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單府長孫迎娶媳婦的日子。
單奕陽穿上紅色喜服,說實話,他這率性慣了的人居然也有緊張得連腳都在顫抖的時候。他看著身旁的弟弟們。
奕月和奕風似乎是等著笑看他這大哥將為人夫的緊張窘態!哼哼,哪一天等他們穿上這身喜服,他倒要瞧瞧他們的傻笑和呆樣。
還有奕辰那傢伙,把女人當做換穿衣服的花心男,總也會栽在女人的手上,他呀,瀟酒不了多久。
最高興的莫過於單老夫人了,她的嘴都笑僵了。
「不但有了一個好孫媳婦,那間百年餅鋪也找著負責的老闆娘!」
「是啊,娘的眼光真好!」單老爺看著單夫人呵呵地笑著。
他們離家訪親多日,回來便見到娘親促成這門喜事,自然是樂不可支。
單忠開心地忍不住直笑。「元姑娘不僅善待夥計們,更重要的是她的巧手和慧心,做餅師傅們都說她所煎烙的餅火候已臻上乘。」
「潤丫頭前日拿來的嫩芽葉蒸餅可是我這個老婆子所吃過最特殊的口味!」
「少奶奶當家後,單府和餅鋪一定人丁興旺,財源廣進。老夫人,北門口這招牌一定能夠重新打響。」
單老夫人笑得眼淚盈眶。「聽喜娘說,她昨日到鋪子幫潤潤打點釵鈿的時候,潤潤還在忙著做餅,有什麼比賽的?」所以她疼這長孫媳自然是疼人心坎。
「元姑娘說咱們北門口得參加做餅大賽,只要拿得天下第一的名號,餅鋪的前景大有可為。」
「做餅大賽啊!好好,這孩子設想周到。單忠,你老沒記性,從今天開始你要喊潤潤一聲大少奶奶,不能再元姑娘地胡稱了。」
「是的,老夫人。」單忠笑得滿臉皺紋。「對了,老夫人,我可否逾個矩,問一聲當初你為何會讓一個仍算是外人,而且是不知其身家和操守的小姑娘來掌管統理餅鋪?」
單老爺與單夫人好奇地湊上前,也想聽個明白。
「原本我擔憂著,怕你們反對她這不算主也不算是當差的小姑娘呢!幸好她懂得施惠於人,而且在短時日內賣出許多盒圓大餅。呵呵!其實當時我只是因為她身上披穿的烏雲豹外褂袍子!」
「啊?那件男人袍子?」他記得,當時的她憔悴髒污,像是大哭過一場。而那件寬大袍子披在身上,與她極不搭調。
單老夫人品上一盅嚇殺人香茶,壓低嗓,狀似神秘。「那件男人袍子是老大的!」
「大少爺?」單忠了悟了。「老夫人當時猜臆大少爺和她之間可能結了緣,所以推波助瀾地收留她,並且用激將法設計小倆口?」
「說設計太難聽,我這老太婆子可是用心良苦。」
「是、是,老夫人高招。」
「對啊,娘真是薑是老的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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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口餅鋪今日公休,因為單府的花轎即將來到,每一個人都是喜滋滋地笑著。
潤潤早把一袋又一袋的喜錢分給大夥兒,小毛子和小樁子棒著沉甸甸的錢袋傻笑不已。
小夏子甚至哭了,「大少奶奶真是個大善人,活菩薩,嗚……」
內室廂房中,喜娘正叨叨絮絮:「單府喜房中的對剖葫蘆瓢是喝交杯酒用的,洞房花燭之前一定得先吃個子孫餑餑和長壽麵,還有那個」
潤潤微笑地阻止喜娘的教導:「如果我的妝容來不及描繪,誤了良辰吉時豈不是糟糕?」
喜娘忙說:「那我先到外頭打點,讓小紅和小綠進來伺候你可好?她們的梳頭巧藝一定能夠讓少奶奶你艷光逼人。」
頭罩紅蓋頭的新嫁娘根本是「見不得人」,哪來的艷光逼人?潤潤笑笑,婉言拒絕。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描妝和梳發。」她是要嫁人,可不是濃妝艷抹地唱大戲。
喜娘退下,潤潤先穿上一身大紅的霞衣,攬鏡自照,一張素容未點胭脂已經泛了粉嬌麗色。
她輕撫臊熱的面頰,不禁想起五日前和單奕陽的水中擁吻。當時,他似乎也紅了臉,雖然他死不承認他有害羞。
然後,他被單府的管事單仁給「押」回去。據說,成婚前的幾日,男女雙方不能見面,禮不可廢。
門口響起敲門聲,她揚聲:「進來。」
范春天推門而入,一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妝鏡裡的美麗俏容。
潤潤站起身來走向她。「明天我就會回到鋪子來,你要不要學著做餅?」
「新嫁娘應該多和夫婿聚聚……」
「可是我還得忙著參加兩個月後的全國做餅大賽!」
「恐怕你無法參加了。」范春天極輕極輕地自語。
潤潤沒有聽見,逕自回身往床榻走去。但頸肩處陡地受痛,下一刻,她昏厥地跌趴在榻上。
范春天收起她方才發出的小暗器,將潤潤攙扶起來。
「得罪了。」她扶著她往後門疾速地離開。
