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蘇葵被認養之前,在孤兒院一塊兒生活的好朋友,雖然彼此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她受到他極多的照顧,長大後得知他在住家附近開了間花店,經常在閒暇之餘過來幫忙。
她被他這一聲詢問給弄得一愣,雙腮突染緋紅,卻不知該怎麼告訴他。
「小葵臉紅了!」小修意外的發現。
天呀!這下她更難為情了。噘起小嘴,蘇葵故意不理他。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呀!」她愈是不說,他愈是心急。
見他緊張的臉都發白了,她忍不住一笑,對他比著,「沒事,我只是在想某件事而已,別大驚小怪好不好?」
「當真沒事?」他似乎不相信。
「真的沒事。」她也很認真的回答。
「可是你臉紅了。」這點就很不尋常。
「因為熱嘛!」蘇葵隨意瞎說。這個小修就是太關心她,有時候不免給了她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對了,你不是要出去嗎?還不趕緊去。」蘇葵拿起一朵玫瑰,聞著花朵發出的淡淡清香。
「可店裡……」
「我幫你看店沒關係,心蘭不是送花去了嗎?何況經你傳授之後,許多花我都會配了,這個不用你擔心。」蘇葵很認真的想要為他做點事。
「也好,那我出去了,一定會盡早趕回來。」見她這麼堅持,小修只好同意了。
眼看他離開後,蘇葵便拿起剪刀替他修起花來,想他一個大男人要顧一家花店還真不容易,心蘭的心思又不夠細膩,許多才送來沒兩天的花都被他們給養得半枯了。
「小姐,我要買花。」突然,一道似曾相識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
蘇葵立刻轉過身,一見是他,當場吃了一驚!
「哇……是你。」陳子桐先是愣了一下,心想,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他們居然不期而遇了三次。
她直盯著他,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指指這裡的花。
「我要一束瑪格麗特。」他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蘇葵點點頭,為他挑選了一束,包裝好之後將它遞給他。
「多少?」陳子桐挑眉問道。
她左右看了看,跟著搖搖頭。
「不用錢?」他倒覺得新鮮,「你開花店不以賺錢為目的?還是因為我太帥了,所以不收我的錢?」
被他這麼一問,蘇葵驚慌不已,平常她是可以很坦率的面對自己無法開口說話的缺陷,但為何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見她還是不語,這次陳子桐有點受不了地嗤笑道:「你真的把聲音視若珍寶呀!還是你打算去當美聲皇后,不過那要會唱歌,你唱兩句讓我聽聽。」
蘇葵搖搖頭,逕自坐回椅子中,看著桌面不說話。
「至少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他雙手壓在桌上,笑意盎然地問道。
她抬起臉,一對清靈般的大眼直在他面前流轉著。跟著,她便指向嵹鴾雲漕鉹中@種。
「向日葵!」他疑惑地看著那桶滿是金黃色的大黃花。
蘇葵笑著點點頭,即便不說話,但她那張充滿陽光的小臉就彷似向日葵般綻放著,擁有明亮的開朗神采。
「我猜你叫葵?」子桐聰明的臆測著。
她再次點點頭,笑容也更加燦爛了,有一瞬間他竟然看傻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又不是啞巴,為什麼這麼不愛說話?」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將她臉上的陽光給打散了。
蘇葵一直告訴自己沒關係,反正她本來就和啞巴沒兩樣,但為何心還是會隱隱作痛呢?
陳子桐皺起眉,看著她怪異的反應,心中突然響起一記悶雷——老天,該不會……該不會她真的是……
「喂!你——」碰觸她的肩膀,他發現她正嚴重的顫抖著。
剎那間,他為自己一時的心直口快感到抱歉不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她別開臉,用力抹去頰上的淚水,換上一抹笑靨,對他比著,「沒關係,是我自己心理準備不夠健全,真的沒關係。」
「呃,對不起,我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他感覺很歉疚。
蘇葵搖搖頭,拿起筆將剛剛那句話寫了一遍。
陳子桐看了之後這才放寬心,「真的不生我的氣?其實你可以早點告訴我,那我就不會……不會鬧這種笑話了。」
她聳聳肩,突然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只好垂下腦袋,緊抿著唇。
他看看這裡的環境,只好找著其他的話題,「這花店是你開的?」
蘇葵趕緊搖頭,在紙上寫著,是我朋友的。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不給錢了,多少呢?」他掏出皮夾。
她搖搖頭,繼續寫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好吧!就一千元預繳,下次我買花再繼續扣掉。」他拿起已包好的瑪格麗特,「我也該走了。」
蘇葵拿起千元大鈔打算還給他。
「這錢又不是給你的,是給這家店的老闆,我可不要讓人誤以為我找漏洞,白拿花呢!」他對她眨了眨眼,臨走之前他又回頭對她一笑,「希望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蘇葵回以一笑,目送著他離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男人她突然有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
離開花店的陳子桐,慢慢往山裡走去。
這裡是處墓園,而今天正是他母親去世第七年的忌日。每到這一天,他的心情便會格外鬱悶,因為母親一向比父親懂他、瞭解他。但為什麼她要丟下他們,走得這麼早呢?
