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誰?」
屋裡傳來腳步聲響,隨即鐵門「嘎」的一聲打開了。
「你是誰?找誰?」馮欣看著眼前陌生的男孩子,不禁疑惑的問。
「媽媽,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阿樊來了。」裴君右的聲音自房內傳來。
「裴媽媽你好,我來找君右。」樊孝昀露出笑容,表明來意。
「是你要跟君右去圖書館?」馮欣的表情開始出現如臨大敵般的謹慎。
「是的。」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不過她過於謹慎的表情讓他不得不提防小心。
裴君右穿著窄裙,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對不起,再等我一下。」她歉疚的笑著,又躲入房間。
「君右,你不是要跟同學去圖書館,怎麼會……」馮欣有點被搞混了,不是女同學?是男同學!
「是啊!阿樊是念雲靜中學沒錯啊!」她邊紮著馬尾邊大聲回答。
馮欣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瘦高的男孩子,眼神銳利得像刀片似的,在樊孝昀身上劃出一個又一個的傷口。她謹慎的態度只差沒把他切成薄片,夾在載玻片、蓋玻片之間,然後放上顯微鏡仔仔細細的研究透徹。
「你先進來。」
「謝謝。」
樊孝昀一臉狐疑的尾隨馮欣走進裴家客廳。
「坐著說。」
「是。」一坐下他便看見落地窗前那架鋼琴。
「你叫什麼名字?」馮欣嚴肅的盯著他看。
「伯母,我叫樊孝昀,今年念雲靜三年級。」
「你跟君右是怎麼認識的?」怎麼會有這傢伙出現?而她卻沒注意到。
「在電梯遇見的。」
「電梯?」她的音調上揚了些,眉頭也已經聚攏,「你住哪裡?」
「我就住隔壁。」他據實稟告。
「你家裡有哪些人?」
「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妹妹。」樊孝昀看著眼前不斷扔問題的馮欣,不由得在心裡將同學傳聞中的她作一個統整具威脅性!
這位伯母也太盡責了吧!該不會連他祖宗十八代的事都問吧?那可難了,因為他只曉得由自己跟老爸那一代的事,其他的古早事他是一問三不知。
「方便我現在到你家跟你父母見面嗎?」住隔壁?她防了外頭的男生,卻疏忽了隔壁的鄰居。
「劉-不起,我們家只有我一個人。」
「那你的爸爸、媽媽、妹妹呢?」
「他們現在都住在美國,只有我留在台灣唸書。」
「我好了!」裴君右拎著包包跑了出來,「媽,我要出門了。」
「等一下——」馮欣喊。
「什麼事?」裴君右邊穿鞋子邊回頭問。
「你們除了要去圖書館,還要去哪裡?」
「沒有,我五點要上鋼琴課。」她不明白媽媽的意思。
「拿出來。」馮欣皮笑肉不笑的把手伸到樊孝昀面前。
裴君右、樊孝昀兩人同時開口問:「什麼東西?!」
「你的身份證。」
「伯母,為什麼?」他詫異的往後退了一步,覺得這實在有點荒謬,裴媽媽沒事要他身份證幹嗎?
「媽媽……」裴君右亦是一臉錯愕。
「我還不太認識你,而你現在要跟君右單獨出門,基於安全考量,我要你把身份證交出來。」她斬釘截鐵的說明。
「裴媽媽,我們只是去圖書館而已,並不是要出去玩,幹嗎要扣留我的身份證?」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啊!樊孝昀直歎不可思議。
「別怕,」馮欣笑盈盈的臉有點陰森恐怖,「我只是看看你的戶籍住址是不是真的在這裡,等你們安全回來,我就會把身份證還給你。而且,扣住身份證,我可以確定你們不會太晚回來,而且進出特殊場所通常需要檢查身份證。」她堅持的把手伸至他面前,一雙探照燈似的眼睛來回的掃瞄,令他背脊竄出一陣寒意。
躊躇許久,「好吧!」在馮欣「堅定」的溫柔下,他只得掏出皮夾,把身份證交到她手上。
雖然他覺得有不受尊重的感覺,甚至認為她太小題大做,但是看見裴君右一臉歉意,他也就沒多說什麼。
而加上裴媽媽一臉精明的樣子,看來就不太好惹,他還是小心為妙。
「你會送君右去上鋼琴課嗎?」
「媽,我自己去就好了。」她對樊孝昀真不好意思。
「會不會?」馮欣眼睛直直的看著樊孝昀。
「會。」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反正他已經是騎虎難下,索性送佛送上西天,送她去上課便罷!