餅鋪前頭仍是人聲鼎沸,沒有人料想得到他們的老闆娘被人擄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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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地下石室。
范春天扶著潤潤由城郊一竹屋的密道來到石室。
她將潤潤交給宋威。
「師兄,我照你的囑咐把她帶來,無論你用任何方式逼問她都無所謂,但是她是無辜者,你不能傷害她的性命安全。」
「如果我存著人財兩得的企圖心呢?」
范春天淺淺地揚笑,「我早料到了,所以我讓她服下大漠的絕情丹,六十個時辰之內與她合歡的男子將會毒發身亡。師兄,如果你願意成為風流鬼,大可以要了她的身子。」
宋威慍怒斥喝:「女人蛇蠍心!春天,我萬萬想不到你是如此毒辣的女人。」
「拜你所賜。」當他對她冷硬心腸,她如何不改變?「師兄,你明白我的心意。為了你,我不是把她帶來了嗎?」
「哼。」他將一身紅衣的潤潤放置在石床上,她的新嫁娘嬌色更引動他勃發的情慾。「應該讓她如期和姓單的完婚,那麼不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除掉難以對付的他?」
范春天輕蔑地嘲弄出聲:「而且替你除掉情敵。」她到底還要受傷多久?她的似水柔情在他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我得走了,否則單奕陽可能砍了我!」也許不無嫉妒,她嫉妒潤潤的好姻緣。她並不是不如她,為何她得不到那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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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不見了?」單奕陽的咆哮幾乎震碎屋瓦。
喜娘拚命地求饒,不敢看他一眼,小綠和小紅則是只顧著啜泣。
單奕陽飛身奔入內室。
一頂鳳冠端端正正地放在床榻上,然而卻不見潤潤的身影。
榻下的女人吸引他的注意,他粗魯地一下子搖晃她,一下子拍打她的雙頰。
「給我醒來!新娘子到哪去了?發生什麼事!」
緊合眼瞼的范春天一動也不動,像是昏死一般。
他完全瘋狂地拍打她的臉,而跟隨其後趕來的眾人杵在房外,沒人膽敢上前勸阻。
小夏子呆呆地自言自語:「大少爺再這樣打下去,春天姑娘的漂亮面孔就會腫成豬臉了。」
單奕陽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但是他也不是殘暴的大男人,他是一時禁不住失去所愛的恐懼,才會毫無理智地摑打范春天。
他不能讓潤潤受到任何傷害!
范春天痛苦地呻吟,掀了掀羽睫,突地又叫又哭,彷彿受到極大的驚嚇。
「潤潤她、她……啊!有歹徒!蒙面的男人……」
單奕陽一把拉拖起她,用力扳正她的雙肩,「發生什麼事?潤潤被歹徒帶到哪裡?她有沒有受傷?」
范春天搖頭大哭,「我不知道哇!那個人忽然出現,劈我一記手刀我就暈過去了!潤潤呢?她不見了嗎?她一定是被他強行扛走了!大少爺你趕快去救她,那歹徒一定還在城內!」
單奕陽握拳往床柱一擊,力道過猛使床柱應聲碎裂開來。
他立誓:「如果潤潤慘遭不測,我這無用的丈夫絕不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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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中,宋威兩眼盯住昏迷中的潤潤。他大力地甩甩頭,憤怒地自語:「宋威!你對她只有慾念和少許的動情,是大丈夫就別像個娘兒們似的猶豫不決!」
他將她的雙手和雙足捆綁起來,連她的眼睛也用黑布掩遮住。
當潤潤醒轉過來的時候,她的眼前只看得見黑暗,一片的黑暗。
坐靠在石床邊的她害怕地蜷縮成團,然而一聲沙啞的沉嗓令她呆若石雕。
「你是誰?是你把我帶到這兒的是不?你要做什麼?警告你,我的夫家是單府!我的丈夫武功了得,脾氣火爆得很,他找到這一定會宰了你!」
宋威變聲應答:「問題是他找不到你的下落,而且你尚未上花轎,尚未與他拜天地,你仍是元家女兒,還不是單家媳婦。」
「奕陽一定不會放過你這惡棍!」她相信他會傾盡全力來救她。「揚州城是他的地盤,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一定……」
「沒有否則!」他將她的肩膀一提,輕鬆地讓她摔跌在石床。
潤潤咬牙,疼死她的嬌臀了。
「知道你自身的處境了吧!乖乖配合,免受皮肉苦。」
心下不是不恐懼,但是她強迫自己必須鎮定,她要自救!
