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燈亮著,顯示敬焱日可能還在客廳。但一想到前一刻她口無遮攔的罵他,她停在原地,躊躇不前。
雖然是因為她嘴快,又再一次壞了二哥的大事,她來向敬焱日道歉,好像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為什麼她會有種被二哥出賣的感覺?
不過,能進到這裡,看到他住在什麼地方,她好像也蠻高興的。
她心裡其實很高興見到敬焱日,她也不是真的很想罵他,可是……她平日損人損習慣了嘛!何況先前他又故意刁難她,不罵他幾句,她心裡那顆寫著「怨氣」的氣球,會愈漲愈大,漲到她吃不下飯的。
站在原地,細眉攬成一個疙瘩,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連進屋裡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向他道歉?
可是,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呀!
小小的移動腳步,她盤算著,如果每半個鐘頭移動一步,大約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她就可以走到客廳門前去敲門。
可是,那樣子,她也會餓得半死。
想一想,橫豎她都是得道歉的,沒有道歉就走出這別墅,她會沒辦法向二哥交代。
而且如果二哥一輩子都拿不到那五億資金,她神村月下輩子可能就得給她二哥五億!
不,她不要,這輩子她已經被五億資金給要得團團轉了,她不想下輩子還逃不開被五億資金糾纏的惡夢。
牙一咬,她豁出去了!不就是道個歉、說幾句甜話,這有什麼難的?
誠如她二哥所言,說一些甜死人不償命的話,不就是她神村月的專長嗎?這個功夫她隱藏了十多年,如今該是好好一展長才的時候了。
抬起腳,幾個腳步交錯後,她人已經來到先前預定午夜十二點前會到達之處。
回頭一望,她不禁給自己一個哼聲,不用三秒就能到達的地方,幹嘛搞到十二點才要走到,真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想什麼!
站了一會兒,腳有點酸,她整個人就近貼在門板上,抬起手,正要敲門之際,門不知道被哪個沒長眼的冒失鬼給突然拉了開,貼在門板上的身子還來不及站直,她整個人就隨著門板拉開的方向倒去,硬生生地倒在那個沒長眼的冒失鬼身上——
她還在想,如果是菲傭來開門,那她是不是該用英文罵她兩句——
可是,他家的菲傭也長得太強壯了些,長手長腳的,還練了一身結實的肌肉……
不對,這呼吸的味道太熱悉,熟悉到一瞬間就能令她臉頰發燙……
兩顆水眸往上一抬,盯著離她發頂有一段距離的那張熟悉俊俏臉孔,她窘然一笑,忙不迭地站直身。
「敬大哥。」
窘然的低頭,同時她心裡訝異的想著:什麼時候開始,她的鼻子竟然靈到一聞就知道那是屬於他的味道?
「你進來做什麼?」
敬焱日壓低著聲音,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不悅。
他知道她二哥會幫他,他老早就在屋裡等她了。
而接到神村拔的電話,也過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沒見她進來,他想,以她嬌貴的個性,要她在損人之後,馬上低頭認錯,是太為難她了,所以,他主動出來找她,沒想到她人已經站在門外。
「敬大哥,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低著頭,她扮演起一隻無辜的小兔子。
「道歉!?和我這種雞腸鳥肚、心胸狹窄的人道歉,你不覺得有失你神氏集團大小姐的身份?」他兩手環胸,直直站定在她面前,眼斜視著她,字字帶著揶揄的意味。
虧他還真識相呢!
「敬大哥,人家剛才是在和你開玩笑的。」咒罵藏心中,笑容掛臉上,水眸笑瞇起,她神村月開始發功。「我就是知道你大人大量,才敢和你開那種玩笑,你一定不介意的嘛,對不對?」
沉下臉,他聲音更低沉:「我看起來像是不介意的樣子嗎?」
神村月抬眼偷覷他的表情——要死了,幹嘛臭著一張臉?看起來挺生氣的咧!
不過就是罵他雞腸鳥肚、心胸狹窄,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嗎?
