人只和他談了一會就走了。看情形倒像在交易。」
「姓朱的記者?」荻雙眉深鎮,抬眼望著阿生,「知不知道他是哪個媒體的?」
「嗯……好家叫風什麼的。」
「風動!」童彤替他說。
「對。就是這個名字。」
荻心中又一動,接著問他那名記者的長相。阿生果然是當酒保的,形容得唯妙唯肖。
荻和童彤對空一眼,心裡都在想著同一個人——朱映城。
「荻,你知這些什麼嗎?」他形容完,看著荻。
「還不確定,下次多注意這些人就是了。」
「可是,沒找到證據之前,那些警察打算天天來,我們生意怎麼做。」
「那就看你的了,小石。」荻恢復平常的神態,斜睨他一眼,「你很聰明,不須要我教你吧。」
小石張大眼睛,「荻,你是要我……」
酒保噗昧笑了。
「對,就用你以前對付來這裡的混混那一套,老天,我一想到那些人的表情就好笑。」
「嘿,簡單,這套我最在行了。」小石說著,身體傾倚著吧檯朝兩人各拋了個媚眼,神態突然變得十分嫵媚,逗得兩個男人一臉好笑。
「哪一套?我可不可以知道?」童彤看不出所以然,愣愣地問。
三個男人對望一眼,一齊搖頭,「不可以。」
童彤嘟起嘴來,「小氣!」
「聽你這一說,事情簡單多了。荻,要是剛才有你在的話,就不會搞成這樣,我真沒用。」
「噯,要是沒有你,荻三天兩頭不見人影,酒吧早關門了。是吧,荻。」阿生說。
「是。」荻搓搓小石的頭。「小石,辛苦你了。」
「應該的。」他有些黯然,聳聳肩,很快恢復輕鬆的話氣,轉開話題問:「對了,你們的唱片什麼時候開始發行?」
荻望了童彤一眼,笑道:「快了。」
「到時候別忘了通知我們,大夥兒替你們倆慶視慶祀。」
「一定。」
「你以後……大概更沒空來了吧?」小石轉向荻。
「大概是。」荻聳聳肩,順手拿起旁邊一張倒下的椅子,小石立刻接過去,「我來就好。你放心吧,我已經知道怎麼做了。我會有分寸的,這裡交給我吧。」
「很好。那我走了。」他真的放下椅子和阿生打了招呼,就搭著童彤的肩膀逕自走出去。
「我現在明白你為何要扯掉那個記者的底片了。」童彤邊走邊說。
「喔。」荻輕笑一聲。
「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對小石那麼絕情。」她繼而嘟起嘴唇。
「什麼?」他愣住了。
童彤停住腳步,仰著臉,質問似的日氣。「看得出來他對你的依賴,為什麼不多待一會呢?你該知道他愛你吧?」
「那麼,你認為給他一個不能實現的幻想恍較仁慈嗎?」一針見血得近乎無情的話,令她啞口無言。
「你這個人誰都不愛,究竟有誰能讓你多停留一會、多看一眼的?」她過了一會才說。
「有。」
「誰?」她馬上問。
「不關你的事。」他冷不防地沉下臉,沒有揶榆嘲弄、沒有故作嘻皮笑臉,只是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
第一次被他用這種態度對待,童彤又驚又惱又氣餒,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們帶著不曾有過的疏離氣氛步出酒吧,門外和來時一樣冷清,不遠處的黑暗中閃爍著一點星並,有個人倚著柱子靜靜地看著他們走近。
童彤莫名其妙地覺得那個人是在等他們。她的預感得到了證實。柱子陰影中走出一個中年男人,中等身材,滄桑的面容透著一股正氣。
她感到荻拉著她的手一緊,他們在中年男人面前停住了腳步。
荻和中年男人對峙了片刻,中年男人先開口:「龍荻,你長大了。」
「何伯父?」
「是,你記性不錯。」中年男人笑開一臉風霜。
「家母的好友不多,不難記憶。」
「酒吧還好吧?」
「剛才的警官是你?」荻不答反問。
何警官笑了笑,不否認,「公事公辦,別見怪。我還有些私事想私下和你談談。」他望了望童彤。
「你先到車上等我。」荻鬆開她的手。
童彤識趣地走開。
何警官會意,瞇著眼吸了口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那通密合電話,其實我並不當真。」
荻沒開口,知道他有續文。果然,何警官接著又說:「但我也不以為只是惡作劇那麼單純。因為在密合後有許多記者突然來局裡問起這件事,奇的是他們竟都知道你的身世背景,對這件事十分有興趣。所以我判斷密合者有意相事情鬧大,製造新聞。」
「這件事我大概知道是誰主使的,只是想不透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他們?」
「依我看,這件事恐怕和你父親有關係。」
「你大概不知道,你父親在生意上樹敵的情形。」見荻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他了然一笑,繼續說,「這幾年他表面上雖然是退休了,不過海世仍然由他在幕後主控,最近因為有個集團頻頻對海世不利,他請我調查對方的底細,經過一段
時間的調查,我終於知道海世的敵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同時也發現這個集團和密合你的是同一個組織,看來對方是相雙管齊下,一方面挑戰海世,一方面抹黑你,最終目的是打擊你父親。」
「是誰和龍家有這麼深的仇?」
何警官吐了日煙,慢條斯裡地說出答案。
「是海世大樓舊屋主的女主人!」他說到這裡,見荻吃驚的表情,詫異地問:「怎麼?你認識她?」
荻沒回答,只是不斷搖頭。何警官不明所以,只好逕自說下去。
「她現在已改嫁而且改名叫葉復生,這些,你弟弟已經知道,顯然他不知道她也找上了你,因此並沒有對你提起。」
荻默默聽著,神色逐漸凝重。他此刻聽到的事情,件件令他吃驚。原來海世真的遇上大麻煩,而敵人正是童彤要找的母親,但蕨為什麼隻字未提?
