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心情,浮躁;電扇,好了幾天又壞掉;廁所的門,還沒修好;保固期過了的洗衣機,頻頻罷工;惟明的眼睛,持續放電;最後,帶著禁忌味道的愛情,在他抗拒無效下:強行降臨。
其實,有空的時候找人談個戀愛真的是很正常,不必太認真,不會有太多負擔,玩完了就散,現在很多人都是這個樣子,包括他在內。
只是,當對像變成一個朝夕相處的人,望著他會心悸得好像快爆血管,被他看著會耳根子熱得像燒紅的鐵,這份感覺,就不是和普通人談戀愛那麼簡單了。
尤其,再加上,雙方都同為男人的時候。
他一樣是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外頭的天都暗了,被感冒折騰了一天的胃還有點不舒服,惟明在廚房裡盛白粥。
「吃一點吧!」惟明熱粥端到了他眼前。
他喝了兩口粥,又繼續看電視。暑假沒事做,只能成天待在家裡。明天到附近找份零工打吧,二十四小時和惟明這麼對著也沒辦法。
「燒退了嗎?」惟明伸手摸著他的額頭。
他反射地往後躲,端在手上的熱粥撒了出來。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只覺得現在的氣氛好奇怪。惟明什麼事也沒說,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但他的心裡面就是亂糟糟的,明明就想問昨晚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但一見到惟明的笑容,到口的話就又縮了回去。
「你幹嘛這麼緊張,我只是想探探你額頭的溫度。」惟明立刻擰了一條毛巾來,拿下他的碗,把他手上殘留的粥清乾淨。
「你……昨晚……沒事吧……」試探性問話,他說得沒頭沒尾的,但,已經用了很大的勇氣。
「我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惟明仔細地擦著他的手,還以為他在講感冒發燒的事情。
他不敢再問,真的不敢。打出娘胎到現在,第一次這麼沒種。更知道,自己這一問,可能下半輩子都脫不了身了。可是,他實在受夠了老做縮頭烏龜,不就是跟個男人發生關係而已,有什麼好不敢承認?
「那……你的……你的屁股呢……痛得很厲害……是因為……」他嚥了下口水,緊張得聲音都發抖,「……是因為!因為我嗎?」
「哦,沒關係啦,你別放在心上。這種事多試個兩三次就不會了,我也是剛開始有些不習慣而已。」惟明稍微顯得尷尬地走進廚房裡沖洗毛巾,平靜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過於激動的現象。
然而,被留在客廳的他臉色卻「刷——」地聲整個蒼白。
果然……果然上了……
他痛苦得如同遇襲的刺螞蜷成一團。這下子真的踏上不歸路,再也回不了頭了。
以前很少這麼生病,上回病得快死,好像是國小時候的事情。他那時也是發燒,結果糊里糊塗的就跟個不知名的姊姊到她家裡面去,她說要照顧他,卻把他衣服扒光光,讓他在她的床上獻出自己的第一次。
怎麼每次的發燒,都會成就一樁犯罪?