「媽,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對爸說我根本沒去醫院工作,甚至已完全捨棄做醫生的念頭。」他苦惱地仰起腦袋,看著藍天上輕飄的雲。想想,他有多羨慕它們,可以自由自在的飄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蹲下來,將母親生前最愛的「瑪格麗特」放在她的墓前。「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子馨的下落,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她,這輩子絕不會放棄找到她的任何機會。」
他的雙胞胎妹妹子馨是在一次旅遊中失散,經過這麼多年,他們始終沒有忘了她,只要一有線索,就鐵定會去探訪,只可惜天不從人願,結果始終是令人失望的。
陳子桐趁天氣不錯,待在一旁陪母親閒聊著,想著小時候一家和樂的歡愉。那時的父親還是個喇叭手,經常在晚餐過後吹奏一曲助興,雖然家境並不好,可是他很快樂,真的很快樂。
後來那凱西漸漸退了流行,父親失業了,曾在家中墮落了好一陣子,從那時起,父親便一再告誡他不能學音樂、不能玩樂器,甚至將他最愛的小喇叭束之高閣。
可父親不知道他這麼做,就等於把他的快樂也束之高閣了!
從此被迫唸書、上進的他過得很不快樂,直到國中,在很偶然的一次機會,他在學校社團裡碰觸了樂器,那時他才知道自己還有「一線希望」。
慢慢地,天色漸漸暗了,他這才站起,對母親告別後便折轉到黃玫瑰的住處。
門鈴響起,她打開房門,一看見陳子桐,內心就出現陣陣欣喜,「是你,今天不練唱嗎?」
「今天是我媽的忌日,馬歇爾也正好要回鄉下,所以休息一天。」他笑看著黃玫瑰現在居住的環境,「不愧是高級經理人,房子也愈住愈高檔。」
「我又沒人可依賴,不靠自己靠誰呢?」黃玫瑰為他泡了杯咖啡。
「獨立雖然很好,但女人終歸要嫁人,這樣下去當了老姑婆可一點兒都不值得。」他撇嘴一笑。
「可我要嫁誰呢?」她瞇起眸反問,眼神專注。
「我想,只要你黃玫瑰上台高聲一喝,一定有不少人會在下面等著你拋繡球。」說完,他竟大笑了出來。
黃玫瑰眉頭一皺,「你說的是什麼話,無聊。」
這個笨男人,難道他不知道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等著他嗎?難道他真要她陪著他到人老珠黃,玫瑰花瓣凋零,不再有生氣?
可她就是不敢說愛呀!她知道這男人只要一碰觸到「愛」這個字,就會遠離,徹底的遠離。
「你真是個怪人。」他瞥了她一眼。
「對了,你還要繼續瞞騙伯父下去嗎?」她突然問他。
「不知道。」他搖搖頭,只要一提及這事,便是他最大的隱憂,為了怕父親傷心,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我勸你玩夠了就回醫院吧!」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不懂我?」他眉心微蹙。
「我只是——」
「別說了,我的事我自有想法。」拿起咖啡喝了兩口,他思緒瞬間被打亂地說:「我也該回去了。」
「你不高興了?」黃玫瑰有點緊張地問。
「怎麼會,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些年來願意陪著我在我爸面前演戲,我知道很為難你。」他雙手搭在她肩上,漾出一抹淺笑,「不過好哥兒們就是好哥兒們,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為我好的。」
「其實我……」一句話梗在喉頭,讓她在衝出口之前煞住了車。
「嗯?」他等著她的下文。
「沒事。」她搖搖頭,慶幸自己沒有失言。
「哦!那就好。」陳子桐點點頭,「改天再找你出去敘敘囉!」對她擺擺手,他便雙手插在褲腰帶,高佻的身影慢慢在她眼前消失。
黃玫瑰也只能望著他的背影興歎,不知何時他才會用情人對情人的眼神注視她?