「你要什麼?銀子?只要你說出的數目我能夠支付……」毫無回音,她急急忙說:「倘若你殺了我,你連一個金元寶也拿不到,而且會被官府追緝。我想,你不是笨蛋吧?放了我,我給你一筆錢,這樣不是兩兩得利?」
「藏寶圖在哪裡?」
「藏寶圖?我沒有那種東西呀。」
他琢磨過了,也許元老頭子把手絹的圖形壓印在紙上,故弄玄虛好保住為數驚人的財寶。
「你擁有的藏寶圖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我身上,不如我們合作,一起找出那百箱黃金珠寶的下落。」
「可是我真的沒有……」
「我沒有耐性再和你磨蹭!」他撫摸她的頸子,感歎地說:「你的美麗是男人渴望擁有的,我不忍心傷害你,但是如果你堅不吐實,我只有硬下心腸對待你了。」
「你、你不能胡來!」潤潤的心跳一下子猛快起來。
他的手離開她的頸子,猶豫的掙扎神色一閃即過。他絕不能因為脆弱的單向感情而英雄氣短。
他要那一批寶藏!這幾乎是他從小就被父親耳提面命的家訓,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目標!
「我用上十年的時間尋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哪能就此罷休!」假若他捨不得她受苦,他將看輕自己為懦夫。
拿起一旁的軟鞭,他狠狠地往地上抽響。
潤潤聽著裂帛似的聲音,不禁發抖,嚇得幾乎流淚。單奕陽,你快來救救我哇!我好怕!
宋威抽她一小鞭,「說!藏寶圖在哪裡?」
「我不……」火辣炙疼的難受使她連說話都沒了力氣。
「是不是藏在你的老家?或者是你交由誰保管?難道是跟著你父母的骨骸一起埋葬?」
「你瘋了!你究竟是誰?求你放我走,我是真的不曉得啥鬼寶藏!」
亮橙橙的黃金珠子似乎在他眼前閃耀,他狂亂地大笑著:「只要有那批富可敵國的財寶,我要多少溫柔佳人沒有?我沒必要心憐你,虛幻的動情動心都會過去,只有財寶才是永遠的真實存在。」
他捲起的軟鞭復又抽去,一鞭一鞭地打在她的背上和她被捆綁住的四肢。
「你再不從實招來,可就得皮綻肉開!何苦呢,我可以和你一塊享受那批寶藏,我保證會疼你、惜你……」
「呸!」她困難地由齒縫間進出話:「你不是英雄!你是以強欺弱的劣徒!像你這種人一定是做盡傷天害理的……」敵不過背上如火焚燒的痛楚,潤潤暈眩了過去。
「只受上六鞭你就抵不住,哈……寶藏終究會屬於我,任何人都不能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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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奕陽把餅鋪裡的桌椅全以手刀劈碎,他太痛苦也太憤怒了!
