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利之王——雷爾。皇,攬著未婚妻——意菲,共同遠眺遠方的翡郁高峰,淡淡纏繞住峻嶺的山嵐與霧靄飄柔霏霏,感覺上是這般地傭懶與平和,這股平靜的氣息,正是伊斯利的最佳寫照。
「好快,一轉眼就已經五年了。」雷爾優雅非凡的臉龐含笑低俯,凝睇著微仰的一張無垢麗容。他二十五歲即位,執掌伊斯利朝政五年:這五年來,傾盡全力就為國事而奔忙,無愧於心的他是盡心了。幸好:他的作為也幾乎得到伊斯利百姓們一面倒的支持與擁護,得此榮耀本來是可以鬆下一口氣的。只是對他來說:眾人對他的期望愈大、相對的壓力只會更形沉重,即使他現在的身份是在千萬人之上,權勢在握,但有時也得找個明白他的人談談心,一解胸臆問的郁氣。
只因高處不勝寒呀……
吻了吻意菲雪白的額頭,凝睇他命定的妻子:同時也是一位最好、最重要的朋友,正想開口傾吐壓力,但……唉!算了,失笑的搖搖頭。
「你是不是累了?」雷爾雖然沒有明講,但意菲卻能輕易感受到盤踞在未婚夫胸口間的壓力。優美的唇角一揚,瞬間散發出眩人光彩,美得令人不敢正視。「這樣好了,我讓侍衛長替你挪出幾天來,讓你好好休個假。」
「休假?」這是雷爾最奢侈、也最不敢想像的願望。「不好吧,別費心——」
「這回聽我的。」意菲點住他的反對。
相處十餘年——或者該說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即在長輩互相的見證下,注定了他們相守一生的情緣,這麼多年來兩人並沒有發生世下戀人心所嚮往的蕩氣迴腸,但相輔相依的心靈交流卻是難得的契合,足夠了!這種更勝靈犀相通的情分,摒棄將會是一個最大的損失與遺憾。雖然至今她仍然厘不清這種牽繫究竟是屈於哪一類的愛情,卻也不想再去期盼別的了。
「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的認真是為他著想。
雷爾面對她的好意,也捨不得辜負,只好點頭答應。
意菲綻顏一笑。
「我這就去通知侍衛長。」恬雅的身影就要轉身踏出,但快她一步地,門外長廊突然傳來又快又急的奔跑聲響,更意外地「砰」一響,未經請示門扉就被猛然打開,但見舉止一向謹守分際的侍衛長神態極度悚然惶恐地衝進休閒居。
「王?王在這裡嗎?」侍衛長似乎驚駭過度,竟然不見雷爾就在前方,失態的又叫又嚷。
「怎麼回事?」雷爾上前一步。
「王!」侍衛長見到要找的人,總算是鬆了口氣,但胸脯仍是劇烈起伏。「王……王……」
「別急,冷靜下來。」天生的威儀與氣勢平撫了侍衛長的倉皇,他急促的呼吸雖然稍歇了點,但臉色仍是一片鐵青。
「出了什麼事?」
侍衛長望著伊斯利之主,氣怎麼也提不上來。「是……是……」
「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令一向隱若磐巖的侍衛長驚慌失措至此。「是……」戰慄的聲音抖惶地從齒縫間發出,他道出爆炸性的字句。「王……叛變……有人策動叛變了!」
「叛變?」雷爾一愕,身畔的意菲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眸!
「是叛變,而且……而且……」侍衛長不安地轉向意菲,囁嚅得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而且什麼?」意菲急問,敏感的以為必與她有關。
侍衛長眼一閉,豁出去地嘶啞嚷出:「而且這場叛變是由軍方主導的,國防部長巴胥也參與其中。」
「叔叔?」意菲驚呼,愣立當場。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巴胥叔叔他——
「王、王,」又是一陣急狂的跑步聲,副侍衛長這時也衝進休閒居,軍禮一行,氣喘吁吁的稟告。「王……傳輸室傳來敵方……敵方的訊號,對方要王您親自接訊。」
雷爾決斷地立即走出休閒居,不在乎是否紓尊降貴。
這莫名乍來的叛變發生得讓人委實震驚!不僅教人措手不及,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誰?是誰無故想推翻目前安定的政局?甚至讓一向忠心於皇室的巴胥部長都倒戈相向?一行急欲瞭解真相的人除了意菲之外,還跟著正副侍衛長,以及另外三位獲訊而來的親信。
一踏進傳輸室,立體顯示螢幕上已經清晰放映出一個年約三十六、七歲男子的形像。略微黝黑的臉龐有著稜角分明的五官:當雷爾俊逸的面孔同時映入對方眼瞳內時,他立即朝他行個軍禮。
侍衛長同樣望看出現在螢幕上的黝黑臉孔,但不知怎地,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震然爬上心房?
