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怎麼樣,這還是頭一次有女孩子在你的床上『落紅』吧?」葉飛白湊過來跟他擠眉弄眼,笑得曖昧兮兮的。
沒來得及回應表哥的不當措辭,聶辰睿在聽到「落紅」二字的第一時間裡又急速地血脈逆轉,臉頰再度變得通紅。
「要說小男生就是小男生,這麼點事情還臉紅,」毫不留情地取笑完自家表弟,葉飛白回想了一下,又笑道,「不過那小丫頭長得還真不錯,就是太瘦了點,你確定她真的有十二歲?」
「她自己說是十二歲,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好不容易止住了那種血氣上湧的感覺,聶辰睿沒好氣地應道。真真真真、真是丟死人了!剛才他居然就那樣在表哥和小曦的面前突然血如泉湧,並且在鳳舞姐到來之後又再度表演了一次。原因是小曦問了一句為什麼她流血的時候肚子會痛,是不是裡面破掉了。
他、他沒臉見人了,聶辰睿瞪著天花板,表情郁卒萬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因為看的書多,所以各方面的知識都知道一些。其中當然也包括什麼生命的起源以及,咳,女性身體奧秘一類的知識。青春期嘛,對這些東西難免有些好奇。只是看書歸看書,書上的文字是死的,他看再多少遍也不會有什麼感覺。可一旦真的有一個女孩子在他面前提起這些事情,那可就不一樣了。
真是……不過就是幾滴血而已,又沒有什麼香艷鏡頭,他跟著流什麼鼻血啊。現在好了,人家流血有鳳舞姐的糖水雞蛋伺候著,他流血就只換來兩團衛生紙,真是有夠差別待遇。
感覺鼻血已經止住了,他坐起身,悶悶地抽出鼻孔裡那兩團血染的風采扔進垃圾桶裡。
「好了?」葉飛白正咧嘴欲笑,又發現表弟的表情不太好,於是善心大發地決定放過他一次,改換別的話題,「我說,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聶辰睿懶懶地回問,有些心不在焉的。小曦跟鳳舞姐在隔壁嘀咕了有半個小時了吧,說什麼要說那麼久?
「那個小丫頭啊,什麼未來人類的那個。怎麼辦,你要收留她嗎?」剛才表弟已經把事情的大概經過都跟他說了。他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這一切聽起來都有鼻子有眼的,還真像那麼回事。何況晴姨家裡又不是養不起個小女孩,自家表弟對人家小姑娘好像也還蠻照顧。所以,綜上所述,他覺得這個小丫頭有可能會常住聶家了。
「不是我收不收留她,」一說到這個聶辰睿就忍不住想歎氣,「現在是我老媽要收留她,難道我還要趁她老人家不在把她趕出去嗎?我哪裡有那麼大的狗膽。」更何況現在他也不怎麼排斥家裡多這麼一個小東西的想法,只是老媽那強迫中獎似的態度讓他有些反彈。
「晴姨還是那麼亂來啊?」葉飛白搖搖頭,晴姨就是心腸太好,所以才去做了義工。但是這份工作似乎並沒有能夠把她的愛心發揮到極致,因此她還是會經常把善事做到家裡。別問他為什麼會這麼清楚晴姨的脾氣,晴姨送給他家的八隻流浪狗讓他不得不清楚。
「她什麼時候不亂來?」老爹夫綱不振,他這個當兒子的就要跟著倒霉。
「其實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你,晴姨雖然經常亂來,但是還是很尊重你的意見。只要你不同意,那丫頭也留不下。」葉飛白拍拍他,眼底滿是瞭然的光芒,「怎麼樣,決定了嗎?」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長舒了一口氣,聶辰睿告訴自己要勇敢面對。雖然小曦留下代表著無盡的責任與困難,但是身為男子漢大丈夫,當然不能輕易低頭。
小曦十二歲,她說她自己已經是一個大人了。他當然不能輸給這個比他還小兩歲的女孩子,是吧?
好吧,他被打敗了。
當樓上傳來今天的第八聲尖叫的時候,聶辰睿心中不僅充滿了挫敗感,而且還懊惱得只想把二樓那個亂源掃地出門。別看這個丫頭人長得瘦瘦小小的,肺活量卻不小。這幾天來她的驚聲尖叫可把他給害慘了。
他家只不過是普通人家而已,可是她就是有本事把在他家的每一天都弄得像「木偶奇遇記」一樣充滿驚奇。迄今為止,他已經跟她解釋過所有電器的大致原理以及使用方法,交代了所有居家必須的注意事項。以他有限的腦力,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家裡還會有什麼東西讓她發出如此慘叫了。不過心裡怨歸怨,聽到她尖叫聲的那一剎那,他還是趕緊手忙腳亂地關掉了實驗儀器,飛奔上二樓救駕。
「又怎麼了?」直接推開小曦房間的門,他喘著粗氣問道。
環顧,再環顧,除了驚慌地看著他的小曦之外,這房間裡沒有任何異常。
「有人……在隔壁,」小曦抱著涼被坐在床上瑟瑟發抖,連聲音都是抖的。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克制住自己的顫抖,她才接著補充道,「好像是個男人。」
嗚嗚,她好怕啊,小曦眼睛裡噙著淚花,覺得自己真是差勁透了。虧她那時候還拍著胸脯說自己已經快要成年了,可是她這幾天來的膽小表現簡直是丟盡了全族人的臉。
她也不想表現得這麼懦弱,可是這裡的種種事物實在是超出了她的預計範圍。這裡的黑盒子裡會冒出人影來,辰說那是電視機,裡面的人不會走出來襲擊她,她不用害怕;這裡的白色的盒子會發出光然後旋轉,辰說那是微波爐,它發散出來的射線對人體有害,以後看見它發光她就不要靠近;這裡還有一種怪怪的桶,開啟的時候會發出如同雷鳴一般的響聲,響得整個桶都好似在桌子上跳舞,辰說那是豆漿機,還拜託她不要再叫了,因為她的尖叫聲讓他以為機器裡面被打的不是黃豆,而是她。
如此這般的事情一再發生,讓她沮喪極了。她也不想這麼麻煩辰,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尖叫出聲。就像剛才,隔壁突然傳來「丁丁鼕鼕」的聲音,好像還伴著人聲。她剛想過去查看,就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大聲吼道:「你別以為我看不見你,動作快!別再讓我說第二遍!」那嚴厲的語氣讓她的尖叫聲脫口而出。明明就只有她跟辰在家而已,怎麼會出來別的男人的聲音呢?