「那好,下課後你跟她一起回來,身份證我再還你。」
「我知道。」
馮欣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出門。兩個人垂頭喪氣的一前一後走出去,馮欣馬上又跟出門問:「你們真的是同學?」
樊孝昀呆呆的看著她。
「先不管這個,」馮欣深吸一口氣,隨即補充,「總之,不准牽手、不准玩親親!」她嚴格的叮嚀讓兩人尷尬得想撞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可以突破重圍獲得君右青睞,因為再大的信心都會在她媽媽嚴格把關下,摧毀殆盡,再強烈的傾慕也被她媽媽的重重拷問,逼得消失於無形。
不過他應該算是幸運的了,因為截至目前為止,他的腦袋還未遭受殘忍的攻擊,他的脖子也沒有強力手刀問候,還完好的連接他的身體跟頭部。
他向來自由自在慣了,突然同情起被媽媽保護得滴水不漏的裴君右,也難怪她會一副惟母命是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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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了個時間,馮欣決定要好好跟裴君右談談。
那天事出突然,所以她一時不知如何應變,只能扣下那男生的身份證,不過接下來她可要好好的測試他,看他是不是能通過她的層層考驗。
「君右,你跟那個阿樊怎麼認識的?」馮欣坐在床沿,一邊折著衣服,一邊故作隨興的問著。
「搭電梯遇上的啊!」她闔上書本,轉過身子而對著母親,「媽媽,你不喜歡阿樊嗎?」
「沒有,只是很意外我們家隔壁住了一個男生,我不知道。」
「阿樊的家人都在國外,只有他一個人留在台灣。」她起身走到床沿坐下,拉著馮欣的手,「媽,我真的要上大學才可以交男朋友嗎?」她撒嬌的問。
「喔喔,女兒,我發現你的問題有陷阱。說吧!你跟那個阿樊是怎麼回事?」她向來跟女兒是無話不說的。
「我很喜歡他。」她吐吐粉色的舌頭。
「可是你現在是個高三的學生喔!」
裴君右撲在媽媽身上,「我知道,我一定會一樣用功讀書的。Iswear——」她舉起手宣示。
「君右,我得好好觀察一番,然後才能決定是否答應你們交往。」
「沒問題!媽媽一定會喜歡他的,因為阿樊是個很好的人。」
「瞧你說的!」馮欣拍拍女兒的逾頰,「不過,你得聽媽媽的話,不可以臉矩、不可以亂來。」
「我知道,不可以隨便出去、不可以牽手、親嘴,要用功讀書、要……」她細數一長串媽媽說過的叮嚀,「我統統都會銘記在心的。」
「他自己住在台灣,那三餐怎麼辦?」
「大部分都在外面吃。」她拉著媽媽的手,「是有一次我自己回家的路上遇上小混混,阿樊出手救了我,說附近有間小吃店,他都在那裡吃晚餐。」
「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件事?」馮欣一聽到女兒曾經遇上小混混,不由得神經緊張起來。
「因為我怕你會擔心啊!而且我也沒事,阿樊幫了我。」她搓揉著母親的手掌心,撒嬌道。「媽,我告訴你喔!阿樊很怕一種東西。」
「什麼東西?」
「中藥。」她甜蜜的笑著,這是他們打ICQ時,樊孝昀對她透露的小秘密,「他說中藥燉出來的東西都烏漆抹黑的,很可怕!而且他一喝就會想吐。」她忍不住眼母親分享她甜蜜的情事。
「君右,以後要更小心!」馮欣叮嚀著。
「我知道,阿樊叫我不可以一個人走小巷子。」
「有空找他來我們家吃飯。」馮欣心裡有個計謀想捉弄這個小男生。不為什麼,好玩嘛!