這個人是……
「雷爾。皇。」對方先開口,表情恭謹,卻不敬的大膽直呼伊斯利國王陛下的名諱,侍衛長正要開口斥喝,卻被雷爾的眼神制止。同一時刻,立體螢幕上的男人繼續傳來機械化的自我簡介。「我是,況傑。」
況傑——這個名字!侍衛長臉色大變。
「你是從哪邊取得皇室專用的緊急通訊密碼?」雷爾將侍衛長異常的表情盡收眼底,但現在不是質問的好時機,一對如刃的目光轉而刺向螢幕中人。
況傑撇撇唇,諷刺的回覆雷爾的疑問。
「伊斯利王國泰半都被我們所掌控住,哪還有什麼是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
「你就是叛軍首領。」
「我不夠資格。」況傑雖否認,言辭卻霸氣。「不過我雖然不是首領,卻必須先糾正你一件事情。」他冷聲反駁道。「﹃叛軍﹄這個榮銜我們可承當不起,因為霸佔伊斯利國土的真正叛徒是你,雷爾,以及你的父親戴克——」
「住口!」侍衛長忿怒截話。「皇族的聲譽豈容你這種鼠輩玷污。」
況傑突然大笑。
「標準的狗腿,但也難怪,一個備受父子兩代所寵信的侍衛長,理所當然得要讓著主子一些,不過聽我一句勸,最好別逞英雄,用詞遣字盡量小心謹慎點,否則雷爾一旦下台,新王登位時,你不僅是權位不保,連性命都岌岌可危。」
「你——」
「你們哪來成功的篤定?」意菲快一步阻止侍衛長的反唇相稽,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在一切曖昧不明前,最重要的是探查出叛軍究竟掌控了多少資源。
「你以為呢?」一聲幽魅的輕喃突然傳出,透過傳聲系統刺激進在場人的耳膜裡,聲音彷彿是在輕喃,卻讓人瞬間蒙上一層驚悸!
立體鏡頭越過況傑壯碩的肩膀,停駐在一張俊美到罪惡的面孔上。那男人?心瞬間一凜!不敢相信鑲嵌在那個男人臉上的竟是一對紫色眼瞳,而且還迸射出兩道極冰冷的寒芒來。
不自覺地,螢幕前的人全被那對詭譎到極點的紫色眸子逼迫得暗抽涼氣,激烈伏動的心跳更有如脫疆野馬般,在每個人的胸腔內大肆作怪。這瞬間,沒有人敢開口,甚至有幾位不敢正面迎視那張令人慄然的俊臉。
這男人,不僅陰鷙迫人,渾身更散發一股駕馭凌人的銳猛氣勢。直搗天地,狂妄的想將一切收歸已有。
半晌過後,太過靜謐的空氣終於被人打破;開口的是意菲。
「你,就是叛軍之首。」她忍住惶怕,尖銳直問。這個渾身透著怪異氣質的男人是從哪裡冒出的?
對方交疊起雙腿,狀似優閒,但那對紫眸卻迸射出炯亮的寒芒,鎖住意菲麗顏。
意菲一悸!不由自主顫退一步,一支手臂立即環住她的腰身,保護著她,也傳給她無比的安全感受。
螓首一抬——原來是雷爾。
斯文的臉孔難得的沉靜凝肅,他與意菲並肩,共同面對眼前的敵人,暗忖:這個人絕非是泛泛之輩的陰謀者。
「是什麼原因?」雷爾鏗鏘直問。「伊斯利王國民安富足、政局穩定,並沒有推翻的理由,無緣無故,你為什麼突然發動一場無意義的叛變?你又是誰?」
「無意義嗎……」紫色眼睛的男人輕聲呢喃,剎間,凌厲的視線躍動著一股不知名狀的嗜血味,直向雷爾。「踰矩了,你沒資格以王者之尊質問我。」他傲回。
「雷爾若沒資格,你又憑什麼身份做出這一切?」意菲逼視問他。
「憑我才是伊斯利之王、你的主宰、綽綽有餘了吧!」
他的自負、狂妄的驕態、不可一世的篤定、不僅只是威脅的表象,可以感覺的出他的自信其來有自,那麼他的後盾又是什麼?
