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嘛、對嘛,快點出來讓我們看看嘛。」
一群小朋友跟著起哄,不停催促著還躲在簾幕後頭,死都不肯出來的人。
今天是向唯歆就讀的幼兒園校慶會,一年一度的盛大場面,除了有校方所安排的活動之外,還有各班級自己所安排的餘興節目。
可是……他明明計畫得很好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向唯歆氣鼓著臉,那一張可愛小臉上有著十足十的倔強,雙手緊緊抓住簾幕,無論後面的人怎麼推他,他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我不要穿這種丟人的東西出去,快幫我換下啦!」
骨碌碌的杏圓雙眼瞪向後面一直推著自己,臉上還帶著掩不住笑意的爸爸媽媽。要不是沒有衣服可替換,要不是從小被教導不能光著身子,向唯歆真的很想把這身丟臉的破布給放火燒掉!
「誰要穿這種女生穿的蓮蓬裙!快點幫人家換掉啦!」隨著催促聲愈來愈大,向唯歆急紅了眼大吼。
怎樣都沒想到原本是自己的提議,也找到了班上另一個長相粉嫩可愛的男同學來穿,但是怎麼知道一覺睡醒之後,這身丟人的衣服就已經套在自己身上,要脫也脫不下來了。
可惡!就不要讓他知道是誰和他爸媽串通好!
「小公主,快點出來啦,王子在等你耶。」
「我不要出去啦……」
語調中帶著哭音裝可憐,向唯歆一雙小手還緊抓著簾幕不放。
突然,不知道是向唯歆抓得太大力,還是哪個急躁的小朋友把簾子扯掉了,原本還鬧烘烘的台下頓時靜悄悄,還不時有人傳出驚訝的吸氣聲,呆呆地看著眼前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小公主」。
卷卷長長的褐色假髮,氣到紅撲撲的小臉蛋,因為著急而覆上一層水氣的瀅瀅黑眸,穿著滾有一層層蕾絲邊的蓮蓬裙公主裝,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好漂亮、好漂亮喔。」
小朋友還沒有學會太多形容詞,說來說去就只會用這一句。
這時,原本全圍繞著向唯歆的小朋友們,慢慢退出一條路來。
一位穿著騎士裝扮的俊俏小男孩慢慢走上前,在向唯歆三步前停下,單膝跪地,極為紳士優雅的執起他的小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我的小公主。」
衛司昊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開懷笑容,原本就比同年齡還早熟的沉穩個性,此刻的裝扮舉止更像是個小大人般,讓人有種真正騎士的感覺。
「哇哇……」
這一吻讓大家都回過神來,開始放聲驚叫且歡呼連連,甚至開始不停拍照留念。
「你!」
向唯歆甩開他的牽制,氣到渾身發抖。
這個從甫出生就認識,還住在隔壁的衛司昊究竟在發什麼瘋啊?
顧不了旁邊閃個不停的相機鎂光燈,向唯歆掄起拳頭就往那張笑得愈來愈刺眼的臉上揍過去。
「你……你……你……」向唯歆氣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娃兒,你真的好漂亮。」衛司昊不以為意,臉上仍掛著開懷的笑容。
「還說,漂……漂你個頭!」他話才說完,馬上又送了他一拳,小拳頭不停落下,最後乾脆撲倒衛司昊,壓在他身上繼續送他好幾記「黑輪」。
「不准你胡亂說!」
衛司昊絲毫不覺得疼痛,反而愈笑愈開懷,接著,他雙手捧起氣鼓鼓、紅通通的小臉蛋,忍不住在向唯歆嘟起的小嘴上親了一口,許下誓言──
「我長大要娶你當新娘。」
笑看著身上的小娃兒活像是受到驚嚇,瞪著杏圓雙眼一動也不動,衛司昊忍不住又嘟起嘴湊上前去,親了一口又一口。
由軟軟的小嘴親到粉嫩的臉頰,又再親回小嘴,一直到小臉上濕漉漉的才滿足的放過他。
自己的初吻就這樣不見了,還是給了從小就認識的衛司昊!