「好!」裴君右笑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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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玲,快,我媽媽今天會來接我,不能老讓她等我。」裴君右難得動作迅速的收拾著書包。
「你大小姐總算良心發現了,知道等人是一種折磨。」陸嘉玲調侃她。
「好啦!我跟你賠不是總行了吧!」拎起書包,她拉著陸嘉玲的手快步的往外走去。
兩人來到校門口,忽聞背後有人喊道:「裴君右、裴君右——」
才轉過身,小樹般的鮮花又重出江湖。見到那沉寂一陣子的鮮花攻勢死灰復燃,嚇得裴君右連退三步。
「請問同學,你要做什麼?」她誠惶誠恐的問著面前鼻樑幾乎被眼鏡壓斷的男生。
「求你收下我的花好不好?」沈見豪眼神殷切得令人不忍拒絕。
「對不起,我、我……」遇到這種棘手的事,她就巴不得自己可以隱形消失在這世界上。
「嗷!你又送鮮花來了啊!!」馮欣的聲音從裴君右身後竄出。
「伯母,我這次用的是災區的玫瑰花,我可以通過了嗎?」他趕緊說明花的來源。
「不錯,有進步。」她點點頭,低頭仔細的檢查著他捧在手心的那束花,「這包裝很精緻。」
「是啊!我特地請花店小姐精心包裝,用的包裝紙是進口花樣的,而且還好幾層喔!」他把花高高舉到馮欣面前,「你看,還有蕾絲。」
馮欣好整以暇的看著興致勃勃的他,突然臉色一斂,「一共用了幾張包裝紙?」
「嗯……十張。」他非常仔細的數著花束下的包裝紙,然後大聲的回答。
「十張?」馮欣的聲音拔尖而起,「兔崽子,你懂不懂環保?一束二二六六的花要用十張包裝紙,一大段的緞帶,還有蕾絲……」
「可、可是,花店都這樣包裝啊!」他支支吾吾的,惶恐寫在年輕的臉上。
「小子,你這吃米不知道米價的米蟲,奢侈成性!而且這束花品質低劣,你當了冤大頭了。」馮欣擦著
腰,傾身對著瑟縮的身子大聲嚷道,「很抱歉,你又被判出局了。」大手決定性的一揮,擺明沒有轉圈的餘地。
「又出局了!」沈見豪皺著眉,垂頭喪氣的嘀咕著。
「沒錯!好好改正你奢侈的壞習慣。」馮欣拍拍他的後腦勺,順手一推把他送離大家的視線。
「趕快上車吧,君右。」食指一勾,叫喚老被嚇得傻眼的女兒。
「喔!」躲避著癡狂的男同學,裴君右拉著陸嘉玲連忙躲進車子裡。
馮欣坐上駕駛座,鑰匙一轉發動了車子,一抬眼,從後照鏡中看見牽著腳踏車出校門的樊孝昀。
「歎,後面那個是不是阿樊?」她問著女兒。
聞言,裴君右快速的轉過頭去,「是啊!真的是阿樊。」
「阿樊?」一臉困惑的陸嘉玲跟著回過頭去。
「君右,去叫阿樊上車。」
「嗯。」裴君右用力的點了頭,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小跑步的跑到樊孝昀面前。
「阿樊——」
正在思考著的樊孝昀被這突然竄到他面前的身影嚇了一跳,「你怎麼還沒回去?」
裴君右仰起頭,「媽媽說要接你一起回家。」
「我今天騎車。」他指指身旁的腳踏車,露出內斂的笑。
理智告訴他,能避開一次是一次,出門可以扣身份證,上車不知道又有什麼嚴厲的規定了,總之,他還是小心為上。
馮欣不知何時來到兩人身邊,「塞行李箱就行了。」
二話不說,單手拎起他的腳踏車往行李箱一塞,再隨手拉出一條繩子綁住外露的車身,避免於萬一掉落的危險。
樊孝昀看著馮欣行動敏捷,態度果決的態勢,不禁想到她對待同學的凶狠模樣,還有那天被扣身份證的威脅感,雙腳直想逃跑,但是禮貌規範他萬萬不可,因為他的愛車已經先行一步被「綁架」。
外露的腳踏車前輪好像作著垂死掙扎的控訴,一如他可能面對的情況。
果然——
轉身看到樊孝昀還一臉遲疑的站在原處,原本走開腳的馮欣索性自己來拎人,「快上車。」她揪住他的衣領拖向前座,「君右,你跟嘉玲坐後面。」
「好。」裴君右抱著書包移到後座。
打開車門,馮欣單手壓下樊孝昀的腦袋,往座位上一推,乾淨利落!
