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磊拿起濕布替慕容雲飛拭去臉上的汗水,聽見他喃喃自語地像在念些什麼,俯下身子仔細聆聽,才聽見他似乎是在跟什麼人道歉。
顏磊伸手撫上他的臉,下意識地確認著慕容雲飛身上的溫度,這幾天來總是這樣,他需要一些事情支持自己去相信他還活著。
「雲飛……」顏磊輕輕喚著他。「你沒有做錯什麼……不用跟任何人道歉。」
仔細替他把額上的髮絲撥開,望著他俊挺的面容。顏磊想著他是多麼自信的一個人。
在任何時候,面對任何事,慕容雲飛都是自信滿滿的,帶著十足傲氣。
顏磊知道,慕容雲飛在外人面前其實十分冷漠。溫府總管的名不是那麼容易撐得起的,但是他撐得下,也撐得好。
所有人都看得見他一身傲骨與自信,唯有自己才知道,他有多溫柔,他的笑容有多燦爛,抱怨的時候甚至帶點孩子氣。
他不知道沒了右手的慕容雪飛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只知道,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他。
顏磊歎了口氣,保護他並不難,難的是他要願意被人保護,他沒有辦法想像慕容雲飛知道他失去了他最得意的右手,會是什麼反應?他的一身傲氣和自信將因他的右手而折,到那時候,慕容雲飛還是不是慕容雲飛?
不由自主地緊握了雙手,他一向很少有情緒上的波動,但此刻他感覺到深刻的不安。
輕輕為握握住慕容雲飛的右手,他很少觸碰慕容雲飛,大多數的時間他都盡可能與他保持一點距離。
他也知道他這麼做會傷過慕容雲飛,但他就是無法靠近他,因為他怕自己一旦觸碰他便再放不了手。
他知道自己太過貪婪人的體溫,對他來說誰都可以,他只是想要一點溫度,對象是誰都沒有差別。他以前也曾經這麼做過,只要接近自己的,他誰都可以接受。直到被慕容雲飛發現為止。當時他臉上痛心難過的神情自己到現在都還清楚記得。
後來,他答應過慕容雲飛不再這麼做,就再也沒有做過。
直到現在,就算常常在夜裡覺得整個人都在發冷,打從骨子裡直冷到全身,他仍然守著他的諾言。只要答應過他就不會反悔。雖然他也知道,只要走出門,慕容雲飛就會在那裡。
但是不行,誰都可以,就不能是慕容雲飛。
顏磊深呼吸了幾下,他覺得胸口很悶,那種煩悶似乎漲到喉頭,想吐又吐不出來。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用力吸進清晨微冷的空氣,也許是心理作用,至少他覺得舒服了些。
下意識地抓著胸口,他已經很久沒有產生這種感覺,而他厭惡這種感覺。
他告訴自己要撐下去。他現在撐不住的話,他就會失去他僅有的一切。
回頭深深看了仍然一動也不動的慕容雲飛一眼才走了出來,反手關上門,而後就這麼靠著門坐在石階上。
暖暖的初陽照在身上,顏磊閉上眼睛,雖然日頭再熱也暖不了他,但他還是感受著陽光,想著他下一步該怎麼做。
***
『真的,我從來沒有怪過大哥沒告訴我爹的事。』
小桑……
『我不介意我沒有爹,真的。』
對不起……
『也要謝謝大哥照顧我這麼久。』
你要去哪裡……?
『有來世的話,我還要做我娘的女兒,做大哥的妹子。』
小桑……別走……別走!