「男人?」聶辰睿看向隔壁的方向,那裡是老爸老媽的臥室,他們現在人在外地,臥室裡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不會又是一個天外來客吧?想到這裡,他的臉黑了一半。
隨手抄起門邊放著的電擊球棒,他正要到主臥室去一探究竟,突然那邊又有聲音傳過來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男人惡狠狠的聲音傳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就是他,又、又來了。」因為有聶辰睿在身邊做伴,這次小曦的反應沒有那麼激烈了,但是聲音仍然是顫抖的。
「就是他?」聶辰睿挑挑眉,突然笑了。
「對啊,就是他,剛才我還聽到他說……啊,辰你幹什麼?」話說到一半的小曦突然被聶辰睿拉起身,向隔壁方向走去。「沒有什麼男人,」推開主臥室的門,聶辰睿從置物架上取下一個精巧的粉藍色物品遞給小曦,「喏,發出聲音的就是它。」
「啊?」小曦驚奇地看著這個漂亮的小玩意,它能發出男人的聲音?彷彿為了引證聶辰睿的話,她拿在手上的那個小玩意突然又出聲了。
「林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給我馬上起床,半個小時之內要是看不到你,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哇!」好暴力的男人,小曦被嚇了一跳。這麼暴力的威脅竟然是這個可愛的小玩意發出的,真是一點也不協調。
「這是鬧鐘,裡面那個聲音的主人是我表舅。我媽很貪睡,所以特別要她很敬畏的堂哥,也就是我表舅,來幫她錄了這幾段特別的鬧鈴。」隨手按掉鬧鐘,聶辰睿強忍住想要歎息的衝動。
每個月的第一個禮拜六固定是老媽那邊家族聚會的日子,每到這一天他也都能聽到表舅的聲音響起。可是老媽這次也太糊塗了,居然把應該是早上八點響的鬧鐘給定成了晚上八點。還好今天他們都不在家,他提前跟外公外婆請了假。要不然他們一家肯定遲到,到時候他們還不全都被表舅給削得「滿面生輝」啊!
「哦。」小曦點點頭表示瞭解了。
「那……那你接著做實驗吧,我還是回房看書好了。」原來是自己又大驚小怪了,小曦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
「不必。」聶辰睿勾住正想溜走的她,皮笑肉不笑地應道,「你拿上想看的書到書房去,我在那兒陪著你。」
他就不信了,在他的眼皮底下她還能生出什麼事來!
「辰,什麼是邪肆?」
「你說什麼?」聶辰睿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對面的小曦。他現在滿腦子的空間理論,所以沒聽清楚她的問題。
「我問你什麼是邪肆,邪惡的邪,肆無忌憚的肆?」小曦的一雙大眼睛裡面充滿了求知的光芒。
「邪肆?」他覺得自己臉上又開始掛黑線了。什麼邪肆啊,漢語詞典裡面有這個詞嗎?要是說「鞋肆」的話,他還可以解釋成賣鞋的地方,可是這個邪肆是什麼呢?這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待要回答說不知道,可是小曦眼中萬分期待與信賴的光芒又讓他閉上了嘴。
他,聶辰睿,可是方圓百米都有名的天才少年,怎麼可以隨便說不知道呢?於是使勁挖了挖小時候看過的古文,他開口答道:「所謂邪,就是品行不正的人,而肆在古代是指處以死刑之後陳屍示眾。所以邪肆的意思就是說,人不可以品行不正,不然的話被處以死刑之後還要額外加上陳屍示眾,實在是太丟人了。」
至聖說話……好深奧。被一堆「所謂」、「古代」什麼的弄暈了的小曦呆呆地問道:「那麼簡單說來,邪肆就是丟人?」
「呃,可以這麼說吧。」聶辰睿小小聲地答道,隨即心虛地低下頭。其實他也不知道那個詞是什麼意思,剛才不過是瞎掰罷了。再看著小曦純淨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欺負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小曦對於這個世界也的確是什麼都不懂。
至聖說是,那就是吧。小曦低下頭繼續看書,心中卻有一個疑惑始終揮之不去。如果「邪肆」就是丟人的意思,那麼為什麼這麼多女孩子都要喜歡一個丟人的男人呢?
確定小曦不再繼續追問,聶辰睿鬆了一口氣,也低頭繼續鑽研他的空間理論,書房又再度安靜下來。
可惜這安靜並沒有維持多久。
「辰,什麼是邪魅?」
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怪詞?聶辰睿肩膀一垮,隨口開始胡說八道:「邪呢,我已經給你解釋過了。而魅就是傳說中的鬼怪,所以邪魅就是說,品行不正的人比較容易見鬼。」
原來是見鬼的意思,小曦點點頭,心裡卻更加疑惑了,為什麼這書裡的女人都喜歡那個丟人又見鬼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