手忙腳亂的跌進車子裡,他發現裡面還有另一個人。
「久違了,樊孝昀!」陸嘉玲舉起手,五根手指頭靈活的活動著,戲謔的笑容顯得刺目。
「唉。」他尷尬的點頭。
「小子,繫上安全帶,坐穩了。」馮欣聲若洪鐘的出口提醒。
樊孝昀還來不及意會,車子馬上在校門口以一百八十度旋轉,下一秒,車子便像發了狂、著了魔似的往前衝去。
過大的衝擊力,害樊孝昀差點一頭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幸好有安全帶勒住他,及時免去一場災難。
後面兩個女生一點都不給面子,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竟然吃吃的笑起來,無視於他滿臉通紅的羞赧。
「唉,你不會是在害羞吧?」馮欣眼角餘光掃了滿臉通紅的他一眼,戲謔的問他。
急速的車速讓他發不出聲音。
幸好車窗是緊閉的,否則依這種速度,迎面而來的風一定會刮得滿臉疼痛,他開始懷念起踩著腳踏車的悠閒、涼風徐徐……
嘎——緊急剎車後又加足馬力往前衝,大彎道不減速反而加速前進,一個緊急右轉,馬上切人快車道。
「你會不會開車?」馮欣問。
「我高中還沒畢業,不能考照。」
「以後學開車我來教你,駕訓班的教練都是一堆豬頭,開車就是要快、狠、準,不是老是在練習場裡數柱子、數方向盤要打幾圈,要像我這樣反應,知不知道?」
「知……知道上胃不斷絞痛的樊孝昀其實是在想,要是全台灣的駕駛人都像她這樣開車,那麼車禍的發生將會成垂直線條驟增。
他的知道指的是知道可能的危險性。
不到一分鐘,方向燈一打,接著又是快速切人左邊車道,他不安的回過頭看了車子後方,切入的角度卡得很剛好,因為倘若時間再晚個五秒鐘,一場血淋淋的交通事故就要發生了。
車子在車陣裡沒命似的亂鑽、卡位,馮欣那快、狠、準的模樣擺明把那輛小M肛ch當跑車在開。
樊孝昀的手死命的拉著手把,不斷在心裡祈禱:上帝保佑,我樊家三代單傳,可別出什麼意外才是。
在左搖右晃的高速行駛下,樊孝昀的臉色丕變,他想他快暈車了。
陸嘉玲的家到了,約三十秒鐘的平靜,車子又再度狂奔,他暈眩的腦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完全聽不到裴家母女倆到底在跟他說什麼。
終於,車子飛快的駛入地下停車場,像大怒神般的下坡速度實在令人驚心,當手剎車一拉起,他的心終於也塵埃落定。
「呼——」
「下車啊!你還想賴在車上啊?」馮欣問。
「……謝謝。」他解下安全帶,臉色蒼白的下車。
欲振乏力的他把腳踏車解救下來,扔在地下停車場的角落,「主人今天沒辦法理你了。」拍拍車子的椅墊,他同裴君右母女搭上電梯。
在電梯裡,他還陷於頭重腳輕的昏沉,好不容易八樓到了。
「阿樊,待會兒到我家吃飯。」馮欣開口命令。
「不用了,謝謝伯母。」他趕忙婉拒。現在他只想趴在馬桶前喘氣。
「叫你來,你就來,我不會下毒害你的。」她的表情有著不容置喙的堅決。
「阿樊,媽媽說要謝謝你上回幫我解圍,所以邀你來我家吃飯。」裴君右的眼神露出很誠摯的光芒,讓人不忍拒絕,「來嘛!」
「嗯……好,謝謝。」他的心受到裴君右無邪的笑容所蠱惑,允諾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我等你啊!」馮欣的話像個無形的陷阱,令人打從心裡恐懼,然而腦袋已像漿糊的樊孝昀竟一時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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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邀到裴家吃飯,樊孝昀還更是受寵若驚。不過他的心情還停留在方纔那一場飛車追逐上,尚未平復。
表面上看來,相較於那些被馮欣直接三振出局的人,他真是幸運呢!不過,一看到馮欣詭異的笑容,他心頭閃過笑裡藏刀的字眼。
「阿樊,坐啊!」馮欣、裴樹競夫妻倆招呼著他人座。
「謝謝伯父、伯母。」他正襟危坐的道著謝。
「爸爸、媽媽的,阿樊,你的。」裴君右把盛好的飯逐一的擺放好。
「謝謝。」
「阿樊,別客氣,快吃飯!」裴樹競招呼他動筷子。
趁著裴君右還未落坐,馮欣壓低音量湊近他的面前問:「阿樊,上一次你沒背著我偷偷跟君右親嘴吧?」
「沒有!我們連牽手都沒有!」他極力澄清。心裡暗問,坐腳踏車時,被君右摟腰不知道算不算蹈矩?不過他可不敢說。
「那就好。」馮欣精明的眼神馬上斂起,淡淡的笑著,「考上大學前,不可以約會,等時機到了,我自會准許。以後約會的地點由我挑,身份證一樣要扣下來。」她的每句話都蘊含著無限的威脅。
但見一旁的裴樹競只是會心的微笑,想來他也是這麼受老婆大人管束的。
「我知道了。一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可不想和裴媽媽正面為敵,折騰自己的胃,最後還得偷偷摸摸的追求君右。
他突然想,那天他一定是中了君右甜美笑容的蠱,才會說出追求的話,完全沒有考慮到她家有個威震八方的媽媽,一定是這樣的!