只不過他這次不是被強,而是強了人家……
突然電話鈴響,打斷了他沉默在心底不敢出聲的哀號。
他拿起話筒,「喂,找誰?」
是酒保打過來的,問他有沒有興趣到GayBar打工,而且立刻上班。
「好啊、好啊!」他想起他的冷氣,想起他的腳踏車,再想起目前尷尬的氣氛,只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別和惟明面對面。掛上電話後,他立即衝進房裡換妥衣服,鑰匙拿著就要出門。
惟明邊洗毛巾邊念著:「昨天還是我第一次吃麻辣鍋,聽人家說會拉肚子拉到屁股痛,我還以為是那些人胡謅,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嘩啦拉的水聲蓋過了惟明的音量,他急著出門,鑰匙碰撞得喀啦喀啦,沒聽清楚惟明到底在碎碎念些什麼。
「我出去一下。」關上門,他就跑了。
「小畢……」
惟明聽見關門聲回過頭來,叫了他一聲,但他沒有停留。
「別玩得太晚,早點回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無法應對。由親人跨到愛人的階段,是條鴻溝,是道斷層。以致於目前,他發現自己尚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消化這段關係。
◆◇◇
隔天凌晨一點多,酒吧裡未滿十八歲不得逗留的時段,酒保讓他休息。他這才騎著自己的破爛腳踏車,沿著空曠無人的馬路慢慢回家。
附近有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他停車買了包煙,走出商店門口的時候,叮叮咚咚的門鈴聲響,裡頭的女店員喊著:「謝謝光臨,請慢走。」聲音很清澈,不高亢,聽起來十分舒服。
他常常到這家便利超商買東西,晚班,通常是一男一女上大夜,可是,最近那個打工的男生大學畢業回老家了,一整個晚上,就都由現在這個女生看著。
他在外面抽了幾口煙,捻熄後看到外面徵人的廣告,又走了進去。
那女生看見他便問:「還需要些什麼嗎?」
她剪著層次分明的長髮,一副做事很利落的樣子,或許她還是學理工的,看起來就是實事求是的人種。
他目前偏好可以獨立自主,但其它時間會小小撒點嬌的小鳥依人。她不是他所喜歡的那種型,不過感覺很有味道。
「我不喜歡人家一直盯著我看。」她開口了,講話的神情有些酷。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小心出神了。」
「還有什麼事嗎?」她手撐著櫃檯,望了望旁邊天花板角落的警報器,「這條街每隔十五分鐘就會有巡邏車經過,我們還裝了警民聯機系統,你想搶劫的話,最好估一下自己的斤兩。」
「妳不會是忘了我吧,我就住在這附近,時常來買東西的。」他苦笑。
她仔細瞧了瞧,停頓了兩三秒才揚了下眉,「是你啊!」她想起來了。
「現在打工的缺還有嗎?」他問。
「凌晨一點到早上七點,征男性一名,必須吃苦耐勞。現在景氣不好,底薪九千固定,全勤沒有獎金,視工作表現加減薪水。」她念得很順。大多數人在聽見少得可憐的底薪時,就打退堂鼓了。
「大夜班才這點錢?」九千,好像有些薄。
「因為經濟不景氣。」
「全勤也沒有獎金?」
「因為經濟不景氣。」一樣的答案。
「勞保健保也沒有?」
「因為經濟不景氣。」
「還得吃苦耐勞?」這份工還真苛。
「因為經濟不景氣。」她回得順口。
「老闆是不是玩股票被套牢,還是倒人家的會,所以沒錢請第二個人手?」
「你是不是不想打這份工,不需要的話幹嘛不趁早講,真是浪費我的口水。」
他考慮了一下決定,「好吧!」吃苦耐勞,這不算什麼。只是聽說最近失業率很高,沒想到連帶薪水也縮水了。下午五點到十二點去酒保那裡端端小菜,送送酒;凌晨一點到七點再到便利商店打工。扣掉洗澡、吃飯、通車的時間,剩下的只能拿來睡覺。
如果惟明曉得,不知道會不會發覺他這是在故意躲著他?應該不會吧,惟明向來沒那麼精明。
「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隨時都可以。」他繞到文具區,拿了封空白履歷表要結帳。
「你幹嘛?」她盯著履歷表。
「寫應徵的履歷表啊!妳總得把我的資料交給上頭吧!」她頂多大他兩三歲,這模樣看來不像店長,所以一切得照規矩來不是?