好嘛,千錯萬錯都是她神村月的錯。
「敬大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你看起來一點都不介意,也沒生氣,我就知道像你這麼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君子,是不會為了一點小事生氣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真是我崇拜的偶像。」
神村月兩手交握在身前,縮著肩,帶著充滿甜味的笑容,抬頭望著他,儼然是一個乖巧的甜心人兒。
就算他氣到頭頂冒煙,她還是會視而不見,照樣可以套用同樣的話。
對於她天花亂墜的一番恭維,他委實感到啼笑皆非。
「敬大哥,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天龍飯店吃晚餐,我可以當你的司機載你去,而且一定還會平安把你送回來。」
她想,五億資金的合約,還是早點簽下的好,要不,她遲早會被五億資金給逼瘋的。
「今天我不想出門了,而且我的傭人也已經去幫我準備晚餐了。」
「是喔。那,明天呢?明天我叫我二哥幫你準備天龍飯店最高級的菜色,你一定要來捧場。」退一步,她不死心的再約定。
「明天我沒空。」
「那後天?」再退,沒關係,她還是不氣餒。
「我習慣在晨泳的時候,思考當天該做的事,如果還有剩餘時間,我會順便決定隔天的行程。」
把他饒富磁性的低沉話語抓進耳朵裡攪拌一番,送進腦袋裡過濾分析後,她約略瞭解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說,也許明天晨泳的時候,他會決定後天晚上要不要去天龍飯店吃晚餐。
那就是代表,只要她在明天他晨泳後到後天晚餐前打電話來問,就知道他願不願意去吃飯兼簽約了。
不過,這個敬焱日很龜毛,如果她真的用打電話的方式來問,他一定會覺得她很沒誠意。
「那,敬大哥,明天我一早就來,對了,你想吃什麼早餐,我幫你買來。」
一大早耶,這樣夠有誠意了吧?
視線偷偷的對上他寬闊的胸膛,她其實也想看看小肥豬口中那個晨泳時的他,那好結實、好強壯的身體……
想到這裡,不禁臉紅心跳了起來……萬一她不小心看到他裸泳,不知道她會不會流鼻血……
天啊,她滿腦子都在想什麼呀!
「我想吃什麼早餐,我的傭人會做給我吃。」
「嗄!?」他突然又出聲,把她嚇了一跳,以為被他窺見她心中那點心思。「早……早餐,對……對,你的傭人會做。」
「你在想什麼?」他看她好像突然被他嚇了一跳。
「沒有……真的沒有,我是想說,對,你有傭人,不需要我買早餐。」神村月尷尬一笑。「那,敬大哥,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呃,還是晚一點我再過來。」
如果讓他知道她剛才在想什麼,那她神村月這輩子要拿什麼臉出去見人!
「你就這麼走了?」
他的聲音彷彿有著一股強大的吸力,把才轉身的她給吸了回來。
「敬大哥,還有事嗎?」羞怯怯地低著頭,這會兒她的嬌羞模樣,可是渾然天成,沒有一絲人為雕塑的假象。
凝視著她側低著頭的模樣,那嬌媚的表情,讓他望得出神。
想像著她嬌柔地依偎在他懷裡的情形,令他忍不住想伸出手臂,圈著她的細腰。
但是,在把她抱進懷中之前,他必須先挫挫她的嬌氣,才不會辜負神家太老爺對他的期望。
神家的主人們都知道月太嬌太傲,但沒人捨得苛責她,也沒人說得動她,而太老爺既然放心讓月跟他住在山上吃苦,自然就是有他的道理。
這道理,他懂,而且非常懂。
把所有對她的情愫擱下,他嚴厲地道:「我家的游泳池好幾日沒清理了,如果你希望明天一早我可以在晨泳時,順便考慮後天的行程,最好的辦法就是——明天一早,給我一個乾淨的游泳池。」
聞言,神村月低垂的頭,已沒有一丁點力氣抬得起來。
他的意思,她懂,而且懂得非常徹底。
原來,她的誠意認知,還是不及他認定的千分之一。
她以為一大清早來觀看他晨泳,就已算是誠意十足了,萬萬想不到,他要的誠意,竟然是叫她去清洗游泳池!
款,對於這頭番蠻、鴨霸王極的牛,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向他做一番自我介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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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水的游泳池,大得令人痛惡至極。
認命的蹲在游泳池裡,刷刷洗洗,神村月真痛恨自己的烏鴉嘴。她依稀還記得自己幾個鐘頭前,似乎說過「就算要我當他的傭人,至少也是在這豪宅裡……」這種詛咒自己再度淪為女傭的話。
她沒事幹嘛說這種話呢?
一眼望去,空蕩蕩的游泳池大得令人髮指,再回頭看看自己刷的游泳池壁——明明都已經刷了兩個鐘頭了,為什麼才刷了那麼一小塊地方?