太多的問號在他腦中盤旋,沉默了很長的時間,他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何警官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問,好整以暇的說:「還記得五年前的事嗎?」
「當然。」衣的神情突然有些戒備。
何警官又再了日煙,看他一眼,苦笑著搖頭。
「我知道你不想提,但是那件事如果和童夫人有關,我想你該知道事情的真相。」
荻默然,終於點頭,「你說吧。」
「當年你遭到襲擊是在大樓落成時,地點也正好在海世大樓,雖然你父母緘日不提,你後來也直聲稱是自已不小心造成的意外,可是基於警察天生有的直覺,我還是私下跑去查訪童家。」說到這裡,他朝荻聳聳肩,似乎對自己當年好管閒
事的個性也感到赧然。
荻仍然不置可否,於是他又接下去說。
「我發現男主人童彥珩雖然已經不知去向,但是童夫人卻變賣了私人財產,而且形際交代不清,十分可疑。」他又停下來,狀似遺憾地歎日氣,「只是你們既然擺明不願張揚此事,我也只好把這個懷疑放在心裡。
「直到她的再度出現讓我聯想起當年那件意外,為了一解我心中之謎,我終於厚著臉皮去找你母親。」
「她告訴你了?」
「是的。」他想起去見她的情形,笑了。「她本來還有點猶豫,不過大概念在我即將退休,不忍心讓我帶著一個謎團進棺材,所以她全說了。」
「她告訴你,推我的人是童夫人?」他終於松日,承認了當年的意外不是意外。
「是。」何警官鄭重點覃。
荻臉色轉為慘白。
「現在,你讀明白我為什麼要來警告你的原因了。」
「謝謝。」他只筒短地說。
何警官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著他,似安慰、似瞭解地拍拍他的肩。
「與其謝我,倒不如聽我勸。我知道當年那件事讓你改變很多,這些年你等於和家裡脫節,不過現在回頭為時未晚,回去幫你父親吧。」
「海世有父親和蕨,早已不需要我了。」他淡淡地,不帶任何感情。
「事到如今你還這麼認為?據我所知你父親近日將對童夫人展開反擊,就怕龍老反擊的手段大過強烈,而蕨又身不由己,屆時兩家的仇將越給越深,這不是任何人樂見的。」
「你是在暗示我父親會做出什麼不該的事?」
「這只是我的猜測和觀察,至於詳細情形和真實性,得靠你自己去找答案。
「問題在於你肯不肯,關不關心了。」
他彈掉煙蒂,拍拍荻的肩,「話說完了,我也算對得起你母親的托付,下星期我就要退休,你們好山口為之吧。」說完便轉身走了。
荻走回車子。
「你們談了些什麼,你臉色很不好看耶!」童彤倚著車身看他走近。
「沒什麼。」他說,臉色如夜色一樣陰沉。
「又來了!」她鼓起嘴,「你老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告訴你,心事太多總有一天會消化不良的。」
他揚揚眉,也不口嘴了。童彤一待他打開車門便立刻鑽進去,緊迫盯人地問:「你真的不說?」她仰著臉,見他仍然緊閉嘴唇,忍不住問:「你到底當不當我是朋友?」
「朋友?」荻嘴角一揚,斜睨她一眼,「只是如此,我就不必這麼煩了。」
他眼中的目光,無言地散發著熱度,其中包含著落寞、無奈、憐惜和不知名的情緒——又是她所沒見過的。
但是這次,這個陌生的荻,卻深深地撼動了她心中的某根弦,以至於她反而只呆呆看著他。
就在她想開口說些什麼打破這沉默時,荻突然放開手,別開臉,恢復了輕鬆的語調:「走吧,我知道你母親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