幾乎翻遍整個揚州城,卻仍然尋覓不著潤潤的下落,他用自傷企圖消減劇烈的心痛和焦急的恐慌感。
「潤潤一定嚇壞了,抓走她的人存的是什麼算計?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天啊!」他的心煎熬復煎熬,不敢想像潤潤可能面對的危險。
二十九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漢,但是他錯了!他不是沒有弱點,當他愛上潤潤的時候,他已注定為她喜亦為她憂。
小夏子戒慎恐懼地上前,「爺兒,你要不要先把你這一身新郎官的紅色喜服脫換下?你已經四十五個時辰未曾上床歇眠了。」
他煩悶地揮揮手,情緒已到無法控制的頂點,他不希望由於他失控的表現傷害任何人。
四十五個時辰了!潤潤失蹤將近四天,他怎麼可能睡得著!這四天他除了馬不停蹄地尋找她以外,就是以酒當食,然而他不但不能因此鎮靜,反而瀕臨崩潰邊緣。
他將拳頭瘋狂地打在老樹上,樹上的斑斑血跡使得一直冷眼旁觀的范春天歎了又歎,緩步走向他。
「如果潤潤被歹人給侮辱了,你還會要她嗎?婚事是不是只得做罷?」
他狂怒地轉回身。「假使你的『如果』成真,我仍是會迎娶她,她是我的夫人,永不更改!」
「一點點的芥蒂也沒有?你是個男人,而且是有名望有家底的。」
「如果潤潤讓惡徒輕薄,應該受責的是我這個沒有好好保護她的丈夫,我只會用我的感情和我一切的心力疼惜她,為她療傷止痛。」若是因著可笑而迂腐的世俗想法而棄潤潤於不顧,那他豈不是豬狗不如?
更何況他深愛著她,除非她不愛他,除非她求他放手,否則她永遠是他惟一的伴侶。
范春天濕了雙眼,她多麼妒羨潤潤的幸福呵。
「如果單老夫人疑慮潤潤的貞節,你又如何?」
「任何人也無法影響我的心意!」當初之所以接受奶奶的「決定」,是因為他明白他也掌控不了自己的感情依歸。
泛著血絲的眼堅定地回視她:「單家若因此容不得潤潤,我會帶她遠走高飛。」家裡還有三個弟弟傳承血脈,而他的生命中將只有潤潤是他絕不放棄的愛。
范春天不由得動容了,單奕陽的深深眷戀足以令所有女人為之心酸。
再過十五個時辰她下在潤潤身上的絕情丹即將失去藥效,師兄還沒有問出藏寶圖的下落嗎?或者是不願意放走無辜受害的潤潤?她不能冒險——
如果師兄強要了潤潤,那麼她的怨和她的情將沒個安排處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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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毛箭上捲著一張紙條射入北門口餅鋪的木造櫃檯。
小毛子用力拔出,忙不迭地火速送至正指揮人手尋人的單奕陽手上。
單奕陽打開紙條,上頭寫了一排地址和一句「新娘子在此」。
他揉丟下紙條,往外飛速奔去。
一旁提拿水桶的范春天斂了斂眉眼,她已經給了師兄五十個時辰逼問藏寶圖所在,夠了!她不能傷害真心待她如好姐妹的潤潤,更不能一手促成師兄妄想人財兩得的狼子野心。
她已經愛了他一輩子呀!這癡傻是斷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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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六鞭的潤潤雖然被鬆了綁,並且靜休四天,然而她受傷的背和四肢依舊刺痛得緊。
「宋威逼近她,她的虛弱氣息令他猶豫著是否再鞭打她一次。
「你很倔,果然是元老頭子的女兒!」她一身嬌艷的紅衣如今多了六道血口子,竟還是能蠱惑他的慾望。
「你是我爹的朋友?或是仇敵?」這奇怪的瘋子為什麼故意把聲音壓沉,甚至是操持南北兩種口音?
他大笑,被黑布蒙住的她以為他是五十歲老傢伙啊!和她父親亦敵亦友的是他抑鬱而終的爹!