以往她總嫌家裡的游泳池不夠大,還常纏著二哥跟他「魯」,叫他想辦法把游泳池變大一點……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要洗個游泳池是這麼樣的累。
兩隻手酸得要命,洩氣的把刷子丟掉,她就地坐在游泳池裡哀號著。
「死敬焱日,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竟然叫我來刷游泳池……這個殺千刀的爛傢伙!」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聲,讓她更覺得委屈。「肚子餓死了!也不會先請我吃晚餐。」
一丁點力氣都沒有,她考慮著是要去天龍飯店吃完晚餐再回來刷洗,還是乾脆叫外送披薩算了。
都已經過十點了,這會兒,飯店廚師說不定都休息了,而且她也沒有力氣開車過去飯店,兩相權衡之下,還是叫外送披薩好了。
拿出手機,她低頭思忖著,既然要叫披薩,那她乾脆叫披薩店送一百個披薩來,以示抗議某人太不人道。
很好,就這麼辦!
嘴角掛著賊嘻嘻的報復笑容,正要按下披薩店的外送專線之際,頭頂上方突然降下一道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低沉聲音——
「你還挺有閒情逸致的嘛!工作沒做完,還想打電話聊天?」
突然降下的音調,把她嚇了好大一跳,手中的手機都給嚇飛了。
「敬……敬大哥……」把嚇到魂飛魄散的手機給撿了回來,神村月仰望著上方,恢復鎮定後,噘著嘴道:「敬大哥,我才不是要找人聊天,人家是還沒有吃晚餐,想打電話叫披薩,否則一點力氣都沒有,怎麼洗游泳池?」
神村月心惶惶地,懷疑他是不是在她腦裡裝了晶片式的監視器,否則她才要做壞事,他怎麼馬上就來了?
「先上來吧,我已經叫傭人幫你煮好一盤義大利面。」他就是來叫她吃晚餐的。
雖然是要磨磨她的個性,故意不讓她吃晚餐就先工作,但現在看到她一副累得沒半點力氣的模樣,還真令他心疼。
「真的!?敬大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一聽到有吃的,管它是什麼面,哪怕是她從來沒吃過的面疙瘩,她都會二話不說,馬上衝過去。
迫不及待的想站起來,腳卻扭了一下,跌坐回原地時,她忍不住哀號出聲——
「啊,痛死人了!」
「怎麼了?」看到她跌坐回原地,他馬上跳進游泳池內,關心的問。
「我的腳扭到了啦,痛死我了!」
「我看看。」他輕輕的摸著她的腳,滿眼都是關切。「很痛嗎?我請醫生過來一趟。」
見他拿出手機,真的要請醫生過來,她馬上搖搖頭。「敬大哥,不……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輕咬著唇,微垂著頭。他的手還摸著她的腳踝,自腳踝處竄開的強烈電流,強烈的撼動她的心,一股羞澀的微笑貼上她的唇際。
「那我先扶你進屋裡去。」
他拉著她的手正要起身,未料,腳底踩到翻倒在池內的清潔乳,腳一滑,他整個人滑倒,還拉著她一起——
兩人滑躺在抽乾水的游泳池內,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天地間寂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他眼中的她,嬌羞甜美得令人心動,彷彿是天地間最甜美的那顆紅果實;她眼底的他,帥得讓人為之瘋狂,稱得上是史上無敵的俊俏天王。
她腦內一片空白,只覺得他那張帥到天翻地覆的俊臉和鼻孔噴拂出的兩道熱氣,愈來愈靠近她的臉——
在她暈茫茫之際,陡地想到在山上時,他曾經捉弄過她一次,這一回他不會又是故計重施吧?
他該不會又要告訴她,她的臉很髒吧?剛才她在刷洗池壁,說不定有沾到污漬……
不!她才不要被連續捉弄兩回。
第一次被捉弄是傻蛋,如果真的再被捉弄第二回,那就真的是笨蛋了!
她想抽身,但卻赫然發現她移動不了。
他的眸光散發的情愫太濃,強烈地吸引住她的目光,讓她的視線無法抽離;他濃濁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臉上,散發著一股挑情誘惑。
而她,就像一隻飛蛾,義無反顧的投火去——
不去管他是否會再次捉弄她,她在兩人之間這百萬伏特聚集的電流區,感覺被愛情的高壓電,電到了。
在她露出愛慕的眼神,欣賞著他男性完美的陽剛臉孔時,他的唇,如黑夜中緩緩行駛的列車,直直朝她而來。
沒有一絲捉弄的意味,他的唇,扎扎實實的降下,她的兩片紅唇無處遁逃,全在他鎮定的吸吮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