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快,離那場「人為」車禍轉眼已過了兩個多月了,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勢也都好得差不多,除了咳嗽時胸口還偶爾有點悶痛,就只剩前陣子不小心跌了跤讓未癒的右小腿又重新打了石膏。
單這一點,就惹得小方又嘮嘮叨叨地念了他大半天。
說來好笑,他的專屬醫生——小方,真正的模樣一點也不像那天印象中的冷酷死板,反而是個古道熱腸的爛好人,據他說那一天擺出來的陣勢完全是照柴行雲交代要玩的遊戲佈置的。
直到自己滿身是血地倒下,他才陡然驚覺那位柴總管口裡的小遊戲是會出人命的,慌得他手忙腳亂地只差沒喊救命。
因為這點愧疚,小方成了現在最照顧他的人,唯一的缺點就是有時候太婆媽囉唆了些,這讓已經許久沒被人管的楚悠常想捂耳落荒而逃。
是的,他幾乎已完全融入了楚楓之這個身份的生活,只除了有時候早上洗漱照鏡子時,不免還會對著鏡子裡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發上一會兒呆外。
比起真的楚楓之,他這個假冒頂替的似乎各方面都勝出了許多。也許不該說是他能耐高而是原來的主人不怎麼開竅,不會做事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居然連做人都不會,實在叫人很難相信他竟是商業世家裡出來的嫡系人物。
也因此,楚家上下在他費心打點下,現在是和樂融融一片聞不著一絲煙硝味,尤其是大家長楚任瑜那邊,看得出老人家每每見著他都是由衷地開心與喜悅,連跟著他身旁的柴行雲也不時對他露出讚賞的目光。
至於公司的業務上其實也不需要他多費心,因為楚氏裡好手能人不少,光是楚家國字跟之字輩的,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就不少,楚槿之更是個中翹楚,落到自頭上的工作不過是想辦法維持各方勢力的平衡。
許是看在他傷體初癒的份上,這段日子董事會裡的各系大老並未對他太過刁難,況且他身邊還有個對這一切駕輕就熟的超人級秘書——陸晉桀。
一想到那抹挺拔的身影,窩在沙發椅上休憩的楚悠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那男人,總是頂著張笑容可掬的臉周旋在各部門間,對誰都親切的態度宛若中立不分屬哪方人馬,為人熱心做事負責能力更是沒話說。
什麼都好,就是像團謎般讓他始終看不清。
不若那天在醫院裡的孟浪無禮,這兩個月陸晉桀表現的完全是個謹守本分的彬彬紳士,只是偶有些過於親暱的曖昧舉動,像是不時摟摟他的肩,或是吻吻他的頰他的唇,不過不是上次那種深吻,而是蜻蜓點水碰觸即上的那種美式問候吻。
忽冷忽熱的態度弄得他迄今仍搞不清楚陸晉桀跟楚楓之究竟是什麼關係。
害他對於那些肌膚相親的舉止,儘管窘迫也沒法明目張膽地迴避,怕一個反應錯了讓這位最親近楚楓之的秘書察覺不對起了疑心,天知道這個姓陸的是不是柴行雲口中那些所謂的有心人。
不過話說回來,陸晉桀……是同性戀嗎?楚悠半發呆地瞪著頭上的天花板……會那樣地深吻一個性別相同的男人,叫他不做這樣的聯想都難。
那楚楓之呢?該不會也……
正頭痛之際,房門被輕叩了兩聲,女傭在外稟報著:「少爺,桀少爺回來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楚悠不覺莞爾地搖了搖頭,「嗯,請他先用晚餐吧。我有點累,想先睡會兒,晚點再下去。」
「是。」
閉起眼楚悠把身體再往沙發深處縮了縮……其實並不是真的很累,而是下意識地想避開那個他看不透的男人。那雙眼,總是叫自己莫名地感到心慌,有時候連手腳都笨拙地不知該安放何處。
每每面對他總有種錯覺,就好像他已經發現自己秘密似的,害他老心虛地想躲。
隨手拉了個抱枕抱著蜷縮成團,過於舒適的姿勢讓楚悠的意識開始恍惚了起來,睡意逐漸上湧。
也好,休息一下吧,夢裡頭也許就能見著小蕾的身影,她現在應該已經可以開心地跑跑跳跳了,只可惜,自己見不著……帶著點期盼,臥躺的人酣然入夢,完全沒察覺到房門輕輕地被開啟。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楚悠只覺得熱,熱得叫人喘不過氣,空調似乎停了……難受地想翻身,卻像被什麼禁錮著動彈不得。
好重……被什麼壓著……他沒蓋被吧,怎麼這麼重……
終於,再濃的睡意也敵不過越來越不舒適的悶熱感,楚悠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華從窗外映入,看來自己這一打盹還睡了不少時候,該不會已經三更半夜了吧?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楚悠抬手想看表,這才發現了不對。
沒有表,光潔的手臂上甚至沒有片袖子,不,應該說整件襯衫都不翼而飛。
剛睡醒的腦袋不怎麼適合思考,楚悠滿臉困惑地想坐起身,肘才撐起就面對面迎上了一雙燦如夜星般閃亮的晶瞳。
嚇了一跳,楚悠反射性地就是想翻下身拉開距離,誰知道才使勁,腰腹就被雙燙熱的大掌牢牢壓制住。
「你……晉桀?」逃不開,楚悠只好睜大眼藉著微弱的月光分辨面前的人。其實不用多看,只消見著那頭漂亮的金褐色楚悠就認出了這個鬼魅般出現在他房裡的男人是誰。
「怎麼這麼驚訝?」
「……」倒抽口涼氣,只因為其中一隻壓著他的手滑到了他大腿內側,徐徐游移撫摸著,滿是情色的味道。
除了這,楚悠又意識到了另件更駭人的事,他的褲子不見了,陸晉桀的大掌是直接摸在他兩腿裸裎的肌膚上,也就是說……他現在全身上下是光溜溜地什麼都沒有穿!