向唯歆被這突來之舉嚇住,完全沒發現自己被人吃足了豆腐。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旁的幾個小女孩生氣地把向唯歆從衛司昊身上拉開,開始罵他。
「你是男生怎麼可以讓司昊親?」
「我……」
才剛開口就被推了一下,害向唯歆往後退了一步還差點被自己的裙子絆倒,他生氣地瞪向推自己的女生。
「你用說的,不要動手!」向唯歆生氣地鼓起臉頰。
要不是爸爸媽媽教他男生要有風度,不可以跟女生打架,他真的很想把她抓起來像剛才打衛司昊那樣打。
不對,要比打他還要更慘,至少人家衛司昊都不會還手。
「不准你們欺負我的小歆!」
見自己認定的小新娘被欺負,衛司昊馬上挺身而出護在向唯歆身前,還冷冷地瞪了剛才推了向唯歆一下的人,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欺負他要保護的人!
「哼!我們走。」
見騎士都站出來了,幾個小女孩高傲地哼了一聲後離開,不料其中一個女孩見衛司昊護著向唯歆,不甘心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站在舞台邊緣的向唯歆腳下一滑,從三公尺高的舞台摔下;在他身前的衛司昊馬上伸出手要把他拉回來,可是已經來不及,反倒連他自己都被拉下了去。
只見他雙臂絲毫不敢放鬆地將向唯歆密密保護在懷中,沒幾秒時間就見到兩個小小身影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接著小朋友們看到血從他們身下不斷汨汨流出,全開始驚叫起來。
「老師、老師……」
「小昊、小歆!你們有沒有怎麼樣?」
兩家父母馬上趕來,原先以為只是小孩子鬥嘴,所以他們就沒有插手,沒想到結果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哇……」向唯歆哭著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都是血的雙手。「昊昊……」
他穿了一層又一層的蓮蓮裙,還被衛司昊牢牢護在懷中,所以沒有什麼事,只有額頭有一點點擦傷,可是……
他低頭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和手上不屬於自己的血,淚水忍不住衝上眼眶。
救護車隨後趕來,向唯歆看著衛司昊被抬上擔架,看到他動也不動,愈來愈多刺目的鮮血從他腦後不斷流出來,染紅了他一身潔白的騎士服……
「昊昊……」
***
急診室裡醫護人員不斷進進出出,向唯歆緊緊揪住自己身上沾染了衛司昊鮮血的衣服,捏握成一團。
他從剛才一路上就沒有停止過哭泣,淚眼汪汪,水珠不斷滾出眼眶,沿著臉龐一串串滴落於地,讓人看了忍不住為之鼻酸。
「小歆,你別再哭了,小昊一定不會有事的。」
即使大家現在都非常擔心裡面的情況,但是見到向唯歆這模樣誰都於心不忍,輪流前來安慰他。
這兩人從小就黏在一塊兒玩耍,現在衛司昊在裡面不知怎麼樣了,他們都好怕向唯歆會承受不住也跟著倒下。
「媽媽幫你把衣服換下來,好不好?」
像木偶似的任人擺弄換衣,身邊一句句的關心向唯歆全聽不進耳裡,滿心只掛念手術室裡正在和死神奮戰的人,一邊喃喃低語:
「昊昊,你不可以有事……都是我不好,如果不要和別人起衝突,你也不會為了保護我而受傷。求求你不要有事,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昊昊……」
心中充滿焦急與害怕,他的眼淚還是撲簌簌直落,小小的雙手緊緊合十,不斷祈禱在手術室中急救的衛司昊可以撐下去。
數個小時過去,手術室上方的紅燈終於熄滅。
待醫生一出來,大家全部擠上前去關切。
向唯歆站到最前面,抖個不停的小手拉扯著醫生的手術服,抽抽噎噎地問他:「醫生……昊昊他怎麼了?有沒有事?」
原本打算直接和家屬對談的醫生,見他一副隨時都會昏倒的模樣,不禁也放柔聲音先安慰他。