陳立德找出好久沒穿的西裝,打算在今天下午到子桐的醫院看看,順便向提拔他的教授、院長致意道謝。
自從子桐工作之後,他便一直想找機會過去一探,幾次問他在哪家醫院服務,他總是避重就輕的回答,僅透露是在八德路上。想想八德路上的大型醫院好像就這麼一家,儘管子桐不懂禮數,他這個做老爸的也不能跟著裝傻。
搭上計程車,來到醫院,進入後他便前前後後看著門診單。奇怪……怎麼就是沒有子桐的名字?
走向服務台,他客客氣氣地問著,「請問,陳子桐醫生的診問是在哪兒?」
「陳子桐?」對方皺起眉,「對不起,我們這裡沒有這位醫生。」
「沒有!」陳立德拉開嗓門,「怎麼可能?他明明就是在這裡工作。小姐,你不會是新來的吧?」
「先生,我在這裡服務已經五年了,這家醫院上上下下所有的醫生我全知道。」她笑著回答。
「這……」他還想說什麼,可看著對方那張很有自信的笑容,卻不知該怎麼回應了。是不是哪裡出了錯?難道這八德路上還有其他醫院?嗯,他還是再找找看好了。
然而,就在他走出醫院大門時,卻看見大馬路斜對角有個背著吉他的男孩正在那兒等著紅綠燈,陳立德一眼就認出他是子桐。
奇怪,他怎麼會出現在那兒!
他立刻越過馬路,偷偷跟著他繼續走,不一會兒,他看著他彎進醫院對面的那棟大樓內,眼看他上樓,最後電梯停在八樓,他也跟著登上八樓,這才讓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這裡不是醫院,週遭擺放的淨是一些樂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子桐。」他突然出聲,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了跳。尤其是陳子桐,他緊蹙起眉,完全不能理解老爸怎會突然找來這兒。
「你根本沒有在醫院工作,對不對?」陳立德終於明白了,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被耍了。
「我希望能擁有自己的興趣。」陳子桐極力為自己爭取。
「我並沒有剝奪你的樂趣!你閒暇時還是可以玩呀!但為何好好的醫生不做呢?」陳立德激動地破口大罵,「你這樣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媽。」
「如果媽在世,她絕不會逼我做我不喜歡的工作。」他也很憤慨地回了一句。
「你……你……你這個不肖子,根本不懂得我的用心良苦。」陳立德順手抓起一旁的掃把就要朝他揮過去。
「爸,您冷靜點。」他俐落一跳,躲開這一擊。
「我已經很冷靜了,否則我早瘋了!」他氣呼呼地瞪著陳子桐,「爸可是活生生的例子,你為何就不看清楚一點?」
「做音樂也是有成功的例子,您不能以偏概全。」陳子桐說什麼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理想。
「那只是塵埃中的一粒沙子,少之又少。」陳立德說什麼都無法接受兒子又重拾樂器的這個事實。
「就算只是一粒沙,我也要勇於嘗試。」深吸口氣,陳子桐最後只丟給父親一句話,「爸……對不起,我的人生,還是讓我自己選擇吧!」
看著父親那氣急敗壞的模樣,他知道他再留下來只會愈鬧愈僵,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因而在眾目睽睽下失望的跑了出去。
「子桐,你給我站住,子桐……」陳立德失望地垂下雙肩,穿著一身西裝的他此刻看起來更是滑稽又古怪。
他拖著無力的步伐走出大樓,坐上車回到家中,一路上稍微冷靜地想著陳子桐對他說的一番話,心底不禁湧上二十年前的光景。
爬上樓,他從角落中翻出那只已陳舊、斑駁的皮箱,打開之後望著那把十來年沒再觸碰過的小喇叭。忍不住心頭發酸的滋味,他拿著它走到陽台,看著此刻漸漸映上天際的晚霞……好有意境呀!