「不用了,現在立刻上班。你到外頭把資源回收桶裡的空瓶子整理起來,做完後再把地掃一掃,待會我再教你收款機怎麼用。」
「現在開始上班?一切妳作主嗎?」
「沒錯。店長在夏威夷度假,他不在,我最大。」她亮了亮衣服左邊口袋上的副店長名牌別針。「但是如果你今天沒辦法上班,那就算了。」
「不,我可以。」為了新冷氣,為了新腳踏車,為了可以暫時和惟明保持一點距離,就算是他現在困得要死,而且額頭上還有一點熱度,他還是會撐下去。
於是,從小在老哥那群朋友呵護下長大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賺錢的不容易。
那個酷酷,永遠不笑的副店長把所有需要力氣的工作交付給他,再加上之前人手不足時累積起來的工作,一整個晚上,補貨、拆箱、拖地、煮茶葉蛋、外加爬到二樓窗戶外綁特價拍賣的紅布條。等到七點她肯放人時,他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以說是出生以來的頭一遭吧,遇上這樣的女人,把他當資源回收桶裡,尚有利用價值,但賣不到幾個錢的垃圾看待。
體力都被搾得一乾二淨、清潔溜溜。
七點半過後他回到了家,手裡提著副店長教他煮的茶葉蛋。
躺在沙發上睡著的惟明被鑰匙開鎖的聲音吵醒,睡眼有些惺忪,見著了他便問:「不是叫你早點回來嗎?」
「我給你買早點回來。」匆匆見過一面,把茶葉蛋和鮮奶放在桌上,他便回到自己房間裡去。
惟明那傻瓜昨晚肯定等了他一整夜。其實他老早說過自己有鑰匙,不需要等門的人,但惟明就是這樣,老要見著他完完整整的回來,才肯安心。
他脫了上衣就要躺進棉被裡,側眼,發覺惟明就站在門口看著他。
「還有什麼事嗎?」他問。
「……」遲疑了一陣,惟明才開口:「酒保昨天半夜有打電話來,問你到家了沒。他說你在他那裡打工,可是說你十二點就下班了。下班後,你又和朋友出去玩了嗎?最近治安不太好,我是想你要小心點,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也正好沒事,載你來回不是問題。」
惟明知道他不喜歡人管,所以問話問得小心翼翼的。
「我打兩份工。」他回答。
「打兩份工?這樣不會太累嗎?」惟明有些不瞭解為什麼他突然要找工作,通常這些,是獨立以前的預備動作。
「還好,我並不會覺得特別累。」其實,酒保那裡真的是很輕鬆,而且薪水又高,比較累的應該是便利超商,那個副店長簡直把他當成超人來用。
「那……那……」惟明支支吾吾的。
「如果沒事的話,我想睡了,可以嗎?」
「那好吧……」沒話講的惟明帶上門出去了。
後來連續幾天,他睡著的時間惟明醒著,他打工的時間惟明睡著,兩個人見面,通常都是下午四點多他睡醒出門,或早上七點多下班回來的那短短幾分鐘。
只是日子過得再久,他也無法忘記那一晚的事情。
越是逃避,見著惟明時就越是難過。他從來沒有對某個人可以牽掛到這般地步,惟明是特例,唯一的特例。
◆◇◇
這天週末的晚上,人意外的少,酒保一如往常地擦杯子,小包廂裡頭又有霹靂啪啦的噪音傳來。
「把這杯酒送到裡面去。」酒保隨便弄了調酒,放在托盤上就交給了他。
「又是我?」他皺著眉,已經有些煩了。
「別忘了你拿我薪水。」酒保提醒他。
於是,為了這份高薪,他只好乖乖端起托盤,再度進到那間已經不曉得整修過幾次的小包廂內。
房間一片凌亂,魷魚絲、開心果、啤酒瓶、煙灰撒得滿地;長沙發上,有個人褲子被拉了下來,上半身光光,還被壓在別人身下。
「叩叩叩!」他敲了敲門,再清了清喉嚨,「客房服務。」
這次,人比較少了,是一對一。
男人猛地抬起頭,褲子已經不曉得丟到哪裡的下半身光溜溜的。
「我說……你們這些傢伙到底懂不懂得公共衛生安全法,公共場合暴露下體,是猥褻罪。」他連忙把目光移開,再多看一秒,都會長針眼。
男人咒罵了幾聲,連忙從髒亂的地上把褲子撿起來穿上,立刻衝了出去。
「先生,別忘記到櫃檯結帳買單,謝謝!」他在男人背後喊著,盡這可悲的服務生本分。
「還有你……」他再轉過頭來,望著長沙發上,肌膚滿佈吻痕的孟淳安,「從我到這裡工作開始,還不到一個月,同樣情形卻已經發生了三次!你是不是有病啊?既然想和男人上床,到賓館不就好了,幹嘛老是選在這裡,然後又拼了命的抵抗?到底是想做給誰看?」
他把衣服丟到淳安臉上,淳安的神情似乎很疲累,不知不覺,這樣反覆不休的遊戲也已經讓淳安彈性疲乏了。