「昊昊現在沒事了,可是他傷得很重,需要好好休息,你現在不可以進去吵他。」安撫了他後,醫生神情嚴肅地對一旁等著的家屬解說病情。
「病患後腦勺受到強烈撞擊,有顱內出血的現象,現在都已經全部控制住,手術過程也非常順利。不過因為撞擊力道過大,恐怕要擔心醒來後是否伴隨腦震盪的問題;接下來這兩天是關鍵期,需要特別小心注意,如果有任何情況一定要立即通知醫護人員。」
***
兩天過去,衛司昊還是沒有醒來。
病房內仍圍繞著一股凝重的難過與擔心,大家都在為他加油,向唯歆更是寸步不離守在病床前。
「昊昊,你不要再睡了,快醒過來好不好?以後我不會再打你、罵你了,你趕快張開眼睛好不好?不要都不理我啊……昊昊,大不了你還要親我,我就給你親,你快點醒過來啊!」
說完,向唯歆踮起腳尖,在他那緊閉的蒼白唇瓣印上一個又一個的吻。
又幾天過去,病床上的人還是沒有醒來,可是守在病床邊的向唯歆已經快要倒下了,但仍伸出手緊緊握住他。
「你趕快醒來好不好?不要再睡了,昊昊。醫生說你再睡下去可能會忘記很多事情,所以你趕快醒來好不好?我不要昊昊忘記我!你醒來之後一定不可以忘記我,知不知道?昊昊。」
向唯歆臉上一片淚痕,伸出小指勾著靜靜躺在床上的衛司昊的小指,與他打勾勾。
「我們說好了,你要趕快好起來。」
踮起腳,向唯歆傾身把自己的唇貼在衛司昊的唇瓣上。
他記得曾聽過的故事是這樣子做的,然後睡著的人就會醒過來了。
見衛司昊還不醒,向唯歆急得又紅了眼眶,淚珠滴在那合起的眼瞼上,唇瓣還是沒有離開他,緊緊貼著溫溫軟軟的唇不敢動,時間像是靜止了般。
不知過了多久,病床上小小身影緊閉的眼瞼終於扇了扇,緩緩張了開來。
「醒了、醒了!我去叫醫生!」衛父率先衝出病房喚人來。
就在一片驚呼和慰問聲中,衛司昊定定望著還將唇貼著自己、小臉上掛了兩行淚水、紅腫著雙眼的向唯歆,黑眸中帶著疑惑和全然的陌生,虛弱地問道──
「你是誰?」
***
「怎麼又夢到小時候了?」
向唯歆喘息著從夢中驚醒。
都已經過了二十年,當年的那件事對他來說簡直是場惡夢,無時無刻緊跟著他,那時衛司昊滿身是血的畫面他忘都忘不了。
為了保護自己,成了墊背的衛司昊頭撞在水泥地上,當場流了好多血,還縫了好幾針,在醫院躺了好幾天才醒過來。
衛司昊昏迷了多久,那時候向唯歆就在病床邊哭了多久,自責都是自己害了他受傷;好不容易衛司昊醒了過來,結果差一點就忘了他,害他又哭了好久。
醫生說只是暫時的,是撞擊過大的腦震盪後遺症,只要休養幾天就會慢慢恢復。
也幸好,衛司昊睡了一覺後醒來就沒事了,否則向唯歆真的不會原諒自己。
「還好司昊沒事。」
向唯歆坐起身,長長吐了口氣,才慢慢從夢境中脫離。
每次只要一夢到小時候,他就會提心吊膽的驚醒過來。
還有,那時候衛司昊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也跟著瞎起哄,就這樣奪走了自己珍貴的初吻,可惡!
他想出那個小男生扮公主的點子時,還跟衛司昊商量過,現在愈想愈覺得當時他極力贊同肯定有問題;而且那時候計畫中的騎士和公主人選都不是他們倆,怎知道最後會變成那樣。
儘管衛司昊打死都不說,但向唯歆真的懷疑那場鬧劇最大的主謀就是他,也只有他能說服自己的父母親陪他瞎攪和。
「不想了。」
他拍了拍雙頰,讓自己從那場忘不掉的雙重惡夢中完全醒來。
再看向鬧鐘,快七點半了,差不多該起床準備去畫廊了。
掀開被子下床梳洗、換衣,才步出客廳就看到那個優他清夢的人出現在廚房裡轉來轉去。
「早啊。」
才從房間裡出來,其實向唯歆並不意外看到那張熟悉又英俊的臉龐。
雖然兩人各自有自己的住處,但是衛司昊就是每天早上都會出現在他家裡。
不是沒看到向唯歆那緊攏起的眉,衛司昊雙眉微微上揚,朝他一笑,絲毫不把他的怒氣放在眼裡。
將兩人的早餐端上桌,再幫他倒了杯剛煮好的錫蘭紅茶,那是他的最愛。
「早。」即使還沉浸在不悅情緒中,向唯歆還是開口道早。
他微皺起眉,看著似乎樂在其中的衛司昊。
真不明白身為知名建設公司董事長的他,也得過不少建築師大獎,獎座也比自己還多,而且比自己這個尚未成名的畫家還要忙碌上百倍,怎麼還有時間三不五時一大早就往這裡跑,就只為了幫自己做早餐?