危險的處境,楚悠馬上全身緊繃拉起了警報,一縮腿又是想側身翻離,然而這一動他才發現陸晉桀這傢伙竟是卡在他兩腿之閒,基本上自己的臀腿全擱在對方跪坐的大腿上。
冷汗涔涔,楚悠實在抑不住四肢的顫抖。這姿勢、這陣仗,怎麼看都像是某種床上運動的樣子,問題是,他也是男人啊!
楚楓之真的是個同性戀?跟陸晉桀?兩情相悅?
……怎麼辦……
抵抗?不抵抗?
一個又一個的問號,面色蒼白的楚悠飛快轉著念頭,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合情合理地逃離這尷尬難堪又萬分危險的處境。
「我們常這麼做不是嗎?」
像是安慰般,大掌隨語緩緩游撫著,朦朧的黑暗中,陸晉桀語聲聽來顯得有些疑惑。
不行!他在開始懷疑了……縮回想推擋的雙手,楚悠咬牙任男人的大掌撫上了兩腿間的禁地。
「怎麼抖成這樣?太久沒做了這麼興奮?」探手握了握那依舊軟綿的器官,月光下那雙好看的長眉漸擰成結。
「你……在怕我?」
「不……不是……」
怎麼辦?聽起來楚楓之跟他的秘書真的是對同性戀人,楚悠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
如今他是楚楓之,他不能是這樣反應。情人間久違的性愛,他該要熱情如火地主動迎上才對吧,可是生理上的畏懼反應卻不是理智全能掌控的了,而另一方面他也還在猶豫著……
真的就這樣把身體交出去嗎?交給一個陌生的男人?
怎麼想怎麼都覺得瘋狂……
「別怕,我知道你的傷才剛好,今天我會溫柔點。」
輕柔的語聲宛若呢喃般,結實的體魄隨語前傾壓了下來,楚悠措手不及地只能承接這份重量,任陸晉桀輾吻上他的唇。
不敢看男人的表情,更不敢想等會兒男人將對他做的事,楚悠逃避似地緊緊閉上了眼,放棄抵抗地由身上的人擺弄,在越跳越劇的心跳聲中不斷催眠自己——
我是楚楓之……楚楓之……楚楓之……
「嗯……」抑不住地低吟了聲,任是誰,下身最敏感的地方被人用手上上下下套弄著,只要是男人實在很難沒有反應。楚悠難耐地動了動身子,不自覺地伸手攀住了陸晉桀的肩頭。
「……啊……嗯……」不成調的曖昧吟哦,斷續地從交纏的四唇間破碎逸出,楚悠只覺得自己像是置身熔爐裡般,一波波熱浪炙得他暈陶陶地難分南北,就連雙腿被人高舉架上了肩頭也不自知。
「嗯……唔……」突然間,愉悅的低吟聲中摻了聲悶哼,楚悠下意識地提臀想躲,驟然回神的理智卻勉強自己忍受男人乾澀的指在後穴裡的進出。
真的要從那裡進來?
暗咬唇,楚悠拳頭握得更緊了些,甜美的快感雖然仍在點滴累積,神智卻因為意識到將要發生的事而緊張得格外清明。他不敢想像等男人真的進來時會是怎樣的痛法,忍得住不露破綻嗎?