她的強忍畏懼倍增幾分楚楚可憐,他多想擁有她微顫的柔軟身軀。該死的春天!竟然讓她吞服奇丹。
驀地發現石室上方似乎有動靜,他一驚,飛快地戴上黑巾口罩和黑紗大帽。
單奕陽跳衝下石階,一見到被惡徒箝制住的潤潤幾乎立刻心肺俱碎。
「你敢鞭打她?」她的臂袖裂開一口子,干漬的血痕叫他狂癲。
「奕陽?是你嗎?」他的聲音使她想哭,她好想投入他的懷抱。
宋威一手掐在她的喉口,捲起軟鞭,準備隨時和單奕陽來一場決鬥。他自知自己會是他的手下敗將,但是他箝制在手的活籌碼足令他居於上風。
「停步!倘使你敢用武,我一把折斷你新娘子的纖細頸子。」
單奕陽的胸膛上下起伏,怒氣使他猶如陷入困戰的死士。
「放開你的髒手!你若傷了她,你也休想活著離開。」
他冷嗤,手勁加重三分。
「呃……」潤潤呼吸艱辛得直想嘔吐,臉色一下子刷白到底。
「停手!」單奕陽厲聲咆哮,他居然無能地看
著潤潤受罪!腥紅如血的雙眼蓄滿不輕彈的男兒淚。
宋威洋洋得意,「可以,你不是身懷銀劍?這麼吧,你往你的左胸刺上一劍,當然,你也可以不必管她難不難受!」
潤潤想要出聲告訴單奕陽萬萬不能自刺要害,然而她的喉口倏忽一緊,她昏眩過去。
宋威依然捏握住她的頸子,從黑紗裡嘲笑地望著已經取出短銀劍的單奕陽。
「倘使你反擊,她的頸子將在一瞬間被我折斷,這個顧慮你應該還有吧?當然,美人何其多,你這大少爺也可以拂袖而去,餅西施並不只有她一人能夠勝任。」
單奕陽舉高自己右手中的銀劍,他知道他不能大意,所以必須妥協地先以身涉險。他將短銀劍往自己的左胸刺入,復又抽出。
宋威看著劍尖上的鮮血,狂笑不已。「單奕陽啊,你真的是肯為紅顏死!那麼刺個三劍好吧?只要你刺上三劍,我立刻把你心愛的元潤潤交給你,哈哈哈!」
「看著!」單奕陽斜持劍柄,快速地再刺第二劍。
當宋威仰首狂囂的一剎那,單奕陽右手旋轉使力,魚腸似的短銀劍迅速往前伸出三十餘寸,精準地刺穿他的右肩。
宋威的笑聲戛然止住,慌亂地企圖以潤潤做為人質好安全逃離,甚至藉以脅迫單奕陽。但是單奕陽出劍的同時,他左手箝制著的潤潤也同時被單奕陽攫抱了去。
他將穿插過右肩的短劍拉抽出來,進射的鮮血除了來自他受傷的右肩之外,還有他以左手抽拔劍身所淌流出的血絲。
「單奕陽,你耍陰!我小看了你!」他狠狠地咬緊牙齦,轉身衝上台階。
單奕陽並沒有追上去。窮寇莫追,況且他現在亦是負傷的血獸。
他解去潤潤臉上的黑巾,輕輕地拍撫懷中的她,片刻後潤潤回復神智,當她瞧見擁她人懷的是單奕陽,情緒激切地大哭出聲。
「潤潤,你沒事吧?」
「沒。」他的臉色一向黝黑如麥米,現下怎麼慘白得好像快要喪失生命力?她連忙查探他的……
「啊!你真的刺劍人心?老天!」都是她不好!她害了他!
「我不會死,你安心,你不會成為新寡的大少夫人,」他越來越虛弱,雖然他刺心的時候運了氣,也避開可能致命的危險,但是傷口若是不迅速縫合,他就必須去和閻羅王下棋。
「潤潤,別怕,你再哭,我就要吼你了……」
視線模糊的他頹力地將身軀倚靠向她。
「單奕陽!」她用盡全身力氣拖扛著他走上台階,走出這地底石室,「我們還沒成婚,你不准自己到黃泉下逍遙,我不讓,不讓!」
四天來只吃惡徒拿給她的果子裹腹的潤潤原就已經體弱氣虛,但是強大意志力使得她即使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仍然堅持拉拖著陷入昏迷中的單奕陽出去。
她感覺眼前一片白茫,好幾次她滑跌摔下地,但是她死命地咬著下唇,就算筋疲力盡,即使已經快要看不清楚她也不准她自己暈倒。
她一定要救他,她的相公。
好一段路之後,她拉拖著他來到街市中,幾個路人好奇地頻頻觀望。
「救救他!求求你們!」黑暗包圍住她,她軟躺而下,依偎在單奕陽的身側。
路人們吱吱喳喳:「咦!這兩個人怎麼穿著紅喜服,好像是新郎官和新嫁娘?」
「男的胸前都是血,女的背後的紅喜服裂了口子,好像也有傷勢啊!」
一聲拔尖的婦人嗓音跟著響起,「哎呀喂!這兩個人不就是四天前要成親的夫妻嗎?女的是北門口餅鋪那個成天忙碌的餅西施嘛。」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著,但救人為上,使得大伙忙扶扛著身上都帶了傷的一對儷人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