「我臉上有東西嗎?早餐你再不吃就要冷了。」
衛司昊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被問過無數次,不過都沒有正面給予答覆。
當他知道向唯歆早餐都是隨便在外面買個東西,甚至常常只是一杯紅茶就混過去時,說什麼他都不能、也不忍再讓他如此虐待自己的胃。
向來討厭油膩的他,不但跟家裡掌廚的李嫂學做早餐,還不讓秘書在九點前幫他排行程,只為了和他暗戀多年的向唯歆平靜享有這短暫的靜謐時刻。
這些衛司昊都不打算讓他知道。
在催促聲下,向唯歆收回視線,習慣性地先喝了口香醇的紅茶。
「嗯,真好喝。」
不知道是長久下來的習慣,還是衛司昊煮的真的比較好喝,只要不是經由他的手,似乎就是少了那股濃醇香味,害他胃口都被養刁了,喝不慣外面買的味道。
在他放下杯子的同時,衛司昊也開始用餐。
向唯歆拿起刀叉切開盤子上的火腿,放進口中細嚼,視線又落到對面那張俊顏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衛司昊似乎總會等到自己放下手中的杯子後,他才會開始進餐,然後臉上帶著滿足又愉悅的神采,和平時他那副老K臉完全不同。
不懂,他完全不懂。
「怎麼了?」
衛司昊臉上那抹難得的淺笑始終沒有退過,望向眼前深愛多年的人兒,眼神中還夾帶著一絲情愫,只是他隱藏得很好,不會讓面前的向唯歆發覺到。
向唯歆遺傳了他母親的美貌和脫俗氣質,有著一張走在路上讓人見了都會忍不住再回頭多看幾眼的俊秀臉龐。
雖然秀氣卻絲毫不帶女氣,再加上那又高又直的鼻樑和兩道濃挺的劍眉為他添了股英氣,也稍稍撫平了他對自己外貌的不滿之意。
「我在想你怎麼這麼閒,公司快倒了嗎?」向唯歆口氣微沖,大口大口咬下吐司。
不知怎的,每次只要夢到小時候被他吃足豆腐,還有他滿身是血的那個畫面,儘管已經過了近二十年,心情還是會非常不好。
再加上被他這種帶著不明笑意的臉盯著看,心情就更差!
想到這裡,他忿忿地用力咬了一口吐司。
「公司好得很,不用擔心。你吃慢點,小心噎到了。」
臉上滿是對向唯歆才會有的寵溺笑容,衛司昊大概也知道向唯歆又夢到以前,也不將他的怒氣放在心上,主動找話題聊天。
「你在那家畫廊還適應嗎?畫展是不是快開始了?」
或許真是應了剛出生時兩家命名的緣故,向唯歆的個性確實不適合從商,所以家人也沒有勉強他非得接掌自家的公司,讓他發揮自己的繪畫天分,並往所喜愛的領域發展。
現在向唯歆在一家頗具知名度的畫廊當兼職畫家,打算多累積點自己的經歷;而衛司昊,彷彿天生就具有領導才能,「衛盛建設」在他的接掌之下規模漸漸茁壯。
「對啊,你還記得啊。」
談到繪畫,向唯歆雙眼全都亮了起來,眉飛色舞說個不停,而且他曾說過的話,衛司昊都會牢牢放在心上;就這樣,向唯歆把才纔的不愉抉全拋到了腦後。
「雖然這個畫展不是我個人的,但是我真的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參與展出,而且你知道嗎……」
衛司昊專注且認真地傾聽著,臉上不見一絲不耐,彷彿還非常享受般,嘴角噙著笑意凝視著眼前的向唯歆,這肯定會讓見過他在公司不發一語,光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慄的人,全都無法相信現在這表情會是出於衛司昊。
兩人的談話中,幾乎全是向唯歆在說話,而面對衛司昊那專注的神情,向唯歆不禁微挑起眉,看著唇角帶著淡淡笑意的衛司昊,不可否認,很多時候他是真的非常貼心。
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近來他的貼心似乎愈來愈過頭了?