「放鬆點,又不是第一次了還緊張啊?」
調笑般的語氣,墨黑的雙瞳裡卻掠過絲陰鷙的神色,陸晉桀微瞇了瞇眼,隨手揉了揉手下過於緊繃的臀丘,復又撐進了第二隻指頭。
「……」緊咬牙,楚悠受不了地張開了眼,想找點什麼分散自己的心神,前頭的熱潮都快被這陣陣肉疼給熄了火。
「……有點……痛……不抹些……什麼嗎?」吶吶的語聲,十分地不自在,楚悠亂成糊的腦袋猶不放棄思索。
男人的構造不若女人,用作接受的地方窄小了許多不說,也不像女人會因為情動變得濕潤,應該有些潤滑的東西可以用吧,否則怎麼做得下去。
「用藥?你不是最不屑用那些的?我的楓之不是最自豪自己的身體身經百戰,怎麼玩都行?」伸舌輕舔著白皙胸膛上的兩點茱萸,陸晉桀輕揚的薄唇邊浮起抹邪佞的神色。
什麼?楚楓之是這種人!?
抬頭瞥了眼映染著柔柔月色的俊臉,楚悠隨即垂睫掩飾自己的驚愕。可惜他的人已是混亂得很,不然就會發現那對清澈的墨瞳裡完全沒有情慾的激亂,有的又是那天他所見到的——冰霜與焰火相融的複雜。
「不會是兩個月沒做就生疏了吧?沒關係,我會讓你恢復往昔的好本領。」
入耳的話語還未消化個仔細,楚悠就覺得一截粗大的硬物從雙股間戳了進來,燙熱得炙人,更像是把利刃般將他劈作了兩半。
怎麼這麼痛!緊咬著牙,楚悠努力不讓自己的臉孔扭曲,可是隨著嵌在股間的凶器毫不停滯地分分推進,這份忍耐就變得越來越難堅持下去。
「呼呼……」大口大口吸著氣,卻仍是止不住被撕裂的劇疼陣陣上湧,楚悠再也顧不得拒絕陸晉桀的求歡是否會引人疑竇,撐在他肩頭上的雙手變成了用力推抵著想把人推開。
「不要……我不……想……唔……」搖甩著頭,痛得虛軟的雙臂卻推不動眼前如山般的沉重身軀,眼前黑霧重重,楚悠只覺得自己快痛昏了。
然而陸晉桀卻是不顧身下人的抗拒,依舊持續挺入的動作,直到下體完全沒入對方緊熱的窄穴中,嗅著空氣中飄散的淡淡血味,邪肆的薄唇復又彎揚了許多。
「你是誰?你不是楚楓之。」
捺下慾望起伏不動,陸晉桀冷聲問著身子痛到不住痙攣的男人,無關痛癢般的問語卻是完全肯定的語氣。
他早就覺得車禍後的這個楚楓之很奇怪,並不是因為整型後容貌稍異的不適應,而是性子的轉變太大,尤其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
就算他所有與常迥異的行為是所謂的痛改前非,難道連性向也能一併跟著改?身體是不會說謊的,眼前這傢伙絕不是楚楓之!
沒人知道楚楓之只喜歡男人,他玩得很凶但一直處理得很好,因為他的身份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醜聞。雖然同性戀情不是什麼錯事,但在老一輩的眼裡仍是條天理不容的大罪,現實大環境也難接受一個身份地位如此顯赫的男人竟是只能在男人身下得到性愛的滿足。
沒有人知道,除了他陸晉桀以外。該說他原本也不知道,只感謝父母給他的這身皮囊太好,好到讓楚楓之一改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願意冒險試探他的意思。
而他雖然不是圈子裡的人,但為達目的他可以調整自己去抱一個男人。尤其當他發現偶爾可以藉機發洩自已隱藏已久的怨忿時,跟楚楓之做愛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車禍前的楚楓之對自己迷戀得很,雖然說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刻意誘惑的,但楚楓之的的確確動了真心,所以別說是一個吻就能讓他樂上老半天的,就連在床上也都是張大了腿想盡辦法努力取悅著他。
不為別的,就只是因為自己若即若離的態度讓陷入愛戀的楚楓之很不安。
哪像車禍後這個楚楓之,不但冷淡得可以,對於他的碰觸還常不小心露出不自在的彆扭表情,甚至到最近身體俐落點了後居然開始躲他的人?
