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尚未踏進灶房便聽到裡頭傳來了嚷叫聲,她皺眉踏進灶房,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杜鵑。
「杜鵑怎麼了?」
「染上風寒,正在發燒呢!」胡嬸代替杜鵑回答。
李大娘沉吟了會。杜鵑做事仔細小心,所以才會讓她負責侍候莊主,可她現在病了,該找誰來暫代呢?最重要的是找的人不能對莊主有非分之心……眼光瞥向一旁的芸兒,一會後下了決定。
「杜鵑,你先回房好好養病吧,至於你的工作,就先由芸兒暫代吧。」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有誰可以暫代杜鵑的工作,芸兒做事勤奮細心,就先讓芸兒幫忙了。
芸兒驚愕地抬起頭,手指著自己的臉,又揮動雙手想要拒絕。
「芸兒,你只要記住,把飯菜端進莊主房裡就離開,等莊主用完膳離開房,你再進去收拾就好。快把早膳端去給莊主吧!」
芸兒苦著一張臉,端起要給莊主的早膳,走出灶房。她低垂著頭往莊主所住的院落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僕傭,大伙雖好奇她的出現,但並沒有加以阻攔。來到莊主的寢房前,她輕敲了門板,聽到裡頭的應允,這才低著頭走了進去。
齊孟懷發現進門的不是平時侍候他的丫鬟,劍眉微挑;再看這名丫鬟始終低垂著頭,動作利落地將早膳擺放在桌上就打算退下,忍不住開口詢問:
「怎麼是你送早膳來,杜鵑人呢?」
芸兒苦著一張小臉抬起頭來,用手指了指額頭,比手畫腳想解釋,就盼他看得懂她的意思。
齊孟懷看清她的相貌後,眸底掠過一抹驚異,但隨即斂去,俊臉一沉,低問:「是誰讓你送早膳來的?」
瞧她又慌忙的比手畫腳,他劍眉微皺,又問:「你可識字?」
芸兒頷首,晶瑩的眸怯怯地望了他一眼,又低垂下頭。
齊孟懷沉吟了會,轉身走回內房,出來時手上拿著紙張和筆墨,他將蘸了墨的筆遞給她,命令道:「寫出我方才問的問題。」
芸兒在紙上寫下杜鵑發燒生病,李大娘叫她送飯菜來。
「你叫什麼名字?」
芸兒瞄了他一眼,在白紙上寫下芸兒兩字。
齊孟懷訝異地望著那秀氣的字跡,再抬頭看著眼前這左臉有嚴重傷疤、右臉有紅色胎記且明顯是個啞巴的丫鬟。
李大娘當真是找不到人了嗎?竟然叫這名有殘缺的丫鬟來他這裡!回頭得好好問問她。
「退下吧,晚點再來收拾。」他揮手命她退下。想來李大娘是怕有人居心不良,所以才找這名丫鬟來暫代。
芸兒依言退下,離開前不著痕跡地瞄了房內一眼,再順手關上房門。
方纔他眼底的驚訝她看得很清楚。小手輕撫過臉上的疤痕,唇角微揚,再瞥了眼緊閉的門扉,一臉若有所思。
暗夜裡,樹影搖曳,伴隨著寒冷夜風的吹拂,發出沙沙聲響。一抹瘦弱單薄的身影,望著樹下等候已久的人,完全無懼夜裡的寒風刺骨。
「秦姨,等很久了嗎?」如黃鶯般悅耳的嬌軟嗓音,在夜裡格外清亮迷人。
站在樹下的婦人名為秦嵐,年約四十左右,相貌秀麗,風韻猶存,她語氣略急地道:「有一會了。你約我出來見面,莫非有好消息了嗎?」
「若是我的感應沒錯,應該是在那裡。」嬌軟的嗓音裡有著篤定。它在呼喚她,她的感應不會錯的。
「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你的時間不多了,要小心行事。」秦嵐慈愛地叮囑,要她小心為上。
「我知道。秦姨,這回若是成功了,我們就不用再過著四處躲藏的日子了。」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秦嵐不捨地道。這十幾年來,東奔西走、四處躲藏的日子,也實在是難為她了。
「不,真正辛苦的是秦嵐,若是沒有你,我絕不可能撐到現在的。」
這十幾年來,秦姨一直代替已逝的娘親照顧她,這份恩情她到死也不會忘記的。
「傻孩子,跟秦姨不用那麼客氣。」秦嵐疼愛地輕撫她一頭柔滑烏亮的青絲。這孩子與她娘長得十分相似,只希望別像她娘一樣苦命才好。
「秦姨,你自己也要小心。」她陡然抱住婦人溫暖的身子,在她懷裡撒嬌。秦姨就像她第二個娘親,對她十分重要。
「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秦嵐輕撫她的小臉,不放心地再次叮嚀。那裡可不是尋常的地方呀。
「知道了,你別擔心。」
離開秦嵐溫暖的懷抱,她不捨地揮手告別。旋身一躍,如來時般,消失在夜空中。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一道低歎隨風而逝……
「蕙姑,你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嗎?」
大廳裡,老夫人坐在黑檀木椅上,啜飲了口香茗,目光不時瞥向外頭,等候兒子的到來。
「老夫人,你都過了五十壽誕,少爺也二十有八了,卻對男女之情無意,再拖下去,難道你想等到六十大壽才有孫子可抱嗎?」
蕙姑是老夫人陪嫁的丫鬟,一直未有婚配,忠心侍奉著老夫人,是老夫人最為信任的人,在齊家莊也有一定的地位。
「你說的對,齊家莊家大業大,這件事情的確是拖不得。」
老夫人年輕時隨著老莊主四處征戰,待年紀漸大返鄉時,眼光獨到的她先是買地置產,接著還學做生意,幾年下來,齊家莊便擁有不少產業;錢莊、米鋪、農地,再加上先皇恩澤,讓齊家莊在朝野間聲名大噪。
「娘,你找我?」
齊孟懷原本正準備出門,接到僕人傳話,要他在出門前先到大廳。
「孟懷,有一件事我想先跟你說一聲。」老夫人與身旁的蕙姑交換了個眼神,清了清喉嚨,說出她的計劃。
「什麼事?」
齊孟懷沒錯過兩人的眼神,不由得提高警覺。
「娘邀請了天玄派掌門的千金來莊裡小住一段時間,稍晚人就會到了,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天玄派掌門的夫人與她私交不錯,她很希望兩家能結為親家,畢竟兒子年紀也不小了,他不急自己的終身大事,她這個當娘的可是急死了。
「娘喜歡就好。」明知他娘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他也不點破。「若是沒有其它的事情,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目送兒子離去後,老夫人鬆了口氣,只希望她的計劃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