懾人心神的輕笑又緩緩揚起,對方似乎看透意菲所思。
「疑惑嗎?那麼我就讓你們看看一場表演,教你們明白我的後盾來自哪裡?」
話才下,地面突然開始隱隱震動起來。在六點鐘方向,距離首都寧靜城三十公里外的地點,囂然衝上一團駭人的黑焰,捲旋竄起的濃煙覆蓋住了一大片天空,記憶所及,如今煙硝瀰漫的地方是一座已廢棄的軍事基地。
警報聲驚心動魄地響遍整座寧靜城,這片天堂樂園一下子被沉重的陰霾所層層籠罩,整個伊斯利王國全陷入混亂狀態了。
「還有疑問嗎?」紫眼男人無機質的聲調含詭的、森冷的,帶著譏誚的口吻繼續逸出。
傳輸室裡的人心都涼了!對方竟然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裝置好毀滅性的炸彈,而且國安局在事前竟是一無所悉。
「投降吧!」紫眼男人雖言笑晏晏,但感覺上他似乎不太願意就這麼簡單結束這一切。
但在這非常時刻,沒有人有心思去研究他的異狀。意菲粉臉冰漠,手握成拳,凌厲的反擊螢幕中人。「毀壞,無不代表你是勝利者。」
雷爾王者之氣也盡現。「破壞原有的和平,只會遭到百姓唾棄,你不可能得到人民的服膺。」
無視雷爾所言,紫眸大膽又放肆的膠著在意菲臉上,瞬也不瞬的。
「這算是夫唱婦隨?」責問的聲音帶著危險的輕柔。
雷爾跨前一步,擋住紫眸男人的視線,不讓他威脅意菲。
「衝著我來吧,我要見你。」雷爾命令。
「要談判?」旋即明瞭了雷爾的意圖,紫眼男人竟是興致勃勃。「聽起來倒滿有趣的。」
有趣?雷爾凝滿忿怒,除了野心者之外,有誰會把人命視如鏤蟻,莫名的摧毀已有的成果。
「你在哪裡?」他問。
「不,我可沒興趣跟你面對面相見,我想見的人只有她——意菲,你的未婚妻。」他反將一軍,不懷好意的詭譎令雷爾不禁錯愕。
「好,我答應你。」在眾人來不及阻止的驚惶下,意菲對著那個擁有紫眼的男人道。「安排個時間。」
「就現在。」他爽快決定。「我派人去接你。」通訊立斷。
*****
「我不允許。」雷爾泛著少見的怒容,氣自己,也擔心她不知危險的逕自應允去和敵人談判。「該去面對他的人是我才對,你怎麼可以——」
「王。」柔美的風韻軟軟迴旋,消弭他的怒氣,也道出一件事實。「你我能夠分彼此嗎?」
「那我就更不該讓你親自涉險。」雷爾的憐惜與不安更熾,他依然不同意意菲的決定。「明知道一趟路程凶險難料,甚至會送命,怎能——」
「於公,我義不容辭,況且對方指名要我前去。」意菲堅毅地截斷他的話,心意不改。「於私,身為伊斯利未來的皇后,對國家大事責無旁貸,有責任免除這場無謂的內戰全面爆發。」
「但——」
「菲兒,你的確不能去,還有雷爾,你根本沒必要去跟叛軍談判,這樣只會助長他的聲勢和氣焰。」在侍衛長的通報下,五年前禪位給親兒,如今被尊稱為上皇的戴克。皇,從行宮匆匆趕來權利中樞地——寧靜城堡。兩鬢斑白卻不見老態的戴克整張臉孔除了佈滿不敢置信的神色外,隱約地,瞳孔深處似乎另外蘊藏著一抹驚悸,帶著害怕。
「父親。」
「上皇。」室內人全對戴克行最敬禮節。
「聽見沒有,不准談判,直接殲滅叛國者。」戴克衝動的要兒子執行這個方針,哪怕是打起來也無所謂。
「父親?」雷爾謹慎研視父親反常的無理,沈聲道。「戰爭可非兒戲,伊斯利人民三百年來的辛勞與血汗極可能在這一場戰禍後全數化為烏有,淪為廢墟,這種破壞力最強的恐怖行為,不到最後關頭,豈能讓它發生。」
「這……」他被兒子以百姓為重的搶白而感到羞愧難當,可是,怎麼說呢?當時的他……或許做了錯事,可他彌補過,而且兒子即位後也致力於伊斯利的建設,夠了,他並不負「皇」姓。
「雷爾,你真的決定跟那叛軍周旋嗎?」戴克惶惶忐忑。
「父親,對叛軍首腦您可有瞭解印象。」雷爾不答反問。父親的不安必然帶著隱情,會是什麼?