以前那小子可是患得患失地巴不得整天黏在他身上。
更別提現在在他身下表現得如此生澀,也不過才插入而已,就抖成了這德行,虧他還特意和緩了許多,等會兒若是動起來豈不要喊救命了?根本活像個初次接受男人的笨蛋。
「……我是。」
虛弱地低喃,儘管痛得神智模糊,楚悠仍沒忘記自己應守的遊戲規則,甚至猶擔心著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該怎麼辦。
「哼,還裝?楚楓之的身體我熟悉得很,那小子可是風月裡打滾出來的,哪有你那麼嫩,後頭緊得離譜,還是說……大大小小的手術動多了連這兒都順便做了?」
譏諷的言語,粗魯低俗,陸晉桀此時仿若流氓般的神態與平日裡謙謙有禮的模樣根本是天壤之別。若在平日,楚悠一定會仔細研究這種面具奇葩,只可惜現在他光能把人家開口說的聽清楚就已經不錯了。
「楚楓之人在哪兒?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機關算盡,怎麼也沒想到計劃快要成功的時候主角卻被人掉了包?咬牙切齒,陸晉桀看似冷靜的外表下裹著的其實是顆快抓狂的心。
十年臥薪,時時刻刻謹言慎行地不敢稍有懈怠,想盡辦法小心翼翼不引人注意地打入楚氏核心,難不成到了該收網結束的時候才功虧一簣?
被人發現了嗎?
他一直以為自己仇恨的心緒隱藏得很好,就連身為枕邊人的楚楓之也一無所覺地掉入他的局中,而今這局卻是莫名其妙破得叫他想動手殺人……
他居然連輸在哪裡都不知道?
究竟是誰這麼好本事看穿了他的意圖?!他得把那只幕後黑手揪出來,否則真的是到此為止了。
這樣子放手……他不甘心,作鬼都不甘心!
「不說是吧……」
再也無法按捺,隱忍已久的恨意全指向了這個橫在眼前膽敢壞他好事的可惡傢伙。陸晉桀一把抓起那雙軟搭在肩上的手,拉下頸上和一旁之前他扔下的領帶緊緊綁住,再高舉過人的頭頂分別繫在沙發旁的兩隻幾腳上。
「你大概不知道做愛也可以成為逼供的手段吧,尤其對你這種沒被調教過的身體。」
低首在那發抖的軀體耳邊低語輕喃,語氣卻是狠戾地讓人不寒而慄,陸晉桀將虛掛在身上的兩腿一隻扯向了沙發椅背上,另只則是往另個方向大力地屈起下壓,抬起腰就是狠狠地一記貫穿。
「啊!放……放開……唔……可惡……」
抑不住地痛呼,楚悠不再壓抑地極力掙動反抗,扯得笨重的茶几吱吱作響。
既然對方根本不相信他的身份,他何必隱忍這份屈辱,可惜這時反抗已嫌太遲,雙手被縛才痊癒不久的身體也氣力未復,更遑論下身火燒般的痛楚已消磨了他太多體力。
「喔,還蠻有力氣的嘛?我還以為是只可憐的小白兔呢。」戲謔的語氣,陸晉桀惡意地大力擺動起腰,滿意地感受到身下男人的反抗逐漸變得孱弱無力。
「告訴我楚楓之在哪兒我就停,想通前就好好享受吧。」伸指拂開楚悠頸上汗浸濕黏的亂髮,陸晉桀笑著在剛剛以舌愛撫過的地方上重重咬了口。
「喔,我忘了說,楚楓之可是最愛我這般操他,越是粗暴那小子就叫得越浪,後頭這兒也就越是飢渴地咬著我不放呢。」
「啊……不……唔……」
不想像個弱者般頻呼出聲,痛苦的低吟卻是怎麼咬唇也關不住,楚悠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落到被個男人強暴的境地,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你是誰!」
「楚……唔……楓之……啊!」
這男人……真的愛楚楓之嗎?