拿起手中的小喇叭,他不自覺地投入這份意境中,吹奏起當時他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情緒正在高漲,突聞鄰居傳來一聲臭罵,「蝦米郎咧吹喇吧,詫西呀!」
陳立德氣得黑了臉,恨得喃喃自語著,「看吧看吧!做音樂有什麼好處,老子高興吹首歌自娛,還要被罵『詫西呀』,不行,我絕不讓子桐去從事什麼音樂,免得重蹈覆轍!」
「小修,時間不早囉!我要回小阿姨的店裡了。」又到小修花店聊天的蘇葵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正打算告辭。
「我送你。」小修找塊乾淨的布擦著手。
「不用,你送我去,誰看店?心蘭請假,我可不想讓你提早打烊。」她趕緊晃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比給他看。
「唉……你就是這樣,好吧!路上小心喔!」雖然蘇葵不會說話,但小修已自認說不過她了,真不敢想像如果她重新找回說話的能力,他是不是一開口就敗給她。
「我會的,你也是,好好把花養好吧!那盆花都枯了,你這樣會賠錢的。」她指著角落那個全插滿花束的桶子,看來她比他還細心呢!
「天呀!真糟。」小修看了差點昏倒。
蘇葵掩嘴一笑,「那我走了,拜拜。」走出店外,她看著外頭漸漸沉下的日陽,表示黑夜已即將來臨,通常這時候是她前往小阿姨所開設的PUB工作的時間。
別瞧她一副瘦瘦弱弱的樣子,卻有一手調酒的好手藝,那花式表演是PUB中最具看頭的部分。
進入PUB她習慣性的走進吧檯內,拿出抹布擦拭桌面,做著準備的工作。這時,小阿姨穆蘭朝她走來。
「小葵,你來了,不是跟你說偶爾可以請個假出去玩玩嗎?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晚上都跑去約會了。」
「我約會的物件就是小阿姨你呀!」她俏皮地吐吐舌。
穆蘭是連玉琳的小表妹,感性多情、獨立自主,才三十歲出頭就一手掌理這間不算小的PUB,還經營得有聲有色。
「你就是這麼會說——」「話」這個字還沒脫口,穆蘭便發現自己快言快語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轉闤時,就見蘇葵笑著對她眨眨眼,「媽咪說我會說話,只是我還沒發聲完成,遲早有一天我會比小阿姨更厲害。」
穆蘭看在眼中,心疼她的善解人意,忍不住鼻根都泛酸了,「你媽認養你是對的,真的是對的。」
「這是你說的,可媽咪好像被我煩的很頭痛。」見小阿姨聲音都啞了,她趕緊化解這種酸澀。
「好,你媽咪嫌煩,以後儘管來煩我吧!」她看向門口,「好像來了不少客人,我去招呼一下。」
蘇葵朝她點點頭,開始做起了生意,慢慢地客人增加,多數朝她這兒走來,要求她調出他們指定的酒。
她一直忙碌著,可自始至終總覺得有道銳利的眼神從她背後投射而來,讓她渾身不自在。直到滿足了所有人的需要後,她才有時間回頭一探,可就這個回眸卻讓她怔愣住了。
接著,她竟聽見他說:「給我一杯,我的酒。」
她先是觀察了一下他今天不太一樣的表情,裡頭似乎含有某種憂鬱。隨即花式精采的調酒展現在他眼前。
藍色,代表他的憂鬱;冰上的火焰,代表他散發出來的郁氣。
之後她寫了張紙條,壓在杯子下面。
冰火相融,很適合你。陳子桐一看,震驚地凝向她,突然,他有種莫名的感覺,她竟然比黃玫瑰還瞭解自己。
眼看客人漸漸稀少,他問道:「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她看看身後的鐘,對他比了個「一」。
「還有一個小時?」他猜。
蘇葵對他點點頭,又聽見他說:「我等你。」
這句話讓她感到有點兒無措,說穿了,他們只不過有數面之緣,甚至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等她……為什麼?
