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舞向欣欣借來了她熟悉的那張相片,她伸出指尖,輕輕的刮著相片上那笑了一臉溫柔帥氣的男人,煩躁的心緒怎麼也無法平靜。
兩年前,午舞一眼就喜歡上相片裡的男人,即使他們從未見過面,但是在欣欣天天的童言童語中,午舞早已自己勾勒出了心頭完美的莫少華。
七百多個日子後,也就是五天前他們終於有了第一次見面的機會。
他依然帥得風流倜儻,雖然他的輕佻,和午舞心中的完美形象大相逕庭,但傻傻的她,還是有了一夜風流的衝動,而且……午舞一點都不後悔。
畢竟,那一晚,她彷彿真成了童話故事裡的公主,身旁伴著她愛戀了兩年的王子,那柔情蜜意的一夜,那驚喜不斷的一夜,她會永遠珍藏在心中的一夜。
即使莫少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又何妨,反正她已經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幸福。
「事情發生到這裡,該結束的……」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是呀,本來午舞以為他們的緣分,早該在那一夜結束的,卻沒想到那一晚,反倒成了啟動他們之間緣分的鎖鑰。
她不小心推他跌下樓梯,也陰錯陽差的,必須肩負起照顧他的任務。
所有事情似乎在冥冥之中都有著注定,包括——她對他與日俱增的矛盾愛戀。莫少華是個太容易讓人心動的男人,他絕對不是個正人君子,但他卻紳士的讓女人心醉。女人都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而且更喜歡那種在穩重間又帶點小好、小許的邪佞男子,莫少華無疑是個中翹楚。
他太熟知女人的渴求,紳士成了他必要的獵艷手段與優勢,即使——他的心底繞來繞去還是繞不出,該怎麼拐女人上床的念頭,但卻依舊讓人心動。
「他有一百個優勢會讓女人心動,那我呢?我也對他動心了嗎?」
午舞望著手上的相片,她直直望著相片裡莫少華深邃的墨黑眼瞳,心底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她怎麼可能對他不動心?
午舞欣賞著男人高談闊論時,意氣風發的神情。更忘不了他那次燙到手,午舞自己心底的揪疼和難受。
她喜歡他每次屢試不爽的苦肉計,也喜歡他每次挑逗著她的邢佞神情,喜歡他笑的樣子,喜歡看他無奈地對她的粗心歎氣。
喜歡好多、好多,動心早成必然。
「可是,喜歡他一定會很辛苦。莫少華是天生的花花公子,不能奢求花花公子有真心,即使他現在一直逗著我又怎樣?這根本不能代表任何一絲他對我的真心真意。」終於忍不住重重的歎了口氣,午舞一向很能認清現實。光聽莫少華那從不離口的風流說,她根本就不會相信男人會有回歸家庭,對一個女人忠貞的觀念。
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重點——他喜歡她嗎?
是因為喜歡而喜歡,而不是因為風流因子作祟而故意親近她。
午舞終於放下了手上的照片,視線也怔怔的飄向了窗外——她該怎麼辦?
午舞當然希望兩情相悅呀!但是,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媚惑到男人的心呢?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而是真真正正的讓他為她動心!
該怎麼做呢?她得好好想想了……
???
下午三點一刻午茶時間,午舞準時的棒了杯凍頂烏龍,來到莫少華的書房前。叩、叩。
午舞輕敲了房門,推門而入,果然看見他一如往常的,坐在書桌前閱讀秘書送來的文件,這也是莫少華一整天,惟一處理公務的時刻。
「你休息一下吧!午茶時間到了,我替你泡了一杯熱茶送來。」
她輕輕的開了口,放下手上芳香甘醇的熱茶,午舞垂著手臂站在桌旁,沒有馬上離開的打算。
「謝謝。」
莫少華瀟灑的笑著,反手合起手上的文件夾。
「你又幫我泡茶了呀?我說了,你有事情就去忙吧,不用每天都在這個時候替我送點心的。」
他熟稔的牽起午舞稚嫩的小手,輕輕印上一吻,他們的關係,自從那天在浴室的插曲之後就不再單純。
「沒關係,我喜歡幫你送點心。」午舞柔柔地笑著,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就這樣任他握著,午舞喜歡這樣親密的感覺。
「是喜歡幫我送點心,還是喜歡來找我耳鬢廝磨呀。」莫少華曖昧的笑了,桃花眼直勾勾的瞧著午舞,忍不住想起了那天在浴室的火熱。
嘖嘖,雖然早知道這小妮子的身材圓潤豐滿,但是……經過真正親身地感受之後,果然是觸感一流,極品中的極品。
即使已經過了幾天,莫少華每每想起浴室裡意料之外的插曲,還是會忍不住覺得讚歎!雖然,有一件事情,讓莫少華到現在,心情仍一直處於不舒坦的古怪狀態——她,不是處女。
即使那天的她依舊緊窒的叫人瘋狂,但是……他的心就是一直很不舒坦,每每想起這件事情,他都會鬱悶上好一個下午,不知道會是哪個幸運的男人,有幸成了午舞的最初。「你別鬧了。別讓欣欣瞧見,我會不好意思的。」莫少華直接的挑逗,讓午舞害羞。她輕輕掙脫出了他的掌握,今天的重要目的只是送點心,可不能再多發生些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譬如說:搓搓摸摸、磨磨蹭跑……就像莫少華現在那雙不規矩大手的所作所為一樣。「有什麼不好意思?欣欣那丫頭,人小鬼大的,她早就什麼都知道了,還要我好好加油,努力逮住你來當她的新媽媽呢!」