模糊地望著上方那個壓在自己身上逞兇的人影,楚悠感受不到半點失去所愛的慌急或害怕。
他只隱約察覺到這男人散發的,是怒,是怨,是恨……
不明白那兩個人究竟是什麼複雜的關係,也不懂那兩人間存在的情感究竟是愛還是恨,昏沉的意識裡楚悠只知道自己絕不能透露隻字片語。
只要不開口,就沒人會知道事情的始末,就算他毀了,也不會牽累到柴行雲,小蕾還是能繼續獲得照顧的。
「很好。」氣息漸促,來回幾個抽插也讓陸晉桀逐漸興奮了起來,緊箍著白皙的臀瓣動作越發加劇。
「不見棺材……不掉淚嗯?這麼有本事,我就讓你哭個過癮!」
哭……應該沒有吧,他沒嘗到淚水的鹹味啊……
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
恍惚間,一抹淡黃的月影模糊地映入了眼底,讓楚悠不禁憶起了父母拋下他和妹妹遠離的那一夜也是這般——
月彎如勾,帶著鮮血的腥甜……死亡的味道。
那一晚,他也是這麼地痛,痛到想哭卻不願意流淚。
因為,淚流得再凶也不會有人理會……明明知道,卻不想承認……
睜著眼,讓月華映滿瞳,楚悠神色迷離地呆望著窗外,一部分的自己如布娃娃般隨陸晉桀擺弄搖晃著,另一部則像沉進了月光裡安安靜靜睡著。
聽不見自己的喊聲,看不見男人的猙獰,佔據的只有跑馬燈般凌亂的回憶。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一陣令人氣窒的重壓感把楚悠的意識從濛濛月色里拉了出來,無聲的寂靜霎時破滅成空,耳裡滿是陣陣粗重的喘息聲,有自己的,還有陸晉桀的,他整個人都壓在自己身上,額抵著自己的肩頭大口喘息著。
看樣子是結束了,楚悠迷迷糊糊地放鬆了緊咬的唇瓣,腰部以下已是麻木一片,除了陣陣抽疼外什麼都感覺不到,若不是看到膝蓋詭異地就在眼前,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的腿還在不在。
「肯說沒?你到底是誰。」
撐肘起身,如潭深幽的黑眸中已平復了激情恢復冷靜,陸晉桀抱臂打量著身下被自己蹂躪過的男人。
蒼白的臉上滿是細碎的汗漬,下唇血糊一片,鮮紅還沿著唇角滴淌,看樣子是咬得不輕,原本澄澈如水的雙瞳也失了神采變得茫然。然而這樣淒慘的臉容上,卻沒有自己以為會見到的淚水。
還挺倔的,難怪盡討罪受……薄唇微揚,噙的仍是抹冷笑,對於自己造成的傷害陸晉桀沒有半分的愧疚或同情。
「怎麼?爽到沒聲音了嗎?報個名該沒那麼難吧。」伸掌拍拍男人毫無血色的面頰,陸晉桀成功地讓那雙失焦的眼睛重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楚……楓之……」
破碎的聲音,唯一的答案。
甫聞言,陸晉桀原本還掛在臉上的謔笑驟然一斂,墨瞳裡再次滿佈陰鷙的神情……看來自己還是太厚待這傢伙了,不把他扔下地獄走一回,怕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實情了。
「你是楚楓之?呵……」
低笑聲迴盪在暗幽的空間裡,低沉悅耳滿是惑人的魅力,半掩在陰影中的俊臉漾開的卻是抹冷酷至極的表情……
這麼想做姓楚的人渣嗎?有意思,他就讓這小子知道他若是楚楓之,他的滿腔怨怒會是怎樣地傾洩!
「好,我就當你是楚楓之,等會兒可別嫌我不夠溫柔哪!」
沒給多餘的喘息時間,楚悠只覺得耳畔的餘音還在,痛到麻木的身體就被男人翻了過去,下一刻腰側被抓著高高提起,隨之而來撞進體內的又是那足以叫人閉過氣的劇痛。
「唔……」還是忍不住痛呼出聲,卻細微得加蚊蚋般。因為被旋轉過身趴著,楚悠把臉整個埋進了交叉層疊的雙臂裡,甚至耐不住地張口咬上了左上臂內側的臂肌。
身後的每一個退出挺進,男人都像是想撕裂他般的粗暴,麻木至此他都還能夠清晰地感受得到,那不斷在身體裡橫衝直撞的硬挺每次都故意狠狠撕扯著痛處。
也許是想他開口求饒,也許是嫌他浪費了太多時間,不管什麼原因他都不會以為這種落井下石的行徑是因為男人慾念橫流難以自己。
兩種面貌,兩樣風情,不容置疑地,這冷酷惡質男人擁有絕佳的自制力。
昏沉地閉上了眼,楚悠還剩的那點神智更加困惑了……
自己不過是不肯說出他想知道的事,就能惹得心沉如斯的男人這般輕易地大動干戈嗎?憤怒到強暴一個陌生的男人?沒有情愛又無關性慾,這樣的凌虐簡直像在對付個生死不共戴天的仇敵般。
「……」再次咬緊牙努力嚥下到口的悶哼,好半晌楚悠才能夠稍稍放鬆唇齒喘氣,失采的墨瞳裡隱隱浮起抹淡微的火色。
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到底是把他看成了哪個該死的傢伙!?不是才說當他是……
……楚楓之?
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前,楚悠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不論陸晉桀愛不愛楚楓之,他都絕對恨著他……
恨到巴不得……殺了他……