可他還當真待在一旁邊喝酒邊看著她調酒的模樣,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對他點點頭,跟著穿上外套、背起背包,先行走向穆蘭,對她比著手語,「小阿姨,我回去了。」
「晚了,路上小心,要不要我打電話叫小修來接你?」穆蘭不放心地說。
「我可以負責送她安全到家。」陳子桐在一旁出其不意地開口。
穆蘭驚訝地看向他,「你是?」
「我是葵的朋友。」他居然親暱地喊她葵,讓蘇葵的小臉添上不少紅雲。
「小阿姨,他是我的朋友,你放心吧!」蘇葵看出小阿姨眼中的遲疑,於是對她保證道。
「那好,到家後可別忘了給我一通電話。」
蘇葵朝她點點頭,便和陳子桐一塊兒離開了PUB。
當兩人沉默地走在街上時,她回頭對著他比著,「你的名字?」
「什麼?」他看不懂。
她趕緊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寫字板,這是她平常必備的「交談工具」,走近路燈下,她寫著,「上次在花店裡,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叫葵,其實我全名是蘇葵,那你呢?」
「哦!原來你姓蘇。我叫陳子桐,菁桐樹的桐。」他笑著說。
蘇葵點點頭,又寫,「你今天心情不好?跟上回在台上唱歌的你差好多,那天你很快樂。」
「這麼說,我今天很不快樂囉?」他笑問。
「對,你是給我這種感覺。」她寫。
「嗯……」他抓抓頸後,「是有一點不太開心。」
「如果你願意,可以告訴我。」她張著那對無垢的大眼看著他。
他冷冷饈滿A心情一不好,他那皮皮的不正經個性又跑了出來,「怎麼?你是想安慰我?」
她認真的點點頭。
「怎麼個安慰法,一個吻?或是以身相許?」通常女人這麼對他說時,多半是被他吸引了,原以為她是不一樣的,沒想到她也是這麼容易被他的外表給征服。
可就當他自以為是的時候,臉頰已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我雖然不能說話,可也不至於這麼不檢點,如果你認為啞巴很好欺負,那麼你就錯了,現在你就給我離開,我不需要你送。」她氣得連寫字板也不用了,直接對他比畫出來。
陳子桐捂著發燙的左臉看得一頭霧水,「你比什麼?還是用寫的。」
「寫什麼?我不想寫了。」蘇葵好生氣,控制不住心底的委屈,邊走還邊掉著淚。
「你是不是生氣了?」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陳子桐也發覺到自己剛剛確實過火了。「那我跟你道歉。」
「不希罕!」她頭一偏,俐落的比著。
「沒想到女人發起脾氣還真恐怖,我再說一次,我願意向你道歉、賠罪,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就是別再比了,我看得頭都暈了。」陳子桐第一次自願跟一個女人投降。
「我又沒要你看,看不懂就回去,我不要你送。」
蘇葵的氣還沒消呢!其實她也不是單單因為他剛才那些話而生氣,而是……而是在她好不容易對他有了某種好感之後,才發現他竟是這樣的男人時,心底的失望可要比生氣還要嚴重。
「喂!你這個女人……能不能……」
「不要糾纏她。」就在這時候,小修趕來了,平時只要他有時間,一定會來接蘇葵下班,今天卻正好看見陳子桐對蘇葵拉扯糾纏的一幕。
蘇葵一看見他,立刻躲到他背後,一雙含淚的愁眸直凝睇著陳子桐。
「你們是?」陳子桐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至少得弄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們是最最最要好的朋友,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吧!」小修深吸口氣,對蘇葵表現出強烈的保護欲。
「好朋友!」他狀似瞭解地點點頭,「如此而已。」
「你這是什麼口氣?」小修走向他,用力抓住他的衣領,「你現在給我走,要不然我會給你好看。」
蘇葵趕緊衝過去拉著小修的手,直對他搖著腦袋,意思是要他住手,小修逼不得已才鬆開他。
「我是蘇葵的朋友。」陳子桐看著蘇葵,眸底一改剛才的輕佻,多了份認真,「我為我剛剛的出言不遜向她道歉。」
她轉開臉,咬著唇,不知該怎麼表示。
在小修眼中,她一向是最開朗、健康的,可居然被這男人弄成一副悲傷樣。於是,他更氣不過地說:「你出言不遜的話說都說了,原不原諒得看小葵的意思,看樣子她現在還是很難過,你走吧!」
陳子桐又看了蘇葵一眼,笑了笑,「好吧!我先回去了,但我還會去找你。」對她行了個九十度的禮之後,他便轉身踩著瀟灑的步伐離開了。
「小葵,他是誰?」小修問著。
她搖搖頭,無力的比著,「我累了,送我回去好嗎?」
「好,我送你回去。」見她不願多言,小修也聰明的不再追問,免得讓她心煩,這是他最不願做的事。
而此刻陳子桐卻遠遠的躲在一盞路燈下,遙望著蘇葵離去的背影,心底的那份歉意不禁更深了。
只是他還沒察覺,除了歉意之外,還多了份悔恨與不捨佔據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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