沒料到兒子會突然一問,完全沒心理準備的戴克侷促回應。
「不!我不……不清楚。」
他捉住機會又旁敲。「侍衛長,那麼你該認識那個叫況傑的男人吧!」
「我並不認識!」侍衛長回答得既快又堅定。
戴克偷偷鬆口氣。
雷爾眼一閉,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大家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那麼就由我來解開這道迷惑。」
「王,現在不是衝動,更不是爭執的時機。」意菲阻止雷爾的一意孤行。「我去,或許危機重重,但身為伊斯利最高領袖的您更是閃失不得,況且您還有太多的狀況得解決,怎麼離開寧靜城呢?」她幽幽地再道。「況且;我更想親自問巴胥叔叔,他為何要辜負您對他的信任?投入叛軍陣營。」
「意菲……」
「王,況傑來接意菲小姐。」門外傳來報告聲。
「您不可以阻止我。」嬌客緊緊凝睇他。
雷爾歎口氣,退讓了。「看來我只能依你。」
她安慰的點頭。
「相信我,我會盡一切努力說動叛軍首領主動投降。」旋過身,一身黑色軍裝的況傑已經立站在門外的紅地毯上。筆挺的伊斯利傳統黑色軍服勻稱的罩在他壯碩的肢體上,益顯剛強之氣,只是;繡在臂膀上的雄獅徽章卻被改為暗沈的黑豹圖騰,而黑豹低伏高翹的紫色眼珠有著一抹奇詭的深沉,陰森森的。
這支毒辣的黑豹像極了那位紫眼男人——噬人不留餘地。
「請帶路。」意菲高雅的走到他面前。
「請!」本要轉身跨出的皮靴忽地又頓下!況傑在臨去前忽然又回頭丟下一記炸彈。「戴克公爵,看來您健壯如昔呀!」
雷爾的疑竇更熾了,一個不曾在皇族內部出現過的陌生人,卻好像與父親相識已久一般。而且從況傑出現的短短一分鐘裡,父親卻恍若被煎熬一世紀之久。
他在怕什麼?
況傑的身形消失了,一直處於緊繃下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喃喃地,戴克輕呢著:「希望﹃他﹄還記得意菲的身份,不會故意為難她。」
「父親?」
「我累了,有話改天再說。」又是再一次的逃避。
特製的防彈高級房車穿梭在崎嶇不平的山徑道路上,似乎故意繞了些路程,想來是為了避免被追蹤。由於後座前方故意加上一層黑色布幕,車窗也被不透光的黑色玻璃所掩蓋住,所以只能感覺列車子曾經通過幾處檢查哨站外,剩下的就是她們在車子裡頭待了足足十幾個鐘頭了。
從這一路的小心謹慎卻不失規則來看,意味對方這次的謀反行動必然已經計劃多時。
而他們竟全無所悉。
「小姐,」一張可愛透頂的臉蛋發著白,一雙手兒緊緊摀著嘴巴忍住作嘔的衝動。「還要多久呀?我頭都被轉暈了。」
意菲趕忙拍撫侍女晶靈的背脊,安撫她道:「再忍耐一下。」
「小姐,你……你怕不怕呀?」她眼前開始冒星星了。
「那你呢?」
「當然怕死了。」晶靈不暇思索迸話。
聞言,意菲忍不住笑出聲來,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情緒也神奇的好上一些。
「那你還堅持非要跟來不可。」就在她與況傑要離開寧靜城堡時,這個打小就伴隨她一起長大的侍女死纏活拖就是非要跟隨女主人一同前來不可,況傑大概看她是一介女流,不可能會有任何作為,再加上意菲小姐的身份畢竟特殊,這才通融讓她隨行。
沒想到她比主子還不濟。
「我是你的侍女,理所當然就要跟隨主人,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眉也不可皺,只是……只是……嗯……我頭暈得厲害,快要吐了。」她慘兮兮地緊緊摀住小嘴巴。
「目的地快到了。」況傑的聲音養然從前方插進,從他的回話來判斷,她與晶靈方纔的對話一定全數落入前座人的耳朵裡頭。
果然,不一會兒工夫,大房車停了下來。
況傑先行下車替意菲拉開車門,晶靈立即扶著小姐跨出車外,清爽的山風拂上兩張綻露訝異的面孔上,也除去了先前的窒悶與不適的暈眩。