『再會了……慕容大哥……』
醒來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
一瞬間,腦子是一片空白。慕容雲飛喘息著,讓急速的呼息慢慢緩了下來。
用力地深呼吸了幾下,記憶隨即像流水般沖了回來。
小桑……
慕容雲飛想起身,卻一點氣力也沒有。如果會痛也就罷了,偏偏他一點感覺也沒有,無法使上一點力。只能轉著眼珠望了下四周,然後確認這裡是自己的房間。
至少他確認自己活著。微微偏頭,半掩的門外,似乎有人坐在石階上。
師兄……
不用猜,他知道那是誰。想開口喚他,喉頭卻幹得發下出聲音。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小桑有沒有危險,然後……他想起他的右手……
慕容雲飛連想偏過頭都做不到,四肢完全不聽使喚,想來是一爺用了藥,所以他沒有任何感覺,如果能感覺到痛的話,至少能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擁有那只使劍的手。
蓋著被褥,低下頭什麼也看不見,他突然害怕了起來,說不定這被褥下其實是空的,他已經失去了他的手。
他覺得眼皮很重,但不能閉上,他怕一閉上就不曉得何時才能睜開。正掙扎著不要閉上眼的時候,他聽見顏磊的叫聲。
「雲飛!」
努力睜大的眼望見的是顏磊倉皇的神色。
慕容雲飛怔了下,他從來沒見過顏磊對什麼事感到著急或擔憂,想追問是真的嚇到他了,這個發現一時之間竟讓自己忘記了其它的事情。
「……我……沒事……」努力發聲,出口的聲音卻是低啞。
顏磊聽見他出口的第一句話,也不免一愣。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洩露了什麼,一時間不曉得有什麼湧上了喉頭讓他無法開口,只好偏過頭,轉身去為他倒了杯水。
慕容雲飛的目光只順著他的身影走,他努力不讓自己再昏睡過去,他不想下次醒來的時候忘記顏磊方纔的神情。
顏磊回身的時候,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坐在慕容雲飛身旁,伸手沾水再撫上慕容雲飛的唇。
「你還不能喝水,我等會兒去端藥給你。」只是短短的時間,顏磊已恢復了平時冷靜淡漠的模樣。
慕容雲飛勉強扯了扯嘴角,想給顏磊一個笑容卻笑不出來。嘴唇乾裂地像是快要裂開。顏磊的手指撫在唇上的感覺無比溫柔,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閉上眼睛。但隨即又努力的撐起眼皮。
顏磊見他的模樣皺起眉,「你還需要休息,別勉強。」
「……桑……桑兒……」慕容雲飛抿抿唇,掙扎著說話。
顏磊回身把杯子放回桌上,順勢避開他的目光,「……她沒事。」
慕容雲飛有點疑惑,他看不見顏磊的表情。「……書吟……呢?……」
顏磊走回他身邊,替他拉好被子,「桑兒沒事,書吟跟相爺商量事情去了,你別操心,先把傷養好,其它的事再說。」
慕容雲飛盯著顏磊太過平淡的神色,頭一次他不相信顏磊說的話,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醒來卻沒見著相爺,沒見著書吟,連一爺、四哥也沒來,這實在很難不令他另作聯想。
「……我的……手……」慕容雲飛垂下眼眸,他看不見自己的手,也沒看見在他提及他的手之時,顏磊臉上的神情。
「沒事,好好養傷,你的手不會有事的。」顏磊走近他,輕撫上他的右手。
手臂沒有任何痛感,但在顏磊的手覆上的時候,隔著薄薄的被子,他感覺得到微微地重量壓在手上,那表示他的手還在。
「手……還在……」慕容雲飛鬆了口大氣。
「當然,你在說什麼廢話。」顏磊聽起來有些不高興,隨即回身朝房門走去。「我去拿藥過來,給我乖乖躺著。」
「……師兄……對不起……」慕容雲飛望著顏磊的背影說。
顏磊頓了下,隨意應了聲就出門去。
慕容雲飛深吸了口氣,這才閉上了眼睛。
……小桑沒事……手也還在……幸好……
他想著這一切,想著他不知道昏迷了幾天裡做的惡夢。
幸好……幸好是夢……
慕容雲飛終於安心地放鬆了下來,卻還是不敢閉上眼睛。他正想著還有很多事要做,他要趕快把傷養好,才趕得上溫書吟的生辰。
「不曉得……來下來得及……」邊努力思索邊喃喃自語。眼皮很重,雖然很想再撐一下子卻越來越支撐不住,不知不覺還是緩緩睡去。
出了門的顏磊走向溫一的藥房,他覺得全身都在發冷。
他發現他說不出口,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怕過什麼,現在卻不知該如何告訴慕容雲飛,他的手廢了。
連自己也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直到一隻手握住他的肩,他才微微抬起頭。
「振作一點。」溫書吟滿是擔憂地望著他。
顏磊搖搖頭,「我沒事……雲飛……醒了。」
溫書吟乍聽到時開心了一瞬,隨即又難過了起來,他知道顏磊擔憂的是什麼。
沒有人有勇氣告訴慕容雲飛這幾天來發生的事。
吞吐了半天,溫書吟歎了口氣,「磊兒……總是要告訴他的……如果你說不出口的話,我……」
話沒說完,顏磊猛地回身望著溫書吟,厲聲開口,「不行!誰都不准告訴他!」
溫書吟知道他不會讓步,只好苦笑了起來。「你能瞞他多久?」
顏磊別開頭,「……我會自己告訴他。」
溫書吟知道勸不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就隨你吧。」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回身要離開的時候,顏磊叫住了他。
「你這幾天都上哪兒去了?」
溫書吟頓了下才開口,「棲鳳樓。」
顏磊無法猜測溫書吟的反應,想了會兒才又問,「你喜歡那個人嗎?」
溫書吟的回答有些狡滑,「不一定要喜歡才能在一起不是嗎?」
顏磊看不出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唐曉白,但不論如何這個人的出現都是一個變量。
「你小心點。」顏磊目前沒法子多去盯著他什麼,只好多叮嚀一句。
「知道了,我沒事,也不會一個人去亂來,你放心顧著雲飛吧。」溫書吟笑著給他保證。
顏磊沒再多說,轉身進入溫一的藥房。
留在原地的溫書吟猶豫著要不要去看慕容雲飛,卻又提不起勇氣踏進他的房間,掙扎了半晌,終是放棄地出門,朝棲鳳樓而去。
***
『雲飛,有件事師父要交給你辦,這件事除了我和你以外,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包括顏磊,知道嗎?』
連師兄都不能知道?