「怎麼不繼續說了?」
打斷他的思緒,不在意那道疑惑又帶著不明白的目光看著自己,衛司昊像是沒事般,輕啜一口黑咖啡。
「我已經說完了。」
向唯歆支著下顎,攪拌著紅茶,凝視著眼前從出生認識至今的好朋友。
他不僅年輕、事業有成,還有著一張不輸給伸展台上模特兒的俊帥臉龐,和完美到能讓人流口水的體格。
不過那個流口水的人不是他,是指別人。
看著認識二十多年、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雖然最後一次看到衛司昊的裸體是在大學,兩人一起去陽明山上泡溫泉的時候,向唯歆覺得還好自己不是女人,否則應該早就撲上去了吧。
身邊有這麼好的極品貨色,他怎麼可以放過。
「小歆。」
「啊?」突然被點名,向唯歆愣了一會兒,收回視線。
衛司昊對他的反應再次淺淺一笑。
「我下星期要去法國出差兩個星期,你也跟我一起去,就當作是去度假。」
「耶?下星期?怎麼這麼突然?」向唯歆嚇了一跳,他怎麼都沒聽說過?
「最近一忙我也忘了。」印象中秘書在前幾天還特地提醒過他,但他還是忘了確切日期。
想到這裡,衛司昊微微皺起眉頭,這陣子他常常會忘記一些事情,這對有著超強記憶力的他來說是極為反常的事情。
不自覺讓他想起小時候,也曾經短暫的遺忘過許多事情,不過還好他很快又再記起,沒把他和向唯歆之間的事情給遺忘了。
「怎麼樣?要跟我一起去嗎?」再次誠心邀請,希望向唯歆能同行,除了私心希望他能陪著自己,一方面也是想帶他出去走走。
至少在向唯歆屬於別人之前,他想留下更多只有他們兩人的回憶,好讓自己可以在他步上紅毯之後,也能獨自撐下去。
即使未來沒有他,靠著回憶也可以過得很好。
「兩星期啊,可能不行耶。」
換向唯歆微皺起眉,他有點為難、有點心動,畫展就要開始了,他這時候不能不在畫廊裡幫忙,而且芷芊她……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嗎?」衛司昊抬眼望向他,雙眼半瞇,帶著一絲不悅,以及淡淡的苦澀。
「畫展快開始了耶。」瞄了眼面前臉色不太好的衛司昊,向唯歆委婉拒絕。「而且我要陪芷芊回她家裡一趟。」
不知道為什麼,向唯歆有種感覺,每次只要提到余芷芊和自己即將訂婚的事,衛司昊就不是很高興。
「隨便你。」聞言,衛司昊果然沉下臉來,只是冷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司昊,啊──」
知道眼前的好友正在不高興,向唯歆面帶無辜又諂媚的笑容,極為討好的夾了顆金黃色漂亮的煎蛋遞到他嘴邊。
「不要這麼愛生氣嘛,當心老得快喔。」
見衛司昊仍只是冷冷地直勾勾看著自己,向唯歆的心頭又顫了一下。
他什麼都不怕,就怕衛司昊生氣。
也不是說他會罵自己,頂多他就是像現在這樣半聲不吭、不理人,但平時就夠深沉的衛司昊,此刻更是完全看不透在想什麼。
而且他很少會對自己板起臉來的……
向唯歆不喜歡兩人現在這種感覺,可是……
「我手酸了,最後三秒,不吃拉倒,我也不吃了。一、二……」
話都還沒說完,就聽見衛司昊長歎口氣,接著張嘴把蛋吃了下去。
「你也趕快吃,別想這樣混過去。還有跟我去法國的事情你再想想,下星期一之前回復我,你知道我想聽到什麼答案。」
衛司昊沉著聲說完,別有深意的望了向唯歆一眼。
「小氣鬼,還在生氣,我都先認錯示好了,你還氣什麼氣!」
有怒不敢發,向唯歆只能鬱悶地喃喃低語著,用力地戳著自己面前的盤子上的煎蛋,像是要把盤子給戳個稀巴爛。
「你以為我不想出去玩嗎?可是兩星期耶,開什麼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畫展要開始了,而且這陣子我又特別忙,如果是其它時間我就跟你去,明明故意為難我,還生什麼氣,該生氣的人是我吧!」
衛司昊終於忍不住被他的言行逗得啞然失笑,看著他還在虐待已經慘不忍睹的煎蛋的可愛舉動,同時,心裡也已經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