「宋老師最近怎樣了?」淳安穿上衣服,以手指緩緩地耙整自己的頭髮。
「幹嘛突然問他?」惟明在二年級也有課,淳安是他眾多學生之一。
「你曉不曉得,如果愛情得不到回報,堅持是一件累人的行為?」
「那又怎樣?」
「我一直很愛他。」
「外面那個沒良心的人?」
淳安點了頭,「可是,我已經找不到任何動力繼續,沒有辦法堅持到讓他回心轉意愛上我。時間太久了,我宣佈放棄。」
「再去找別人愛不就得了?」這些人,都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合則來,不合則去,不用太多的感情,不會受到太多傷害。這是法則,是定律。
「我一直在找,不過那些人都只想和我上床。」
呃……其實上床應該也是算愛情的一環啦,誰都會想的。不過,這淳安外表開放,原來,竟還是個保守主義者,「那你也不須把人都帶往這裡來吧!獨立的包廂四下無人,再加上你的行為動作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你很開放,這樣遲早會出事的。」
「算了,反正我最糊塗也只到今天而已。」淳安再說,「其實我早就知道再怎麼努力,他也不可能喜歡我。雖然他跟我哥哥無疾而終,也跟我姊離婚了,但我就是無法趁虛而入。早點放棄早點好,不然可能會累死自己。」
超級八卦,他連忙追問,「怎麼又是你哥,又是你姐的?你到底在講些什麼?」
淳安看了他一眼,才說!「他本來是我姊夫,是和我姊姊到拉斯韋加斯結婚,在神父面前發誓對婚姻會永遠忠貞的人。可是後來他卻愛上我的哥哥,姊姊發現後就和他離了婚。然後,我愛上了他。」
「你們的家庭關係還真複雜。」看淳安那張漂亮臉蛋像快哭了一樣,他不曉得該如何安慰,最後,乾脆把淳安摟進懷裡。
他都是用這招安撫女人的,況且淳安看起來也就像女的,把這招用在淳安身上,應該同樣會奏效吧?
「宋老師真的很愛你,你千萬不可以讓他傷心,知道嗎?」淳安的聲音有些難過,似乎,說的不是別人,而是影射著自己。「如果讓他走了,你這一輩子,肯定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會深深愛著你的人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揉揉淳安柔軟的髮絲,心裡頭浮現了惟明的瞼。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惟明的笑容了。在這一刻裡,他想見惟明。在淳安宣佈不再堅持的這一秒裡,他想念惟明。
如果,他的人生是一盤隔夜飯炒成的炒飯,那惟明,大概就是讓味道鮮美的味精。雖然,味精對人體有害,他也知道少碰為妙,但是,習慣了就無法更改,習慣了就無法離開。
淳安默默地流下淚來。
這是他第三次見到男人哭。最初的那次,老哥死的時候,惟明哥哥的眼淚;第二次,他傷害惟明,惟明的眼淚,第三次,得不到愛的人,淳安的眼淚。
他從來沒這樣哭過,至少,不會為了情人這樣傷心。他以為男人不該為這點小事落淚,而他的眼淚,只會出現在存夠錢,買到冷氣機的那天。
愛情很甜美,但是也很殘酷。
他拍了拍淳安的背,過了幾分鐘,淳安好了些,臉上也回復了一貫的笑容。雖然,仍帶些落寞,但已經很值得嘉許了。
「走吧!」淳安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我要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淳安臨走前,還跟酒保打了聲招呼才離去。
淳安對酒保說:「你可以放心,以後,我不會再來煩你了。」
於是,他親自把淳安送出了酒吧。
旋回到店裡,吧檯內,酒保還是一樣若無其事,擦著他的酒杯。
他有些看不過去,拍著桌子就說:「你這個人真的很爛耶!」
酒保回了句:「彼此彼此。」
他怏吐血了,「我不喜歡惟明是因為我不是Gay,你既然是Gay了,幹嘛不接受淳安?」
「你有你的顧忌,我自然也有我的。」
「你顧忌什麼,有什麼好顧忌的?」
酒保像在打啞謎,「我的顧忌就如同你的顧忌,你如果有那個能耐明白我的顧忌,那你現在不該是在這裡談論我為什麼不愛淳安,而是應該在家裡和惟明甜甜蜜蜜,而惟明也早能上了你。」