那時大概是呆了下,還是隨即點頭立誓,師父讚許地點了頭,伸手將自己拉了起來,之後師父交待的事自己可能一輩子也忘不掉。
『唉……師父希望你永遠也不需要這麼做。』
『為什麼師兄不行?』
這是自己當時唯一問的話,師父只是笑了笑。
『他心已死,對他來說,人生只是為我和那個人而必須活下去而已,沒有任何事值得關心、相信,他不會發現,也不會承認他關心你,關心書吟。你不同,你很清楚你關心什麼、重視什麼,你有比我,比觀天門更值得重視、關心的人存在,所以這件事只有你能做。』
從那天起,我每天練劍的時間增加了一倍。
我喜歡練劍,只是有一半的時間我沒有辦法跟師兄一起,總覺得有些遺憾。
我從來沒有說為什麼我要躲起來練劍,師兄也沒有問。雖然不是他問了我就能說,但我心底總希望他會問。
我希望他多關心我一點,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一點。
我希望他能只看著我一個人。
所以,師父……對不起……
幾乎是驚醒過來,慕容雲飛睜開眼睛,望見的仍是同一個景象。
是在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慕容雲飛鬆了口氣。
好久……好久沒想起這件事了……
慕容雲飛眨眨眼,側頸望去,顏磊正趴在他床邊似是熟睡。
他靜靜凝望顏磊熟睡的臉,很想很想觸碰他,但是他不敢,顏磊從來不讓自己靠他太近。原本以為顏磊討厭與人觸碰,後來才發現,那只針對自己。
初時他不太懂,只覺得難過。
後來才略略釋懷。不管顏磊是怎麼想的,起碼對他來說,自己跟旁人不同。
至少,自己還是他唯一的師弟,這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微微歎了口氣,這幾天醒了就喝藥,喝了藥立時又睡,想是一爺特地下的麻藥。感覺不到痛苦,只覺得昏沉,不曉得日子過了幾天,醒來就只見到顏磊。
慕容雲飛的目光在屋裡巡了一圈,他不敢動,他知道他一動顏磊就會醒,所以他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他覺得現在大概是這幾天最清醒的時候,顏磊顧了他好些天,大概是累了。
慕容雲飛閉上眼睛緩慢調息,右手仍然沒有知覺,但是胸腹之間卻有些隱隱作痛。
他慢慢地回想,回想最後自己記得的。
小桑……
他想起司徒翌,想起他手上的那把閃著艷紅色光芒的刀。
刀鋒劃過他整條手臂直至手腕,卻一點痛感也沒有,只像只螞蟻爬過般,微微有東西掃過。
他垂下眼眸,還是看下見自己蓋在被子下面的手,這樣想起來也很奇怪,但他已經很久沒見著他的手了。
他又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右手了。
他記起來了,他記起司徒翌的刀,司徒翌給他的傷,挨了那樣的傷,他的右手哪裡能保?