此刻的他們正置身在一座峻偉的山林中,濃茂且棵棵高聳入雲的大樹為前方山谷內的一座拱塑鋼門做了最佳的掩護。
這裡不就是——
「麒麟山的特殊基地竟然成為你們的大本營。」意菲強按住滿腔的激動,這個隸屬伊利斯國防系統裡面最堅固的一環竟然已經落人叛軍的手上,而且到現在這項消息還沒有被情報系統查出,簡直是不可思議。「你們究竟用了什麼法子?駐守在麒麟基地的防衛官及兵士們全是特選出來的精幹份子,向來效忠皇室,不可能臣服在你們這群叛徒的威脅下。」
況傑睨笑。
「麒麟基地早在半年前就落進我們的手頭上,看來你們的情報系統的確是有檢討的必要。」他不掩嘲弄。
白磁般的容顏冷凝,意非即刻反擊。「是得承認我們錯估了野心家對伊斯利的垂涎野心,更沒有料到會有狂徒想要破壞這個美麗和平的國家。」
況傑訕訕地,自討沒趣的不再多言,領著意菲主僕兩人走進一條筆直的長廊內,停在一扇出電腦控制的白金鋼門前。
「陛下在裡面候著你。」況傑指了指門內。
「陛下?」
「不用懷疑,因為他即將成為伊斯利之王。」況傑隨即拉著女侍晶靈,強行帶走她。「意菲小姐暫時不必你來服侍,跟我來。」
「小姐……」晶靈嚇得哇哇叫。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況傑留下保證,立刻拉著她消失在長廊的一端。
無人的長廊顯得好靜謐。
門尚未開啟,她卻已經感受到一股刺人的奇光。
不,深吸一口氣,不可以畏懼裡頭的那一個狂人:未戰先敗。
柔美伸出去,輕易推開門,意非不否認門扉在敞開的一剎那,胸口再度竄起一股顫動。
當那張陰美到不似真人的面孔又出現在她瞳孔內時,再一次地:她被他陰鷙的氣息又一次攫住了呼吸。
坐在沙發上冷情不動的男人同樣也是一身黑色的軍裝,奇異地,黑色的籠圍卻散逸紅艷的強烈光環,乍看下,他的四周好似環繞著一圈熊熊的焰火,彷彿是想焚滅什麼一般……只不過他有意焚燬的目標究竟是什麼?她捉不住具體的感覺。
「等你很久了。」幽幽的語句竄進耳膜內,意菲胸口猛烈撞擊了一下!拉回了失神與研究。
他,站起來,逕自走向花岡石砌成的弧形櫃檯前,未久,咖啡的香醇熱氣便盈繞滿室,這個該是軍事指揮室的地方如今卻被改進佈置成宛如富有人的豪華客廳。
這個男子貪圖享受——這是意菲對他的第一個評價。
意菲舉步走進繡有黑色猛豹的地毯上,來到他跟前,雙眸坦然迎視那一雙甚少得見的紫眸:完全沒有一般人所該表現出的惶悚與忌憚。
他輕捏住她微仰的下顎,道:「你很勇敢。」
「我沒有理由怕你?」意菲揮去那支僭踰的手,退了幾步。
「是嗎?」他笑出聲,冷僻的紫眸放肆打量她儂纖合度的嬌軀,邪惡的用眼神剝裂她的衣服。「那麼就靠過來我的身邊啊……」他放縱情挑。「我的意菲。」
「我不是你的,請你說話自重一點。」她悚惶極了,可不能表現軟弱來。
「過來。」
她立站不動。
忽地,他笑了笑,似乎相當滿意她的表現。手指把垂落額前的黑髮攏了攏後。
「很好,總算沒有辜負我的期待。」言行舉止分明滿載不懷好意。
「什麼意思?」襲心的陰霾越擴越大。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狂暴,嗜血的奇光閃爍出掠奪的絕狠。
「對一個即將成為魔巖。皇的女人,自是得擁有非凡條件,我的意思是,你,合格了。」好似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恩典般地……
意菲呆望那張幽寒的面孔,冷汗自額際滴落下,不是來自他的宣告,而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他擁有「皇」姓,這個唯有伊斯利當家之王及其血統至親才能冠有的姓氏,他竟敢大剌剌的冠冕在自身頭上。
「原來你用的就是這種手段,拿人民對﹃皇﹄氏一族的崇敬來得逞你的野心。」她連連後退。
「別再退了。」他不高興她的遠離。
「快生收起你的野心,要不然謊言揭穿的那一天,你必將窮途末路。」
「窮途末路?」他笑。「聽來倒有意思,我非常樂意試試這箇中滋味。」
他竟能這麼說?