莫少華無所謂的笑著,聽不出他對新媽媽的想法,更看不出他的真心。
「那你怎麼說?」
午舞知道他們父女倆一向有交換日記的習慣,狀似不經意的問了,游移不定的眼瞳,卻洩漏了她心慌的秘密。
「秘密。」莫少華微微的扯著笑容,不打算回答。
「怎麼可能會是秘密?你這個花花公子的答案,早就眾人皆知,要把你局限在婚姻裡,根本是要了你的命。」
午舞忍不住嗤笑,但卻同時也是她心底的矛盾和悲哀。
歎了口氣,午舞下意識地有些消沉。
她用力甩了甩頭振奮著精神,提醒自己還有一個大計劃在默默進行著,為了奪取他真心的小小手段,她絕對不能夠這麼早就放棄。
畢竟她戀上的不是普通的男人,既然不是普通的男人,當然不能用普通一般的方法,要讓莫少華真的把心思懸在她的身上,午舞必須有些賭注,有些不一樣的計劃和改變。「也許。」莫少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還是無所謂的笑著,但銳利的眼眸卻溜呀溜的轉上了她身上。
「那你呢?你對欣欣的提議又是怎樣的感覺?」
對莫少華來說,午舞絕對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即使有了親密關係,她也從來沒自以為是的,向他要承諾,有束縛。她依舊是一樣的午舞,偶而讓他吃吃小豆腐,一切……就和之前沒有兩樣。
這讓莫少華很不習慣,卻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她,到底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
一向都是女人自動來追求他,來黏著莫少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麼若即若離的讓他感到……迷惑和不安。
……迷惑、不安?!等等,莫少華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他驚訝的甩了甩頭,似乎對自己會用「迷惑不安」這個形容詞感到不可思議!
他是怎麼了?花花公子怎麼可能會為了女人,感到迷惑不安呢?
「小孩子需要母愛,如此而已,還能有什麼感覺。」沒發現他的失神,午舞低低的歎了口氣,還兀自陷入在自己的思緒裡。
「欣欣從來不會對其他阿姨有這樣的渴望,連她的親生媽媽都不曾有過,惟獨對你。」莫少華可不同意午舞的說詞,欣欣可是他莫家出品的耶,絕對不會因為需要母愛就隨便認媽媽。
就像他一樣,絕對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幸得到他的青睞。
「那又如何?欣欣需要媽媽,但是欣欣的爸爸卻不需要老婆。而且你說不定根本從沒把我當一回事,我又何必想大多來虐待自己?」
午舞輕輕的裹著莫少華,圓潤的大眼淒淒惶惶,好多感情藏在心底,但還不是時候可以宣洩。
她……是喜歡他的。這一天一天的相處更讓午舞確定了這個事實,但是他……又喜歡她嗎?這問題大難,午舞根本無法回答。
「你……說是嗎?」把答案丟回給莫少華,午舞還不急著知道他的心情,畢竟對付他這樣的花花公子,午舞知道自己根本急不得。
「你這是在拐彎抹角向我討承諾嗎?」
莫少華瞭然的望著午舞,即使她的口氣已經又輕又淡,可是花花公子總是對承諾這回事很敏感的。
他笑著望了午舞,戳破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迷霧,卻依舊什麼也沒有回答。「也許。」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問了,午舞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漾起淡淡笑紋。戀上這像風箏的男人,她必須堅強,只有堅強……午舞才能牢牢的捉住線頭,捉住自己的幸福。
這年頭主動出擊十分平常,既然身子也失了,心也丟了……不向男人索討些什麼,午舞總覺得心有不甘。
「但是,你……又給得起承諾嗎?」她什麼都沒再說,只是哼笑。但話聲裡明顯的調侃,卻讓莫少華只能無言。
「……」
他饒富興味的望著午舞,倏地發現——自己似乎招意了個不得了的女孩。「你很聰明,也很懂得怎麼吊我的胃口。」他輕笑。
「過獎。」
「但是……你到底想要什麼?既然知道我給不起承諾,又為什麼還要期待著答案,為什麼要撩撥我?」
「因為,我正努力的想讓你——愛我。」
???
她要怎麼做?自從午舞在書房裡爆炸性的告白之後,莫少華天天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午舞要怎麼讓他愛她呢?
腳傷尚未痊癒,莫少華還是只能天天窩在家裡,那兒都去不得。
他天天看著午舞,天天期待著她的努力,但是莫少華什麼都看不見,只換來了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深的好奇和焦慮。
她……這個聰明的小妮子,到底在變些什麼把戲?