雖然抱著一線希望,或許溫一能治,但自他回來至今,他從未見過溫一一眼,顏磊總告訴他,他睡著時溫一來過。
為什麼總要趁他睡著再來,現在想想,理由大概只有一個……
慕容雲飛突然覺得渾身冰冷。
或許……他的右手廢了。
身隨念轉,左手微微一動,想伸手摸看看自己的右手是不是在,沒想到才一動顏磊馬上就醒了過來。
「你醒多久了?」
慕容雲飛微微笑了下,「剛醒而已,吵醒師兄了。」
顏磊搖搖頭,轉身到桌上取來早就煎好的藥。
慕容雲飛看著那碗藥只想苦笑,「師兄……我有點餓,想吃點東西。」
一怔,顏磊放下藥碗,「我讓廚房煮點粥好嗎?」看慕容雲飛點了點頭,又像是相當疲倦地閉上眼睛,顏磊才轉身,輕巧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待顏磊出了房門,慕容雲飛馬上睜開眼,雖然勉強,卻還是用左手勉力撐起身體。只是稍一動作,胸腹之間的疼痛便更加地劇烈。他深吸著氣,麻藥的效用還在,這點痛他忍得住。
喘著氣,只是坐起身就用掉他所有力氣。被褥隨著他坐起身的動作往下滑落,他終於看見他包得密實的右手。
很明顯的,他的右手還在。但手還在不見得就是好的。
他抬起左手仔細地檢查,他的左手是好的,沒有受傷。轉而輕撫自己的右手。沒有任何感覺。
稍微使力捏住右手手臂,還是沒有任何感覺。慕容雲飛凝起眉,他覺得他必須看一下自己的傷。於是他開始解開纏在手上的布條。
一圈又一圈,不知是誰替他纏的,用乾淨的布纏得密密實實。只是包紮似乎用不著纏成這樣,這幾乎讓懷疑起,那是不是為了讓他拆不開而綁的……
「雲飛!你在做什麼!」隨著推門的聲音,一聲驚叫傳來。
慕容雲飛沒有停手,他知道那不是顏磊,所以只抬眼瞪了來人一眼,「你最好再大聲一點,把所有人都吵來。」
溫書吟苦笑著拉住他努力拆布條的手,「別鬧了,傷還沒好,才換藥而已,你拆它幹嘛?」
慕容雲飛現在的氣力當然比不上溫書吟,只好讓他把布條纏了回去。
「書吟。」慕容雲飛叫了他一句,溫書吟卻頭也沒抬地替他紮著傷,慕容雲飛也不介意,只淡淡地說:「我的手是不是廢了。」
溫書吟沒有反應,包好了他的手,才抬首朝他一笑,「你在說什麼,這話你有種去問磊兒去,看他不乾脆打廢你的手省得你成天胡思亂想。」
慕容雲飛只是認真無比地盯著他,半晌,見溫書吟只是苦笑,也沒有再多問,讓溫書吟扶著躺下,替他拉好被子。
「今天去看過桑兒了嗎?」慕容雲飛覺得很累,邊說邊吁了口氣。
溫書吟一愣,隨即回答,「嗯,看過了。」
「老實告訴我,桑兒是不是傷了?」
溫書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今天的確去看過桑兒,嚴府已掛起喪來。思考了半晌,溫書吟才露出苦笑,「嗯,我晚了一步,對不起。」
慕容雲飛蹙起眉,「傷得如何?」
「不礙事了……我今天去看她的時候,見她繡了幅龍王戲水,說是要給你做荷包的,漂亮極了。」
慕容雲飛笑了起來,還虛弱的臉上帶著得意。「是嗎……桑兒的繡功很好,別看她年紀小,她的女工可繡的比誰都要精緻。」
溫書吟強撐著笑容,努力不讓難過顯在臉上。梁姨把那幅繡了一半的圖給他看的時候,那麼開朗的人卻哭得柔腸寸斷,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怕自己露出難過的神情,正巧聽見推門的聲音,溫書吟忙別開頭,見是顏磊走了見來。「書吟,相爺在叫你。」
「我馬上去。」鬆了口氣,溫書吟回身看看慕容雲飛,「我先走了,明兒個再來看你。」
「嗯。」慕容雲飛只應了聲,卻看溫書吟幾乎是奪門而出。不由得蹙起眉,卻不想在顏磊面前表現出來,看他給自己端來了粥,想坐起身,但再爬起來一次真的是耗盡所有的氣力,慕容雲飛靠在顏磊肩上,額頭靠著他頸子,呼息間全是顏磊的味道,他的發和他頸間滑潤的線條,溫熱的觸感讓慕容雲飛完全不想移動。
吁了口起,這才突然想起顏磊不太愛讓他靠近,趕忙退開了些。卻沒想到顏磊伸手將他的臉扶在自己肩上,然後端過粥來,吹涼了湊近他唇邊。
慕容雲飛怔了下,抬眼望著顏磊,他從來沒有那麼近看過顏磊。那麼近到連他的氣息都能拂在自己臉上。
他在自己看到呆掉之前移回視線,看到顏磊還舉著碗和湯匙,胸口一熱,張口吞下顏磊餵給他的粥。
顏磊沒說什麼,只是一口一口地吹涼餵他吃。
慕容雲飛原本決定他無論如何不要再喝藥了,卻在顏磊將藥端到他唇邊的時候,仍是喝了下去。
藥很苦,但是在顏磊伸手輕輕撫去他唇邊殘餘的藥汁時,他幾乎忍不住想握住他的手將他拉進懷裡。
但是他不敢。
他不明白顏磊是怎麼想的,他從來不懂。
所以,他不想連他的師弟也做不成。因為那是自己唯一僅有的,對他而言特殊的身份。
如果失去這個身份,他不敢想像兩人之間會是什麼、能是什麼。
於是只能帶著不解與懊惱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