「我現在是在談你和淳安的事情,別把話題扯往惟明身上。」
「我這是就事論事,你根本就什麼也不懂,只同情弱勢的一方,這樣不公平。」
「靠,論個屁啊!你沒瞧見淳安剛剛哭成什麼樣子?愛他一下你會少塊肉嗎?」語氣越來越沖,因為抱持著對淳安第一眼就存有的好感,他今天和酒保槓上了。
「你今天情緒十分不穩定,回家休息吧,別再問了。」拍嚓一聲,手裡擦著的玻璃杯用力過猛,碎了。酒保把碎片丟進垃圾桶裡,拿起其它的杯子繼續擦。
他還想繼續吼,但自動門緩緩開啟,這幾天練就的職業性反應,讓他在下一秒就把注意力集中在進門的客人身上,嘴裡也自然念出:「歡迎光臨!」
只是,看了個清楚,進來的,居然是惟明。
「你幹嘛來這裡?」除了朋友的聚會外,其實惟明是很少到Gay
Bar來的。因為身份是老師的關係,惟明平時會注意自己的行為。所以,當他這回在營業時間見到惟明出現,便立刻趨向前去,把酒保丟到了腦後。
「來看看你工作得怎樣了。」惟明坐上了旋轉椅,酒保自然地為他調了一杯酒,「不過你們兩個人,那麼大聲在吵些什麼?」
感覺上,他和惟明好像已經很久沒見,惟明的笑容有些改變,笑意深了些,神情也倦了些。
惟明的表情讓他想起淳安。原來,時間的流逝很容易會帶走對愛情的堅持,於是,他的心開始有些慌。
如果惟明也像淳安一樣,決心放手,不再去愛,那到最後痛苦的人不會是誰,絕對會是他這個吃了人家還賣乖,死不認帳的渾小子。
「為了淳安的事情,淳安被酒保給弄哭了。」反正,酒保說的對,他就是容易偏向弱勢的一方。不過淳安弄成這樣,酒保敢說自己沒有責任嗎?
酒保靜靜地端了一杯飲料給他,他話說得多,正好口乾舌燥,也沒多講就一飲而盡。
感覺很順口,有些甜,卻不會膩。
酒保神情自然地替他續杯,所以他根本不曉得,那喝了令人微醺的飲料,酒精濃度到底是多少。
「你跟他走得很近嗎?」惟明指的是淳安。
「也不是走得近,反正我就是覺得酒保應該接受淳安。」他接連喝了三杯飲料。
酒保在笑。
「你別給酒保找麻煩了,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決定吧!」惟明自己是過來人,曉得這種事,旁人無法幫上忙的。不過,酒保不愛淳安,小畢也許會成為淳安下一個目標,「你啊,現在整天都不在家。我看這份工就別打了,想買冷氣,我再另外湊錢吧!」
「怎麼湊?你不是說沒錢?」
「老哥有啊,明天我打電話向他借不就好了。」
「是噢,我怎麼都忘了我們還有一個金主?」惟明的哥向來也疼他,只不過惟明的哥很少待在台灣,而他們,也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想起這號人物。
惟明笑了笑,「這樣,我們就有多一點時間可以在一起了。」
他聽到惟明這句話,耳根子又熱了起來。
「只做到今天可以嗎?」惟明問酒保。
酒保繼續擦著杯子,「當然可以,只要你開心,一切不成問題。」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淳安的事情?」他問酒保。
酒保又弄了杯飲料,他連喝了幾杯,不知怎麼的視力居然有點模糊,有些頭暈目眩重心不穩了。
惟明扶住了他,「酒保,你讓他喝的是什麼?」
「一種可以放鬆心情的飲料,省得他老是咄咄逼人,活像我哪裡得罪他了。不過我倒沒料到他酒量這麼好,本來預計兩杯就可以把他掠倒的,居然撐到了第四杯。」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甩了甩頭,眼裡有殘像重迭,酒保變成了兩個,他呆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喝醉了。
「這樣說好了,讓我愛上淳安,就像要你愛上惟明一樣,是不可能的。」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頭好重,他靠在惟明肩膀上,再也抬不起來。
「你幹嘛不先和惟明試試?等你試成功了,再來談這個問題也不遲。」
「好啊,我現在就回家試!」他一口答應,拉著惟明的手要離開,卻差點跌下旋轉椅。
惟明扶著他,臉色有些怪異,「你到底想試什麼?」
「上床!」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