「知道就好。」馮欣笑盈盈的。
「你們在等我嗎?吃飯啊!」盛好飯的裴君右坐下來,發現大家都還沒動手。
「吃飯、吃飯。」馮欣笑得陰險。
「阿樊,君右說你成績不錯,以後想念什麼科系?」裴樹競笑問。
「法律系,我希望自己將來能夠當一位律師。」
「律師?你的口才好不好?」馮欣接口問,「推理邏輯、記憶力、觀察力也都要不錯吧?」
「普通。」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知道開口說話,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樣的口才應該算得上是普通的水平了吧。
「太好了,以後我來訓練你,保證你的口才頂呱呱。只要你盡得我真傳,保證是個優秀的律師。」她自信滿滿的說著。
她愛抬槓、捉弄人的性子總算找到可發揮的對象了。
樊孝昀牛信牛疑的望著馮欣,不敢多說話。
訓練?哪門子的訓練?如果是過肩摔、鐵沙掌、馬路大綱車的訓練就免了。他還年輕,想多活幾年,至少他還沒為他三代單傳的樊家生個兒子呢!
「阿樊,以後你每天都來我家吃飯,乾脆放學後就跟君右一起回來,正好省得我去接她。」馮欣喜滋滋打著如意算盤,喜的不是不用每天去接女兒,而是有一個無知的小伙子可以讓她戲弄、欺負。
「是。」樊孝昀的回答顯得有點沉重。
沉重的不是要跟君右一起回家,為的是馮欣臉上奸險的笑容,還有對未來不可知的突發狀況。
「記得遵守規定。」馮欣不忘提醒。
當樊孝昀吃完飯,裴君右馬上起身,「阿樊,我去端湯給你喝。媽媽說,吃完飯喝湯的人脾氣會好,而且身體健康。」她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我知道了。」他乖乖的允諾。
一頓飯吃下來,大體上是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樊孝昀也就稍稍鬆懈了戒心。
不過,他還是想趕快結束這頓晚餐,因為這看似平靜的情況總透著一股鬼怪,他原先想像的晚餐可是很恐怖的,面對這樣的平和,他反而有點侷促不安。
況且他的腦袋還未從下午的飛車噩夢裡清醒。
「你的。」裴君右端來一碗黑濁濁的湯水。
「這是……」樊孝昀當場面色鐵青,可又不好當場落荒而逃,只得強自擠出笑臉。
他啊!有個可笑的死穴,就是害怕那種顏色黑濁的湯,因為由中藥熬成的湯水不但味道嗆得嚇人,有時還苦澀得驚人。
「雖然你說過你很怕中藥,可是偶爾還是要吃一點補身體,媽媽說我們整天窩在書桌前唸書,吃東西又挑食,所以要用食補來讓身體強壯。」裴君右見到他驚愕的表情,連忙勸說。
「這是用中藥跟烏骨雞下去燉的湯,非常補的,每個人都要喝兩碗才可以下餐桌。」馮欣態度堅決的宣佈。
「快喝。」裴君右帶著甜美的笑容,不斷催促他喝。
「……謝謝。」就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何況是晚餐,早知道有這碗湯說什麼他都不來。
他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容,深呼吸了一口氣,以壯士斷腕般的勇氣端起碗,仰頭一口氣喝完屬於他的黑色的湯。
連喝了兩碗,樊孝昀放下碗,頭昏腦脹的說,「謝謝伯母的晚餐,伯父、伯母請慢用。」
他把碗筷收進廚房清洗,手掌心捂著胸口,抑制住那欲嘔的衝動。
裴君右忙不停的又跟著離開餐桌,趕忙去端出水果。
餐桌上。「這孩子還不錯。」裴樹競點頭笑說。
「什麼還不錯?基本上。還不錯。是不夠的,我得把他訓練成『很好』的境界才行。」馮欣壓低聲音,信誓旦旦的說著。
裴樹競只是含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