「我帶著欣欣回南部去一陣子,大概回去三天,這些日子我已經請了人來幫忙照顧你,應該不用擔心。」
就在莫少華還兀自期待的時候,午舞突然帶著輕便行李,和欣欣出現。
「回南部?」
莫少華有些愣愣的,他看著她們,突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這些日子只顧忙你的事,我好一陣子沒回家了。我得回家鄉去一趟,處理一下房子貸款和弟弟學費的事情。而且,聽說我媽媽又昏倒了,我得回去看看她……
而欣欣,她正好放春假,直嚷著說要和我回去瞧瞧。所以,我只好一併帶她回去,順便可以照顧她的功課。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欣欣,你不用擔心。」
老媽的身體是經年累月操勞所致,而且午舞也的確,必須把這個月辛苦賺的薪水帶回老家,順便解釋怎麼會突然暴漲了許多倍。但最重要的……回老家這一趟旅程,包含了另一些特殊的涵義,是午舞計劃中最不可或缺的一段。
有些心情,還是得失去了之後才會發現;既然莫少華依舊傻傻的不願面對自己的心意,午舞不介意使些小手段,好讓他能徹底的體悟一下自己的心情。
更何況,這些日子午舞會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他,也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她要讓他習慣她的存在,習慣她的照顧,再也不能沒有她。
能不能成功擄獲男人的心呢?午舞不知道,這一切全都是一個賭注,賭上她美好的未來。「你也回南部,那春嫂呢?她到底什麼時候要回來?難道她又打電話回來說要再繼續請假?」這消息大突然,莫少華的口氣悶悶地,有些不悅。
「春婆婆的媳婦還在坐月子,春婆婆說要多請一個月的抱孫假,欣欣想說家裡有午舞老師可以幫忙,就替爸爸答應她了。」
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生氣,欣欣的語調有些囁嚅,怯怯地躲在午舞的身後接了口。「你怎麼都沒告訴我?」他低著嗓音問。
雖然這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莫少華不喜歡欣欣這麼自做主張,而且重點是……他現在心情低落,竟為了她們要拋棄他,自己回南部去玩,更為了午舞一再的戲弄……她不是說要努力讓他愛上她?
怎麼,莫少華從頭到尾都沒看見過她的努力,她就要臨陣逃跑了?
「對不起……」欣欣怯懦地低下了頭,不懂爸爸怎麼突然發起了脾氣。
「算了。下次有什麼事情都要記得告訴爸爸,不可以再這麼自作主張了。」「欣欣知道了。」點點頭,小女孩總是貼心的很乖巧。
「好了,欣欣先出去吧!爸爸有事情要和午舞老師說。」
莫少華瞥了午舞一眼,知道剛剛是自己遷怒了欣欣,一肚子悶氣還是得找罪魁禍首發洩,而那個禍首就在眼前。
「哦。」同情的看了午舞老師一眼,爸爸的臉色好嚇人,午舞老師好可憐。不敢再多說什麼,欣欣提著自己的小背袋先離開了房間,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你怎麼什麼都沒告訴我?」
看見欣欣離開了,莫少華將輪椅推晌午舞,責備似的開了口。
「告訴你什麼?春嫂的事情嗎?」
「你怎麼莫名其妙的突然要回老家?昨晚我也沒聽你提起呀!」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昨晚他推著輪椅去夜襲她的時候,午舞怎麼什麼都沒告訴他呢?
「我也是今天接到電話才知道,我媽媽又昏倒了,現在待在隔壁的鄰居那兒,全靠我老家的朋友在照顧著。」
「什麼朋友?男的還是女的?」下意識的追問出口,這充滿獨佔性的口氣,連莫少華自己都嚇了一跳。
「男的、女的都有,我怎麼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
故意混淆他的視聽,午舞偷偷笑著,只敢笑在心底。
「我……」莫少華臉色古怪地一愣。
他想問的是哪一個?他想問的……是奪去午舞初夜的究竟會是哪一個?
據欣欣所言,午舞這四年來天天都忙著打工,根本沒有交過什麼男朋友。所以莫少華只好將時間往前推,推溯到午舞從南部來台北讀大學之前……
會是誰呢?會不會是午舞家鄉的青梅竹馬,這次回去還會再續前緣?
莫少華有些焦躁,焦慮的只想知道答案。
畢竟他們的關係實在大過曖昧,除了肉體的親密,他們沒給過對方任何承諾。「我該到時間趕火車了,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欣欣的。新的專業看護待會兒就會來上工,身材一流,特地為了你的喜好所挑選,你……慢慢期待吧!」
像一陣風似的,午舞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
他話還沒說完吶,她、她怎麼就這麼離開了?
莫少華愣在書房裡,只能可憐兮兮地,透過窗子看著她們跳上計程車的身影,一大一小就這麼離開了。
眼前只留下了一地的黑煙,和大宅裡孤獨寂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