「你究竟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放棄發動這場無意義的戰禍?」這個叫魔巖的男人手中掌握著到底是哪一張王牌?能讓他如此的無所謂,而且篤定。
他猖狂地勾勒出戲謔的弧度。
「簡單,只要雷爾立即宣佈退位。而你,意菲發誓成為我妻子,那麼這場你口中所謂無意義的戰禍就此煙消雲散,不會發生。」
要雷爾退位?還要她成為他的——妻子?
多荒唐的一個男人。
意菲氣憤地放棄了忍讓。
「你未必握有絕對的勝算,要知道軍部大權仍然泰半在我方手裡。」她強硬撂下話。
他濃眉一挑。「我很樂意告訴你以寡敵眾的成功例子。」
「看來你我之間是找不到可以協商的共通點。」他完全不留餘地,這一趟根本是自來的。「不過我仍然希望你能夠盡早回頭。」
「就這樣,談判算是破裂了?」魔巖反問她。
「是不必再談了。」她斷然走向白金鋼門,可是方才輕易推開的門扉這回卻是打不開。
「魔巖?」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承諾讓你走嗎?」
她美麗的嬌顏大變。「扣留使節違反國際慣例。」
「我留下的是我的妻子。」他說得理所當然且毫無愧疚。
意菲慌了,這個人根本是不可理喻的獨裁者,而她忘了算計這最重要的一點。
她使勁力氣拉著門把,搥打著。「開門……聽到沒有,開門……」
「沒用的。」壓迫感歎至,意菲下意識地回過頭,兩片唇瓣竟然猝不及防地當頭罩下,覆住她的。
「嗚……」她驚悸的直擺盪,別過他的瘋狂。「滾開、別碰我!」她掙扎、悶喊,但摟住她腰身的手臂堅硬如鋼鐵,硬是扳不開。
「我從來不讓女人拒絕。」食指滑上它的俏顏,摩挲著。
這個人放肆至斯。
「你當我是什麼?」她咬著牙,抗拒他的挑逗。
「來客、人質、禁臠、這些名詞隨你挑一個加諸上身,只要你高興。」他淡淡撇撇唇,嘴角彎起,笑得挖苦又邪惡。「你不是有意想成為女英雄,這才敢支身前來見你口中所謂的叛軍之首。既然如此:我這個大壞人就應該成全你,完成你的心願。現在我保證在伊斯利未來的歷史課本上,將會登載你的名字,無論給你的評價是倒戈相向的浪蕩女,亦是忠誠不移的女英雄,這兩種極端但完美的光環將會教你永遠受到後世人的論斷,不枉你來這麼一遭。」
「你不擔心自己將遺臭萬年?」
「不會的!」他狂狷,卻也令人深覺他極有可能成功。「歷史將因我而改寫,你所看見的,將是人民對魔巖的歌功頌德,當然,你將與我共享榮耀。」
她恨恨看他。
「故事即將開始。」他吻吻她的額,紫眸沒有弔詭的直閃爍,邪笑在空氣中久久迴盪不滅,訴諸著宣誓。「況傑。」
不一會兒,況傑進入指揮室,躬身問:「三少爺?」
魔巖將意菲推給他,道:「送這女人到貴賓室休息,提醒侍女小心招呼伺候著,倘若她有任何閃……」他毒辣的警告。「後果你很清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